“阳子,都快半个小时了,别吹牛,在那儿光说不练的,有本事你现在就给我跳下去!”杨阳站在“悬崖”边,工作人员已经在他双腿捆上了粗大的弹性的绳子,腰上也系上了安全带,他现在只要纵身跳下,他的脸就会朝着100米的水面撞去,当然到不了水面他的身子就会被弹绳的弹性拉起腾空,然后又是第二次、第三次……
“不就是蹦极吗?看爷今天耍给你们看看,让你们这群小幺们也开开眼!”杨阳还在那里趾高气扬地用手指着在一旁起哄的几个小伙姑娘,大家都知道他恐高,杨阳心里也确实怕得要命,但一直这样下去,也快没词了,并且看样子这些人都不是好鸟,今天非得让他跳下去不可。“为了这张脸面的尊严,豁出去了”,杨阳这样想着,抬脚走近了伸出去的跳台的边缘,他一下子觉得发晕,再不敢睁开眼睛。
“阳子,你能不能跳呀?是不是爷们?你行不行呀?”然后大家都哄笑起来。杨阳转了个身,决定背对着水面跳下去,这样看不到深渊也就不怕了,仰着倒下滑过眼帘的就只会是天空,就不会感觉头向下栽下去直冲水面,应当会好些,“大家看好了,哥们现在要跳了,别拉我啊”,“哪有这们跳的呀,去。”于是他闭上眼睛调整呼吸。“快闪开,不要挡住本姑娘。”只听到前面传来女子的叫声,同伴应声分向两边让出一条道儿,杨阳就感觉自己的身子被猛烈地撞击了一下,然后就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跌落下去。杨阳感觉身子失重,头晕目眩,耳边呼呼的风声。他还没反应过来,这是那帮混账朋友趁他闭眼时把他推下去的?他睁开眼睛,眼前不是碧蓝蓝的天空,也不是黑森森的水面,而是另一片黑色,那是飘洒下来的女人的头发和一双黑色的大眼睛。他吓了一跳,这不就有一个女人抱在自己身上吗?他吓得脊梁骨一阵凉气,那蹦极的害怕现在已经算不了什么,他下意识地使劲用双手把她死死抱住,这要是闹出人命可不是玩儿的。这么想着,岸上早已乱成一团,相比上面,这下面要安静得许多。在向下跌落的时候杨阳的心感觉也要跟着落下,但很快弹绳拉到尽头,然后向上弹起,呼呼的风声之中他听到了嘈嘈的声音,他突然感觉不那么害怕了,一度他还感觉兴奋起来,是为他自己“成功的跳下”,更为了“救命的壮举”。
很快,在工作人员的“抢救”下,杨阳连同那个女子被拉了上来。在他们到平台之前,连工作人员都吓得脸色发白,而那个女孩却没事人一般,趴在杨阳身上说了一句“谢谢啦。松开我”,然后还没等杨阳回答一句就爬起来就走人了。这时候,原先追赶这个女孩的男人早就一溜烟没影了。
同伴目送着女孩走远,“阳子,你可真能玩儿,这女孩,谁呀?”“跟哥们煽情了半个小时,就为了这么一出?有创意!”“不知道她是谁?谁信呐?是哥们儿吗?还金屋藏娇呢?改天叫出来大家一起玩玩。”……
杨阳现在一个人在北京一家广告公司上班,一晃已经五年多了。反正公司就是那几件破事,也没有啥新鲜的玩意儿。还好,有三两个死党臭味相投,但凡吃喝玩乐的事儿都绑在一起,谁也离不了谁。如果有好的妞谁也不藏着,大家都介绍认识一块儿玩,每当有新人加入这个几人团伙就有了生机,每个人都像打了兴奋剂。玩归玩,但杨阳有自己的底线,自己真心相处的女朋友他从来不带到这个圈子,而现在的最大好处就是,他前不久恢复了单身,而他的那三两个死党也单着,都在这青春的快车的疯狂着。
今天的这个女孩是谁?其实杨阳也想知道。在做了一万遍解释之后伙伴们似乎有些相信了,“你真不知道呀?那怎么不要个电话号码?哪怕微信也可以呀?”杨阳不知道为啥没好气起来,“要要你们自己要去。”也不管同伴们,说完一手提着外套,一手把背包甩到背后就走人了。“阳子,耍什么大牌呀?等等我们!”
