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抽签的人比较多，何北不知如何入手了；加之有点不好意思，他干脆走到大殿门口一侧看个究竟，看别人如何弄。见人先往香钵旁的米筒押上几元钱，几叩首，方丈几卦下去，说卦合了。有人满意而去，也有人怀着几分沉重的心离开，而又有人乘兴而来。估计是一对母女，一出到门口，当妈的就责怪起她女儿来，说该等等的，老和尚要到时辰才会来，说眼前这和尚拿了钱，说不来什么，女儿抱怨她妈不早说。后来听人说老方丈因年事已高，精力已不太好，一般要近未时后才来替人解卦，于是何北耐心看人抽签算卦，直至一耄耋方丈，留着一捋白白的长须，右手柱着一根古拙拐杖，步履略有几分艰难从大殿一侧回廊出来，先前和尚将他迎至大殿右侧那椅子上，他恭候一旁帮着递签、打卦。

老方丈还没坐定，先前好些于门外观望的香客涌了进去，何北也赶紧跟了进去，先前的和尚招呼香客排队等候。人说男人膝下有黄金，在佛前不论女人男人，不论尊卑，不论老少，竟是那么自然，只要双手胸前合上，双膝很自然落到了佛前的蒲垫，除了用心祷告祈求菩萨保佑外，还会虔诚的忏悔，默默向菩萨表善心，以表真心从善。每到此一次心灵就进行了一次洗涤，佛前不需拷问，不需宣誓，但可洗心革面。何北由起初的不好意思，几分扭捏，而逐渐进入状态，仿佛让他回想起当年加入少年先锋队的情景。少年的心是真诚的，追求是热烈的，感受是光荣的，无不充满了荣誉和自豪。少年多少美好时光，加少年先锋队往往会成为那个时期的一个记忆，也是少年的一个符号；如曾因调皮，或者因家庭穷父母不想出红领巾那几毛钱、几块钱没能入队，那将是少年时代的最大遗憾。是呀，少年时的入学、入少先队，那是最童真的年龄，由早先的寻找小伙伴到初入班集体，有了心灵认同的追求，追求上进，追求集体，追求信仰，可以说往后加入团组织或其他组织都无法与那年代的追求可比拟。

当何北双手合于胸前，唱喏完毕跪拜佛前，一旁和尚问他何卦有求，见他迟疑不定时提醒他，是求姻缘签呢还是功名签，或是平安签……他才明白过来。他问和尚能不能帮人求签，和尚说，佛堂前善事有何不可呢。于是他说要帮一朋友求一签，问一下个人前程。和尚又问起求签人是男是女，年庚，姓名，何方人士，这倒让何北犹豫了一下，佛前凡人是透明的了。和尚仿佛看出他面有难色，说佛看众生洞若观火，不必顾忌隐瞒，只有如实告诉菩萨才能得到佛祖的指点，于是何北详细说与和尚，和尚一番祷告，双手扶住签筒，由左往右顺时针方向摇晃，签筒中标有签号的签不断往外伸出，越是中间的伸出越长，众签渐渐形成一个梭形，直至摇出其中一根，任由其掉落地上，何北捡起落于地上的签，4号，然后递给和尚。和尚接过签，说要定签，见他念念有词嘟哝一番，将手中卦高高甩到地上，双卦匍匐地上，他再次俯身拾起双卦，只听他说佛祖保佑给××一保卦，只见卦落地蹦哒两下一匐一仰，他弯下腰将卦捡起合上放于香钵旁，然后将签递与了老方丈。

和尚让何北起来，何北照前边的香客再次唱了个喏起身，立于老方丈身后。老方丈稍经琢磨，取过一张黄色彩纸，用一支小小羊豪蘸了墨，工工整整写上了批语，

一路春风一路行

俄起风雷湿衣襟

秋雨难暖京华地

桑梓方是富贵身

左侧画上边是一道符，符下方是古历时间和方丈落款，己巳辛未壬午丁未从悟。

何北曾听人说找人算命或问卦，要问师傅才有答，否则解不了疑问的。他自己也从批语中看到签的大概，感觉有好有坏，但是他还是相信方丈的破解，于是他毕恭毕敬同方丈说：“师傅，麻烦您给我解一下我朋友这签。”“卦象不差，但也不是太好，签数较嫩，今明年命运上会有一些波折，人生无常，一些波折当属正常。”“嗯。那时节上呢？”“签上已有，春夏秋冬时令已分明。”“我朋友前些时间已在××联系好了一家单位，只是一直没有明确答复，也想作个明了。”“从卦象看，以及她的生辰八字，不贪、不恋为好。”本想再作细究，但身后好几人正等方丈解卦，何北只好作罢，悻悻出了大殿。

这天上山的人络绎不绝，他随人流往山上走。圭北寺和关圣庙都在大金山上，只是在不同的山头上，按游览图再上一个山头就可到关圣庙了。稍走过一段路，前边有一个亭子，供游客小憩歇脚的地方，两边亭廊上坐满的上山和下山的人，听人谈起才知当天是六月十九。人抑郁或心情不好时，找一分宁静是大多数人的选择，于是何北没有停歇而去了关圣庙。大金山仿佛一并指峰，一座山俩山峰，关圣庙在圭北寺后山上，处于另一山峰脚下。关圣庙没有圭北寺那么大的气势，没有前庭后院，没有上院下院，一座独立庙宇，与乡间正屋相仿，没有厢房，殿前屋檐留有一个有点宽的过道。进得殿门即可见到一尊红脸，高大、威武美髯塑像，这就是好些庙供奉关圣帝君像。在老家没有见过关圣帝庙，但在很多桥、桥亭见过关圣帝君像。在老家村口下边三河的交汇处，曾经在那有一座破旧的桥亭，后便于过路行人歇脚，将桥就搬到了路上，据说那桥上曾经立了关圣帝君像。土改期间破四旧、毁庙宇、废菩萨，关圣帝君像也未能幸免，何北打小就常从那桥路过，已不曾见过菩萨，只有一副墨迹久远的对联了，

峡汇三水洗春秋

岩留脚痕叹神灵

传说关圣帝君特显灵，经常有人到那桥亭上许愿，桥亭柱子上常被鸡血抹得腥红，何北曾因考大学同父亲上那许过愿。

    何北本想给向南许上一愿，但是由于刚才方丈的回复仿佛乱了方寸，不由得想找一清静地方静一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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