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回,平西北阿桂挂帅,阿敏道福中藏祸
却说准噶尔先有四卫拉特,辉特部是最小,最弱的。自从大军消灭了达瓦齐后,辉特部台吉阿尔睦撒纳野心膨胀,想做四汗之首,总统准噶尔部。对此乾隆早有查觉,特意安排科尔沁亲王与其同行,一方面言语相通,一方面加以监视,皇帝嘱咐班第平定准噶尔之后,仿喀尔喀蒙古编七旗之例,将准噶尔分为四汗,以分其势,达到长治久安的目的。阿尔睦撒纳心怀诡诈,见科尔沁亲王是个粗人,尽量讨好与他,让下面人时时吹风;若不令阿尔撒睦纳总统四部,准噶尔早晚还得大乱。科尔沁亲王信以为真,就想代他向皇帝说情,让阿尔睦撒纳顶替达瓦齐,成为准噶尔大汗。
大军平定准噶尔后,粮饷转运困难,班第上奏皇帝留下察哈尔兵三百,喀尔喀兵二百,在伊犁河镇守。其它大军全部撤出,返回驻地,与鄂尔泰之子兵部侍郎鄂容安在伊犁留驻,代行天命。
大军走后,阿尔睦撒纳的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不再使用大清封的副将军之印,而是使用噶尔丹策零留下来的菊形小印,号令各部。对哈萨克,俄罗斯也不提其归附大清,天朝平定准噶尔之事。而是说自己率领满洲,蒙古兵平定了准噶尔,以后他就是准噶尔大汗,统领一国。利用大汗之印,生杀予夺,凡是不与之同心的都设法铲除,换上自己的人。
班第与鄂容安对此感到不安,兵力太弱,又争执不过。将阿尔睦撒纳的所作所为上报了皇帝,皇帝命在军前正法。班第与鄂容安并没有那个能力,算计着阿尔睦撒纳得在九月份前往热河朝见,建议皇帝等其进入中原后,再设法处置,到那时候阿尔睦撒纳就没咒可念了。
阿尔睦撒纳摸不透大皇帝之意,在六月先打发科尔沁亲王赶往热河,代其请求总统四汗的权柄。亲王一到了热河,没等说话,就看到皇帝对阿尔睦撒纳大为不满,有严厉惩处之意,吓得话也说不出来了,只是唯唯听命。阿尔睦撒纳在班第的催促下,七月份开始启程,一路拖延,走到八月份也没有走出准噶尔地区。探得此次皇帝不但让他前往热河,还有和硕特,杜尔伯特,准噶尔其它台吉,情知事情有变。集合众首领,请来使臣大摆宴席。酒过三巡,起身对使臣道;‘某非不臣,但天朝寡信,今入境,如驱牛羊,男子汉大丈夫应建功立业,岂能为人之奴,任凭宰割乎?’将副将军印抛给使臣道;‘将此还给大皇帝,我准噶尔可以自立,不烦天朝在此驻军。’于是带着部下呼啸而去。
阿尔睦撒纳一回去,就发布军令,将朝廷留驻官兵一律赶出准噶尔。伊犁准噶尔各部起兵作乱,围攻官军大营。西路军营也遭到袭击,准噶尔全境大乱。
先前准噶尔初乱,达什达瓦部下有宰桑萨赖尔,先来归附天朝,很得皇帝赏识。皇帝问起准噶尔事,萨赖桑回答道;‘今诸台吉都觊觎大汗之位,各不相下。达尔扎以方外之人,篡弑得位,谁肯为其臣仆?昔日噶尔丹优待下属,亲如骨肉,宰桑有功者,亲自为其斟酒,为其割肉。每当秋末围猎,争较禽兽,弯弓驰骋,毫无君臣之别,故人乐为其用。如今达尔扎妄自尊大,召对时各首领长跪请命,生杀予夺,随其喜怒。故旧离心,其覆没指日可待矣。’皇帝见其很有见识,授为大臣,后来随同大军,一同平乱,挂副将军之印。
准噶尔大乱,班第将他请来商量如何平乱?萨赖尔见风使舵,变了颜色,对二人道;‘阿尔睦撒纳智勇兼备,现已控制了准噶尔各部,不可与之争锋。奉劝二位大人还是速速离开此处,报与皇上,将准噶尔全境授予阿尔睦撒纳,祸乱可立解也。’
班第大怒道;‘天朝出动大军,岂是为了给阿逆争夺大汗之位?我等有守土之责,宁死不会逃离此处。’萨赖尔冷笑道;‘腐儒不足以论之大事。’打马回去,换上了蒙古服装,就参加了叛乱,准噶尔各部更加气焰嚣张。
班第与鄂容安部下只有五百将士,被番军所困,一路转战,从固勒扎杀到空格斯,转战到了乌兰库图勒,被数万番军团团围住,冲不出去。二人不愿受俘,先后自尽。皇帝大怒,命参赞玉保带领大军,进入准噶尔,捉拿贼首阿尔睦撒纳。
探得阿尔睦撒纳距离大军不过一二里路,玉保正在安排精骑前往兜捕,来了一个降人,报称台吉诺尔布已抓住了阿逆,正在后面解来报功。玉保信以为真,止住骑兵稍等一等。等了多时不见人影,方知中了阿逆金蝉脱壳之计。当大军赶到时,阿逆已逃入了哈萨克,请来了哈萨克大军,前来与官军对阵。皇帝将玉保解职问罪,由黑龙江将军达尔党阿统领大军,与哈萨克大战。
哈萨克兵分两路,一路由鲁腊进兵,一路由西部进军。哈萨克有四千精兵,枪炮精良,会同阿尔睦撒纳三万大军,欲图击败天朝大军,进占准噶尔,开疆拓土。哈萨克兵整装前进,势不可挡,枪炮之声,震耳欲聋。达尔党阿部下只有三千兵马,见其势大,不敢与其对阵。参赞阿桂出主意道;‘只要将其大军诱入深山,枪炮难以施展。我军与敌短兵相接,必获全胜。’达尔党阿大喜,于是按计行事。
哈萨克将领楚鲁克,见到清军运送粮草车辆钻进了山谷,大喝一声道;‘将蛮子车辆拿下,休让他们跑了一个。’哈萨克将士士气正旺,狂叫着冲入山谷。眼看着那些粮车堆放在一处,押解的清兵已没了踪影。楚鲁克挥兵上前,刚想查看。只见一只只火箭射了下来,车上所载草木燃起了大火。楚鲁克发现中了埋伏,连忙下令后撤,一员大将闪了出来,冲入哈萨克军中,将楚鲁克就像抓只小鸡一样,抓了回去。
黑龙江满军一个个都是生龙活虎,冲进敌阵,挥刀乱杀。不移时,砍下头颅七八百个,杀伤哈萨克将士无数。败残军队逃出山谷,满军紧紧追杀,直追到努喇,遇到哈萨克援军,才止住脚步。
来将乃是哈萨克第一员猛将昭什华,有万夫不当之勇。海兰察冲向昭什华,二人大战三四十个回合,海兰察一手架住铁斧,一手拔出铁鞭,只一下将昭什华马头打碎,昭什华摔于马下,被将士按住,捆得结结实实。众将士一齐向前,哈萨克大军掉头就跑,砍得头颅五六百个,哈萨克主将阿布赉连忙带着大军逃回本国,派使者前来与大清讲和,请求释放那两位夷酋,双方休战言和。
阿桂对来使道;‘想要讲和容易,必得交出阿逆,死活都成,方可罢兵休战,舍此别无计议。’阿尔睦撒纳见哈萨克大败,逃到了博罗塔拉,召集各部,想要自立为大汗。各部台吉都想争一争大汗之位,谁肯服他?各部彼此攻打,互为雄长,见大军杀到,阿尔睦撒纳不战先逃。大军抓获了纳奇木,巴雅尔,额玛扎三个贼首,各部纷纷交出倡乱之人,归降大清。阿尔睦撒纳成了孤家寡人,徒步翻山越岭逃入了俄罗斯。大将爱星阿,阿拉善王率部深入哈萨克境内,哈萨克大惊,认为天朝欲吞灭其国,发兵十万,将清军围住,清军只有三千兵马,难于抵敌哈萨克大军。
阿拉善王道;‘皇上无意于吞并其国,不可为我等开启战端。与其全军覆没,不如与其和谈,我可前往一试。’阿拉善王单人独骑来到阵前,高喊讲和之意。哈萨克士兵把阿拉善王带入大营,阿拉善王对阿布赉道;‘我等皆是也速之后,古厄鲁特是也。我先归顺天朝,皇帝恩遇非常,分茅裂土,世代相传,享亲王之尊,得天朝庇护,何其尊贵?尔部不过是一小国,为了阿逆与天朝反目,大军一到,玉石俱焚,何其愚也?’
阿布赉恍然大悟,上报了哈萨克大汗,愿意归附天朝,奉大清皇帝为宗主。恰巧阿逆之兄带着二十余人前来投靠哈萨克,阿布赉将他们捉住,交给了大军。皇帝大喜,赐哈萨克大汗为亲王,按朝鲜,琉球例,岁时纳贡。
阿尔睦撒纳逃入俄罗斯后,打柴的见其行踪有异,将他抓了起来,交给了边防玛玉尔。中国军队讨要阿逆,玛玉尔推说不知道。大臣们不懂得外交,议论纷纷,有的建议整军备战,有的建议先加固玉门关防线,再与俄罗斯交涉。乾隆笑道;‘你们这些书生,尽说书生的傻话。’于是吩咐理藩院行文俄罗斯,索要逃人阿尔睦撒纳。对于这样的丧家之犬俄罗斯也不感兴趣,准备将其交出。阿逆见没了希望,自杀而死。俄罗斯将其尸体交还了大清,此事告一段落。
准噶尔之乱,只有杜尔伯特首领策楞始终未改臣节,临终前再三嘱咐儿孙们不可与天朝三心二意。沙克都尔曼吉部虽然归附,但请粮不止,随军大臣雅尔哈善怀疑其有二心,密报了皇帝。派出大将阎师相带了五百将士,假做迷路,来到了沙军大营。沙酋并无疑心,宰羊担酒招待了将士们。
当夜大雪弥漫,北风如刀。阎师相对将士们道;‘此擒吴元济之时也。’率领将士们挨个帐棚杀了过去,杀死番兵四千有余,老幼妇孺不在其内。沙酋之妻在梦中惊起,见官军对着丈夫乱砍,裸着身子抱住沙酋,死于非命。
雅尔哈善得知沙酋本无反意,心下不安。回到京城复命之后,在其祖祠里告罪道;‘昔李广以杀降不封侯,至于失道而自刎。如今我之罪过远大于李广,却被皇帝封为一等伯,恐怕祖宗日后不得血食矣。’后来雅尔哈善果然以失误军机犯下死罪,祸及满门,断子绝孙了。
厄鲁特先人诱惑拉藏王子入赘,然后挑唆拉藏王反叛天朝,拉藏王不肯。厄鲁特发兵偷袭拉藏王,却误入沼泽,人马多死。厄鲁特酋大怒,将赘婿杀死泄愤。留下了遗腹女,生下来嫁与阿逆之父。阿逆一生下来就血糊遍体,知者都说不祥,怀疑是拉藏王子托生复仇。阿逆作乱,厄鲁特人逃入俄罗斯,哈萨克十分之二,病死十分之三,被官军所杀的十分之五,这都是劫数,无可逃避。
萨赖尔见大军收复了伊犁,镇压了叛乱,摇身一变,又换上了大清官服,变幻其说,率先迎接大军于吐鲁番。皇上下令将其解到京城,众臣子都建议处死这个反复无常的小人。乾隆对众臣道;‘无知小人,知何廉耻?若责以士大夫忠义,是高看他了。’于是命其在班第,鄂容安灵位前泥首下拜,加以羞辱。萨赖尔并不在意,只要吃喝享乐,才不管那许多。朝廷按散大臣养其数年,最后病死于京城。
人生无常,祸福相依,人若得无妄之财,必得无妄之灾。得无妄之福,必蕴无妄之祸,镶蓝旗蒙古副都统阿敏道就是如此。阿敏道原本是个通判小吏,在西北任职。因为不善迎合上司,被劾免职,穷困难归。想要求见巡抚一面,比登天还难。门吏嫌他没有人情,给谁通报也不给他通报。每日里蹲在衙门外,数着房檩,墙砖,挨饿受冻,哪个肯照应他一下?就这么等了多日,也没见上巡抚一面,腰包空空,肚里饿的慌。寻找亲友旧相识,都避而不见,就是见了也一个劲儿哭穷,谁也不肯周济分文。阿敏道陷在西北,拔不出腿来。朝廷旧例;旗员因公去官,可以请求上诉皇帝,发给排遣费。有人给他出了这么个主意,阿敏道一想;管他当用不当用,不妨一试。于是具文上请,果然有了回音。
乾隆正为准噶尔之事烦心,见此旗员来自于西北,履历中载明曾在伊犁任职,传旨阿敏道进京面圣。这一来可不得了,下面为其安排朝服驿马,火速进京,皇帝亲自接见,详详细细的问其准噶尔的情况。阿敏道来自于下面,知道的比大员们要多。于是详尽的向皇帝作了介绍。得知阿敏道不过为了小事被地方解职,皇帝当下命其原职回去视事。一回到西北,亲友们闻风而至,大包小包的馈送,唯恐他不给面子,原来阿敏道答对称旨,皇帝见其才可大用,已将其升为郡守,今非昔比了。
刚刚上任不久,就被提升为臬司,三月后提升为道台,接替原巡抚之职。门吏们都来告罪,趋奉不及。阿敏道尚记得墙砖之数,房檩之数,而今日的阿敏道已非往日,前巡抚极尽谄媚,与其称兄道弟。接交之余,留下白银三千两,作为馈赠,依依告别而去。
