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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魔大战[86-90]

时间:2006/9/12 作者: mingyuecheng 热度: 92646
               第八十六回,乡勇击毙李自成,福建郑氏立隆武
    却说阮大铖正在金华欲大展手脚之时,没曾想方国安,马士英合兵来到了金华,非要进城不可。朱大典连忙找来阮大铖与他计议道;‘南京失陷,散兵游勇好几十万,哪个都想进驻金华。如果我收留了他们,用不了十天金华粮饷就得折腾个精光,哪一个能借上半点力气?百万大军不战而降了一半,不战而逃了一半。做为首辅的马士英不去护驾,反而丢下了皇帝自己带着财物逃跑,托言是保护什么太后,太后谁认识?人们说那老婆子是马士英自家的老娘,到处蒙人呢。前番到广德州,赵景和不肯接驾,马士英将城攻破杀了赵知州,把广德州抢掠一空。如今会合方国安,都是左良玉的部下,比流贼还凶。我如接纳他们军民百姓不得连我都活吃了?’
    阮大铖道;‘马士英与方国安是同乡,一向交好。他们二人我倒是能说进话去,等我帮你们协调协调。’于是阮大铖就来到城外对二人道;‘南京失陷,将士们都集中到了浙东,福建,金华弹丸之地,哪里容得下几十万大军?与其自相残杀,胜负不定,不如与朱大典和平协商,拨一块地方安置我军,清军如果攻打过来,相互还能有个照应。’方国安道;‘哪个不是朝廷的兵马?只许他朱大典肥吃肥喝,我们连一块吃粮的地方都不给?好说好商量便罢,若惹恼了我,把金华攻下,让他朱大典回家种地去。’阮大铖两下奔波了一个月,方才议定拨出严州容二人驻兵,粮饷自筹。总算是皆大欢喜,把一场天大的风波压了下去。
    但好人难做,金华的文武官员认为是阮大铖吃里爬外,玩弄权术,引狼入室。又折腾起南京的旧帐,有人就发起了驱阮运动。先是上疏给朱大典不起作用,就在午间全军一齐高呼;‘奸贼阮大铖,滚出金华州。’数万人喊声如雷,惊天动地,朱大典也抗不住了,进帐对阮大铖道;‘军心已变,阮公还是到方国安处暂避一时为好。’阮大铖恨恨的道;‘这又是东林,复社故伎,有朝一日我回到金华,好好整治整治他们。’朱大典派专人护送阮大铖到了严州,就居住在总兵府中。
    阮大铖是个闲不住的人,在严州整日里与方国安大谈用兵之道,用人之道,方国安这个没读过书的粗人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马士英听了心烦,讽刺他道;‘南京的事都听你的,咋弄成了这个样子?就别没事在那里胡说八道了。’阮大铖面红耳赤的反驳道;‘你是首辅,都是你说了算,怎能赖到我的头上?别拉了肚子怪灶王爷,还是你自己愿意那么做。’马士英就不再理睬他,二人各自憋着气,闹起了矛盾。
    却说那潞王见南京失陷,就与几个大臣一合计,在杭州宣布监国即位。豫王派出大军一到,将士们一哄而散,潞王就开城投降,作了俘虏。郑鸿魁与哥哥郑芝龙一合计,就在福州拥立了唐王,并把老臣黄道周请了出来,主持大局。唐王蹲了多年监狱后,竟然真的当上了皇帝,有些喜不自禁。唐王喜读书史,精明强干,颇有崇祯之气概。他将福州改为福京,年号隆武。在当年的九月在福州即位了。
    在会稽方面张国维,陈涵辉等又拥立鲁王监国,占有台州,绍兴等地盘。靖江王在广西也跃跃欲试,想要登基称帝。
    这些想称帝的诸王们,最有实力的要算是隆武。有郑芝龙,郑鸿魁做为后盾,福建,浙东,两广,湖南一带,都表示臣服于唐王,也有郡县数百,将士四五十万。此时又传来了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李自成在九宫山被乡勇们杀死,数十万顺军无主,正在联系降明一事。隆武一听,马上派出重臣马吉翔前往湖南何腾蛟处协办此事。
    李自成大军驻于武昌五十余日,军粮不继,发兵攻下了江夏,此是鱼米之乡,存粮甚多。李自成大喜,改江夏为瑞符县,出金银购买粮食,不甚抢掠。但大军五十余万,走到哪里,哪里便吃得精光。各营争粮争地盘闹得不可开交,自成只是发愁没有太好的办法。清军安定了占领区后发兵南下,吴三桂做为先锋,英王,肃王两支大军分头向顺军猛扑过去。吴军中最为强悍的要数马鳐子王辅臣了,普天之下无人可敌。他带着三千铁甲横冲直撞,所向披靡,顺军一见到他见不战而走,根本就无人敢于与其对阵。
    当时与王辅臣齐名的只有一个乙邦才,骁勇无敌,在万军丛中如入无人之境。乙邦才虽屡立奇功,却不知道送人情,所以军功都被别人冒领了去,到头来也不过当上了一个百户。马士英曾到前线指挥过一场战斗,数百员大将一个也不用,点名乙邦才率三十勇士直贯敌营,一进一出,杀敌无数,三十骑兵,未曾少了一个。由此乙邦才威震三军,虽居下属,却无人敢于小看他。史可法孤守扬州,无人肯入危城,乙邦才率领部下百人,前来助守,史可法激动得热泪盈眶,紧紧握着乙邦才的手,不肯放开。扬州被攻破后,乙邦才带着部下血战多时,杀敌上千,最后被清军乱箭射死。死后尸身不倒,双目圆睁,很长时间无人敢于上前。
    王辅臣原来是李自成部下的骑兵,喜欢豪赌,曾一把输银六百两,把部下的安家费输了个精光。他姐父大怒,守在帐前等着他,要把他射死。王辅臣一回来,他姐夫且骂且射,王辅臣躲过了来箭,回身一箭将姐夫射死,就逃出了顺军大营,投靠了官军。在大同拜总兵姜瓖为义父,骑着黄膘马,勇猛无敌,清人都知道马鹞子的大名。归顺大清之后,顺治对其格外看重,王公大臣们也以结交马鹞子为荣。王辅臣既了解流贼,又了解明军,所以百战百胜,成为了大清的一把开国利剑。吴三桂对王辅臣非常恭敬,从不拿他当下属看,如同曹操对关云长一般,将他视为当代英雄。王辅臣始终觉得未能与乙邦才一分高下,是终生的遗憾。
