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的南粤连日小雨淅淅沥沥,让人始料不及。就连当地人都觉着有些反常,往年这个时候应是旱季少雨的。但天要下雨且是人们能左右!因此,年关将至,给忙着置办年货的人平添了许多不便。然而,更让我们这些从事工程建设的筑路人乱了阵脚,原本想利用冬季大干的施工计划落空了。指挥部的领导们心急如焚。不得已,只好让大家提前回家过年。于是,今年的冬天是我从南方回北方过年最早的一年。未过小年就踏上了回家的路,开始了丙申年的迎春之旅。
如潮的春运,高速公路不堪重荷。从广东阳西县城出发去广州,三百多公里的行程,足足走了六个多小时。一路上塞堵的汽车犹如长龙。好在临行前高速公路管理局的朋友让我把行程时间准备得比较充分。进入广州市区,我们择路前行,好像快了许多。到达机场后没有来得及与结伴的几位同事过多的寒喧,就各自办理登机手续。通过完安检,直奔登机口,只见众多的旅客懒洋洋地等候着,这时机场广播传来飞机晚点的信息,听到这个消息,不知是庆幸还是叹息,提到嗓子眼的心放下了。我打开机场航班信息,提示本次搭乘航班属晚点行列,且晚点在两个小时以上。我将航班晚点的信息告诉了家人。她们的回复:怎么又晚点这么长时间。事出有因,2015年在我所搭乘车的航班中,少有不晚点的。原因都很简单,不是航空管治就是天气原因。但是,我却无一例外地每次提前到达机场,我深知飞机不等人,只有我们等飞机。女儿打趣道:老爸,你可没少吃人家盒饭啊!
到达沈阳机场已是夜色茫茫。虽自已离家只有半年的时间,但见到女儿却异常的欣喜,一下就将旅途的疲倦抛在了脑后。北方的冬夜,高速公路人少车稀,汽车匀速行进在回家的路上。车窗外不时闪过道道银光,女儿告诉我,前几天刚下了一场雪,但是天气并不冷,气温都在零下10度左右。看得出女儿见到爸爸的那份兴奋。我不时提醒女儿的男友放慢些车速,虽已是深夜,但车内洋溢出朗朗的欢笑声,沁人心脾,暧我胸怀,温和如春。
妻不时发来短信,询问行程情况。进入通辽城区,道路两旁已挂上了五颜六色的珍珠彩灯,把整个城市装点得异常喜庆。泊车在楼下,只见家中的灯光透亮。女儿提起行李就上楼,我紧随其后。妻将房门大敞着,等待着我们的归来。进入厅房,一股暧气扑面,与室外的寒冷形成对照。
天刚放晓,远处不时传来鞭炮声声。妻提醒我今天是腊月二十四,从今天开始家家户户都会打扫卫生,清除房尘,迎春纳福。记得早些年听过这么一首北方童谣:“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腊八粥你喝几天,哩哩啦啦二十三。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做豆腐;二十六,炸羊肉;二十七,杀公鸡;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三十晚上玩一宿,大年初一扭一扭。”
在我的家乡,小时候听老人讲,腊月二十三日是祭灶节,又称灶王节或灶神节,民间把这一天称为“小岁”或“小年”。人们认为灶神为掌管一家兴衰福祸的“一家之主”, 受一家香火,保一家康泰,察一家善恶,奏一家功过。
每年过小年,岳父是十分在意的。由于近些年都未能赶在小年前回家,所以,对岳父小年这天的许多事务已经依稀。只记得岳父会在腊月二十四这天进行一次全面的大扫除,好为新年营造一个焕然一新的环境,称为“扫年”,因为“尘”与“陈”谐音,扫走尘土也就意味着把一切“晦气”、“穷运”扫走,把福气扫进门,反映了人们企盼吉祥、福气的心愿。就像儿歌中说的:“一扫金,二扫银,三扫扫个聚宝盆。聚宝盆里有个宝,子子孙孙用不了。”当我清早驱车到达岳父家时,他们已经展开了轰轰烈烈的除尘活动。我几度上前想要做点什么,都被岳父他们拒绝了。小侄为我端过来一杯热茶,岳母坐在一旁问寒问暧,家的温馨透过全身。岳父放下手中的活计,坐在沙发上和我拉起了家常。老人精神爽烁,面色红润。岳父拿出姨妹为他配置的助听器戴在耳朵上,和我轻声细语地交谈起来。岳父十分关心时事政治,对党中央的惠民政策了解的更为详尽。他从衣袋里掏出一张纸递给我,上面记录着他从电视上抄录的“三严三实”作风纪律巡视领导人员联系方式。我会意一笑。我多方询问二老近来的身体状况。由于长时间不在家,对老人的照顾只有依靠妻子一人,着实为老人的健康担心,二老都近耄耋之年。