阿敏道穷在闹市时没人来问,如今远亲旧相识纷纷到来,攀龙附凤,春光无限,阿敏道感慨颇多。准噶尔乱起,阿敏道以副都统领兵三千搜寻贼首。贼酋阿巴噶斯与哈丹带着残部逃进了回族聚居之地库车,回酋闭城防守,大军攻打不下,两军就在库车相持,谁也占不了上风。阿敏道领的三千兵马乃是厄鲁特蒙古兵马,另有一百索伦兵,乃是满八旗,都是骁勇善战之士。回酋乃是大和卓木波罗泥都,小和卓木霍集占,和卓木乃是圣裔的意思,彼二酋并非是西北土著,乃是来自于天方,阿拉伯半岛。大和卓木派兵前来援救,被索伦满兵活捉了四十名,其余的都大败而归。
霍集占见势头不对,巧舌如簧,对招抚使者道;‘厄鲁特蒙古乃是我回人的世仇,我部若降,厄鲁特必然加害。只要厄鲁特兵一撤走,我部就开门出降,绝不食言。我等久已有心归附天朝,一直没得到机会。此次天朝打败了准噶尔,将我被拘于准噶尔的三世先人都解救出来,如此大恩,舍身难报,此番正好作为天朝藩属,永无二心。只要厄鲁特蒙古一走,将军即可入城主政,我等皆唯将军马首是瞻。’
阿敏道大喜,命令厄尔特蒙古先行退兵,带着一百索伦满兵进入城里,霍集占果然率部纳降,热情款待满族勇士。谎称前往叶尔羌,去请大和卓木,一同受封。阿敏道并无疑心,只是在城里恩抚回人。
霍集占到了叶尔羌,见了大和卓木波罗泥都对其说道;‘我部久困于准噶尔,如今又属中国,与人为奴。不如趁满人不备,夺了新疆,统一准噶尔,自立为王,将青海,甘肃我穆斯林旧地全部收复,再现往昔的辉煌,成就伊斯兰千秋伟业,真主必定与我同在。’大和卓木在金曜日招集各部回酋,对众人宣讲道;
‘凡仇视真主,众天神,众使者,以及吉卜利里和米卡里的,须知真主是仇视不信道的人们的。东方和西方都是真主的,无论你们转向哪方,那里就是真主的方向。你们当为主道而而抵抗进攻你们的人,你们不要过份,因为真主必定不喜爱过份者。你们在那里发现他们,就在那里杀戮他们,并将他们逐出境外,犹如他们从前驱逐你们一样,迫还是比杀戮更残酷的。谁侵犯你们,你们可以用同样的方法报复谁,你们当敬畏真主,当知道真主是与敬畏者同在的。’
‘世人原是一个民族,嗣后,他们信仰分歧,故真主派众先知作为报喜者与警告者,且降示他们包含真理的经典,以便它为世人判决他们所争论的是非。信道的人离别故乡并且为主道而奋斗的人,这等人他们的确希望真主的慈恩。你没有知道,那为怕死而整千整万从自己家里逃亡出去的人嘛?真主曾对他们说;‘你们死亡吧。’嗣后,又使他们复活。你们当为主道而战斗,当知道真主是全聪的,是全知的。谁以善债借给真主,他将以许多倍偿还于他。真主能使人窘迫,能使人宽裕,你们只被召归于他。‘
‘真主是信道人的保佑者,使他们从重重黑暗走入光明。不信道的人保佑者是恶魔,使他们从光明走入冲刺重黑暗。这等人,是火狱的居民,他们将永居其中。恶魔以贫乏恐吓你们,以丑事命令你们。不义的人,绝没有任何援助者。真主是万能的,是惩恶的。信教的人,不可以舍同教而以外教为盟友,谁犯此禁令,谁不得真主的保佑。真主能使死人复活,活人死亡,如果你们为主道而阵亡,或病故,那么,你们必定被集合到真主那里。两军交战之日,你们所遭受的损失,是依据真主的意旨的。为主道而阵亡的人,你绝不要认为他们是死的,其实他们是活着的,他们在真主那里享受给养。’人人都要尝死的滋味,在复活日,你们才能你们的完全的报酬。谁得远离火狱,而入乐园,谁已成功。今世的生活,只是虚幻的享受。天地的国权归真主所有,真主对万事是全能的。信道的人们啊,你们当坚忍,当奋斗,当戒备,当敬畏真主,以使你们成功。‘
众人齐唱‘阿门。’在圣裔的号召下,同声愿反。于是密派大军进入库车城,将索伦满兵灌醉,连同阿敏道一起,关入地牢,整顿军备,欲与天朝大军一决胜负。若知回族人是何来历?为何欲与大清为敌?且容下回分解。
第一百四十二回,穆圣领悟天经,乾隆平定新疆
却说在大春秋时初夏季节,两极冰山融化,淹没整个地球,只有昆仑山顶露出勃勃生机,热带雨林密布,百兽都聚于昆仑山顶。上天如同漏了一般,暴雨下个不停。这样的大春秋在地球上已发生过无数次,每个高山之巅都能发现海中贝壳以及海水冲刷的痕迹。伏羲,女娲繁衍了华夏子孙,黄帝也生活在昆仑山顶。华夏地域西高东低,幸存下来的万物都集中于西北,西南,新的一代人类开始由西而东繁衍发展了。
在冥冥之中人类感觉到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在主宰人类,通晓卜术的哲人通过八卦就可以精确的测算出日后所发生的事,因为这是尚未发生,而早已预定必要发生的天机。人算不如天算,这是古人早已得出的结论。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恶之家,必有余殃。上天惩恶扬善,报应不爽,所以人类一直存在着向善之心,这也是上天对人类的警示。
人类把上天与这股神秘的力量称之为神,佛,道,天意,天道,天命,天主,造物者,上天,上帝,真主,安拉,真神等等。这种力量无所不在,在冥冥之中,左右着人类的命运。当人类陷于邪恶,就会发生灭顶之灾,再重新繁衍新的人类。人类在子宫中是个单细胞,一生二,二生四,成倍的分裂,成长,发育。到了六个月已完全成形,动物发育阶段已经完成了,接下来就是智慧与灵魂的发育阶段了。地数六,天数九,上天对人类是宽厚的。就是在大春秋人类陷于灭顶之灾时,上天也在高原留下生命的种子,茂密的热带雨林布满了原本冰雪覆盖的高山之巅。上天给诺亚以启示,用歌斐木打造了生命的方舟,漂流到了亚拉腊山顶。后人在亚拉腊山的冰河内找到了方舟的残片,是当年使用的歌斐木。
伏羲,女娲的后人繁衍在华夏大地,在上天的启示下,神农氏学会了农耕,燧人氏学会了使用火,从此人类产生了文明,不断的增长智慧,不断的摘取智慧之果。人类从童蒙走入了少年,上天见人类走入歧途,择选品行高尚而纯粹之人,予以启示,予以警醒,这些便是先知,神的使者,是代天宣命之人。
黄帝,炎帝,神农氏,老子,孔子,庄子等先哲都曾得到上天的启示,劝戒人们不可逆天。亚伯拉罕,摩西,耶苏,释迦牟尼等上天的使者,使人类睁开眼睛,试图参透生死的奥秘。诺亚的后代,生活在阿拉比亚半岛的闪族人,也就是贝杜因人,巴比伦人,亚述人,迦勒底人,阿摩尔人,阿拉马人,腓尼基人,希伯来人,阿拉比亚人,阿比西尼亚人的祖先,被上天所择选,繁衍的后代多如繁星,多如流沙,犹太教,天主教,基督教,都源自于上天启示的[圣经]。在人类的童蒙时代,[圣经]的内涵是远远超出人类的理解能力与接受能力的,流传了五千余年的[圣经]不改动一字,震撼着亿万颗心藏邪恶的心灵,成为了世界上信徒最多,影响力最大的宗教。
在阿拉伯半岛,生活着原始的贝杜因人。这是世界上最大的半岛,三面临海,一面是沙漠。贝杜因人逐水草而居,在炎热而干旱的沙漠中,如同祖先们一样,住在羊毛或是驼毛所织成的毡帐里,放牧绵羊与山羊,还有必不可少的骆驼。男人们主要的职业就是放牧,狩猎与掠夺,干旱的土地是不太适于耕种的。
骆驼,枣椰与沙漠,就是贝杜因人的伙伴。坚忍,耐劳与好战,就是贝杜因人的性格。他们喝骆驼奶,吃骆驼肉,穿骆驼皮,住骆驼毛织成的帐篷,烧骆驼粪,用骆驼尿洗头,洗身,可以防蚊并留下香气。沙漠中的运输,商业交换,新娘的财礼,凶手的赎金,赌徒的赌注,酋长的财富,无一不是骆驼。他们自称为‘驼民’,椰枣泡到水里,做成饮料,或是磨碎后做成饼子,这就是人与骆驼的主要食物。这是一个原始的,松散的民族,人们除了本氏族外,不关心外部事物。抢掠通常是不流一滴血的,因为血债只能用血来还,而争夺食物,是一种英雄之举,并不受到谴责。阿拉伯半岛就像一个巨大的锲子,插在最为古老的人类文明发源地埃及与巴比伦之间。当希伯来人受到上天的择选,摩西带领部族在西奈半岛和丘陵地区逗留了四十年,在米甸与神立约,耶和华成为了希伯来唯一的神。生活在沙漠中的贝杜因人还是信奉着拜物教,而且每一个部族都有各自的神灵。
上天并没有遗忘这个角落,一个孩子降生于古莱氏族,这是一个高级部族,是克而白众神殿的管理人,是麦加城朝拜的中心。这是世代相传的祭师家族,是可以与神灵相通的氏族。孩子的名字叫‘穆罕默德’,意思为声望很高的人。在孩子出生前,父亲就去世了。六岁时,母亲又去世了。小穆罕默德曾跟叔叔游历过尼泊尔,波斯,中国。接触过道教,基督教,佛教,在波斯拜谒过人皇陵,在沙矶以西拜谒过女娲墓。他寻求过西域崆硐山,见过广成子的宝座。西王母与周穆王相会之处也留下了他的足迹。在二十五岁那一年,他结婚了,妻子比他年长十五岁,也是古莱氏人。到了四十岁,他受到了上天的感召,穆罕默德来到麦加山上,在山洞里与上天相通。起初杂念纷乱,过了百日后,心如止水,一切俗念都已荡然无存了。
一个声音在他的脑中响起,这是他久已盼望的,所乞求的,神明的声音。它的韵律之和谐,节奏之美妙,声音之悦耳,词语之新颖,都是前所未闻,前所未有的。上天的启示道;
‘你当奉你的能创造的主的名义而宣读,他曾用血块创造人。你当宣读,你的主是最尊严的,他曾教人用笔写字,他曾教人知道自己所不知道的东西。’穆罕默德领悟了神喻,闭目记颂上天的启示。他原本闭塞的心窍开启了,每一句神喻都回响在他的胸腔里,再也不会忘记。最后真主晓喻道;‘今天,我已为你们成全了你们的宗教,我已完成我所赐你们的恩典,我已选择伊斯兰做你们的宗教。’
穆罕默德不相信自己真的被真主所择选了,心慌意乱的跑回家里。妻子惊讶道;‘你怎么全身发光?好象神灵附体?’穆罕默德顾不上回答,把被子蒙在头上,想缕一下思路。又一道灵光出现了,好似银铃一样的声音又出现了,而且如同天使迦伯利的声音一样,呼唤着穆罕默德;
‘盖被的人啊,你应当起来,你应当警告,你当颂扬你的主宰,你应当洗涤你的衣服,你应当远离污秽。你不要因施恩而求厚报,你应当为你的主而坚忍。当号角被吹起的时候,在那时,将有一个艰难的日子。那个日子对于不信道的人们,是不容易度过的。’
真主的启示经常出现了,原本口齿笨拙的穆罕默德,口中流淌出滔滔不绝的天经。这是天上的诗歌,人世间最优美的旋律,不论能否听得懂,凡是听到天经的人们都被穆罕默德迷住了。古莱氏人迷惑了,嫉妒了,他们不能接受上天的声音来自于一个出身贫寒,没有多少学识的穷小子。古莱氏人嘲笑他,迫害他,驱逐他。只有奴隶与下层社会的人们接受他,信奉他,影响越来越大,信徒越来越多。
古莱氏人不再容忍了,他们祭祀着众多的神灵,不能允许一神教出现。在古莱氏人采取行动前,伊斯兰教徒们迁移到阿比西尼亚去了。起初只有十一对夫妻,后来又到来八十三对夫妻。先知顷刻之间,就从克而白被运送到了圣城耶路撒冷。这次夜间旅行是那么的神奇,从此之后,耶路撒冷是继麦加,麦地那出现的又一个伊斯兰圣地。
几年之后,伊斯兰教已传遍了阿拉伯半岛,麦地那派出代表团请穆罕默德回去传教。穆斯林在真主的指引下,以三百人打败了一千麦加人。经过征战,麦加的古莱氏人也信奉了伊斯兰教,穆罕默德亲自率领信徒们捣毁了麦加大寺庙的三百六十个偶像。对众人宣布道;‘真理已经来临了,荒谬已经消灭了。’