整个北京城就像个闷罐,几天来,杨阳憋在租住的几个平方的小阁楼里,憋了一身的汗,更憋出一肚子的火气。房间里面很拥挤,除了一张床外,有一个书架,那都是广告文案什么的,是他吃饭的家伙。一张书桌,摆着一台电脑,偶尔在家吃饭的时候就变成餐桌。当然冰箱是必需的,里面什么都可以不装,啤酒是必需的,否则这漫漫夏夜怎么熬?杨阳躺在床上的时候,手机响了,“阳子,在哪呢?还不快来拜拜你的新嫂子?”这可正中了杨阳的下怀。
到了阳光夜总会,果然那两个家伙将一个女孩儿拥在中间,女孩儿穿得很“节省”,能省下的布料全都省下了。胸不算大,但还是在衣服的紧勒下硬是挤出一道深深的乳沟,那露出的雪白的胸脯和乳房就这么一下子就撞向了杨阳的眼帘,让杨阳根本来不及看清女孩的脸。杨阳盯着深深的乳沟怔在那里,觉得那被挤压变形的乳房可怜巴巴的,让他有去“安抚”它们的冲动。那两个男人正一左一右夹着女孩拿着啤酒瓶在那儿海阔天空,见杨阳到了那儿,俩人坐在沙发上没有起身招手示意近前,又把手拉住杨阳的肩膀,直到把他拉到脸都快碰到女孩的身上了,“这就是阳子,可认清楚了,喝酒的阳气还行,就是床上的阳气差了点,哈哈。”“有你这么损兄弟的吗?”杨阳这样说着推开哥们的手时,又朝那深深的乳沟看了一眼,这时他发现女孩乳房上纹着两只粉色的蝴蝶,煞是好看。“我说姑娘呀,你不能只把花儿藏在里面,蝴蝶都飞出来了。”这样说着,就伸手到女孩的胸前。“啪”地一声,女孩伸手打到杨阳的手上,“他欺负我,这就是你的好哥们。”一下子就钻到死党的怀里。“罚,该罚。”一瓶酒就塞进了杨阳的嘴里。不就是图个乐子吗?杨阳扬起脖子开咕噜咕噜吞咽起来。
“叮、叮、叮……”没有其他的音乐,然后就有一个女人淡淡的清唱,酒吧很快安静下来。杨阳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狂燥的心一下子被什么纠了一下,然后抓着啤酒瓶的手也静止在空中了。
阳光下的泡沫,是彩色的,就像被骗的我,是幸福的,追究什么对错,你的谎言,基于你还爱我。美丽的泡沫,虽然一刹花火,你所有承诺,虽然都太脆弱,但爱像泡沫,如果能够看破,有什么难过?
在酒吧中听惯了各种各样的音乐,他也不知道那算不算音乐,但今天怎么了?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句句却是那样抓人,让他如此心潮澎湃,却又如此安静。灯光晃动起来,伴奏渐渐多了起来,感情不断叠加,在那嘈杂的背后,他甚至能能听到歌手的轻轻的气息,感受到突突的心跳,和那爱情破碎的声音。同伴见他喝到一半不喝了,在一旁催促他吹完瓶子,杨阳一手打开,目光移向了烟雾缭绕的酒吧中央。在那投下的强烈的白光下,一个瘦瘦的女孩正捧着竖起的话筒认真地唱着,好像周边的嘈杂与她无关。
早该知道泡沫,一触就破,就像已伤的心,不胜折磨,也不是谁的错,谎言再多,基于你还爱我。美丽的泡沫,虽然一刹花火,你所有承诺,虽然都太脆弱,爱本是泡沫,如果能够看破,有什么难过?再美的花朵,盛开过就凋落,再亮眼的星,一闪过就堕落,爱本是泡沫,如果能够看破,有什么难过?为什么难过?有什么难过?为什么难过?
