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个胖同事。由于他长得人高马大,所以人们都管他叫大志。第一次见到他,那是在我刚从原来的单位调到现在的单位的时候。不记得是谁组织的,更记不得是谁买的单,只记得当时有十几个同事来为我接风。刚刚到来就有这么多的同事为我接风,我确实感到有些受宠若惊。为自己人气之旺而感到有些飘飘然。
那天,酒桌上,大家热情地相互介绍,谈了些哥们意气之后,接下来当然是以拼酒为主题了。真没想到,这些哥们拼起酒来让我这个小城市来的人大开眼界。先是行了一些我先前都没听说过的酒令,接着就是一轮又一轮的拼。那一杯杯白酒在这些哥们的口里仿佛就是一杯杯白开水。也不知酒过几巡了,我心里有些不安,甚至恐惧。因为我的胃开始拒绝这一杯杯无色液体的进入。每喝一口它都有往外冲的感觉。几次去厕所用手捅嗓子让喝下的白酒还没被吸收就随着吃下的美味佳肴一起吐了出来。回到酒桌继续战斗。没过多久,我感觉头皮有些发麻。我知道自己已经到量了。可是,大家是为我接风洗尘的,我怎好开口说不喝。我知道自己喝多了时的后果。那比得一场大病还要难受,并且好几天都过不了劲。这要是喝醉了,第二天上不了班可怎么办。总不能刚来乍到就请假。想来想去,我只好偷偷把我的那杯酒倒进身边的同事杯里。没想到他非但没拒绝,而且到了下一轮,他竟然抢先把我那杯喝下然后再与他人拼自己的那杯。别人发现了罚他,他也不争辩,任凭大家罚酒。别人指责他,他只是咧着嘴憨厚地一笑了之。我当时对他真的是万分感激。觉得这些朋友中,可能他是最值得深交的一个。同时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那么大的酒量。到了好多人都有些醉意的时候,我却看不出他有丝毫的醉意。还是那样憨憨地笑。那天,我是怎样回到宿舍的至今还是个迷。后来与大志多次相遇喝酒,我都会看到他那厚厚的嘴唇挂着憨憨的笑。平日里上班时,不管谁和他开玩笑,他从不还口,仍然是憨憨地笑。时间久了,我有点感觉他是个只会憨笑任人调侃的老面。因此,生活中渐渐地对他有点不屑一顾了。而且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发现他胖得快成正方体了。在我内心的感觉是,我这个同事可能就知道吃吧。有时见面难免开上几句玩笑,他还是老样子。这让我对他有了点鄙视。久而久之,我们之间的关系也就如同白开水一般无二了。只是偶尔在一起喝酒时,我还能感觉到他的“英雄”海量。其他方面还真让我难以找到什么惊人之处。也许他真的没有什么可以发火的,或许他天生就是个慢性子。我对他的定论就是:无论受多大气,他都不会反抗。回头想一想,也难怪,有气又能怎样呢。这些年来,领导干部都是说一不二的。谁敢有什么不服呢。评职提薪还不都是领导想给谁就给谁。人家领导处事就像寺庙里的神,你信我,我就给你降灾,然后再让你进香再给你赐福。多么神的潜规则呀。你若不信这尊神,他拿你也没办法。那些紧跟神屁股后的人,神的淫威都会发泄在他们身上。但神会用赐福来安抚他们。所以他们乐得而为。而不信神的人,神是决不会对你发淫威,但同时也不会赐福于你。神自有神的神秘。其行事时,你平民百姓怎能探得玄机。因而,表面上两方相安无事。再想想我自己,总觉得自己满腹英雄情怀,仿佛有无尽的反抗精神。大有用自己的灵魂洗清这浑浊的乾坤。十几年下来,我才真正地看清了自己-----心事的巨人,行动的侏儒。
忽然有一天,清空一声霹雳,一位英雄降临人间。他带领人们反腐倡廉,让我们这些下等“尘民”感激不尽。同时也看到了希望的曙光。今年的评职中,体现了少有的民主,透明的上级政策。然而阴云总会想着法去遮蔽太阳的光辉。但是,强大的阳光哪怕是从缝隙里也会照亮大地。就在领导想故伎重演之际,一个宏钟般的声音惊得会体员工都回头看去,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后排高声地质问道:“这是评职还是诱导?请说正题好不好。别说没用的。你以前的做法我们非常清楚,我们都认为不管怎么,评上的都是我们的同事。谁早一年晚一年问题都不大。但是既然上级要求公开公正评职,你就别在搞以前的那些了。”听了他的话,大家为他捏一把汗。怎么敢对那强大的领导这么说话。但同时也引起了大家的深思。前几年的评级,领导总是先做思想工作。现在看来原先的一切都是神为了与其追随者的潜规则而为之。是神在为他那些跟随者找借口好赐福罢了。就在大家都在等领导发火之时,没想到以往不可一世的领导却说:“好的,不说了,不说了。我直接传达上级的评审方案。”听了方案后,我感觉与以前的方案大不相同。可是,分明听到领导说这是很多年一直沿用的方案。这不由得让我大吃一惊,以前不是领导偷着给谁就是谁么。这和文件上写的一点都不一样呀。这不由得让我想起每年评职会上领导都会讲些貌似与评职无关的事。实则是在转移视线,搞烟雾战。今年的开始,领导开始又在东扯西拉,然后故技重演,没想到被大志一语道破机关。是呀,大家都心知肚明,领导为了收到好处费而多年来一直不能按上级政策办事。会上谈古论今旁征博引,甚至搬出诗人赵朴初的《宽心谣》来迷惑广大员工,却原来都是为了自己的私欲打下伏笔。
我一直以来,自以为是。觉得自己够聪明,有胆识。却原来,这些能耐只是我内心的想法,表现在行动上,我不过是懦夫中的懦夫罢了。现在,每次在单位看到大志,我都再也看不到那个只会咧嘴一笑的憨头汉子了。再看他那见方的体型,仿佛十十分强健。他没有白白长了一副高大健壮的身材,他的气概力拔山兮!我重新审视了我的这个胖同事时,突然感觉到了一丝羞愧。他过去对待同事朋友的憨憨的笑包含着多么深厚的同事情谊。他用那憨笑包容了多少同事的无礼。谅解了多少同事们对他的伤害。本来身材就不如他的我,现在站在他的面前,从内心到外在都显得比他渺小得多。今天我敬佩大志的同时,也深深地为自己因小事和同事们斤斤计较而颇为羞耻。是的,同事,朋友间的些些小事大可不必放在心上。得铙人处且铙人。遇到真正的原则问题就要向大志那样勇于挺身而出。他为我们树立了榜样。他的为人,让我看到了什么才是真正的汉子,什么才是为人之道。更让我们看到反腐倡廉给人们带来的新气和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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