伊斯兰教不分种族,不分地域,不分哪一国,不分等级,不分有无罪过,不论过去信奉过什么教?只要信奉了伊斯兰教,就成为兄弟姐妹,过去的一切罪恶全都一笔勾销。散落而原始的部族们信奉了伊斯兰教之后,饮酒无度,狂嫖滥赌,肮脏无耻,相互掠夺的现象一下子就消除了。氏族不再存在了,代之而起的是伊斯兰教的大家庭,是集体做礼拜的清真寺。穆罕默德一直过着最为俭朴的生活,住在土房里,自己补旧衣服,人们可以随时去访问他,对待任何人,他都像对待自己的亲人一样。在伊斯兰教内,没有僧侣,没有显贵,人人平等,都是同胞,真主的选民。穆罕默德对大家们道;
‘众人呀,静听我的话,而且牢记在心。须知每个穆斯林是其它任何穆斯林的兄弟,现在你们都是同胞。因此,别的弟兄所有的任何东西,不得他的同意,而据为己有,这对于你们的任何人都是非法的。’
伊斯兰教已阿拉伯化,民族化了。伊斯兰教在短短的二三十年里,统一了阿拉伯民族,阿拉伯文字,使原始而落后的阿拉伯半岛,异军突起,成为了一个震撼世界,改变世界格局与世界历史新兴力量。穆罕默德在作完工作后,与世长辞了。他所传授的天经在去世十九年后形成了[古兰经]。共计六千二百三十六节,七万七千九百三十四个词,三十二万三千六百二十一个字母。令人惊异的是;[古兰经]与十九这个数字有着不解之缘。全书一百一十四章,各主要单词出现的次数都是十九的倍数,成为了千古不解之谜。
伊斯兰教与基督教同样,是有着强烈向外扩张,向外传播的欲望的。条顿蛮族的侵入,使得千年的罗马帝国崩溃瓦解。生活在沙漠中原始落后的阿拉伯人,如同魔法一般,成为了强大统一的部族,猛烈进攻世界上最为强大的波斯帝国与拜占庭帝国。这两个帝国的主宰都是外来的蛮族首领,而土著居民与闪族来自于一个祖先,是生活在大叙利亚,巴勒斯坦地区的含族。闪族与含族本是血亲,在贝杜因人的骆驼队与狂风暴雨般的马队冲击下,波斯皇帝与拜占庭帝国都被阿拉伯人打败了。战争的最初目的是掠夺,是对于外部的掠夺。来自于沙漠的阿拉伯人惊讶于内地的富裕,生活的富足,他们长期留了下来,并不断的占领新的区域。在武力与宣传的双重进攻下,伊斯兰教很快的取代了基督教,成为了中亚地区的主要宗教。穆斯林们占领了叙利亚,伊拉克,波斯,埃及,西班牙。越过阿姆河,进入突厥,外蒙古,进入了北非,占领了大马士革。中国的伊犁,青海,甘肃,宁夏等回纥,突厥,羌族,土尔扈特等民族都信奉了伊斯兰教。
蒙昧而落后的阿拉伯人改变了世界历史,这是天意,是对于日渐腐化堕落的华夏民族一个警告。通过阿拉伯人,希腊,雅典复活了,将文明带入西欧,促进了文艺复兴。通过阿拉伯人,华夏的造纸,火药,指南针,印刷术传进了欧洲,现代文明的中心,向西方转移,固步自封的龙子龙孙们不再是万国的主宰,文明的源头,而是逐步的落后于西方,落后于世界。
随着大唐的衰落,五代十国更迭,中原的战乱,伊斯兰教在游牧民族中扎下了根。天朝是海纳百川,不排斥外来宗教的。尤其对于适合于游牧民族的宗教来讲,更是加以包容。元朝重用阿合马等伊斯兰教徒,地位在汉人之上。居住在库车一带的回族人,就是中国古代的回纥,杂胡,匈奴,突厥,曾建立过奥斯曼帝国。大小和卓木就是在越过葱岭之后,进入新疆地区传教的圣裔。实际上穆罕默德并没有儿孙,大小和卓木都是按照华夏民族的思维方式,假借穆圣的名义,来笼络人心的。
‘希腊人的头脑,中国人的双手,阿拉伯人的舌头。’是世界上最为巧妙的。每一个阿拉伯学者都是诗人,每一个传道者都口舌如簧,大小和卓木用[古兰经]的语言,激起了回回们的宗教热忱。每一个穆斯林都把圣战当做光荣之事,他们把天方,麦加,麦地那当做自己的圣地,把为了传播伊斯进行圣战当做来到世间的神圣使命。
大军正在清剿厄鲁特余孽,皇帝并没有把一向顺从的回回人太放在心上。就近方便任命雅尔哈善为靖逆将军,带着部下,来到库车,指挥大军,攻打库车城池。城内守将乃是回酋阿卜都克勒木,善于守城。穆斯林们不论在哪儿扎营,都是用柳条编夹带沙土,就地取材,很块的就可以筑成一座坚固的堡垒。清军用大炮轰击城墙,丝毫也不起作用。雅尔哈善并不懂将略,逼迫将士们冒着枪林弹雨向库车发起进攻。守军躲在双层墙后,清军刚一露头,就是一枪。攻打三日,清军死伤无数,毫无进展。将士们都不愿意白白送死,雅尔哈善无奈,只好另想别的破城之计。
小和卓木霍集占得知库车危急,带了八千精巴拉鸟枪,前来救援。精巴拉鸟枪乃是最新型武器,内装铅弹,射程较远。霍集占带着骆驼队从阿克苏大戈壁滩绕道而来,突然出现在城南。骆驼队如同黑云般压了过来,声震百里,向清军大营冲杀过去。提督马得胜驭军有方,在阵地上安置了大炮。见穆斯林大股涌来,马得胜并不惊慌,指挥将士们用枪炮回击,坚守不出。霍集占大军从早晨攻打到晚上,清军大营还是没动半分。霍集占无奈,挥军进城,清军重又合围,欲将库车之敌困死。
雅尔哈善急于建功,马得胜出主意道;‘可采用掘地道之计,将火药放于城墙之下。城墙一被炸开,敌军必然潰败。’雅尔哈善大喜,安排二千士兵,从一里之外挖掘地道,共计四条,由马得胜主持此事。挖了多日,进度却越来越慢。雅尔哈善大怒,责怪马得胜不肯用力。马得胜分辩道;‘现在已接近了城墙,将士们在地道内往外传土越来越远。依末将计算,至多七日就可完工。’雅尔哈善厉声道;‘如此怠慢,如何能担当破敌大任?’立将马得胜解职,命提督豆斌替带其职,限三日内完工,责令各处挑灯夜战。
霍集占见到清军阵后火光通明,仔细一算,心中已是明白。于是密派五百人在护城河上筑坝,将水倒灌到城南。清军将士正在奋战,大水冲进了地道,将地道里的一二千人全都淹死,地道也随之倒塌了。
雅尔哈善这一回可没有办法了,将战败罪责往马得胜身上一推,紧闭大营,就等着回回们粮食断绝,可坐收其功。马得胜不顾拦阻,冲进大帐,高声叫道;‘困兽犹斗,霍集占数万兵马,困守危城,弹尽粮绝,岂肯束手就缚?依罪将之见,霍集占必然趁我不备,突破重围,回归老巢。彼只有两条路好走,一是城西渭干爱曼河,水浅可涉。再就是北山口乃是通往阿克苏的要道,这两处各设一千伏兵,则回酋可擒也。’雅尔哈善正在饮酒,闻言骂道;‘你懂个屁?本将自有安排,不用你废话。’马得胜无奈,只好退下。
马得胜不肯罢休,每日里来到城外探听城里的动静。听得城里驼马嘶鸣,马得胜慌忙来见雅尔哈善道;‘敌军准备逃跑了,将军速作准备。’雅尔哈善并不想与敌作战,冷笑一声道;‘不战而屈人之兵,乃是上善之策。汝不遵将令,该当何罪?’下令将马得胜关押起来,进城后再行治罪。
当夜,霍集占带着兵马冲出城去,取道渭干爱曼河,骆驼队顺利渡过。清军并不追赶,收复了库车城,向朝廷虚报战功。乾隆皇帝得知雅尔哈善纵寇不追,勃然大怒,命兆惠接替其职,将雅尔哈善解回京城问罪。雅尔哈善咬住马得胜不放,将罪责都推到马得胜的头上。皇帝探得雅尔哈善前次杀降,这次又失误军机,按律问斩,全家获罪。雅尔哈善机关算尽,还是没有保住脑袋。
兆惠来到军中,严肃军纪,且剿且抚,乌什,和田六城都接受了招抚。探得霍集占退到了叶尔羌城,兆惠指挥大军,前往攻打。叶尔羌城共约十里周长,清军总共五千余人,难以合围。霍集占坚壁清野,百里之内没有一个房屋,一粒粮食。清军分兵七路,大举攻城。霍集占也派出四路兵马,从四门杀出。两军激战一日,各有胜负。日暮双方各自收兵,准备明日再战。
兆惠见城池一时难以攻入,在有水草处扎下营寨,人称‘黑水营’。两军多次交锋,清军兵少,并不占优势。粮饷告急,兆惠探得敌军粮草都屯聚在棋盘山上,于是出动二千兵马,从城南过河,想要夺取棋盘山,因粮于敌。
大军刚刚过去四百余人,桥梁忽然断裂。棋盘山敌骑五千有余,蜂拥而来,后面紧跟着万余步兵,步步紧逼。河对岸霍集占领着二万大军,以鸟枪开道,将清军团团包围起来。此时把守黑水营的将士们也败退到了河边,泅水与大军会合。
兆惠见中了敌人之计,指挥大军,且战且退。官兵们死里求生,无不拼死迎战。杀到黑夜,大将高天喜,三保,鄂实,史何泰,特通额等人都已战死。兆惠换了三次战马,脸上,腿上都受了枪伤。清军死伤无数,敌军也死伤近千。趁着黑夜,清军就地筑寨挖壕,忙了一夜,也没筑起多高。霍集占率部昼夜进攻,官军也以死相拒。回酋们见伤亡太大,就停止了进攻,筑起了长围,欲将清军渴死,饿死。
清军先吃马匹,再吃牛皮盔甲弓套等等。后来断了食物就出去掠回人宰割分食。有的夫妻同时被掠,杀了她丈夫,女人在灶下煮食。夜间女子陪睡后,第二日再把那女子杀死,作为食物。被杀的人都默默无语,任凭宰割。大军被围一个月后,已经是毫无希望了。兆惠拿出最后一点食物,与左右分食,谁都知道,没有生还的希望了。
兆惠祈祷先祖道;‘列祖列宗在上,若容我大清江山一统,收复安西四镇,满,蒙,回,藏,汉,五族一体,请先人明示。’
当夜雷声大作,一个霹雳落于军营,将地面上炸出一个深洞。清晨将士们到那儿一看,露出了金黄的谷粒,全军惊讶不已。兆惠连忙上前挖掘,原来是历朝历代的大军屯粮之处,挖出屯粮一百六十窖,都没有腐烂。霍集占围住清军,本以为无路可逃,可坐待其毙。过了六七十日见清军还没有饿死,抓了个俘虏一细审问,方知清军已获得了粮食,实乃天赐。霍集占与个回酋们无不大惊失色,相互说道;‘真主不欲我军战胜,还是与之讲和吧。’
回回使者来到大营,说明来意,兆惠回绝道;‘城下之盟,春秋所耻。为将者只知胜负,讲和一事可与皇上去说。’霍集占大怒,引河倒灌清军大营。兆惠下令从营中挖河,将水引到下游,大军饮水反而得到了解决。此时千余头野骆驼,野马,不知为何?冲入大营。官军们将驼马抓住,大军又得到了肉食。穆斯林们无不大惊道;‘真主惠顾于敌人,必然是怪我等所行不义,这场仗是不能打了。’
霍集占打又打不下来,走又不太甘心。回军所射的铅弹在树上如同蜂窝,清军把树伐倒烧火,得到的铅弹反过来射击回军。双方一直相持百日,富德大军得到求救书信,率领二千索伦兵马杀了过来。沿途又征集精兵六百,骑兵二千,骆驼一千,浩浩荡荡,向叶尔羌进军。
大和卓木派出五千驼队,前往迎战。工部侍郎,随军参赞大臣阿桂对富德道;‘用兵以攻心为上,武力次之。回人本是华夏一族,本朝又无禁绝其教之事。此次战乱不过是一小伙野心家所为,不过想趁乱割据称王就是。伊斯兰教乃是政教一体,各地回酋都是阿訇,大多是我华夏一族。大小和卓木托言圣裔,回民并不都信。只要先稳住和田六城,招抚各部,阐明本朝用兵之意,回民人心可定,作乱的不过是一小撮人。’
富德听从阿桂的建议,以招抚为主,所到之处,回民们都杀羊送粮,迎接大军。阿桂请得索伦,吉林满兵,由齐齐哈尔大将爱隆阿作为先锋,率二千铁骑,一路猛进,在鄂根河遇到回军驼队。回军的驼队往昔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如果当年是平原与戈壁滩,西欧就将都成为穆斯林的天下。遇到了清军,回军鸟枪如雨点一般射了过来。满人铁骑全身包裹,枪弹不起作用。索伦,吉林满军一顿乱杀,杀得驼队血肉横飞,把驼队挤下了鄂根河,淹死三千余人。
在博尔齐,趁着大雾,袭击敌营,砍死悍贼七百。追杀到皂洼勒河,又杀死数百,俘虏四千,转战五天五夜,收降无数。军粮接济不上,将士们人背肩扛,徒步进兵。没有水源,就嚼冰解渴。距离兆惠大军三四十里处,尚不知大军能否存在?