他忍不住站起身来,女孩已经唱完了这首《泡沫》,正在呼叫声和口哨声中退场。她穿了一身白色的长裙,在晃动的白色灯光下显得有些迷离,但是杨阳不知道怎么突然冒出了一句:“这个女孩我认识!”“去,哥还认识她呢,我跟你说,你再把你嫂子晾在这儿,可不是吹瓶子了。”杨阳这才回头把那剩下的半瓶酒一口气喝完,不知道为什么先前的那个兴奋劲儿却提不起来了。
天气预报不再只播报阴晴雨雪,每天的雾霾监测成了气象台每备的功课,也是北京最常态的天气,甚至阴晴雨雪在它的笼罩下也变得非常态了。秋天的时候,杨阳做的广告终于得到客户的认可了。“只有她才知道有SE和无SE的美妙”,男模手拉着内裤似脱非脱,极富挑逗性广告画面再配上这句SE牌内衣广告语果然叹引了很多路人的眼球,他的上司创意总监这回总算满意了。随后他的上司把他拉到展台前,“你看,那个妞正不正点?”顺着总监那双色眯眯的眼睛,杨阳这才在一群穿着SE牌内衣的男女模特中间看到了一个女孩,她并不是穿他们的内衣走秀的,“她可是个影视达人,还拍过电视呢?客户花高价请她过来做广告代言。不跟你说了,我有事先走了”。创意总监看收工了女孩要走,马上屁颠颠地赶了过去,跟客户说了些什么,然后女孩跟着上他的车。就在这时,创意总监下车绕着车走了两周后接了个电话,又跟客户和女孩说了些什么就朝杨阳跑来。“交给你个任务,把她送回家。”“那我这边算完事了吗?”“没你啥事,把她照顾好,她说去哪就送她去哪,完事了直接回去得了。”看来今天总监真的高兴。
杨阳开了自己的车,女孩坐了进去。“怎么是你呀?”杨阳得意地笑了笑,要赶在平日,这样拍拍小广告的女孩见得多了,就算在一起玩玩儿很快就忘了,但这个女孩却不同,他一眼就认出来了。“你在这儿做什么?”女孩疑惑地看着他。“做你的司机。去哪儿?”杨阳通过倒车镜看到创意总监正向自己的车这边走来。“随便!”女孩的回答等于没回答,不,其实回答了,就是杨阳可以决定去哪儿,这个回答比什么都重要。可是杨阳没有思考的时间,猛踩一脚油门车一下就冲了出去。车在高架上飞奔,迎着挣扎在雾霾中昏昏的太阳一路狂驰,“啊,好刺激呀!”女孩兴奋地叫着,杨阳像得到了某种高级的奖赏飚起车来,这样在五环的车流中穿插狂飚了一圈,原来积在杨阳胸中像这雾霾天的闷气像得到了彻底的释放,如身边的女孩一样获得了某种精神的满足。女孩没下车,杨阳就这样慢悠悠地开起车来。“嗳,你还没回答我问题,你在那里做什么呀?你是卖内衣的?”女孩边整理头发边朝在一边开车的杨阳问道。“要不要给你看看我的内衣?”“那你做什么呀?”女孩穷追不舍。“我做的可是高级活儿,是要靠这里的,头脑风暴知道吗?”杨阳在这么说的时候指了指脑袋。女孩不屑一顾,“你装什么装,不装会死吗?”说着就侧过身子去抢杨阳的方向盘。虽说车开得很慢,但这里是北京,前后左右不出一米那像是流沙似的车流,而这里不乏名车,这可把杨阳吓了一跳,“好,我说我说,我是在广告公司做创意,今天的广告就是我的杰作。”“哦,了解了解,原来是骗人的。我看你也就这点小聪明罢了。”女孩得意地点着头。“姑奶奶,快放手。”杨阳顾上不话头,使劲拽着她的胳膊扳着方向盘。一辆车从他们的车旁飞过,她这才吓得马上缩回手来。他们兜了一圈,也不知道说了多少真真假假的话头,又一起吃了个饭,最后他把她带到一个小区。
“你把我带到这儿干嘛呀?”女孩见车停了下来就把头伸到窗外,这是一个陈旧的小区,路边停放着很多车,显得杂乱无章。当然也有它的好处,那就是楼层都不高,绿树也很高大。“走呀。”杨阳已经下了车催促着。“不下”,杨阳就转到这边给她打开车门拉着她就下了车跟他一起上了楼。杨阳搬出了原来的房子,刚好这个广告下来老板给了他一笔奖金,他就换租了个大点的地方。虽然也是老房子,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只是刚搬进来这东西都没来得及收拾好呢!杨阳忙乱地收拾了沙发和床,她就在一边翻看着那些广告词时而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些都是你写的呀?还蛮有意思的嘛。”杨阳就时不时凑过来跟她作着解释比划。
房间靠南有一个巨大的老式窗户,阳光正穿过窗外的树隙照了进来,零乱而模糊。在她刚刚铺完床单的时候,门口响来了敲门声,杨阳出去开门。回来的时候一个女人走在前面,一看到屋里还有个女人,“我说阳子,你的臭毛病也得改改,还这么毛毛燥燥的,家里有人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一开门你就冲进来,我拦也拦不住呀,”杨阳就不好意思地介绍起来,“这是我女朋友,前女友,她过来拿她的东西的。”女人就开始急急地翻找东西,杨阳也帮着一起,找出来一堆,女孩看了看只拿了几张光蝶和两本书就走了。“嗳,这还有呢!”杨阳的声音追着已经走出房间的女人,“来不及了,下次再拿吧。”砰的一声门响,房间里又剩了他俩。但似乎现在跟原来有些不一样,杨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也没说话,坐到床边叠着他已经叠了一半的衣服,杨阳就凑了近来。其实会有什么不一样呢?他们俩才认识多久啊,充其量也就是认识而已,可杨阳心里却不是这么想,那她又是如何呢?