    李自成见两路清军杀了过来,也兵分两路,分头迎击。但清兵可不同于明军,摆好阵势后,兵分两翼,铁骑在前,直贯敌阵,锐不可当。顺军的三堵墙还没等发挥作用,中间老营已是乱成了一团,四处逃窜,倒把整个阵势冲得稀烂。顺军屡战屡败,百姓们也躲避着他们,拒绝卖给粮食。李自成率部走延宁,跑蒲县,退到通城,沿途饱尝了墙倒众人推,鼓破乱人捶的滋味。将士们见事不好,纷纷脱逃,李自成只好让李过领着大军前行,自己亲自断后,有敢于逃跑的,就地斩首,决不放过。
    此时李自成有些后悔,不该听信谗言,误杀了李岩。自从李岩被杀之后,读书人都止步不前,就是强抓进军中的也都只说奉承话,以求自保,根本就没人给李自成出什么有用的主意。部下见李岩尚且被杀,都心怀疑虑,担心有朝一日自己也会不知什么原因人头落地。牛金星的变节与宋献策的不辞而别,使他对这些酸秀才也产生了一股无名之火。凡是不肯归降的一律杀死,就是已经归降,除了捞取私利一无所用的官员们,一经发现恶习复萌,李自成也绝不手软,有一个杀一个,有两个杀一双。等退到通城时,降官们连杀带逃的已经没有几个人了。
    数十万人如同蝗虫一般,走过之处,草木皆无。李自成断后,经常得出去打粮,二三十人一伙,寻找村寨,买也好,抢也罢,总之不能饿着肚子。各处都组织起了乡勇守村护寨,防备流贼。李自成等人来到了九宫山,正遇乡勇杀了过来。李自成负有箭伤,挥剑不力,被乡勇一耙打下马来,砸得稀烂,把腰间的财宝掏了出来。一见此人有这么多的财宝,众人不由得大吃一惊。后来发现了一枚金印,大伙就怀疑这就是李自成,但还不敢太相信。败军逃回大营后,向首领们报告了凶信,全军大哭,披麻戴孝,遥祭先皇之灵,为其发衣冠丧。发丧之后,首领们各不相下,争论不休,高夫人也镇压不住,于是便对李过等人道;‘先皇已故,六军无主,与其做贼,不如归顺明朝皇帝,也好一洗贼寇之名,留芳千古。’众人都愿意按皇后意思办。于是便派人与何腾蛟联系归顺一事。
    何腾蛟本是湖南巡抚,后来命其总督湖广,四川,云南,贵州,广西军务。但他手中无兵,有职无权,只好勉为其难,一直往前对付。左良玉一反,就把何腾蛟劫了去,逼其同反。何腾蛟死活不肯,让亲随带着大印逃了出去,自己被押在一只小船上,左良玉派了四个亲兵看管着他,绝不能让他逃了出去。
    船行到汉阳门,何腾蛟趁守军不备,跳江自杀。那四人大惊,也都跳江而死。何腾蛟半浮半沉的飘了十余里路,被一个打鱼的救了起来。送到岸边正是关帝庙,何腾蛟不禁跪拜在庙前,感谢神灵搭救。刚刚拜罢,只见携带大印的亲随正好赶到此处,二人大惊,知道冥冥之中,确有神灵在上。人们听说此事,都赶来跟随何腾蛟,何腾蛟也专以忠义激励众人,聚了三千余人,来到了长沙。
    长沙城内堵胤锡,严起恒,章旷等部下见了何腾蛟,悲喜交加。何腾蛟道;‘奸贼误国,南京沦丧,但尚存江南半壁江山,有军百万,可立新君,恢复社稷。诸君如想归降满人,可以自便。我何腾蛟生为汉臣,死为汉鬼,决不跪降于鞑虏。’众人齐声愿拼死抗清,歃血盟誓,绝不贪生怕死,认贼做父。唐王监国后,何腾蛟接受了新的任命。长沙有军三万,军势复盛。
    顺军郝摇旗,刘体仁带军五六万,突然来到了湘阴,距长沙不足百里。部将畏惧,都劝何腾蛟暂避其锋。何腾蛟道;‘此乃无主之兵,可派人前去,看其来此何意?’长沙知府周二南道;‘待我领兵千人,前往侦察,再定行止。’周二南刚来到湘阴,顺军以为是来剿杀的官军,一阵乱箭,将这一千号人都射死在荒野里。
    城内大惊,百姓们纷纷逃避。章旷进言道;‘此番顺贼并未攻城掠地,也无向长沙进犯之意。前次准是去人过多,让顺贼起来疑心。此番我可一人前去,探探虚实。’副将万大鹏道;‘君乃文人,与顺贼谈不到一起,还是我与兄弟前去,方为稳妥。’二人不带武器,只骑着马匹,来到了湘阴。
顺军见来人并无恶意,大开营门,将二人迎入中军大帐。郝摇旗并不说话,只是倒了三大碗白酒给客人,自己又倒了三大碗,看对方如何行事?万大鹏端起大碗一饮而进,郝摇旗也喝了下去。三碗过后,郝摇旗发问道;‘还能喝不?’万大鹏道;‘死且不惧,何惧饮酒?’于是又倒上了三大碗,大口喝进。郝摇旗道;‘你是我的朋友了,可说明来意?’万大鹏道;‘湘阴狭小,难容大军,请移驾长沙。’郝摇旗大笑道;‘何总督欲如何待我?’万大鹏掏出了何腾蛟的亲笔信,递过去道;‘兄弟之间打的再厉害,强盗来了也得共同对外。如今满人趁我内乱,欲占我疆土,奴役我中华,有血气者,无不奋起抗争,保我大汉基业。大顺皇帝被满人追杀而亡,诸位义士何不与我大明联合作战,再造中华?’郝摇旗道;‘明军一触既潰,名存实亡。明朝君臣可归顺我大顺,共图大业。’万大鹏道;‘分则弱,合则强,诸位义士可随我到长沙一行。’郝摇旗一口答应。第二日,顺军首领就随同万大鹏来到了长沙。
    何腾蛟一见大喜,大摆酒席,以客相待。宴后请顺军首领观看大军操练。三万大军旗甲鲜明,骑射拼杀,十分雄壮。郝摇旗大喜道;‘有此一军,顶乱军百万。我等愿追随何总督帐下,听从调遣。’何腾蛟给降军分配了汛地,降军大喜过望。不多日,顺军袁宗第,蔺养成,王进才,牛有勇等各带所部前来归顺。何腾蛟一下增兵十余万,倒有些手足无措了。
    没过几日,李过,高一功领兵三十万来到了常德,要求归顺。何腾蛟派堵胤锡前往招抚,对众人道;‘眼下朝廷可发不起你们的饷银,只能安排诸位暂时驻军于荆州。’李过等人道;‘粮饷我军自备,不须总督劳神。我等非是图什么官禄爵位,只是想协助朝廷把满人赶出去罢了。先帝本无杀害崇祯之意,准备封小国善加安置,对明室宗亲也优待有礼。皆因满人入关,乱了中原,生灵涂炭,是我等始料不及的。鹬蚌相争,渔人得利。我等不愿为满奴,所以归顺于大明,共同抗清。’堵胤锡大喜,便上奏了隆武,册封李过为上公,全军为忠贞营,高氏为忠贞夫人。