兆惠等将士听得数十里外传来杀声,无数火把,多如繁星,知道救兵已到。兆惠集合将士,破垒杀出。回军前后受敌,无心恋战,争相逃命。两军会师,无不喜极而泣。兆惠率领孤军深入万里,陷敌中百日,粮草断绝,居然全军而返,真是个奇迹了。乾隆赋[黑水行]记念此次战役,对于兆惠也是封赏有加。
不平回乱,将士们誓不罢休。兆惠,富德两路大军备足粮饷,分兵而入。兆惠攻打大和卓木所居之城喀什噶尔,富德攻打小和卓木所居之处叶尔羌城。回部人心已散,都想归附于天朝,与华夏一体。大小和卓木软硬兼施,才胁迫了一万余人随其逃窜。大军一到,城门大开,回民们张灯结彩,吹吹打打出城欢迎天朝大军。兆惠与富德也谨遵皇帝旨意,尊重伊斯兰教规,不准将士扰民。
阿桂率八旗满兵追赶大小和卓木,敌军在阿尔楚尔布阵,被清军杀得大败。大小和卓木退守到险山,负隅顽抗。阿桂派出将士,四下喊降,回人无不离心离德,争相下山,归顺天朝。霍集占手刃了几十个首领,还是制止不住投降大潮。三日内下山归降的约有一万二千之众,大小和卓木只带着几十名亲信逃进了拔达山内,归依山内素尔坦沙汗。清军勒令山内将叛人交出,否则以从乱之罪,讨伐拔达山汗国。素尔坦沙汗虽然也是穆斯林,但对大小和卓木所作所为并不赞成。犹豫再三,还是以国事为重。将大小和卓木抓起来砍下头颅,交给了大军,新疆回乱至此已经平定。
乾隆留下别人不放心,令阿桂留驻于新疆伊犁镇守,封其为伊犁将军。阿桂上奏皇帝道;‘守边以驻兵为先,驻兵以军食为要,伊犁河以南水土肥沃,可移回民前往屯田,如此可长治久安。’阿桂引进汉人,教给回民耕种。每人授田十五亩,新疆万里,开辟荒地数十万亩,十年之后,成为了西北富裕之地。阿桂顺从民俗,将新疆治理得如同内地。兵居,民居,井然有序。人行数千里,没有盗贼。自乾隆二十四年到三十四年,新疆日益繁荣昌盛。谁知西南边陲又起战端,乾隆急令阿桂领云贵总督,挂兵部尚书印,前往云南,镇抚缅人之乱。若知缅人因何作乱?且容下回分解。
第一百四十三回,杨应琚贪功起战端,缅甸国臣服为外藩
却说鄂尔泰任云贵总督,江内山地民族均推行改土归流,对于江外缅甸等处,尚未涉及。自顺治十八年李定国保护永历皇帝进入缅甸后,吴三桂发大兵一万八千人进入缅甸,索要朱由榔。缅人献出永历,李定国在孟艮不食而死。从那之后缅甸与天朝有六七十年未通往来,大清无暇顾及边外,也是不闻不问。
缅甸与云南山水相连,山地习俗也大体一样。北缅多山,矿产丰富,盛产红,蓝宝石,金,银,铜矿,人烟稀少。中国人到缅甸开矿的能有数十万人,只是向当地的缅酋上交赋税就可以了。北缅缺少耕地,经常发生旱灾,十年七熟,粮食较缺。南缅临海,一年三熟,人口密集,商业发达。西洋人早就发现了南缅,在沿海地区展开贸易,北宋时期,才出现了第一个君主,称‘阿奴律陀王’。他降服了几十个部落,成为南缅势力最为强大的部族。
北缅先是受到蒙古人的入侵,驱逐了土人,占领了北缅,史称‘蒙缅’。后来藏人又攻入缅甸,夺取金银宝矿,击败了蒙缅,形成了‘藏缅’。所以北缅既有三苗九黎的血统,又有客家汉人,蒙古人,藏人的血统,与云贵山地民族没什么不同。南缅地处热带,土著乃是‘小黑人’,与北缅同样,血源复杂。暹罗在缅甸的东面,两国世代为敌。大清定鼎中原后,顺治九年,暹罗就派出使臣前来朝贡,换取封印。以后三年一贡,谨守臣节。
雍正九年,缅酋内争,景迈缅酋来到云南,要求成为外藩,按南掌,暹罗例。鄂尔泰不明情况,没敢答应。阿瓦缅酋探得景迈此计未成,心中大喜,派出使者来到云南,也要求内属,来岁遣使入贡。稳住了天朝后,发兵二万,击败了景迈,夺了其地,占了矿井。而进贡一事就再也不提起了。
云南与缅甸之间有大金沙江,缅人以鱼盐为业。江东孟密等处出产宝石,波龙,茂隆盛产银矿,常年有云南大理,永昌人前往经商作工,每一处都有数万人。乾隆十年,葫芦酋长献银矿,请求内属,为土司。十八年,在矿长吴尚贤的动员下,缅酋麻哈祖献白象,涂金塔,请求内属。缅地辽阔,天朝并不能真正庇护藩属。白古缅酋发兵打败了麻哈祖,将其沉江,从此占据其地,与天朝又无往来了。
缅地与永昌,顺宁,普洱相连,明朝设八个关隘,乃是万仞,巨石,神护,铜壁,铁壁,天马,汉龙,虎踞,大清也设有驻军。山地犬牙交错,疆界不明,缅酋们也进入云南境界征收粮米,云南土司也进入缅地征收税赋。雍正七年,鄂尔泰在车里设府,缅酋按惯例进入车里征收粮米,被赶了出去。从此双方交恶,争斗时有发生。缅酋出兵占了车里,大清出兵七千,前往收复。双方激战数年,清军被缅军所败。皇帝大怒,斩边将于阵前,令大学士杨应琚前往云南,平定缅乱。
杨应琚到了云南后,剿抚并举,很快的就平定了江内缅乱,缅人都被赶了出去。杨应琚志得意满,小视缅人,想要扩大战果,将改土归流推行到江外。杨应琚上疏皇帝道;‘缅人内争,机会难得。臣已派人探明阿瓦一带地形险要,缅地不难平定。’乾隆本是个好大喜功之人,平定了西藏,青海,新疆,西南生苗,对于缅甸也不无觊觎之心。于是晓喻杨应琚;须有十分把握方可行事,切不可兵连祸接,劳师糜饷。
得到皇帝的同意,杨应琚大举进缅,降伏猛勇,景线等五十六部,在其地设置州府,安置官吏,深入缅境千里之遥。杨应琚檄文全缅,勒令归附。声称已备下大军三十万众,如不归降,将荡平缅邦,玉石俱焚。
缅人本来相互争雄,不遵约束。见满清大军欲图吞并,各部缅酋放下内部之争,一律对外,缅人第一次団结起来,开始了抗清战争。缅人没有常设军队,有事征集全部壮丁,俗称‘门户兵’。如此一来,全民皆兵,缅兵百万,千百为旅,各自作战,清军一下子陷入人民战争的海洋里了。清军连败,进退两难,杨应琚愁肠百结,无法向皇帝交待。于是趁着大军尚未败撤缅境之时,开始称病告退。乾隆心中生疑,又不能不准,于是派两广总督杨廷璋前往云南,替代杨应琚之职。
杨廷璋尚未接手,缅人就又发起了进攻。清军苦战四昼夜方才击退了缅人。双方议和,顶经吃咒水,互不相犯。杨应琚不敢答应,缅人大举进攻,激战百日,各有胜负。缅人避实就虚,杀入云南。边界山水相连,约有二千余里,八处关隘如同虚设。缅人进入云南之后,蓄意报复,烧杀淫掠,无所不为。各处连连告急,乾隆也觉得不大对头,让杨应琚画出地图来,标明缅人占据之处与官军驻兵之处。
杨应琚从来是报胜不报败,报喜不报忧的,对于缅人侵入内地一向是瞒着不报的。谎称杀贼数万,缅贼乞降,乾隆下旨驳斥道;‘如果缅贼被杀数万,逃走不及,怎能进入云南,蔓延土司之境?’