今年的年夜饭尽管是如此的丰盛,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岳父让我陪他喝几杯酒,可妻与女儿总以我要驾车为由坚持不让我端酒杯。一则是担心节日期间饮酒驾车违规,再则老人的身体不宜饮酒。所以今年的春节还是少了些氛围。但其乐融融的家人团聚且又能因点滴不周而逊色。新年的钟声带来了春的讯息。孩子们纷纷给老人拜年,岳父母把事先包好的红包分发给晚辈们。老人对我们这些大孩子也不例外,接过红包心中涌动出一股暧流,有父母在的孩子是如此的幸福!这时,远在数千里之外的弟妹和孩子都纷纷打来电话给我们拜年请安,激动的心情让我眼眶湿润。我感恩这个时代真好,讯息通达,人在千里外,心在咫尺间。我思念我故去的父母和亲人,你们在天国还好吗?儿在他乡为你们焚去的纸钱收到了吗?我愿你们安息!
这个春天我收获了许多。在家的十多天,与家人团聚的时间相对较长,与战友和同学们有了几次的短聚,多年不见的乡友也得已见面。大家共话友谊,不再像当年那样醉生梦死,现实了许多,端着烈性的酒杯也理性了,一仰膊子不再是当年那样的全喝完干,看着一张张写满岁月的脸,不再过多的计较。酒桌上谈论最多的还是彼此的健康,也许这是日后不变的话题,大家都到了知天命的年纪。
像往年一样,春节刚过,我都要给老师们打电话拜年。然而,电话的那一头,老师的语速明显慢了许多。我登门拜访老师,才发现老师不仅花白了头发,行动也不再那么敏捷。原本想让老师修改的书稿也不好意思拿出来。妻眼神示意我将修改书改的事告诉老师。老师说无妨,我才将书稿放在了老师的案头。在老师的家中,我们谈论了许多,谈工作,谈学习,谈孩子的婚姻。然而,谈得最多的还是关于文学和写作。老师夸我这些年笔耕不辍,但我觉得,热爱也好,执着也罢,都与老师的鼓励息息相关。去年的冬天,我的一篇散文获中国散文年会二等奖,我将这一消息告诉老师,原本以为老师会说出祝贺或鼓励的话语。但老师说,那篇散文我读过了,不是你的最好水平。要多感受生活,提炼生活中最闪光的东西,然后将自已生活的历炼写进作品中,那样才会引起人们的共鸣。我将近百篇稿子交给了老师,心存忐忑 。昨天上午,老师打来电话,稿子已经看了三分之一,并提出一些修改意见。我连忙说不急,待节后再阅改。可我知道老师一向对我所求之事是非常认真的。正当我约了几位老师小聚之后,单位领导突然急电催促返程。原因是地方政府领导要到工地考察工程进展情况。我来不及与老师们道别,想必他们会理解我的不辞而别。
归途行程数千里,南来北往。穿越的不仅是地域时空,而是一种心境的演变。从紧张繁忙的建筑工地回到家中,与师长、战友、同学们相聚是那样的难能可贵。又从亲情、友情、师生情中走出来,投身到火一样的建筑工地,需要我们这些常年漂泊在外的筑路人,具有何等宽广的胸襟和适应性。
轰鸣的机械声,如织的运输车辆,把我带到了一个如火如荼的建设工地。这是筑路人人生奋斗的主战场,不离不舍。但是我们更渴望与家人的相守,与亲人的团聚,与老友新知的重逢。
又是一个新年的开始。 等待我们的将是下一个春天的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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