    隆武有兵百万,占地数省,大有中兴恢复之势。但在殿堂上,文武官员又闹起了内争。隆武是郑氏兄弟捧上去的,自然对他们格外加封,册封郑芝龙为平国公,郑鸿逵为定国公。这公爵是世袭的,位在首辅之上。老臣黄道周对此很是想不通,上朝的时候就与郑芝龙争起了班次来。郑芝龙要站在前面,黄道周不让,非要站在前面不可。黄道周道;‘你们并非立有什么军功,而是仗着拥立之功而已。郑鸿逵不战而逃,南京失陷,罪不可赦。皇帝格外加恩封汝等为公,勋臣一向是不入阁,不参与朝政的。你们应当到前线整顿军队,准备西征便是。’
郑芝龙道;‘怎么的,我郑氏兄弟还得听你调遣不成?你除了会舞文弄墨,说一些大话空话还能干点啥?给你个棒棰还真当根针了,有能耐自己拉起支队伍来,也来个西征北征什么的,别在那儿鼻子里插根葱,楞装象呢。’
郑鸿逵一面扇着扇子一面大咧咧的道;‘称皇称帝的满天下都是,这手里有了兵,才是真皇帝。有我们弟兄这十几万人马,有了福建这块地盘,方有今天的大好局面。你们做文臣的动动笔杆子,撑撑门面就是了,别的少操心。’
黄道周大怒道;‘在殿堂上用扇子纯属大不敬,还有个臣子的样么?与这帮武夫无法共事,老臣这就出去招募义勇,免得皇帝受这些奸贼辖制。’双方争吵不休,黄道周执意要走,隆武只好同意让他到江西招兵买马。
    黄道周声誉很高,一到了江西,就招了九千人,回京请求封赏各部,发放官印官凭,郑芝龙对鸿逵道;‘这个老不死的不知道自己有多大份量了,派人给他个眼罩戴。’于是派亲兵假作贼寇出京在路上拦住了黄道周,将那些报表奏疏撕得粉碎,并将黄道周的一只耳朵给割了下来。
黄道周气不可遏,气冲冲的进宫来见隆武告御状。宫门外郑氏二兄弟正在那儿静候,见了黄道周郑芝龙故做惊讶的道;‘黄先生这是怎么了?几天没见怎么少了只耳朵?人说耳大招风,这没了耳朵还拿什么招风去?’郑鸿逵道;‘准是得罪了什么人,要不怎么会出这种事?以后真得小心着点,别把脑袋也白搭上了。’
黄道周气得大骂道;‘你们这帮臭无赖,卑鄙无耻,只会用这种下流的手段,看你们还能把老夫怎么样?’进宫之后,对皇上哭诉了一番,隆武道;‘朕也知道郑氏兄弟就是拿朕当个牌位,一切都在他们手里把持着。有机会脱离了他们的控制,朕再替爱卿出这口恶气。’黄道周也知道现在没办法端正朝纲,把公事草草办完,就又回广信去了。
    郑氏兄弟原籍在南安,郑父是府衙内的一个师爷,杀人不见血的刀笔吏。郑芝龙是老大,下面是芝豹,芝彪。芝豹战死,芝彪改名为鸿逵,都是海盗出身。郑芝龙不喜欢读书,从小就顽劣非常,总好惹祸。府衙院子里有棵荔芝树,郑芝龙就带着弟弟们用石头往下打。没曾想一石头正打在了知府大人的头上,知府大怒,将郑父找了来要从重治罪。当郑父将芝龙带来时,知府那一肚子怒气一下子就云飞雾散了,连连说;‘小孩子淘气,算了算了。’这芝龙从一小就长的唇红齿白,眉清目秀的,虽然不爱读书,但十分乖巧,很是可人。在他父亲的熏陶下也是唯利是图,啥事都敢干,毫无顾忌。虽说是有胆有识,但心术不正,既残忍又贪婪,既浅薄又无耻。
    郑父用不义之财买了个小妾,岁数与芝龙一般大。郑父总好白日宣淫,芝龙也十七八岁了,总好躲在窗后从缝隙里看热闹。看来看去就来了邪劲,趁父亲不在时就钻进屋内把这个小妾给强奸了。以后一有机会就去发泄一通,那小妾只能忍气吞声,不敢对外声张。
    这一日二人正在干好事,郑父一下给堵个正着,气得拿着菜刀就追杀芝龙。芝龙四下逃窜,躲进一艘走私船里,就这么着来到了日本。上岸后啥也不会干,连话都听不懂。好不容易找了个学徒的地方,是学做裁缝,才算是混上了饭碗。一晃三年,攒下了三钱银子缝在了领口里,谁知从缝隙中掉了出去,芝龙爬在地上乱找,急得直掉眼泪。
    正在此时,一个日本女人路过,问芝龙在找什么?芝龙告诉她后,那女人笑着道;‘你不用找了,随我到家里来,我送你十两银子,自己开个裁缝店罢了。’芝龙半信半疑的随那个女人来到她家,果然是个大户人家,进房里拿出了十两银子给了芝龙,询问了他一些情况,告诉他以后有什么难处可以来找她。
    芝龙在外面一打听,原来这位女子是长崎王族田川氏之女,去年新寡,比芝龙大三岁。从那以后,芝龙就经常到这个女人家里,两人就住在了一起。芝龙有了身份之后,交游日广,与颜思齐,杨天生,王平等二十八人义结金兰,称为二十八宿,在日本杀人越货,横行不法,后来与走私大盗李旦联手,横行海上。李旦死后,芝龙与兄弟芝豹,芝彪已是东南沿海叱咤风云的人物了。
    自古以来乱世出英雄,芝龙如今是位列公爵,权倾朝野,在东南沿海一带,建豪宅纵横数里,奴仆上千,家资亿万,是八闽首屈一指的豪富。在老母祝寿时,摆放的珊瑚一丈有余,上面悬挂着奇珍异宝,令人叹为观止。芝龙的亲随都身穿黄金犀牛甲,一出门就随行上百人,比皇帝出巡还要威风。芝龙将妻儿从日本接了来,过上了奢华的日子,心中有些洋洋得意。可是妻子却重视儿子郑森的教育问题,让芝龙请一位德才兼备的宿儒做郑森的启蒙老师。在熟读了[四书五经]后,又拜钱谦益为老师,与其学诗词歌赋,古文义理。郑森悟性甚强,一学就通,无书不看,无书不读,长进神速,令钱谦益都赞叹不已。于是便为其改名为成功。
    芝龙领着成功陛见隆武,隆武一见成功就喜欢得很。见其神采奕奕,亭亭玉立,就如同天人一般。谈吐高雅,见识深远,有礼有节,忠义天生,与乃父乃叔毫无相同之处。隆武本身就博学多才,见识甚广,从不服人,今日见了成功,如同见了知己一般,不知该如何对待这个二十一岁的青年才俊了?隆武当下就赐成功为国姓,改姓朱,这是朝廷莫大的荣耀。传旨下去;‘朱成功按驸马待遇,进宫不受限制。’