傅恒生有四杰,乃是福灵安,福隆安,福康安,福长安,均怀济世之才,深受皇帝赏识。皇帝派福灵安来到军前,查看实际情况。这一回杨应琚可是无法装病了,杨廷璋见到大军陷入缅境,前任不过是想找一个顶缸的,好推卸责任。杨廷璋上疏皇帝杨应琚之病早就好了,入缅大军屡战屡败倒是真的。皇帝大怒,将杨应琚解职押赴京城治罪,杨应琚把罪责都往下推,不少领兵大将也同时获罪。
大清败于弱小的缅甸,是皇帝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命皇亲毅勇公明瑞出任云贵总督,入缅指挥作战。到缅甸之后,见天气炎热,湿润蒸人,大军不服水土,得瘴病而死的无数。已降缅酋各怀反侧,士气不振。大兵粮饷又被缅人所劫,运粮无路。有的将领身患重病,有的被缅人所败,丢失了印信。班第,江纪等将领早已阵亡,杨应琚都瞒着不上报。明瑞要求增派八旗满军,否则难于取胜。
皇帝下旨;增派满军三千,川兵八千,贵州兵一万,云南兵四千,入缅参战。调拨军粮六万石,战马万匹,满兵一人三骑,运送粮饷的马骡三千,会集永昌,择日进兵。
大雨连绵,道路泥泞,大军日行三十里,军中疫病流行,参赞大臣,总兵,相继病死。明瑞选出一半精兵,在前面开路。缅人坚壁清野,毁掉桥梁,设置障碍,军行两个月才到达木邦城。
缅人并不与清军正面作战,弃了木邦,留下了一座空城,大军好不容易挖到了些储粮,杯水车薪,不济于事。四日后,进抵天生桥,河对岸缅人扎下十六座营寨,据险而守。明瑞正在犯愁无法过河,商人马子团来到军营,对明瑞道;‘上游三十里水浅可渡,两岸平坦,有利于大军。’明瑞大喜,重赏了马子团,让其带路,渡过了锡箔江。大军绕到敌后突然杀入,连破三处营寨。缅人见势不妙,弃了营寨,都逃进了深山,大军胜利的渡过了锡箔江。
缅人与清军打起游击战,大军所到之处,粮草皆无,连土人也见不到。粮饷屡遭袭击,大军粮饷难继。探得孟龙乃是缅军屯粮之处,明瑞派兵攻下了孟龙,缴获了许多粮食,解了燃眉之急。大军攻打老官屯,总兵王玉廷阵亡。缅人袭了木邦,大军粮路断绝。军中牛马死亡无数,将士们又饥又渴。缅人假意讲和,俘虏了数千清军。大将兵败自尽,力战而死的约有二三十位,原先安置的官吏们也都逃回云南,不敢在缅甸存留下去。
缅人得知清军粮尽,瘟疫流行,一改往常逃避的战法,集中数万大军紧随清军之后,咬住不放。清军此时已没有获胜的可能性,且战且退,想要回军云南。明瑞与大将观音保,哈国兴轮流殿后,日行三十里,逐步退至蛮化。清军在山上扎营,缅人就在半山腰扎营,明瑞叹道;‘缅人轻我甚矣,不痛击难以成行。’平时大军吹号三次起行,缅人也都知道此规律。明瑞埋伏下两路精兵,大军吹号先行,缅人随后跟进。伏兵一起,万枪齐发,缅人死伤四五千人,余下的都逃之夭夭,再不敢紧随大军,咬住不放了。
大军获胜后,在蛮化休整数日,宰杀马匹,恢复体力。缅人见清军败退,百万缅人出没于山林荒野,随时袭击清兵。清军从蛮化杀到邦迈,又从邦迈杀到虎布,蛮移,小天生桥,僮子坝。一路血战,昼夜不息。明瑞见大军损失严重,出征无功,无颜回去面圣。亲自带着数百勇士,为大军断后。距粮台二百里处,数万缅人把大军围住。明瑞打出大旗,率先杀出,保护大军先退。明瑞与八百勇士挡住数万缅军,血战三日。
当夜,星殒如雨,乾隆在宫中大惊道;‘自蛮结破敌后,明瑞引兵深入,木邦被困,再没了消息。观群星殒落之处,乃是缅甸方向,大军危矣。’十日后,八百里快报报到京城,明瑞与观音保,扎拉丰阿都已阵亡,败军退到宛顶,已丧失了作战能力。大清的第一场征缅战役以失败告终,惹起战端的杨应琚被判处死刑。
缅甸原有蒲甘,阿拉干,勃固三个王国,蒲甘战败了那两个王国,统一了缅甸大部。蒙古人打进来后,归降了元朝。元朝覆灭后,阿瓦,勃固,东吁三足鼎立,在明万历年间,东吁统治了缅甸大部,并一度征服了暹罗。在乾隆十七年东吁被汶族所灭。缅酋阿隆帕雅在抗清战争中,大显神武,被众首领推选为君王,即瑞帽王朝。缅王并不知道清军统兵大将已死,见好就收,释放了八位被俘败将,四千余战俘,代表各部,向皇帝请和道;
‘暹罗国,得楞国,得怀国,白古国,一堪国,罕纪国,结萝国,大耳国及金银宝石厂,飞刀,飞马,飞人,有福好善之王殿下掌事官拜书领兵元帅;昔吴尚贤至阿瓦,敬述大皇帝仁慈乐善,我缅王用是具礼致贡,蒙赐缎帛,玉器诸物。自是商旅相通,初无仇隙。近因木邦,蛮木土司播弄是非,兴兵兆事,致彼此人马互有伤亡。兹特投文叙明颠末,请循古礼,贡赐往来,永息干戈,照旧和好。’
皇帝耻于前败,不肯宽恕,并责其缅王不亲自来朝,甚为不恭。考虑入缅将士亡故不过十之一二,尚有大军万人。亲贵大臣,朝廷重将折于缅境,有损国体,日后如何能号令万国,令藩属臣服?大学士傅恒主动请缨,皇帝又配备了阿桂等重臣,随军征缅。众臣建议檄文暹罗两路夹击,因海路遥远,此议作罢。皇帝把前次征缅败残大军都调回京城,另拨京畿满兵五千,满洲,索伦,鄂伦春,吉林,厄鲁特,察哈尔精锐万余人,加上福建,贵州,四川,云南各路兵马,共计五万,已是调集了大清最精锐的部队了。为确保全胜,从河南,陕西,湖广调来战马六万余匹,京城的连发梅针箭,冲天炮,赞叭喇,鸟枪,河南的火箭,四川九节铜炮,湖南铁鹿子,广东之阿魏,云南之鞍匣,火绳,铅药,灰油等军用物资,堆积成山。大清定鼎以来,从来没有使用过这么大的力量。
行前皇帝特别在热河召见了阿桂,嘱咐他小心从事。阿桂上奏皇帝道;‘缅人并不怕死,山地之战,非我所长。臣至滇,当相度时势,以正天诛,不敢鲁莽灭裂,误军国大事。’皇帝也知其意,必得先败缅人,方可允其归附。天朝并无灭绝缅人之意,只是让其退归藩属之位。
傅恒在八处关隘都布置了重兵,随时出击,使得缅人疲于奔命。经过一年的频繁出击,缅人伤亡无数,屡次求和都未获准。傅恒准备八路大军一齐挺入,荡平缅境,以免再四面受敌。清军焚毁了几十处村寨,土人们纷纷来到军前跪求不要玉石俱焚,愿意真心归附于天朝。阿桂劝解傅恒道;‘元兵伐缅,是选择阿禾,阿昔两处水路,直捣王城阿瓦。我军只要打造战船,从大金沙江逆流而上,缅酋王京府镇都设于临水之处。如此一来,进兵迅速,粮饷转运容易。缅境银江,槟榔江,支流纵横密布,只要占据水路,缅贼指日可定。’傅恒大喜道;‘将在谋而不在勇,正是指此。可速调湖广造船工匠来滇打造船只,福建水师做好准备,大军水路,陆路,多处进兵,看他缅酋还如何抵敌?’
清军在沿海处一打造船只,缅人无不心惊,知道此番与前次大不相同了。缅人本来互不归属,见天朝大兵压境,各自都想脱身。孟拱头人率先来降,情愿供应大军军粮,可由孟拱进兵。阿桂大喜道;‘我军打造船只,缅人岂无防备?若沿途设伏,也须一番苦战。孟拱一下,我军占据江河一侧,水师就更有把握了。’大军来到孟拱,头人献上四头白象。阿桂命令头人带着土兵打着大清军旗,在前面领路。缅人见到大旗,无不惊慌失措,不战而逃,沿江数百里尽入清军之手,分兵把守,迎接水军挺进阿瓦。
缅王大惊,出兵三千,载着一百三十船木桩,沿河下桩。砍伐大树,投入河内,阻拦水师战船。清军用三千斤大炮,轰击木桩,炮弹重达三十多斤,怎奈木桩并不怕炮轰。清军采用火攻,树桩潮湿,火烧不起。用牛革,藤条拉拽木桩,缅人将皮革,藤条割断。大军百般用计,也难以肃清河道。清军在陆路大举挺进,新街一战,毙缅人四千有余。猛勇,木邦,蛮木,猛密,整欠,景海等处缅酋都愿内附。缅王见获胜无望,遣使求和。傅恒,阿桂与众将商议,都认为应该允许其和,借机罢兵。阿桂作檄答道;
‘汝国欲贷天讨,必缮表入贡,还所拘禁官兵,永不犯边境。如撤兵背约,明年复当深入,不汝贷也。’
缅王传齐十三头目,都愿意讲和。傅恒派出哈国兴,海兰察等十三位将领,与十三缅酋会面。哈国兴到了会场对缅酋说道;‘汝国僻在海裔,不知藩臣典礼。汝入贡当具表文,文首行书[缅甸王臣某奉表大皇帝陛下],与安南,高丽各外藩等。’缅酋浑觉大怒道;‘我二国乃是罢兵讲和,岂是战败归降?如此辱我,不如一战,再谈和议。’
海兰察拍案而起,木案折成两半。将浑觉揪住就打。浑觉也是缅甸有名的武将,却被海兰察打得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众人好不容易劝解开来,缅人见来者不善,个个都是虎狼之辈,均是万人之敌,不敢莽撞。海兰察厉声道;‘若是由我统领大军,早就火烧连营,鸡犬不留,将汝等蛮夷都赶下海去,看谁还敢与大兵对抗?’
缅酋们劝阻浑觉道;‘满人已是条疯狗了,灭绝种族之事真的能干得出来。我等小国难于抵抗天朝。偶尔一胜,后患非浅,还是低一低头,承认其宗主地位,保住国体为要。’浑觉也知道无法与天朝对敌,于是不再作声。十三部头领都谨遵王命,签署和议。
班师之日,六十多处缅酋都来相送,献上牛羊盐酒,一直送到关上,方才回去。傅恒回朝后,详细的向皇帝讲述了招抚之事。皇帝也是首肯,知道缅境瘟瘴难入,大军取成而归,总算是挽回了天朝的体面。对于属国,皇帝本无兼并之意。前次杨应琚惨败,也是皇帝始料不及的。傅恒,阿桂体察皇帝的用意,大军不战而屈人之兵,也是天朝之福。
傅恒回京后,就已病倒,不到一年,撒手西去,皇帝甚为悲伤,称之为社稷臣,按宗室镇国公仪式下葬。傅恒在军机处二十三年,皇帝一天也离他不开,就是夜间来了紧急公文,也得宣傅恒进宫议事,恩宠无比。傅恒为人谨慎,敬礼人才,在军中与将士同甘共苦,奖拔后进。阿桂就是傅恒慧眼识人,推荐给皇上的。傅恒死后,朝中阿桂是数一数二的领兵大将。
阿桂任伊犁将军时,朝中就有不少大臣上奏皇帝,建议在新疆设置郡县,安排官吏,阿桂并不这么看。阿桂认为;应当以回人治理回人,以蒙古人治理蒙古人,民族自治,顺从其俗,较为稳妥。朝廷只须安排驻军与领边大臣在乌鲁木齐收缴贡税,发布政令就是了。若是设置流官,领队大臣贪财好色,新疆万里,朝廷无从查访,等惹出乱子再收拾就晚了。如果设立流官,不出六十年,必定大乱。后来果如其言,也是阿桂的深谋远虑,见识超人。
阿桂曾主持工部,在修筑青龙岗大坝时,急于成功,提前合龙,众人都赶来祝贺。开宴时,不见副将李荣吉,阿桂命人去请。李荣吉在坝上四处检查,对来人道;‘大坝不合格,末将不能去道喜。’李荣吉不顾众人耻笑,指挥民工们搬运石块,继续加固不合格之处。阿桂很不以为然,觉得是李副将多事。
三日后,天降暴雨,河水泛滥,有一处没来得及加固,被冲破了口子。等阿桂赶到之时,李荣吉已凿破运石船,将缺口暂时堵住。众人紧急抢修,才未出大事。阿桂下令;‘救出李副将者,赏千金。’等李荣吉被救上来后,阿桂含着眼泪脱下黑狐皮袄给李副将穿上。如实上报自劾,而举荐李荣吉才可大用。
在金川败后,岳钟琪曾弹劾阿桂党结张广泗,庇护讷亲,被传旨问罪。后来岳钟琪获罪后,就在阿桂手下任职。岳钟琪心惊胆寒,说不上啥时候就会大祸临头。可是阿桂如同没事人一样,毫不记恨,咏诗劝慰岳钟琪道;‘鸣鏑一声山响答,长空飞鸟漫相疑。’岳钟琪听罢,知道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从此对阿桂非常佩服。
阿桂奖拔人才不拘一格,与士兵交谈一二句,就可知道其人是否将才?临阵提拔,果然不错的话,马上予以提拔,所以将士们都乐于为他所用。每当安营扎寨之时,阿桂总是独自一人喝酒吸烟,不发一语。有时拍案大呼,对天长啸,拔剑起舞,清晨必有破敌奇策。阿桂不太夸奖人,将士有功,赏给一个果子,一个糕点,或是几句话,就能让部下感激终身,乐于为他出生入死。阿桂从不揽功,总是把功劳推给下面。军中犒赏,从无吝啬。皇帝也倚其为左右手,是首屈一指的领兵大将。
乾隆三十六年,金川战乱又起,阿桂受命领兵,平定金川之乱。若知金川缘何又乱?为何调阿桂统领大军?且容下回分解。
第一百四十四回,阿尔泰纵子激变乱,木果木金川败官兵
却说金川莎罗奔归附朝廷后,心存疑惧,不敢大意。每年按规矩交纳白银百两,仍旧修建堡垒,屯储粮食,以防生变。儿子郎卡对父亲的小心很不以为然,经常往来城乡,寻花问柳,一来二去就与四川总督阿尔泰的公子明德布交上了朋友。明德布是独生子,从小就被全家给惯坏了,正事不足,闲事有余。小时候招灾惹祸,也没什么大事,就当小孩子淘气就是。一过了十七八岁,又添了嫖的毛病,花钱如同流水,老子不给就找机会在家里偷,凡是值钱的都拿出去当了,挥霍一空。全家人防他都像防贼一样,阿尔泰怎么打骂他就是不承认,学的跟老子一个样。阿尔泰总骂他是个冤孽,却拿他这个儿子毫无办法。
夫人劝他道;‘也别管的太严,孩子大了,有些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是了。前两年那孩子的眼睛就总滴溜溜的往老四,老五身上瞅,有一次爬茅房把春香吓个半死,是我把事情压下了,偷着给他点银子,到外面去胡闹,免得在府里闹出点不是来,让外人笑话。’阿尔泰明白夫人的良苦用心,六姨太与自己的新婚之夜,儿子就爬过窗户,听过声。六姨太也曾多次被骚扰过,阿尔泰是牙打落硬往肚子里咽,也是没办法的事。回想起少年时期,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现今的夫人就是阿尔泰当年的九妈,人长的俊俏,其贤惠也是没的说。
当年阿尔泰与夫人逃走后,也着实困难了一阵子。巧遇到了一个族人,也是伊尔根觉罗氏,同属满洲正黄旗。阿尔泰是宦门子弟,而那位老兄不过是个庄户人家。攀上了官亲,感到十分荣耀,留他夫妻二人在庄,协助管理旗庄之事。七年之后,这个富裕的旗庄已是换了主人,新主人就是阿尔泰。旧主人不知为何?被江湖大盗攀咬上了,花钱无数,也没逃过牢狱之灾。旧主人在狱中见到那位江湖大盗,问他为何如此?江湖大盗倒也痛快,点明此事道;‘这都是你兄弟的主意,说是事成之后,把我买了出去,现在避而不见了。咱们二人都被他耍了,出去我得出出这口气。’那位老兄方才明白;自己留了个白眼狼。此时家产,奴仆,田庄都已归阿尔泰所有。衙门里只认得钱,谁管你冤不冤?案卷早已报了上去,二人都被判了流放,到黑龙江军台为奴。
阿尔泰本不是池中鱼,笼中鸟,哪能在农庄内屈了大才?不到二年,把旗庄变卖,捐了副榜贡生,除授宗人府笔贴式。歪的邪的,阿尔泰不学自通。在官场这个大粪缸里,阿尔泰游刃有余。屡迁到山东巡抚,卓有政绩。当了四川总督之后,也是一员叫得响的地方大员。阿尔泰没有摆不平的事,还就是让儿子给降住了。他也知道这是现世报应。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普天之下,不都是这么个理么?