下午的雾霾轻了很多,阳光也就显得明媚得多。秋阳洒在紫色格子床单和女孩格子衬衫上,显得平和而惬意。杨阳想看清女孩的脸,现在就在眼前,反而看不真切似的。他知道那就是抱在他身上跳下悬崖贴在他眼前的脸,就是那白色灯光下认真唱歌的脸,就连当时都看得不甚真切,杨阳的眼睛就开始恍惚起来。他离女孩的脸越来越近,就越看不真切,最后近到和女孩的脸贴在了一起,他碰到了她的唇,软软的,却有点凉。
阳光下,她的胴体白净,略显纤瘦。杨阳喘着气从她的身体上爬下来,半躺在乱成一团的床单上,随手点了一根烟。女孩就侧过身来枕到他的胳膊上,“嗳,你有过几个女朋友呀?”。杨阳吐了一个烟圈,青烟就在阳光下轻轻转动,最后慢慢消散。“萌芽期,幼儿园邻桌的女孩喜欢我,”还没等杨阳说完,女孩侧过身子趴到杨阳的胸口,伸手拨下了杨阳嘴上叨着的香烟摁到烟灰缸里,“不准贫嘴,直接从发情期开始说。”杨阳开始有模有样地扳着手指,“大学的时候莹子,还有圆圆,刚工作那会儿小怡,前面公司上班时候的晨晨和小妍,还有一个你们圈里的,玲子。”杨阳还在数着,她就朝门口掳了个嘴。杨阳马上明白了,“哦,娟子,我们分手了。她是学音乐的,在乐团拉小提琴。”她坐了起来,拿了个枕头不停地砸到他身上,“你怎么这么多呀?”杨阳把胳膊挡在脸上,“是你问我的。我都告诉你了,那告诉我你有几个呀?”女孩扔了枕头开始穿衣服,“我不告诉你。”“那你总得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吧?”“不告诉。”杨阳一把拉过她开始挠她痒儿,“我看你到底告不告诉。”她被挠得在床上绻作一团,“饶了我,我说,我说,紫曦。”他还是没有饶了她,把她刚穿上的衣服又脱了下来滚作一团,直到隔壁敲着墙壁,“大白天的,小声点儿,这里还有孩子。”
他终究不知道她究竟有过几个男朋友。一次,他在书上看到一句话:“女人就像书架上的书,虽然你买了她,但在你买之前她多多少少被几个男人翻过。如果没被翻过,只能证明这书根本就不能吸引人。”他把这句话用笔在下面划了起来,还在她来的时候故意在桌上一堆打开的书本中翻开了这页,好让她在收拾的时候能够看到。谁知道她竟只是笑笑,“你在想什么呢?瞧那小样儿。”
紫曦总是奔波于各个片场和商家。大学毕业后她加入了北漂一族,只不过她比很多北漂一族要幸运一些,虽然很是辛苦,几年来还算顺风顺水。唱歌、拍广告、演电视,攒了一点钱,也赚了一点小小的名气。她总是很忙,有时深夜都要外出,而杨阳则要轻松很多,每天打发完八小时的工作,然后就是寻些乐子。他们偶尔会见面,分开了就各自过着各自的生活。春节他俩都没有回老家,紫曦是因为正在拍一个广告,杨阳则是因为不想听家人的唠叨。春节的时候他们有空就呆在一起,春节之后她有时就住在了杨阳那里。天气转暖的时候,突然有一天紫曦对杨阳说,换一个房子吧,再换一张圆床。他们开始一起找到住处,收拾房子,她把房间收拾得整整齐齐漂漂亮亮的,杨阳张开了嘴巴惊叹,现在还有这样的女孩吗?事实告诉他,这种用贤惠形容的女人在这个世界上还没有绝种,紫曦算是吧。收拾完房子,扬阳第一次感觉到了家的温暖,这让他感觉以前住处就是个“狗窝”。除了打扫房间,紫曦还会烧菜,这也让扬阳非常吃惊,他所认识的女孩子是很少自己做饭的,特别是在北京这样的大城市,更何况紫曦平日又是那样忙?扬阳身边不缺少女孩,也不乏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可这么一比,那些女人都被比下去了,他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的生活。紫曦没有提任何要求,这跟娟子大不相同。扬阳自由了,却悄悄发生了变化,他强烈盼望的那种自由现在却没有意义,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不自觉地把更多下班后的时间给了他们的新家。