    鲁王,隆武,其他明室宗亲蜂起云涌,江南抗清势力大增,各地武装约有三四百万。雉发令一下,五千年的汉装要改成满装,汉人最为看重的‘皮肤毛发受之于父母,不可轻毁。’之信条,要随胡俗,这对于汉民来说,是个莫大的羞辱。许多读书人宁可掉脑袋也不肯雉发,有些则换上了僧服,以维持起码的尊严。许多城镇举旗反正,尊明宗室为正统,何腾蛟,黄道周等人也都积极筹备出兵北征,西征,收复失地。
    刘泽清恼怒于豫王不肯加封,而且想编遣他的部下,于是便与隆武取得了联系,要寻机反正。他约合刘良佐等汉族文武,与他一同起事,把满人赶出中原去。刘良佐将此事密报了豫王,豫王大惊。如果五六十万降兵一同发作,那么大清君臣将死无葬身之地。豫王派八百里加急快报将此事报告了摄政王。摄政王一想;此事非得请洪承畴不可。若知洪承畴能否扭转局面?且容下回分解。
               第八十七回,洪承畴领兵伐故国,万元吉孤军抗强敌
    却说洪承畴感两代清帝厚恩,以身相许,入阁登相,出任兵部尚书总督天下兵马大元帅一职。洪承畴家居福建,把全家接入北京,荣耀无比。孝庄皇太后听说洪承畴老母进京,特别予以接见。对此殊荣洪承畴不由得感激涕泠,连忙告知老母进宫陛见。洪母发问道;‘彼要见我,当以何等礼节见面?’洪承畴道;‘当行君臣大礼。’洪母一下变了脸色,指着洪承畴大骂道;‘我当你接我进京享什么福呢?原来是想让我这把老骨头给满婆子下跪呢。我拜天拜地拜菩萨拜祖先,就是不想拜那个满婆子。你自己卖身求荣还不算,还要搭上我这张老脸,算个什么东西?今天我非打死你个欺君背祖的忤逆孽种。’说罢轮起拐杖追着洪承畴打,洪承畴抱头而逃,连骂老糊涂,躲到了外宅不敢与老母见面。当下洪母就收拾了衣物回福建老家去了。
    洪承畴推举大将关镇做为先锋官,经略江南七省。想起恩师谢四新颇有谋略,昔日自己就是由谢四新独具慧眼,将自己从下面提了起来,方有今天。打听到谢四新因胳膊摔断,一直在家休养,于是亲自登门请他出山相助。
    来到谢家,只见茅庐残破,一派荒凉,洪承畴叹息不已。上前敲门,自报名号,里面竟然把大门紧关,怎么也不肯开门。不一时,从里面扔出一张纸来,洪承畴拿过来见上面就是一首诗,诗中写道;
‘孤城血战苦雎阳,折臂书生枉断肠。天地鬼神皆草草,君臣父子两茫茫。南阳尚有刘文书,博浪犹存张子房。当日共君浑似梦,梦中复梦梦何常?’
洪承畴见谢四新心如铁石,无法强求,只好知难而退。整顿五六十万满汉兵马,前去讨伐明室余孽。
    洪承畴既统领过关中剿贼大军,也统领过关外边军。昔日旧部,如今都是统军将帅,方镇大员。这些人一向听说洪承畴早已殉国,如今见其突然冒了出来,而且是清军主帅,都大吃了一惊。洪承畴得到了摄政王的密令;先拿刘泽清开刀,铲除隐患。于是命关镇带着三千铁骑,以相请的名义把刘泽清押到驻地,训斥他道;‘汝昔日接受清军十万两黄金,让出兗州,纵容清军南下,破七十余城,鲁王被俘,京都告急,天下骚动,可有此事?’刘泽清反唇相讥道;‘你逢迎上面,丧师松山,杏山,先皇为你设坛祭奠,你却俯首降敌,可有此事?’洪承畴恼羞成怒道;‘汝降而复叛,反复无常,该当何罪?’刘泽清知道事已败露,绝无活理,索性对骂道;‘我虽为势所迫,不忘故国。汝欺师灭祖,有何颜面说我?’洪承畴再不废话,将其斩首示众。大军早已将刘营围了起来,全部缴械,做为战俘,押往京畿,分给旗人为奴。
    刘泽清封侯之时,老母穿金戴银,享尽了人间富贵。为了让老母安度晚年,刘泽清为其建起了一座行宫式豪华建筑。淮上文人墨客都来趋奉,吟诗作赋,热闹非凡。谁知乐极生悲,木桥忽然坍塌,十几个马屁文人落入水中。经过紧急抢救,还是淹死了两个,人们都觉得是个凶兆。果不其然,木桥尚未修好南京就已陷落,刘母一天也没住成,就被迫搬到了军营里等侯安置。刘泽清一被杀,刘母被驱赶到大街上,流落街头,四处讨饭,哪个人肯施舍于她?饥寒交迫,苦不堪言,受尽了屈辱,无处可去,就在一座破庙里寄身。最后饿死在荒郊野外,被野狗给扯了。
    洪承畴来到了湖南,拜见故人阎尔梅,洪承畴问他近状如何?阎尔梅答道;‘一驴亡命三千里,四海无家十二年。’洪承畴问其有否近作,请求一观。阎答道;‘读李陵传作诗一首;‘不引单于来入塞,李陵还是汉将军。’此诗如何?’洪承畴嘿然。
    却说英亲王追杀李自成进入了湖广,左梦庚,黄澍前往迎降,众将大半散去。洪承畴来到湖广,黄澍自报奋勇道;‘绩溪金声与我交好,帐下十三支兵马都是左镇的旧人,我可前往游说,绩溪可不战而下。’洪承畴道;‘如此甚好,可除我军后顾之忧。黄君若此番说动绩溪守军,便是第一大功。’黄澍并不带兵马,只随身一个小童,身穿僧服,来到了绩溪。这绩溪乃是万山丛里的一座孤城,因其乃是咽喉要道,古来兵家必争之地,所以筑城防守,屯聚有重兵。来到关前,果然凶险,四下皆是悬崖峭壁,只有一条山道,可通到关口,约长有三十余里。金声见了黄澍,倒有些意外,向他问道;‘听说黄公已归顺了清朝,今日怎么如此装束?’黄澍道;‘大势所迫,不得已为之。但我早已淡泊名利,正好急流勇退,做化外之人。最近游方到此,来访故人。’金声大喜,备下酒宴款待。
    席间黄澍问道;‘闻听洪承畴统领满汉五十万大军,欲平定东南,绩溪孤城,能守得住否?’金声道;‘有十三营副将分别驻守,皆是左镇的旧部。绩溪易守难攻,清军即有百万,又能奈我何?’黄澍道;‘人算不如天算,明朝气数已尽,恐非我等能够挽回的。’金声道;‘尽人事而后听天命,昔日举荐申甫无功,无颜以对先皇。如今国事艰危,正是忠臣烈士报国之日,岂可规避?’黄澍再三赞叹,再不提及劝降一事。
    第二日,黄澍以探访故人名义来到了李国英营寨,李国英见了黄澍,备下酒宴,加以款待。黄澍试探着问道;‘以十三营大军困守绩溪孤城,内无粮草,外无救兵。纵使清兵不来攻打,又能维持多久?’李国英叹道;‘事出无奈,只好过一日算一日,今朝有酒今朝醉罢了。’黄澍道;‘将军乃是左帅手下第一员虎将,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与其没没而死,不如反出山去,倒可博得个封妻荫子,成为新朝的开国元勋。’