郎卡与明德布交上朋友之后,形影不离,同气相求,就是嫖娼也是同选一个,主要为的省钱。这些纨绔子弟有了钱就是吃喝嫖赌,没了钱就到处坑崩拐骗。就是座金山银山,也架不住挥霍,二人都感觉出手紧,非得想出个法子,有个长远的来钱道不可。郎卡见识较广,对明德布道;‘我们那儿十个土司家家都开的货栈,利润丰厚。各村寨的头人也都连买带卖,转手就是三倍之利。咱们也弄些本钱,开一个货栈。你在城里供货,我在那边以物易物。山里人不可能爬百余里大山进城买盐打酒去,这个生意可以长久。’
明德布是个公子哥们,有些个霸气,把桌子一拍喊道;‘那能弄几个钱?放着我老子在这儿,咱们大干一场。按大清律法;盐酒专卖,是要剋以重税的。咱们索性请一纸官凭,垄断那一带盐酒买卖。城里每个商栈每月交银十两,一年一百二十两,咱们也按这个规矩交。各大寨想做这个买卖给咱们交六十两,算是分号。各小寨交银十二两,每月一两。积少成多,一年下来不弄他个一二万两银子?’
郎卡大喜道;‘还是老弟聪明,城里人脑瓜就是来的快。照此一来,咱们连本钱都不用拿,只要把各自的老子那一关整明白了,这个聚宝盆就是咱们的了。金川那边的事有我,城里的事得靠你,以后收入五五分成,咱们干的是正经买卖,谁也说不出啥来。’二人议定后,各自分头去进行。
明德布给父亲买了两瓶好酒,给六姨娘买了些粉脂,送到了后面。阿尔泰冷笑道;‘今天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把你的东西拿了去,你事说,有屁放。’明德布低声下气道;‘孩儿已经大了,不是学习的料。想与朋友合伙做点买卖,在金川开个货栈,本钱都是朋友那方面出,我这边只要请一官凭执照就可以了。有了正经营生,孩儿也好有能力孝敬孝敬老父,不再给老父与六姨娘添乱。’
阿尔泰想了一想道;‘也是个办法,不就是金川莎罗奔那个狗崽子么?也是个不成器的东西。我可把话说在头里,我一文不出,你赔赚与我没关系。商税按照规矩每月十两,我只垫付一个月。执照去找师爷去办,不要在外面给老子惹事生非。’明德布连忙答应,找到师爷盖上了官凭印信,省城这儿的事情就算齐了。
二人抄写了大清律法,盐酒专卖这一条,兴冲冲的来到了金川。郎卡对莎罗奔说道;‘父亲年岁大了,不必操那么多的心。货栈的事交给孩儿去做,每年给父亲上交三千两银子就是。’莎罗奔听了骂道;‘放你妈的狗屁,这么多年老子也没挣上三千两银子,你当在城里呢?山里人都穷的叮噹响,买点油盐烟酒都得赊帐,啥时候打着野物以毛皮来顶帐。你要想算计咱山里人,可是打错了算盘。’
郎卡对父亲详细解说道;‘俗话说;‘积土成山,积腋成裘’。咱们金川才有多大的油水?得把眼界放大一些。我二人已请得官凭印信,这就是生财之道。按大清律,盐酒专卖,没有执照的都属于非法贸易,应当取缔。如今官府发放商照须年交一百二十两银子,我们可以减半。小寨年收十二两,每月一两。九处土司每年就得给我处上交五百四十两,一千余个小寨就是一万二千两。我处与总督公子五五分成,把上下都打点明白了,哪个能与我处争雄?朝廷亡我之心不死,不做些个准备,朝廷一旦大兵压境,咱们只能束手就擒,任人宰割。此项收益可作为防守之用,多积些粮食,武器火药,修筑碉堡,关卡,日后也好有个退路。’
莎罗奔道;‘看不出你小子还长见识了,这么着吧,有了那一项收入,就免了山里的田税,每年各户出十个工,修建碉堡,务求结实当用。我们已得罪了朝廷,必得抓住山内人心。只要厚待部众,降伏那九处土司,金川这一片天地我们家就是土皇帝。’于是把管理山寨事务逐步交与郎卡,郎卡也不负众望,出面帮着山里人争夺利益。利用金川土兵,压制各大小山寨商栈都给金川上交管理费用。别的土司不服,到省城一问,每年须上缴的税费比金川的还重一倍,而且衙门里的花费不知道得多少?
郎卡安排金川土兵把守各个要道,严防私贩。手中有大清律法,又有强兵猛将虎视眈眈,总督公子是半个东家。盐酒是山民离不开之物,各货栈架不住郎卡等人的刁难,一个个都服了软,上交了管理费。阿尔泰,莎罗奔见儿子拿回大笔大笔的银两,都乐得合不拢嘴。两家各分得五六千两银子,不用投一文本钱,而且银两源源不断,各方面都得了利。各山寨只好提高盐酒杂物售价,把负担转移到山民头上。
小金川乃是泽旺土司,是郎卡的姐夫。泽旺在与人争斗时,一头撞在了石头上,昏死过去。神医叶高士正好来到蜀中,被请到了山里,叶高士看过摇头道;‘病人的大脑里出现水肿,难以救治,准备后事吧。’泽旺是个独生子,老土司当时就给叶高士跪下来,求他无论如何试上一试,治死了也与叶高士无关。叶高士被缠无奈,只好采用抽吸法,将一根细管子用酒洗后,刺入了病人脑中。抽了多次,将病人脑中积水抽出,渐渐的苏醒过来了。
患脑病的病人与其它病不同,恢复身体之后,表面上与平常人一样,实际上其智力如同孩童一样,等于重生一回。泽旺娶了阿扣之后,就像阿扣的孩子,呼来唤去,怎么着都听妻子的。莎罗奔利用女儿就是想吞并小金川,激起战乱后,泽旺并不感激朝廷,反而对官军将阿扣杀死耿耿于怀。儿子僧格桑与乃父不同,主持小金川事务,不肯让人。自从郎卡与阿多垄断了山里盐酒买卖后,僧格桑就是不肯上交税银,与革布什扎土司一起,抗交税银,多次与大金川土兵发生冲突。郎卡大怒,出动兵马把泽旺一家与革布什扎土司赶了出去,两土司上诉到了总督衙门,道明原委。阿尔泰也没少得儿子孝敬,便尽可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派师爷出面,与三方协商议定;大金川不再征收两处大山寨的管理费用,小山寨不能不按大清律法办。三方结盟讲和,不再争执,一场天大的祸事就烟消云散了。
泽旺死后,僧格桑继任土司之位,又想起了旧事。与那八位土司合计道;‘郎卡与总督公子平白无故的就从我们各寨每年刮去万余两银子,用以自肥。我九寨不如合兵打他个王八蛋,看他大金川还敢不敢再欺负人?’众土司齐声愿意。于是巴旺,丹坝,沃日,瓦寺,绰斯甲布,明正,木坪,革不什扎,以及小金川,九路大军,合攻大金川。郎卡率部抵抗,被革布什扎土司一箭射死。大金川土人合力保卫家园,郎卡之子索诺木答应各土司的条件;不再征收各山寨盐酒税,并退还原来侵占的鄂克什山寨的土地。那九个山寨都不如大金川实力,攻打碉堡也不是很容易的。与是交战双方盟誓罢兵,各守疆土,平静了五六年。
小金川强于那八个土司,僧格桑总认为鄂克什土地应当归小金川管,而不应当归明正土司管。郎卡之子索诺木继任土司后,时刻想着要替父亲报仇。怂恿小金川攻打明正土司,夺了鄂克什。在革布什扎土司前来为双方讲和时,于路上劫杀了该土司。大小金川合兵一处,胁迫其它土司山寨照旧上交税银。这一次可不再与总督公子分成了,而是大小金川三七分成。
阿尔泰大怒,行文斥责道;‘前番因为大金川攻打兼并小金川,朝廷出动大兵,救了小金川。小金川不知感恩戴德,报效朝廷,反而与大金川勾结在一处,图谋不轨,是何道理?’于是派大将董天弼,宋元俊两路出兵,攻打大小金川。
小金川正在当道,碉堡不是很多,可山上石头多。官军一进入山里,土人们乱石如雨点般的飞了下来,官军难以攻入,只在外面乱喊,三日后就退了回去。阿尔泰并不想多事,上报皇帝;金川不宜用兵,得不偿失。乾隆本来就对大金川耿耿于怀,一直没找到机会。此次大小金川联起手来,号令那八家土司,想当个土皇帝,不服天朝管,那还了得?乾隆斥责阿尔泰掩饰偷安,夺大学士,总督,留在军中治饷。委派理藩院尚书,内阁学士温福出任定边右副将军,户部侍郎桂林继任四川总督一职,相机对大小金川用兵。
温福乃是文华殿大学士温达之孙,出身名门世家,向来目中无人。一到了军中,就把将士们训了个狗血喷头,在他面前,没有人敢于大声说话。董天弼,宋元俊都是本地将领,熟悉大小金川情况。见主帅脾气大,吓得唯唯诺诺,听从命令就是,不敢多嘴多舌。
温福并不声讨大金川之罪,而是兵分两路,先打小金川。桂林领兵到了金川后,小金川土司僧格桑不想与官军开战,献土上表,愿奉王命。桂林小视土蛮,勒令交出叛首僧格桑,方可受降。僧格桑大怒,布置土兵,把守碉堡关卡,与官军交战。
桂林从打箭炉出兵南路,由宋元俊作为先锋。宋元俊与明正土司合兵,大破十八道石卡,夺得纳顶寨,索布大寨,将小金川土兵打得落花流水,明正土司的七百多处山寨碉堡都已收复。大军趁胜攻入小金川,连下噶中拉等多处山寨,土人败退到甲木喇嘛寺据险而守。宋元俊分兵两路,从后山绕了过去,连破喇嘛寺,卡丫等处强敌,大军已占据了小金川各处关卡。
为了解除后顾之忧,宋元俊向桂林建议兵分五路,先行收复革布什扎土司之地。大军奋战四十余日,收复二千余户,三百余里。总兵薛宗作战最为出力,与宋元俊最为交厚。桂林进军到卡丫前面,见山势陡峭,大军难于通过。传令铁保,汪腾龙两路暂时后撤,并没有通知四川两路兵马。薛宗苦战,夺下碉堡山寨七十余处,挺进到博六古通山。此山奇险,攻打多日,并不见桂林大军,也断了粮草供应。宋元俊听不到那三路动静,止兵不进。薛宗内无粮草,外无救兵,孤军深入一二百里,除了力战,死里求生外,别无退路。金川兵马四面出击,薛宗寡不敌众,全军覆没,没有逃出一个。
薛宗是宋元俊手下第一员战将,当年薛宗为参将时,宋元俊与其相约会师时间,薛宗晚到了二刻。宋元俊封刀付与刀斧手;取薛参将之头复命。薛宗望见大呼道;‘宗头当与贼,不与公也。’奋勇上山,连破十几个碉堡,大金川为之胆破。事后宋元俊方知薛宗遇到了伏击,杀了几百土兵方才误了会师时间。从此对薛宗另眼相看,倚之为左右手。桂林退兵不通知四川兵马,折了心爱大将,宋元俊对桂林怨恨不已。
小金川连连败退,慌忙向大金川请求支援。索诺木心里比谁都清楚,官军打败了小金川马上就轮到自己了。于是暗地里出兵援救小金川,土兵骤然增多,碉堡一夜间垒起百座。宋元俊为人奸诈,不肯贸然进军。桂林催促他移兵攻打大金川,宋元俊对桂林道;‘以我军现在的兵力,难于抵敌大小金川土兵。必得由湖南,湖北,山西,甘肃增派二万人马,估计两个月内,可获成功。’桂林如实报了上去,皇帝甚为不满。阿尔泰趁这个机会收买宋元俊,联手上疏弹劾桂林虚夸战功,贻误军机,瞒败不报,折损总兵薛宗一路,不趁胜进兵等罪行,把桂林整了下去。阿尔泰重新成为四川总督,统军南路。