夏初的时候,紫曦突然接到老家的电话,奶奶病重需要回去几天。扬阳没有去,因为他没有准备好,紫曦也没有提,因为她知道。周三的时候,扬阳忙完手头的活计,走出办公室到外面透透气。站楼顶上双手扶着拦杆,太阳洒在身上。面对着浩荡林立的大厦和其间川流不息的车流,扬阳突然有了超脱的感觉,这让扬阳有些吃惊。点上一枝烟,这是件非常惬意的事情,可是还有抽上这边已经被另一只手从他嘴边拿走。
“阳子,你也太不够哥们意思了吧?这些天都跑哪儿去了?把哥俩晾在一边,你过意的去吗?”原来是那两个死党也跟出来了。“嗳,今晚出去乐呵乐呵?”“不去。”“嫂子又不在,装什么装呀?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啊,也没见过这么重色轻友没良心的家伙。”哥们明显不高兴了,可扬阳就是打不起兴趣,不像以前扎着耳朵打听寻些乐子,一听说就像打了兴奋剂似的,就算紫曦不在家,他还是想着下班就回去,心里踏实。哥们见扬阳不爱搭理,只得垂头丧气地走了。
周五,这两个哥们还是不甘心,借故车限号要扬阳送他们出去,到了酒吧门口就有一起玩的几个妹子一把拉住扬阳,非要到里面喝上几杯。扬阳说开车不能喝酒,哥们就说你就喝苏打水也行。镁灯、香水、女人、酒精、舞曲、烟雾,扬阳很快就迷糊了,男性的荷尔蒙神经刺激着他的。他本以为他已经忘却了花天酒地,曾经一段时间他还深深唾弃这种醉生梦死的生活,觉得那是青春的浪费、人生的耻辱,可现在他为什么还是觉得这么享受呢?这正应了她告诉的那句话,“人虽然是从畜生变化来的,但可惜的是,许多人又变了回去。从畜生到人,需要几百万年时间,但是,从人到畜生,只需一念之间。”是呀,不装会死吗?高贵、高傲、高档,脱了华丽丽的外衣,男人女人不就是和畜生一样吗?借助于各种刺激或者说下流的游戏,男男女女享受着酒精和身体的乐趣,奖励或者处罚,男人需要女人的挑逗,正如同女人需要男人的猥亵,沉醉在情欲游戏里扬阳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手机已经响了两次。
“老婆找我,我回个电话。”扬阳伏到哥们耳边大声说了一句,就冲了出去,好容易找到比较安静的角落。在通过卫生间门口的时候有一对男女视若无人地在接吻,他们的手已经伸到对方的衣服里面,扬阳只得欠着身子踅了过去。拨通了手机,“老婆,想死你了,你在哪呢?什么时候回来?刚洗衣服手机没在身上。”“噢,还得两天才能回来,”杨阳心里踏实下来,“阳子,我好像有一张工行卡夹在书橱里《看见》那本书里,好像在第二排,你帮我看看在不在?”杨阳开始叩着墙壁,好像真的在翻找似的,一会儿就说,“老婆,放心吧,在呢,丢不了。”“哦,那就好,我帮我收着吧。”说完就挂机了电话,杨阳没想到这样就打发了。回去后游戏已经结束,不,还没有真正结束,散场时,他在醉眼朦胧中和其中的一个女孩在一个秘密的角落里完成了人类最原始的情欲游戏。
到家后也不冲澡就躺到床上,正看到在斜对面的书橱,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第二排,好像没有看到《看见》那本书,索性爬了起来,认真地翻找起来,最后连床头床底都翻遍了,哪有那本书呀!“爱存不存,你再牛气冲天,我就不要工行卡”,杨阳突然脑子里冒出这句紫曦的话,那时杨阳翻到紫曦皮夹子里面差不多是银行卡的收藏包,就随口问了她。杨阳伸手拍打着脑袋,好像清醒了许多。随后的两天,杨阳没有再出来疯,突然发现紫曦不在的时候,除了外卖他温饱都成了问题,他开始学习做菜,收拾房子,他觉得这样心里舒服了许多。紫曦没有提前回来,也没有推后,本以为紫曦会问他去了哪儿,没想到她一句话都没问,只当没发生过。
杨阳依旧邋遢和悠闲,紫曦似乎也忙着顾不上杨阳的事儿,但是当紫曦不拍戏的时候,他总是一开门就能看到擦着亮亮的地板,然后她就给他脱下外套,在他面前摆上可口的饭菜。杨阳收了那颗放荡的心,但紫曦这段时间发展得很顺利,已经开始白连续剧了,因为到外地取景,出差便是常事。紫曦不在的时候,杨阳也不免有被兄弟拉下水自身不保的时候。这时候,紫曦发现了也没有像其他女人那样发疯,而是回来后把家里收拾得更加整齐温馨,把他伺候得更好。吃饭的时候,她给他夹菜,这些都是他平时最爱吃的菜,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杨阳这回没有觉得这是一种享受,心里突然窝起了火,把她夹菜的筷子推到一边。