李国英道;‘当初不愿意雉发易服,所以随众将到此。山中艰苦异常,将士们早就想另寻别处,安身立命。’黄澍道;‘洪承畴早闻将军大名,欲以总兵之职委以重任,将军可献了绩溪,以为进身之阶。’
李国英道;‘金声对我等恩礼有加,不忍背之,先看一看再说。’黄澍道;‘将军仁义,只能自误。如将军于心不忍,可让出一条路来,便算大功一件。’李国英这才答应下来。黄澍又走访了丘祖德,温璜等各营,皆有归顺之心。
回到大营,对洪承畴道;‘金声虽不肯降,我已说动了那十三营,做壁上观。我军只要把金声抓住,绩溪可定。’洪承畴吩咐关镇领着三千精锐,黄澍先去进行联系。李国英果然让出一条道来,清军兵不血刃,就进了绩溪。金声措手不及,被清军拿下。十三营守军,尽皆归降。
    黄澍将金声押到洪承畴面前,洪承畴劝道;‘金公如若肯归顺,定可官升一级,名利双收。’金声厉声发问道;‘汝是何人?来劝别人叛国降敌。’洪承畴道;‘你我乃是故人,几年不见,连我洪承畴都不认得了么?’金声喝道;‘洪经略早已殉国,皇上特设九坛亲自祭奠英灵,天下谁人不知?似尔等这样猪狗不如之人怎得玷污洪经略的英名?’洪承畴满面通红,令人将其拉下去砍了,半天时间缓不过神来。
    洪承畴回到府衙,忽见金声坐在大堂之上指着他大骂道;‘无耻之徒,有何颜面苟活于人世?’洪承畴大惊,身不由主,拜伏在地。过了许久,三魂才收了回来。听说金声一家十余口人都自尽而死,洪承畴令有司厚加安葬,碑上刻有‘明大臣金声’字样,将其印信殉葬在墓里。
    洪承畴发兵攻打长沙,李国英带兵三万,攻打岳州。关镇带兵三万,攻打湘阴,自统大军攻打藤溪。长沙守将先璧率军迎战李国英,两马相交,大战四五十个回合,不分上下。第二日,先璧设下伏兵,两军正在激战之时,伏兵从左侧杀出,清军阵势大乱。回到营寨,却早已被何腾蛟夺了去,寨内万箭齐发,清军大败亏输,只好收兵回报。
湘阴方面郝永忠与关镇相持多日,难分胜负。李赤心接到何腾蛟之命,赶来救援。关镇见明军势大,难以抵敌,只好弃了营寨,草草收兵。洪承畴得知两路人马已败,六路明军正向藤溪包抄过来,慌忙下令撤军。藤溪守军怕中了诱敌之计,不敢追杀,洪承畴得以全军撤回。何腾蛟向隆武上报大捷,隆武大喜,加封郝永忠为恢复左将军,先璧为恢复右将军,其他有功人员都加以封赏,全军士气大增。
    何腾蛟分兵十三镇护卫长沙,遍及湖南湖北。李赤心,郝永忠,袁宗第,王进才,董英,马进英,马士秀是顺军降将,刘承胤,曹志建,王允成,卢鼎,黄朝宣,先璧原来都是左良玉属下。他们虽说归降,但并不服从号令,照常劫掠,胡作非为,何腾蛟对他们也没啥办法,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切以抗清大局为重。其中黄朝宣最为残暴,经常活剥人皮,无所不为。其次就属郝永忠,也是专喜杀戮,纵兵淫掠。汛地普遍粮饷不足,何腾蛟计划合兵岳州,出兵十三路,大举东征,直指武昌,让清兵首尾不能兼顾。由知府杨鹗,主理粮饷。十三路大军每营三万,总兵力约四十万。准备一举收复江南失地。
    探马报到南京,豫王不由得大惊失色。亲自来到洪承畴大帐,与他商议对敌之策。洪承畴见豫王忧心忡忡的样子,微微一笑道;‘大王不必惊慌,微臣深知明人专喜窝里斗,只要略施反间计,就可破四十万大兵。’于是派亲信七八个人都换上明军服饰,带着公文绕道故意走过郝永忠大营,却不进营,从旁边山道躲闪而行。巡逻骑兵看着疑心,打马便追。那些人一面高喊着‘我们是何总督帐下前往福京送公文的’,一面马不停蹄的跑到了深山里面。看看追兵不舍,都跳下马来钻进了深山密林里,没有了踪影。
    追兵把马匹掠了来,看到马上还挂有一个公文袋,就回去交给了郝永忠。郝永忠并不认得字,找人给他念道;‘顺贼毁我神京,残我君父,此仇不共戴天。臣已备下驱虎吞狼之计,假借清人之手,剿除顺贼余孽,再造大明云云。’郝永忠听罢大怒,恨不得把何腾蛟活活吞了。郝永忠派人联系旧日弟兄,一起反了朝廷,重振大顺王业。
    此事传到了湖北李赤心大营,赤心便来向高太后请旨。高太后对李赤心道;‘哀家看何总督乃是忠厚之人,并无异心。此事发生在出兵之前,想来是清人的反间之计。’李赤心也恍然大悟,于是劝祖旧日大顺将领,切莫草莽行事。
    杨鹗筹办粮饷,亲信王成对他进言道;‘听说顺贼反正人员图谋不轨,欲袭取长沙。左镇旧部也居心叵测,想趁大军一动,立刻反水。发放粮饷一事,还须谨慎从事。’杨鹗奏报何腾蛟,何只是摇头不信。杨鹗无奈,只好私下里将粮饷全部扣住不发,只用假话糊弄何腾蛟。
    到了合兵之日,除了李赤心一营从驻地赶来外,其他十一营谁也没有来一兵一卒。何腾蛟派人前去催促,都以没有粮饷为由,不肯出兵。长沙城内总兵先璧大叫道;‘这些个贼寇哪一个营里不是粮食财物成山?百姓都被他们抢光了,哪还用得着朝廷再发什么粮饷?都在等我军一出就袭了长沙,我却是不能上那个当。’众将士也都异口同声不肯出征。李赤心对何腾蛟道;‘末将不才,愿先行一步。如有胜算,可激励诸军,光复江南。’于是带着部下三万兵马开往湖北,袭击清军繍锦大营。
    探子早已将情况探明,洪承畴一面出动小股部队,虚插旗帜,以为疑兵,一面调动人马二十万前去合击李赤心孤军。李赤心带兵来到清营后面,趁着夜色,杀向清营。谁知却是一座空寨,繡锦挺枪从外面杀到。两军交战没一会儿,各路援军分头赶到,清军人马越杀越多,赤心见情况不对头,杀出一条血路,带领部下就往回走。沿路遇到三四股伏兵,将李赤心杀得只剩下几百残兵,还大部带伤。