为了确切的掌握情况,皇帝把福隆安派到军前。福隆安很快的就查明了原委,系阿尔泰,宋元俊设下的圈套。阿尔泰又被遣回原位,思量宋元俊熟悉番情,不必深究。桂林瞒败不报,在军中每日里美酒佳肴,不与将士同甘共苦,也非领军之才,按律问罪。特别调来阿桂来到金川,皇帝增拨陕西驻军五千,甘肃驻军三千,准备一举平定大小金川。
宋元俊好以小恩小惠结好于头人,土人对他很是敬服。这一回栽了面子,心里不太舒服,嘱咐头人们索取重贿,才肯释放误入山寨的官兵。阿桂出重金把将士们接回之后,查出又是宋元俊搞的鬼,于是上报给皇帝。皇帝大怒道;‘宋元俊奸狡负恩,夺职问罪,籍没全家。’阿桂只想让皇帝了解情况,并没打算把宋元俊怎么样。于是上疏解说道;‘元俊在川日久,熟番情。为近边土司所信服,诸将能驭番无出其右。臣遇事多与之商量,冀收指臂之效。乞恩仍留军中,倘奋勉努力,使诈使贪,原所不废。如刚愎自用,即据实严劾。’
宋元俊没有想到阿桂竟然出头担保了他,发还了家产,又恢复了总兵之职,不觉天良发现。率军力战,攻克山梁三道,碉堡,石卡二十四处,攻下了天险格鲁克石。在援救官坝途中,与大金川土兵相遇,众寡不敌,力战而死。阿桂为其请封,成为大清忠良。
温福领军出西路,走的汶川,由地方将领董天弼作为开路先锋。董天弼为人耿直,敢打敢冲。连破碉堡十几处,率部来到了甲金达山下。此山险峻不可攀登,土军把守羊肠小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大军仰攻三日,寸步难进。探得两个悬崖绝壁之间,有一道深沟。天降大雪,狂风呼啸,对面看不到人。董天弼率领三十名勇士,从雪中爬到深沟处。架起人梯,攀上了一名将士,然后众人拉着绳子爬上了悬崖。土兵们龟缩在山洞里,只顾看着下面的羊肠小道。董天弼等人从天而降,将土兵杀散,夺下了甲金达山,为大军打通了道路。
董天弼休息三日,率军攻打曾头沟。苦战八个多月,攻克梭磨,纳云达等处险要,深入金川五十余里。夺得山梁三道,木城三座,碉堡石卡百余处。小金川已尽入官军之手,温福发号施令,将战功全部窃为己有,皇帝提升其为定边大将军。温福上报朝廷董天弼所收复的不过是一些个空寨,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是温福本人。
温福把董天弼调离前线,让他领五百人把守后面的底木达。温福认为土人不堪一击,每日里置酒高会,奢夸战功。在木果木驻军数月,不思进取。海兰察实在忍耐不住,挎刀冲进大帐高声对温福道;‘大将军每日里喝酒,能指望强敌自己败退么?若让我领兵,早就大获全胜了。’温福大怒道;‘天寒地冻,滴水成冰,你若能战,可领本部攻打昔岭。’军令如山,海兰察只好领着部下五百人前往昔岭,与敌作战。
昔岭在木果木山后,碉堡林立,地势险要。海兰察率部凿冰破雪,攻打三日,收复了昔岭旁边的固木卜尔山。然后兵分六路,攻打当道的十个巨形碉堡。海兰察部到了金川之后,攻克山寨,石卡,碉堡四五百处,将士们打碉堡都打出经验来了。士兵们并不从正面进攻,而是选择高处,躲避乱石,兜圈子前进。在冰雪中力战多日,攻下了十座坚垒。土兵二百余人冲了出来,想夺回要塞。海兰察表面撤退,伏兵在雪地中突然出现,土兵们措手不及,都被官军砍死。
到了开春,温福出动大军以碉堡逼碉堡,以石卡对石卡,习张广泗故技,修筑碉堡千余座,与土兵们对阵。大金川出奇兵袭了底木达,占了登春,黄天弼战死,后路告急。海兰察接到董天弼的求救信,率部前往救援,正在与土人激战之中,传来木果木大营被土兵攻破的消息。
木果木,底木达都是小金川的疆域,索诺木派人游说各土司;头人,大兵一破大小金川,各土司山寨都得改土归流,与其倾家荡产,不如合力破敌,保卫家园。各土司,头人见温福那个架式,都有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之感。于是合力叛乱,劫了粮台,围攻木果木大营,夺了炮局,断了水源。
大营外围原有数千驻军,运粮民夫数千。土兵夺了炮局,粮台后,败兵,民夫争相逃往大营,寻求庇护。大营内有精兵万人,温福不准开寨门,下令用炮轰击败军与民夫。败军与民夫争相逃命,声震山谷,军心大乱。土兵们四面杀到,营兵们如同大堤决口,四散败逃。大将军温福吆喝不住,被土兵一枪刺死。将领死伤无数,各关卡闻败争相逃跑,数万大军,如同蚂蚁一般,漫山遍野都是逃兵。
海兰察大惊,赶到木果木,为时已晚。海兰察连忙率军后撤。一路上潰败乱兵不计其数,争相逃命。海兰察好不容易拦截住几员败将,收拢士卒,放弃昔岭,退守到崇德,美诺。大金川出动全部兵马,呼啸而来。刚收编的部队当下潰散,已成了惊弓之鸟。
海兰察率领旧部倚险击退了土兵,总算是保住了美诺。美诺守将乃是遭温福所排斥的大将明亮,劝住了数千败兵。一个士兵不小心摔了个铜盆,败兵们以为土兵们又杀来了,争相逃命,自相践踏,死伤无数。过铁索桥时,人相拥挤,索崩桥断,落水而死的何止千人?二将见军心已散,安排潰军离开金川,免得影响驻军士气。仅靠着明亮,海兰察手下的一千五百余人,就挡住了金川近万兵马。
阿桂接到败报,也连忙止兵不进,总算是未受损伤。接到败讯,乾隆大惊。若知乾隆如何安排金川之事?且容下回分解。
第一百四十五回,靠谋略金川平定,禁邪教走死王伦
却说木果木军潰,温福等几十员朝廷大员败死,举朝大惊,乾隆也不敢小看金川这弹丸之地了。大学士刘统勋本来是不主张对金川用兵的,木果木败后,特意赶赴热河,力劝皇帝用兵,但得选用晓畅军事的重臣作为领兵大将。刘统勋认为;如果不对大小金川用兵,各处土司以及苗人,都将群起效仿,局面将不可收拾。大金川过去只有三四千土兵,过了这二十年壮丁也不超万人。合起小金川与从乱的兵力不超二万,朝廷没有不胜的道理。皇帝听从其建议,任命阿桂为定西大将军,统领全军。应阿桂之请,选派傅恒之子福康安参赞军务。丰伸额,明亮为副将军。
正在此时,前方又传来败报;‘叛贼出动大军,连破美诺,明郭宗,小金川尽失,海兰察败退到了日隆去了。’皇帝大怒,命阿桂严厉惩处。阿桂为其辩解道;‘海兰察当兵潰时,前后拦截,未与懦卒同潰。只是平日里军纪不整,使功不如使过,留与军中,必可得其死力。’海兰察对阿桂很是感激,唯阿桂是用,从无怨言。
福康安参谋道;‘兵力非少,只是心有余悸尔。为今之计,须先胜一仗,稳定军心,方可大举进兵。’阿桂点头称是。福康安与海兰察各带八百人马,两路进攻。苦战三日,连下八处山寨险关,夺得碉堡数十。全军为之振奋,不再对叛军畏之如虎了。
练兵百日后,阿桂兵分三路,大举进攻。先锋均选用敢死猛将,一可当十,猛攻小金川各处。大军熟悉小金川地形,不过七日,就全部平定了小金川,僧格桑逃入了大金川,情愿割地,只求大金川帮助他恢复旧地。此次官军可不同以往了,阿桂稳扎稳打,步步为营。已降的山寨,都布置兵力以防其变。每当临战,阿桂总是亲自登上高山,察看敌情,做到心中有数。有一次逼近敌营,正在高岗上观望。大金川出动数千骑兵,两路兜捕,亲兵不过三百,将士们无不大惊失色。
阿桂并不慌张,下令部下将衣服全都脱下来,撕成布条,悬挂于山中林木上。敌骑转过山头,见林中军旗招展,疑有援兵,不敢贸然前进。等敌骑探明情况,阿桂带着人马已经走远,再也追赶不上了。
大军进入大金川境内,安营已毕,阿桂突然下令全军移往高处,违令者斩。将士们又饿又累,谁也不愿意挪动。军令难违,勉勉强强将大营移到高岗处。半夜天降暴雨,山洪爆发,原来扎营之处水深丈余,人们无不惊叹。阿桂解释道;‘我非会算,只是看到蚂蚁搬家,所以知道必有暴雨。’
大金川备战二十年,碉堡,石卡较小金川坚固十倍。阿桂分兵几十路,夺取碉堡,石卡。海兰察力大,架起人梯,攀上悬崖绝壁,从敌后发起进攻。夺得险要十几处,数十里山寨都为之夺气。每当进兵,阿桂命令将士们各带十日的干粮,连续作战,不准退避,全线压上,齐头并进。遇到负隅顽抗的山寨,破了一处毁掉一处,毫不留情。许多小山寨纷纷出降,再无二心。索诺木想要使用计策却无从下手。各处土兵人自为战,到处告急,除了死守外,已是别无良策了。
兴奎乃是一小校,阿桂见其相貌威武,称赞曰;‘此乃将才也。’立刻提升其为大将,率部攻取山岭,当日告捷。大将王昶,百龄,韩峰等人都是阿桂拔于卒伍,后来成为一代名将。叛人以死相争,大军反复争夺,苦战一年有余,把土兵们压缩在了西南。索诺木见败局已定,设下酒宴,将小金川头目僧格桑毒死,献出尸身,把所有罪名都推到了僧格桑头上,自己愿意归降朝廷,永无二心。阿桂命其出降,听从朝廷处置,索诺木怎肯束手就缚?死守逊克尔宗山寨,只想听从招安,不想不战而降。大小金川叛人都聚在逊克尔宗,头目们所居的为‘官寨’,很是坚固。海兰察与额森特两路进攻,破碉堡,石卡三百余处,截断了叛人水源。福康安,明亮兵分两路,斩关破垒,深入敌后,敌人碉堡反而在官军的后面了。叛人前后受敌,碉堡起不了作用,又断了水源,粮道,二三百处土兵都弃垒而逃,大军顺利的进入宜喜,占领了丫口险关。
阿尔泰本来负责供饷,心有怨气,不及时征调。大军前方只有五日存粮,而军粮至少得一月后方能到达。阿桂大怒,对于这类不以国事为重,不以数万将士的生死为重的势利之徒大为恼火。阿桂与福康安等合疏弹劾阿尔泰,并将其儿子的所作所为,激起金川之乱的前因后果,上报与皇帝。乾隆气得发昏,一个贪官污吏,就让朝廷损失了上万将士,折了几十位大员,破费军饷六七千万,历次用兵,莫过于此。皇帝传旨将阿尔泰阵前正法,没收全部家财,儿子明德布也没有逃过一刀,妻妾子女们都发配到边塞为奴。阿尔泰机关算尽,鸡飞蛋打,妻妾子女们也得为他还债。
军粮供应不上,福康安想出个办法;每一里地安排一个士兵,每次背粮百斤,千里传送,不怕他山高路险,泥泞难行。阿桂大喜,传令后面驻军选出身强力壮的拨出二千,沿途转运,按军功奖励。后方粮台尚未筹齐骡马,运粮将士已到,当下起运。千里之遥,昼夜转运,未及粮断,已经接济上了。有了粮饷,军心稳定。每日里攻坚,叛人已是难以支撑下去了。
索诺木向奶奶,母亲求救,被莎罗奔的老夫人骂了个狗血喷头。大军已经攻到了附近,老夫人带着几个头人与三四千部下向大军投降。索诺木再三请降,阿桂不肯饶过,非得将索诺木押解京城,由皇帝处置不可。叛人的木城,木栅都已被焚毁,众将们请求大举进攻,切勿令索诺木逃遁。阿桂只是摇头不语,丢下众人,进入后帐,鼾声大作,睡得酣畅。众将心中无底,谁也不敢入睡,就怕叛首逃了去。