在杨阳不忙的时候,紫曦带他去片场,杨阳就在那里看到了许多不同味道的女孩。直到紫曦走过来打了他的头,他的眼睛珠子才从那穿着旗袍的女人身上移开。“看什么呢?色鬼!” 紫曦说着从包里掏出一张卡,“这里是一百万,再过段时间等我把这出戏拍完了就买个房子吧。”杨阳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戏快杀青的时候,紫曦就更忙了,家成了旅馆,他的“应酬”开始多了起来。一段时间之后,杨阳已经不再总是提心吊胆地谨慎地删着手机里的短信微信了,因为她从来不检查他的隐私,这让他非常放心,也觉得这是她非常可爱的地方。可就在那天深夜他回到家的时候,他突然看到紫曦面朝里躺在床上,她不是要过几天回来怎么会今天回来?这是他事先不知道的。杨阳蹑手蹑脚地爬上了床,背对着背保持着距离,他有些紧张,觉得要发生些什么事儿,可是直到他睡着,什么事也没有发生。阳光透过树隙高高照在他背上的时候,他醒了,却不见了紫曦。床头上多了一杯泡好的茶,还有紫曦的手机,他一打开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那是他兄弟发的两条微信:“喂,阳子,死在哪里呢?还是老地方,今晚的妹子绝对正点。晚上八点,不见不散。”“发错了。嫂子,逗阳子玩呢,别当真啊。今晚同事结婚喝喜酒,阳子不方便去就不去了。刚开玩笑呢别当真啊!”
杨阳开始发疯似地找紫曦,到她拍电视的片场,都说没看到她,说她请假了。又去了他俩经常去的地方,他一下子像着了魔似的,他觉得她出事了,他看到了世界末日。原来他是这样地害怕世界末日,只有她才让他看到了世界末日。晚上回家的时候,他是多么希望打开门的她就在那里,接过他的外套。可是家里什么都没变,他赶紧跑到衣柜里,他怕白天她回来收拾完东西就从他的世界消失了,在他的生命里彻底消失了,这就是他的世界末日。床头柜上响起了她的手机,上面有二十多个未接电话,他一一回拨过去,这些不认识的号码都与他一样在寻找紫曦,他突然觉得自己不那么孤单,这些与他生命没有任何联系的陌生人因为同一个目的把他们联系在了一起,可是这又能如何呢?多打一个电话就越是在证实那个令他窒息的信息,紫曦消失了,这是多么地现实而残酷。
在山顶上,万丈深渊下是黑森森的水面,夜里,紫曦一袭白衣,正像一个仙子从悬崖上飘然而下,是多么地美丽。突然,黑色的水面就像一个张开的巨大野兽的嘴巴迎接着她,然后很快无情地将她吞噬。杨阳被这个噩梦吓出了一身冷汗,不过这倒提醒了他,给了他另外一个希望,他不顾一切冲出了房间,直向他们一起跳下的地方跑去。黎明的时候,他跑到了,这也寓示着他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坐在桌前,他失魂落魄地摊开了纸张,写了这么多年广告词,这可是第一次拿笔来写字,并且不是广告词,他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让紫曦看到。
他期待着奇迹,希望黑暗的夜空能划过一颗流星,果然,流星划过了。两天后,当他昏昏沉沉下班回到家的时候,突然发现她回来了,似乎没有什么异样,依然接过了他的外套,给他递过来拖鞋换好,再用抹布擦干静门口的地板,显得小心而谨慎。杨阳看着她,想跟她解释,觉得有一肚子的话,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他想去抱她,她把胳膊挡在了胸口,他发现她不敢看她,眼神里明显充满了慌乱无惜。他心里一下子凉了下来,心里燃起的熊熊的火焰刹那熄灭了,他急迫地问她这几天去了哪里?他要让她知道他有多担心?本打算见到她一定给她读写好的信,可现在却变成了疯狂地摇着她的肩膀咄咄逼人地质问。她更像一只爱惊的小鹿哆嗦着身体。她终于爆发了,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一把将杨阳使劲推出去,杨阳蹑跄地退到了墙边,他吃惊她忏弱的身体蕴藏着多大的能量。