正在逃命之时,洪承畴率大军堵住了去路,大喝一声道;‘李过还不下马投降?’李赤心破口大骂道;‘当年尔等咒骂我们是贼寇,如今我是明朝臣子,汝却雉发降敌,谁是谁非,有苍天作证。’于是打马上前,直取洪承畴。部将一下子拥了上来,两下就拼杀在了一起。明军知道绝无生路,所以拼命死战,两下杀声震天,尘埃蔽日。
李赤心已苦战一夜,体力不支,渐渐乱了手脚。洪承畴欲活捉李赤心,以降服其他顺军,所以不准部下伤其性命,只是围着不放,令其力尽,方好擒之。正在紧急时分,清军阵后忽然乱了起来,原来是何腾蛟带着五千生力军杀到。清军抵挡不住前后夹击,连连败退。李赤心借机杀出重围与何腾蛟一起且战且走,总算是返回到了长沙。这一战李赤心的精锐全都丧失,再也无力出兵恢复失地了。何腾蛟不禁双目交流,连声长叹,知道恢复大计已是万无可能了。
    却说隆武得知何腾蛟欲大举恢复,在福京筑坛拜将,任命郑鸿逵为天下兵马大元帅,出关收复江西,与湖南大军遥相呼应。誓师之日,忽然刮起了一股怪风,将中军大旗吹倒,将皇帝所赐牌匾砸碎,钺柄折成两段。郑鸿逵大惊,连连叫着不吉利,下坛匆匆而去。众将士见没了主帅,纷纷散去,福京兵马就一人也未能出关。
    另一路黄道周从广信出兵,进驻衢州。并不知道湖南已败,犹在指望郑鸿逵出兵策应,收复江西全省。洪承畴早就算计妥当,出动五万兵马,将明军九千乌合之众一扫而空,黄道周自杀不及,被清军擒住,抬到了江宁,去见洪承畴。洪承畴百般劝降,黄道周只是不应。洪承畴无奈,只好成全于他。
    六月十三日杭州破后,刘宗周见明祚无望,不肯雉发易服,从二十三日开始绝食。二十五日乘舟来到西洋港,投水被人救起。家人怕他再度轻生,将他软禁在息灵峰寺院内,儿女们寸步不离,侍奉于他。刘宗周原本就是大孝子,经常对子女说道;‘忠臣烈士多出孝子之门,孝是做人的根本,不可轻视。’豫王特意派钱谦椅益前来说降,刘宗周不肯与钱谦益见面,口授书答豫王道;
‘大明孤臣某启;国破君亡,为人臣子,唯有一死。七十余年生,业已绝食经旬,正在祢留之际。其敢尚事迁延,贻讥名教,取玷将来。某虽不肖,窃尝奉教于君子矣。若遂舆之死,故某之幸也。或加之以斧钺而死,尤某之所甘心也。谨守正以待,口授荒迷,终言不再,原书不启投递。’
    为后人留绝命词道;‘信国不可为,偷生岂能久?止水与叠山,只争死先后。留此旬日死,少存匡济日。决此一朝死,了我平生事。慷慨与从容,何难亦何易?’又言;‘子职未伸,君恩未报。当死而死,死有余悼。’又言;‘吾平生未尝言及二亲,以伤心之甚,不忍出诸口也。我死之后三年下葬,先帝梓宫尚未落土,不敢合眼。’
钱谦益见文大哭道;‘钱某惭愧,只欠一死尔。如今身名皆污,不敢见圣贤之面。’于是回去复命,终日里闷闷不乐。
    钱谦益借酒浇愁,对人说道;‘进京赴考时曾乞梦于忠肃公神庙,忠肃公延我之上坐,请我点戏。我并不知戏,胡乱点了一出[安里亭]。开场小生自称钱谦益,心中便觉惊愕。后来金榜高中,做了高官,忽见金戈铁马,纷乱不已。戏中钱谦益已非小生角色,而变为副净,跪迎道左,马首乞生。忠肃公变色大怒,将酒宴一把掀翻,拿杯向我砸了过来骂道;‘汝还算是个人么?’那杯将我左眼打青,一下惊醒,眼睛尚痛。一发榜时,果然中了榜眼。当迎接豫王时,天降大雨,不敢乱动。等起身问及土人此系何地时?土人答曰[安里亭]。难道冥冥之中,真的有神灵否?’众人再三相劝,终不释然。
    却说马士英怕隆武不容,改尊鲁王。谁知张国维不识时务,弹劾马士英十大罪状,不准入朝。万般无奈,就请方国安,郑鸿逵向隆武皇帝通融,隆武一想;‘与其逼其降清,还不如给他个虚名,奉大明旗号,也能笼住方国安大军。’于是便收录了马士英,还让他在方国安军中任职。阮大铖见自己遭到了冷落,便通过臭气相投之方端士,与冯铨取得了联系。江东的一举一动都通过方端士报告给了清军,冯铨向豫王推荐阮大铖为军前内院大学士,做卧底几有一年。
    江西全境皆降,唯有赣州不下。杨廷麟,万元吉招募义勇张安四营,组成了[龙武新军],协助明军坚守赣州。守将赵印选,胡一青见杨,万二人对新军待以客礼,心中非常反感,对二人道;‘张安本是流贼,何必奉为上宾?我等多立大功,尚然无此待遇,大人厚新薄旧,恐冷了将士之心。’万元吉劝说道;‘大敌当前,必得内外同心,方可取胜。彼新归顺与我,不待之以诚,焉能得其死力?’清军数次前来攻城,都被新军击败。张安乘胜攻下了抚州,各处义军群起响应,赣州地区,又成了明军的天下。
    隆武大喜,特派云南,广东明军前往赣州,相机收复江西。因新旧军不合,张安主动请缨前往湖西,从那一处进兵江西。洪承畴探听到龙武军兵发湖西,命孔有德,尚可喜立刻攻打赣州。吉安守军不战而潰,元吉大怒,要治云南将士弃城之罪。云南,广东二军干脆带兵西去,丢下了赣州,回军云南,广东。
    明军退到了皂口,清军数万随后而至。皂口城小粮少,元吉只好弃了皂口,整军退守赣州。清军十余万,营寨漫山遍野,城中无不人心慌慌,无意坚守。万元吉的老管家偷偷带着夫人公子出城潜逃,万元吉亲自带兵把他们追了回来,重责了老管家,将夫人痛斥了一通。从那以后,无人再敢提及弃城一事。万元吉整日里坐在城楼上指挥作战,有人劝降者,立斩不饶。巡抚刘远生前往旧部张錝处请求救兵,人们哄传刘远生孤身潜逃了。万元吉大怒,命人将刘远生家人都抓了起来,要按叛人家属治罪。正在闹腾时,刘远生却带着救兵来到了城外,趁清军不备,打了一个漂亮的偷袭仗,清军损失惨重,不得不转攻为守,对付两面夹击。
    刘远生身为江西巡抚却身先士卒,全军无不以一当十,连败清军。孔有德不得不把围城的清军收拢在一处,对付援军。尚可喜听到河对岸有乌鸦夜惊,连忙在西营前设下了伏兵。果然不出所料,明军在张錝的带领下渡过河来,偷袭西营。清军一阵炮火,将明军轰死无数。张錝连忙后撤,明军为争夺渡舟,又淹死了不少。