惊慌了一夜,一大早索诺木就自缚来到大帐前请死。阿桂笑着对众人道;‘我已守住要道,贼首无路可逃。如怕其畏罪先死,他若肯死,也不必等到今日了。’至此,大小金川全部平定,将其改为美诺厅,设置官吏,改土归流。 金川以弹丸之地,抗大军五年,糜饷七千万,罪不可赦,索诺木及其家人都难逃一死。其它土司未敢从乱,暂且不动。朝廷还是以番治番,顺从其俗,尽可能不再激起变乱。各处土司作乱的,且剿且抚,都没起大的战乱。经康熙,雍正,乾隆三个朝代,大清确定了中国的版图,后人称之为‘康乾盛世’。
大清对于天地会及其支派盘查的甚严,反清复明组织都转入地下,改头换面,以延平王作为号召,主要在沿海一带活动。甘凤池等延平王帐下勇士不甘心失败,秘密结交了白莲教及其支流,利用迷信,乞福等形式,劝诱百姓入教,已经活动了一二百年了。江浙须天衡,创建了弥勒佛教。称其七世祖乃是弥勒佛下世,从佛国带下来三卷经文,还有佛珠,劝人入教,死后不入轮回,可升入佛国。凡入教者,必得教内人士引荐,每当十五月圆,集众诵经礼佛,名曰‘上供’。不论男女,都得拜师,由师为之皈依取名,升表给牒,按易经分为八卦,有清书,班首等职务。教内人士相遇先论宗派辈份,然后论尊卑,新徒甚多,影响极广。
乾隆二十七年圣上南巡,途经南邑。南邑的班首是杨维忠,有教徒数千,官府不敢过问。教内康伦姐幻想能说动圣上信奉其教,献上佛经三卷。当时皇帝没反应过来,只是温语慰遣。回京之后,一细翻阅,觉得非同小可。愚民无知,迷信易入,这弥勒教可与佛教大不相同,乃是刘福通之流,妖言惑众,日后必生大乱。乾隆密令李因培出任江南学政,主要任务就是禁绝邪教。李因培到任后,正巧有人告到官府,弥勒教聚众闹事,所为不法。李因培借题发挥,挨户盘查,牵连数千户,江南为之人心慌慌。
伊继善出任两江总督,查明信教之人无意作乱,不过是焚香乞福之意,不必苛求。只把为首的须,杨二人一斩一绞,流放了十余名骨干,就把天大的祸事消除了。
山东盛行清水教,也是白莲教支派。江南八侠吕元在清水教中传授剑术,张继成是其再传弟子。收了个徒弟名唤王伦,武艺在众徒之上。乾隆三十九年,山东大旱,千里绝收,阳谷县旱情最为严重。县令施林不肯报灾,照旧催征赋税。每年皇粮国税山东都是缴七留三,添补亏空。山东大旱,巡抚徐绩一面报灾请赈,一面催征粮税,想把历年的亏空借此机会补齐,也好再升一级。
山东地面土地兼并严重,大户人家有田千八百亩并不稀罕,真正靠种地的小民绝大多数都是佃租,每年所得须上交田主一半,农户们还得负担田税。人多地少,土地竞争激烈,田主靠着财大气粗,灾年买进,丰年租佃,每个地方官吏都占有大量的良田,把田税都压在佃户身上。平常年景糠菜半年粮,一遇灾年,卖儿卖女的,随处可见。
施林本身就是个大地主,懂得‘慈不养兵,义不聚财’的道理,对穷棒子们绝不能手软。他的大公子施庆义率领着公差们,如狼似虎,不纳税就拆房,抓人,境内女子稍有姿色的都难逃过他的魔爪。每日里骄奢淫逸,花钱如同流水。百姓对他又惧怕又仇恨,称其为‘花花太岁’。
县城来了两个逃荒之人,老者卖卜,小女刚刚成人,有些个姿色。帮闲们一告诉施公子,施公子大喜。派了一二十名打手,蜂拥而至,将小女硬抢进府里,强奸之后,留在府中,老者再三求告,也无人理睬。当地人告诉老者道;‘阳谷县令就是其父,山东巡抚就是其娘舅,你就是把状子告到京城里也没有用。最后让你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弄个诬告,打入牢狱,连你的老命也别想保得住。’老者大哭道;‘难道天底下就没个公理了么?’顿足而去。
施公子见得多了,玩够了卖进妓院里的不知道有多少?哪里把这个小女当回事?借这个由头大摆宴席,说是纳个小妾,逼各商家送礼。开宴那天,十分热闹,上门庆贺的何止数百?正在热闹之时,只见一个大汉走了进来,自称是河海客,见府上有喜事,前来凑个热闹。河海客身后跟着两个童子,各捧一剑,都在十五六岁上下。还有一小女子,年方十五六岁,美艳惊人,衣着得体,拎着一蓝仙桃,献上作为贺礼。
施公子一见到这美貌女子眼睛就直了,心旌摇动,不禁顿生恶念。嘱咐家奴切不可放出这小女子,江湖女子,不过是案板上的肉而已。几次垂涎,小女子对他也是不理不睬的。那汉子放开肚皮,喝酒吃肉,喝得酩酊大醉。如此正中施公子下怀,连忙安排住处,将他父女分开。等客人散后,施公子来到小女子住处,刚想下手。小女子飞起一脚,将他踢翻。那两个童子从室内窜出,将合府上下的奴仆,家丁都点了穴位,动弹不得。
大汉把卜者之女救出,临出门时拔出利剑一挥而去。施公子只觉得下面一凉,不一会儿流出血来,那个作恶的阳具已被割断,这一辈子就是个废人了。家奴们喝过木瓜酒才能伸展,连称‘厉害’,再也不敢出去胡作非为。
施林派人四下打探,探子都认为是党家庄白莲教所为,别处没听说有此高手。施林到省城哭诉了一通,徐绩大怒,命令大将姚立德出兵八百,前往剿除邪教教匪。姚立德从未经过战阵,半路上听说王伦一伙好生厉害,心中胆怯,将一些信奉清水教的村落焚毁荡平,抓了几百无辜平民,解到省城报功。这样一来,本来不想反的百姓也都被逼反了,人们纷纷赶到党家庄,请求王伦竖起反旗,号令部众。
那汉子确实是党家庄王伦,小女子乃是他的徒弟林丹红。那两个小童子乃是他的弟子干将,莫邪,都身怀绝技,剑术变化莫测。惩治了施公子后,王伦也怕官府前来报复,命徒弟王经隆等联系清水八门,一同起事,抗粮抗税,除暴安良,建立一个人人有饭吃,人人有衣穿,人人有房住,人人有地种,无处不温饱,无处不均匀的新世界。穷人们正被逼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清水教义早已深入人心,对于为富不仁的地主老财们早就恨得咬牙切齿。如今有人挑头,一哄而起,分了大户,分了粮食,分了田地,将为婢为奴的家人解救出来,大户们死的死,逃的逃,寿张,阳谷,堂邑,临清遍地烽火,已是有些弹压不住了。
徐绩探得寿张党家庄,堂邑张四孤庄是清水邪教的巢穴,命总兵孙唯一出动大军,自己亲自押阵,前往围剿。官兵们一向养尊处优,走了二三十里就连连喊累。正巧遇到一个骡马队,贩了些水果,官兵们一拥而上,把果子分了,骡马征为军用,武器都捆绑在骡马上,轻装上阵,如同游山玩水一般。
刚走到柳川,那些个骡马像发了疯似的向柳林中跑了去。原来马夫们都是清水门教徒,到了此处将骡马屁股扎得疼痛,骡马驮着武器就钻进了林子。此时伏兵四下涌出,官军赤手空拳,如何对敌?徐绩,孙唯一率先而逃,全军大乱,死伤不计其数。天兵们随后追杀,连下寿张,阳谷,堂邑,围了临清。徐绩与败残官兵躲在东昌,不敢出城。逃入城里的大户们都被抢劫一空,阳谷县令施林被乱民杀死,施公子装扮成乞丐逃了出去。以后真的就成了乞丐,再也没有脱下那身衣服来。
临清知州蔡震均命守将叶清出城拒敌,叶清乃是万人敌,身高丈二,如同黑铁塔,领着三千士兵杀出城去。王伦打着黄罗盖,吹奏鼓乐,指挥攻城。叶清冲上前去,干将,莫邪迎上前去。只见白练乱飞,剑光血影,官军倒毙遍地,叶清也断了一足,爬在地上乱嚎。官军大败,逃回城内,参将乌大经有些谋略,将城内六十岁以下,十五岁以上的男丁都赶到了城上,利用火枪大炮,坚守城池。天兵天将们用水浇湿棉被,打造吕公车,逼近城池。王伦亲自带着徒弟们飞跃城头,将守军杀得落花流水。临清数千逃难的富户都遭了毒手,蔡震均与乌大经也力战而死。
天兵天将大获全胜,弥勒佛降下佛旨;
‘豺狼虎豹世间行,一家富贵万家穷。扫尽妖魔均贫富,铲除不平方太平。 天兵占领区域均贫富,等贵贱,分田分地分粮食,建立起人世间太平天国。各处白莲教门派活动大增,皇帝闻讯大惊,须知汉黄巾起义,宋方腊,元刘福通等都是因邪教作乱,才改朝换代。前明徐鸿儒之乱,记忆犹新。急命太子太保,武英殿大学士,户部尚书舒赫德率八旗驻军,火速赶往临清,剿灭乱贼。贻误军机者,杀无赦。
舒赫德知道此次出兵的份量,调集精兵三万,大炮千门,迅速赶到临清,将贼首王伦团团围住。大军万炮齐轰,把临清城里夷为平地。王伦见事不妙,下了死令让徒儿们带着将士们突围出去,自己率部断后,且战且走。官军轰开城门,蜂拥而入。天兵天将们虽说勇猛,却敌不过火枪如雨,死伤遍地。王伦见徒儿们都已突围出去,跳入府衙,负隅顽抗。大军将府衙团团围住,舒赫德勒令王伦出降,王伦哈哈大笑道;‘我宁为苍鹰翱翔一日,不愿当狗活上十年。大事不成,此乃命也。异日必有胜我之人,取汝等狗命。’说罢在府衙内燃起大火,与部下百余名天兵天将,自焚而死。
舒赫德迅速平定教乱,受到了皇帝的嘉奖。大军搜捕余孽,牵连数万人,判死刑的,流放的不计其数。大户们想要夺回自家的田产庄院,舒赫德的二公子舒宁,趁机大发国难财,民难财,所有经手的田产财物,都得刮下三成,成为了山东首富。他仗着老子的势力,横行不法,山东地面已成为他家的天下。凡是不服的给对方安上个邪教乱党的罪名,就可以将其整死。舒宁相中了一处煤矿,勒令矿主马上退出,将煤矿作为逆产无偿没收。对方也是大门头,不肯让步。舒宁亲自带着恶奴,将两个矿主活活打死,硬是霸占了矿山。
要是普通百姓那是没有地方告状的,也是舒宁有眼不识泰山,夺来的煤矿是皇帝御前侍卫和珅的大管家刘全开的,只不过让那两个人出个名,代为管理就是。刘全动员苦主家眷一纸诉状告到了刑部,舒赫德也非等闲之辈,很快的就查明了怎么回事,吓出了一身冷汗。自己并不干净,儿子惹下这么大的祸岂不得牵连上自己?于是亲自把儿子送交刑部,补偿苦主重金,给和珅也送了重礼,总算是保住了官位,留住了体面。
乱贼四下逃散,遍布湖广川陕,与当地白莲教掺杂一处,后来又掀起更大的变乱,此是后话,暂且放下。舒赫德志得意满,春风无限,指望不日超级提升。谁怎知福中藏祸,来的甚快,在戒备森严的府里脑袋不翼而飞。
大军先后平定了教乱与金川之乱后,西北又起了回乱。若知是何缘故?且容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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