还没等杨阳走近她,紫曦已经拿起了一只啤酒瓶,“滚开,别逼我,你想怎样?”杨阳不知道怎么一下子火气噌地就冒上来了,上前抢过她手上的酒瓶,顺手朝自己脑袋上砸个稀巴烂,又拿手中剩下的半截酒瓶茬子往自己胳膊上狠命地划去,那脸上和胳膊上就淋下血来。紫曦可吓坏了,一手捂着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杨阳也不管,“呯”地一下就摔门出去了。半晌,紫曦似乎反应过来,冲了出去。其实,刚出门的那刻起杨阳就后悔了,悔得肠子都青了,他也恨自己的臭德性,紫曦能回来,上天是多么眷顾他呀,却被他搞砸了。可是杨阳被一股莫名的激素冲昏了头,当他发现紫曦追过来的时候,就越发走得快了。
“阳子,你个王八蛋,你根本就不爱我!”追到前面的大街上,紫曦已经快瘫软了下来。杨阳回过身来,向紫曦指了指,“你是不是有洁癖呀?至于吗?有意思吗?” 紫曦听了这句立马转身往路中央走去。这可是条车流量非常大的主街,随着汽车一阵嘈杂的急刹车和鸣笛,已经有几辆车撞到了一起,然后就是一群司机“找死呀”类似的叫骂声。紫曦也不管这些,还是径直向车流中央走去。杨阳这可吓疯了,看来她真的不要命了,就拼了命地冲过去,拦腰把她抱到马路边。“你不是说爱我吗?你敢缷下你的伪装大声告诉我你有多爱我吗?你真的敢爱吗?你连娘们都不如!” 紫曦还在大叫,杨阳一把将紫曦放到路边,返身跑到路中央,就踏着一辆轿车的车前盖跳上了车顶,呼拉拉三两下把自己的衣服全部扯下扔向空中,最后竟浑身赤祼一丝不挂地单膝朝紫曦跪下,将还在流鲜血的左手放到左胸,右手指着紫曦,“紫曦,你给我听着,我可以毫不掩饰地告诉你,告诉咱北京,我有多爱你!你不是要证明吗?我今天就可以证明给你看,我是爷们,我爱你可以不顾一切,你嫌我身子脏,我这颗心可是比谁都干净。”
在这个巨大的“停车场”里,大家被这上演的疯狂的“电影”怔得一时没有回过神来,不一会儿,大家都纷纷下了车停止了鸣笛和叫骂,热闹的大街被不正常的安静笼罩。紫曦站在马路边捂住了嘴巴,心里面想笑,可是眼泪却夺眶而出。“姑娘,还等什么呀?这样的男人哪里找去呀?活了这么大我还第一次见呢。” 紫曦这才反应过来,脱下自己的外套系在杨阳的腰下,杨阳一把抱住紫曦朝着那个属于他们的小巢走去。
生活似乎又跟以前一样安静,杨阳告别了花天酒地的生活,每天打发着几个小时的工作,依然拿着微薄的薪水,偶尔也和朋友出去吃上一顿火锅喝上两口小酒,但仅止于此。别人都知道他有一个有钱的老婆,哦,是女朋友,在他面前损他说他吃软饭,杨阳便微微一笑,“瞧你酸的,就羡慕嫉妒恨死你吧!” 紫曦那次以后就没有再出去,拍了大半的电视剧也没拍了,杨阳不知道她不拍以后跟剧组发生过怎样的争执,也没有问为什么不拍了。紫曦把更多的时间放在家里,大概是累了吧,这样也好,免得别人说她一天到晚出去拍戏风言风语的。
如果不是娟子,他们应当会结婚,然后安静地过起日子吧,杨阳这么想。在杨阳跟娟子分手之后,她就没有过不跟联系的意思,相反有事总还是找他。“你不要老是把自己不当外人”,杨阳这么说她的时候,她还是在跟杨阳拿了钥匙去取东西的时候偷偷配了把钥匙,以后有时打个电话有时连招呼都不打就径直到他的住处取东西,好在那时紫曦经常出差,从没有撞见过。娟子没心没肺似的,知道杨阳和紫曦在一起,还是今天是急着要买琴弦呀,过一阵子又是别的什么事儿找杨阳帮忙,当然杨阳只是背着紫曦把事办完就结束了,再无其他瓜葛。娟子在跟杨阳分手后一直单着,好像也只是种习惯,没有什么再续前缘的意思,这点才让杨阳放心去帮帮她,毕竟一个女孩在北京不容易,还有过那么一段。