    刘远生见败,亲自带军,屡次过河袭扰清军,使得清军防不胜防,不堪其扰。此时吴之蕃,郭维经,汪起龙,苏观生,丁魁楚,杨廷麟,来从谔,黎远球八路大军赶到,将清军环绕起来。孔有德对尚可喜道;‘前有坚城,后有援军,我军危矣。不如暂且后撤,以待大军。倘若有失,后果不堪设想。’二人计议已定,采用声东击西的战术,从丁魁楚与苏观生的驻军间隙中突围出去,向西而走。
刘远生动员各路人马一起追杀,都不肯上前。刘远生带着五百骑随后追杀,果然中了清军的埋伏,全军覆没,刘远生也被清军活捉过去。刘远生一败,各路兵马更加不敢追杀,屯兵南安,商议应当从何处进军?杨廷麟道;‘赣州居山川上游,敌不能仰面进攻,有险可守。此地左邻楚,右为闽浙,背后就是粵东,足以控制三面,使四方豪杰,知道朝廷有恢复大计。眼下无主之兵,何止百万?只要授其官职,便可借以号令一方,将满人任命的伪官赶了出去。此乃千古一时,万勿坐失良机。应请皇帝移驾赣州,主持大局,定可立收奇功。’众人皆以为然,于是连名恭请皇帝移驾赣州,御驾亲征。湖南方面,何腾蛟也恭请皇帝前往长沙坐镇,并派出郝永忠带兵五千,来福京接驾。如知隆武能否御驾亲征?且容下回分解。
   
               第八十八回,阮大铖命丧仙霞岭,万彩云情迷沙定洲
    话说文武官员纷纷奏请皇帝御驾亲征,隆武也心有所动,郑芝龙,郑鸿逵却再三反对,认为并不可行。郑芝龙道;‘臣正欲舍了全部家财,一年之内可募精兵四百万,清军再强,绝不会飞越五闽防线。如此一来,进可攻,退可守,何必前往四面受敌之地?’路振飞私下对隆武道;‘郑氏兄弟是以陛下做为傀儡,由他们二人把持朝政。半年以来,除授官员数千,哪一个是选贤任能的?都是用钱说话就是。福京人们都说;‘渔盐作相盗作将,天下功名在屠贩。苍颉作字鬼夜哭,从此文人食无粟。’那些履历都是编造的,只是看银子多少就授多大的官。他们弟兄日进斗金,自然不愿意皇帝前往湖南或是赣州了。’隆武忧愁的道;‘朕岂不知二人之叵测?只是他们手握水陆雄兵二十万,朕徒怀壮志,却不得不受制于小人。’路振飞道;‘陛下只要能离开福京,就可处于驭重驾轻之势,以皇命辖治郑氏兄弟。福京只靠着仙霞岭守险,一旦出错,无路可走。’隆武也有同感。于是令路振飞出京联系长沙与赣州,寻找机会御驾出征。
    此时广西巡抚瞿式耜派人送来书信,请求隆武出兵援救,隆武大喜。立命思恩参将陈邦傅带兵前往讨伐靖江王。瞿式耜是数一数二有威望的老臣了,他认为按伦序应是福王之弟,神宗之孙桂王监国,而不是隆武。桂王没了尚有两位王子,一个是安仁王,一个是永明王,都属于近支,而且就在广西。谁曾想郑氏兄弟抢了先,拥立了隆武,而且声势越来越大,众望所归,已有雄兵百万了。瞿式耜一直未曾上表劝进,对于隆武的策封也不予答复。此次前来求救,却是别有缘故。
    朱氏宗亲多有自行宣布监国的,靖江王逃难到了广西,异想天开,也做起了皇帝的梦。他找到参将杨国威蛊惑他道;‘如今天下无主,正是英雄建功立业之时。孤王身为皇室宗亲,与当年刘皇叔无异。汝若肯拥立孤王在广西监国,将册封汝为大将军。杨国威大喜过望,连忙打听道;‘我人微言轻,难以服众。尚有何人,可与我共事?’靖江王道;‘有顾弈,曹华,均是王佐之才,可堪重任。’杨国威皱眉道;‘彼二人皆属无名小吏,非得有德高望重之大臣做为号召方可。广西巡抚瞿式耜,其威望远在张国维,郑鸿逵之上。如能拉他入伙,两广云贵就在我们的掌握之中了。’靖江王道;‘孤王早已设下妙计,先占了桂林,逼迫瞿式耜臣服于孤王。然后用其巡抚大印,征调梧州陈邦傅,广西四十五洞狼兵,如此大局可定。’杨国威大喜,便与靖江王合手,共图大业。
    桂林并无防备,靖江王一举占了桂林,命人传唤瞿式耜朝服见驾。瞿式耜道;‘大臣见藩王,何须朝服?’于是身穿官服,长揖不拜。靖江王道;‘群臣拥立朕在桂林监国,爱卿可为东阁大学士,首辅大臣,以后军国大事均要仰仗瞿先生了。’瞿式耜道;‘唐王已在闽颁诏即位,宗亲内乱,岂不令清人坐收渔人之利?大王还是去了尊号,共图恢复大业为宜。’
    曹华劝说道;‘唐王乃是罪藩,昔日擅自起兵勤王,被拘于高墙。届时连一个小小太监都可以骑在他脖子上拉屎,受尽了折磨。路振飞妄言高墙内有天子之气,乞求于弘光,唐王才得以释放。唐王不领取教训,洗心革面,俯首归藩,反欲图谋大宝,是何道理?靖江王仁德贤明天下共知,在广西监国,乃是天意。只要瞿先生一点头,两广云贵就是我等发祥之地。颁诏中外,会合安南,缅甸,举手便是百万雄师。然后令唐,鲁归藩,监国正式即位,江南之地,非我莫属矣。’瞿式耜道;‘假王一案,臣也略知一二。事关皇室,不敢轻言。但逢此君亡国破,危如悬卵之时,应共御外辱,方是正理,非争权夺位之时也。’杨国威拔剑架在瞿式耜脖子上喝道;‘再莫多言,速将巡抚大印交出来,书写调兵文书,否则让你过不了今日。’
    瞿式耜道;‘巡抚大印乃朝廷之物,岂可以势夺之?下官有死而已,万难从命。’靖江王道;‘且扶瞿先生退下,容后再议。’于是将瞿式耜关押在一个小船上,严加看管。瞿式耜不吃不喝,与任何人也不答话,只是紧闭双眼,默默的做祷告。
    靖江王命令杨国威带兵到巡抚府去搜查大印,府中早就将大印藏了起来,挖地三尺也未能找到。动用大刑也是毫不起作用,府里上下都说不知道。靖江王假冒瞿式耜之命前往梧州,各土司处调兵都吃了闭门羹。杨国威大怒,将瞿式耜从船舱里拖了出来,连摔几个跟头,用刀逼着他道;‘今日不交大印,让你死无葬身之地。’瞿式耜笑道;‘我乃朝廷开府重臣,若随便拜人,连贫民渔户也不如也。大印绝不可交,不过一死而已。’于是闭上眼睛,挺身受死。顾弈上前劝住了杨国威,方才恨恨而去。瞿式耜还是被关于小船上,只留有一个圆洞传递食物。
