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瓶兄小记
一瓶兄多年不见了。他到底是死了还是亡命海外?这个悬念在友人圈内存疑多年了。偶有聚会,海阔天空地神侃之际,总有人情不自禁地提起他说他是个人物,可惜无影无踪了。也有人绘声绘色地讲,他走上了坑崩拐骗甚至打家劫舍的邪路,就在他手起斧落杀死一店主的当年,被依法判处死刑并处决了。无风不起浪,我想他也许是死掉了……
说起来他确实是个人物。大约1977年入伍,来自曲波笔下《林海雪原》座山雕的故乡。或缘于此,其一言一行似乎都带着他自以为豪的座山雕的匪气;直至他当了军务股长也没有改掉。而且还动不动就把那顶圆台状的水獭皮帽翻将出来戴在头上,配以时髦的皮袄在部队大院里晃上一晃。此君军事素质颇好,提干亦早,为当时少有的到石家庄军事学院深造过的军官。其刺杀技术尤为过硬,且在全军比赛中拿过名次;本来是硬碰硬杀进去的,他却偏说在招架不住之机,自己灵机一动将木枪点到了对手的姆指上,痛得对手弃枪而走。
一瓶兄的传说不少。比如餐桌上有一道好菜,他便目不斜视地大吃,而且还像圈地似地吐上吐沫;当你感到恶心离席的时候,他却哈哈大笑一扫而空。给家乡的对象写信,别人是花言巧语正重其事,他则独出心裁,不嫌羞地将下身私处的体毛剪下装入了信封……春节是探家的高潮,但他的那个部队总是战备值班,总要严格控制兵员。为了达到探家的目的,身为军务股长的他竟喝得伶仃大醉,像鲁智森大闹五台山一样,把司令部好一顿大闹。气得团长大吼,你给我滚!第二天他又啥事没有地向团长道别,说我过了年马上回来,你看你想要点啥土特产?团长说你最好别回来!
一瓶兄当军务股长潇洒有余。常在军装之外又披上皮袄,有一阵子腰里还别着手枪,带着他统辖的纠察队四处巡查,全团私自外出的兵都怕他——因其从来不管三七二十一举手就打。即便最屌的兵见他也如同老鼠见猫一般。同时他又掌握着战士探家的审批权,在上世纪八十年代末期,谁想回趟家,只要给他一瓶酒就好使;又因其嗜酒如命,所以就落下个“一瓶兄”的雅号。有一回师参谋长来团检查,恰巧碰上他酒后查哨,此君竟不分大小王地喝令哨兵:不许开门,管他谁呢!师参谋长大吼:你它妈混蛋,开门!没想到换来的却是比他声音更高的嚎叫:我它妈就混蛋了,你能怎么地?结果师参谋长气得扭头就走,据说从此再没有登过该团的大门。
八十年代部队搞劳务。一瓶兄作为机关领导到连队蹲点。长白山原始森林那伐不尽的原木,经了战士的手,伐倒装车运出山就算创收了。至于其如何流传如何变成货币进了谁的腰包就不得而知了。原木出山须经林场检尺。他把检尺员请来了,一顿大酒灌进去,检尺锤就被扔到了一边——早已安排好的人员迅速握锤在手一顿狂检,把指标外的原木全部卡上了准运的标记。然后那大批的原木就名正言顺地被铁档车接连不断地运下山去,而检尺员却被喝得二天没醒过味来。一瓶兄作为公认的能人,其能量之大远不止于此,还在于能办黑兵。那几年他私自接到部队入伍又很快办理复员的当地兵有多少?有人推算这才是他花钱如流水的财源所在。
据说,九十年代初他转业的时候早已是腰缠万贯富甲一方的土财主了。但他仍不安份,转业到某交通局后自告奋勇集资创收,结果把全局同仁的血汗钱挥霍一空,惹得局长大怒要开除他。他则以牙还牙砸了局长的办公室,之后扬长而去,说老子还他妈不侍候了呢!从此浪迹天崖,差不多找遍了昔日的战友,花空了从战友手里“借来”的钱款,也终于走上了那条不归路。一瓶兄,你当初是个人物,可如今呢?空余谈资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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