那次大吵以后,紫曦都是在北京接一些拍广告的活儿,晚上收工就回来,晚上也不再跟着乐队去酒吧唱歌了。虽然如此,但毕竟不像杨阳朝九晚五的,周末的时候偶尔还安排了活计。那天周末杨阳正百无聊赖地在家用笔记本上网,这时娟子的QQ头像跳动了,“阳子,可以出来吃个饭吗?本不想叫你,就是老朋友们都想见你了。”杨阳记起了今天是娟子的生日。“不去了,加班呢!”杨阳不想生出事来。这么聊了几句,他突然觉得不对劲,每聊一句的时候感觉房间里面有微微震动的声音,他就循着声音找去,最后找到了声音是来自紫曦忘了带走丢在家里的IPAD,这一打开可把杨阳的肺气炸了,不仅他的QQ,连他手机的信息都被同步了,他真想把IPAD给砸了。后来他在家中书橱后面又发现一条细细的线,顺着线他发现了在房顶上安装了摄像头,后来又发现了一个,杨阳火冒三丈,抡起椅子就把摄像头砸个粉碎,椅子也断在那里,“砰”地带上房门出去一个人喝起闷酒来,当然娟子的生日派队也没去。
醉醺醺回来的时候,杨阳住处的楼下围了一群人,顺着人群望上去,楼上正有一个女人坐在窗台上,也不扶不靠,随时可能掉下来十分危险。定睛一看,可把杨阳吓了一跳,一下子酒全醒了,这样瞎胡闹也着实让杨阳生气。“你这个疯子,快给我下来!”杨阳喊着。紫曦看到杨阳站在下面,就顺把拿出纸来往外一扔,哗哗啦啦就飘了一地。杨阳捡过几张,是娟子频频到家里的照片,上面都有日期,还有些他手机中的那猥琐的信息图片什么的。“王八蛋,你以为我闹着玩呢?疯子,我为什么疯?我不疯能看出来你是什么样的人吗?”杨阳看她是认真的也害怕了,就偷偷报了警,又软下来边哄着她边自己跑到楼上。紫曦不让他靠近,他就站在离她不远的房间门口,杨阳吓得乱了分寸她却安静下来。很快,警车呜呜赶来,张罗好防范措施。杨阳已经急得全身湿透,紫曦却站了起来,杨阳一下子瘫软下来。紫曦还是跳了,不过是从窗台跳到家里,抓了几只烟屁股,“以后别老背着我在阳台抽烟。”
事情总算过去了,杨阳没有像以前的脾气怒不可遏,紫曦也没有再同步信息和装摄像头了。又是入秋,这事以后娟子已经有日子没找他了,可那晚就在杨阳刚睡觉的时候,他的手机震动,“阳子,我知道我不应该找你,房子的钥匙我也扔了。只是我还有一张以前录的光碟在你那儿,明天我要拿它参加比赛。要是其他的也就算了,今晚能送给我吗?”杨阳心里斗争了一番,翻身看了看在一旁熟睡的紫曦,就蹑手蹑脚地下床,很快找到光蝶。他知道这次比赛对娟子多么重要,也想告诉她以后不要再找他了,就悄悄下了楼。很快,杨阳蹑手蹑脚地回来了,准备摸索着悄悄上床的时候,却发现没有了紫曦。打开床头灯,灯下只留下了几个字,“我们分手吧!”其实紫曦并没有睡着,而是在杨阳下楼的时候悄悄跟了出去。
杨阳又陷入了疯狂地寻找之中,可是这次是接连两月毫无音信。他可从来没有想过要和紫曦分手呀。“有些人碰都没碰就爱疯了,而有些人爱都没爱就睡够了。你有那么多女人,我在你那里属于哪种?”这是她玩笑的时候问杨阳的,当时杨阳耍了一番贫嘴没有回答,而他现在是这么清晰地知道答案。打开音乐,只能听到她那敲打着他内心的声音:
全都是泡沫,只一刹的花火,你所有承诺,全部都太脆弱,而你的轮廓,怪我没有看破,才如此难过。相爱的把握,要如何再搜索,相拥着寂寞,难道就不寂寞,爱本是泡沫,怪我没有看破,才如此难过。在雨下的泡沫,一触就破,当初炽热的心,早已沉没,说什么你爱我,如果骗我,我宁愿你沉默。
一年零四个月,他们的故事结束了,杨阳辞去了工作,开始了自己艰难的创业,大半年过去了,可总算有点起色。只是关于女人,按他的说法是不想玩了,也玩不动了,爱情更是不敢轻易再碰。经历了那么多女人,他没想到自己的人生会因这个女人而改变,那些过去崇尚的“自由”就像天地未开的混沌,而直到现在他才从混沌中走出找到自己的人生。
也许是上天的怜悯,或者跟他开了个巨大的玩笑,刚入夏的那天,还在那座山上拍广告的时候,他们竟不期而遇了,原来生活充满了这么多的戏剧性。“再跳一次,还敢吗?”当紫曦再问杨阳的时候,杨阳毫不犹豫就把两人的脚绑到一起,朝着那深深的水面纵身跳下。
这时他才明白,青春就是这样,不听劝,嗐折腾,享过福,吃过苦,玩过票,碰过壁,使劲折腾……折腾累了,才发现自己转了一个大圈儿,却又回到了原地。可是,却从不后悔,也并不埋怨,因为不转这个圈儿,我们可能永远都不知道“原地”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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