    夫人邵氏昼夜啼哭,家人瞿文对主母道;‘唐王已在福州即位,离岭南不远。如得其旨意,令梧州出兵相救,靖逆立时可平。’夫人点头,瞿文找出了巡抚大印书写了求救文书,昼伏夜行,来到了福京,向隆武皇帝求救。
    陈邦傅接到圣旨后,立刻发兵桂林,前往平叛。杨国威前来迎战,却不是陈邦傅的对手,大败而逃。靖江王连忙请瞿式耜还坐巡抚之位,止住讨逆大军。瞿式耜道;‘我乃戴罪之身,岂可视事?’不肯领命。杨国威部下旗鼓焦琏私下拜见瞿式耜道;‘靖江王所行非正,杨国威也是宵小之徒。大人可先假意料理政务,我当寻机献城,擒获逆贼。’瞿式耜大喜,暗授其计,焦琏回营联系同心将士,与陈邦傅密约献城。
    到了后夜,焦琏放下了绳索把陈邦傅及其将士吊进了城内。一声呐喊,杨国威,顾弈等人都被活捉。焦琏对守军喊道;‘只抓靖逆一人,其余的不问。’将士们就都不再反抗,任凭陈邦傅将靖江王从府中捉了出来。此时丁魁楚,马吉翔两路援兵也到,想要解往福州,丁魁楚道;‘如此恶贼,留之何用?干脆杀了省事。’于是一刀将其杀死,以病故上报给了隆武。
    路振飞回京,沿途收编了三千余水军,驾着战船顺钱塘江而来。路振飞密奏隆武道;‘各处义军蜂起云涌,都不愿意易服雉发。只要陛下一出,百万雄师不足虑也。’隆武大喜道;‘朕早就受够了郑氏兄弟的窝囊气了,能脱离此处最好。’于是君臣二人打着视察新军的名义上了船,一声令下,直奔建宁而去。等郑氏兄弟得到探报,已是追赶不及了。
    文武百官们见皇上到建宁设立了行宫,都想从龙,立辅佐之功。于是携家带口,蜂拥而来,建宁城小宫狭,人满为患,只好又移驾延平,做为行宫。鲁王得知郑氏兄弟失宠,便派林必达带着册封与印鉴来拉郑氏兄弟奉他为主。郑芝龙大怒道;‘只有我弟兄选择立谁做皇帝,哪有藩王册封我兄弟的道理?’于是将林必达押赴延平,表示还是尊隆武为帝。隆武大怒,要斩了林必达。林大喊冤枉,隆武问他为何喊冤?林必达道;‘先皇殉国,四海无主。做臣子的不忘朱氏宗亲,奉以监国,不过是想恢复大明天下罢了。如今自称监国的朱氏宗亲不知道能有多少?如今皇上威望最高,正应不拘一格,不念旧恶,广揽人才,为已所用才是。鲁王可招揽皇上的属下,皇上也可招鲁王属下。如果微臣被杀,天下凡是曾奉朱姓藩王监国者,谁还敢来投效于皇上?’隆武闻言转怒为喜,于是封其为福建督学,留为臣子。
    却说马士英,方国安脚踩两只船,既是隆武的臣子又接受鲁监国的册封。阮大铖更是干的把握,脚踩三只船,与清朝早就勾上了,这一边的动向洪承畴掌握得一清二楚。得知鲁王兵力微弱,派贝勒博洛带着五万人马过江,向绍兴杀来。张国维带军前去迎战,明军一触即潰,张国维战死。
    得知清兵已过了钱塘江,马士英,方国安弃城而逃,奔往台州。阮大铖见机会已到,来到江头俯首迎降。贝勒早知阮大铖之名,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交给了阮大铖,原来是冯铨举荐阮大铖才可大用的手书。阮大铖已被豫王封为军前内院大学士,随军赞襄军务,阮大铖不由得心花怒放,于是竭尽全力为贝勒出主意,平定战乱。
    马士英,方国安不敢走大道,询问土人,说有山路可通楚粤,滇闽。见路上有一座石桥,为阻追兵,便下令将该桥拆毁。拆到下面却露出一块写着字的石碑,上书;‘方马之兵,至此而止。’二人大惊,认为此乃是天意。于是不再前行,清军一到,立刻归降。
    贝勒见阮大铖果然神机妙算,只派人在各个路口设下石版就不战而降服了五万大军。贝勒对马,方二人盛情款待,特意在城里给他们两家安排了府第,并答应均可官升一级,永驻苏杭。二人大喜,将家眷及财物都搬进了府里,整日里大宴宾客,为在新朝做官打一下基础。贝勒摆下宴席宴请明朝降将,马士英二人与部下四十八员将领都得到了邀请。三巡过后,贝勒托言更衣。只听得一声炮响,伏兵从帐外杀入,将方国安,马士英等五十余员降将全部杀死。
    贝勒早已安排下了兵马,五万降兵尚在醉乡之中,就被割下头来,就地挖坑掩埋,不令外界知晓。马士英,方国安的百万财宝都成了贝勒的囊中之物,妻妾按功劳分配给了将领们,不曾走了一针一线。
    马士英的姐夫杨文骢,在弄走了嘉定的二十万库金后又用同样的手段弄走了苏州二十万两库银。他的儿子鼎卿网罗了一千余名地痞无赖,专事打劫抢掠。托言有数万恢复之军,向隆武索饷,贪得无厌。土寇田仰有兵一二万,占山为王,杨家父子与其交好,臭味相投,把当地百姓祸害得都活不下去了。清兵一过江杨家父子率先归降,然后动员田仰也下山接受了大清的招安。贝勒见杨家运送财宝的大车就四五百辆,不由得眼睛发亮。设下伏兵将杨家父子与其部下全都杀死,尔后又用炮火将田仰这些土寇斩尽杀绝,苏杭就彻底落入了清军的掌握之中了。
    阮大铖记恨金华驱逐之耻,自愿做前导,前去攻打金华。朱大典趁清军远来疲惫,分兵两路劫寨,将清军杀得大败,损兵折将一万有余。贝勒请求援兵,洪承畴派李成栋,刘良佐带军前来助战。屡次大举攻城,均被城里炮火所击败,清军死伤三四万人,攻打了一个多月,就是不见成效。
    阮大铖骑着马四下打量,猛然想起当初在金华时朱大典带其巡城,曾指着西关对自己说道;‘此门新筑,土未坚,有事备御宜严。’阮大铖回营将情况对贝勒一说,贝勒大喜,集中全部火炮,专轰西门。连轰了三日,西门塌了下来。清军一拥而入,不论军民,见人就杀。阮大铖四下搜寻当年得罪过他的人,不使一个人漏网。朱大典将全家集中在楼上,下面堆满了火药。阮大铖呼唤道;‘朱公如降,可保全家性命。’朱大典骂道;‘马士英是小人中的君子,而你阮大铖是小人中的小人。与你这等人为伍,生不如死。’于是点着了火药,全家一起葬身于火海。
    鲁王见事不好,登上船只就逃入了大海。清军追赶不及,望海兴叹道;‘以海以海,以海为家,就让他当一个海上君王吧。’于是整军回去,不再追赶。清军撤了后,鲁王派人送信对隆武道;‘向为诸臣所误,情愿归藩,奉皇上为主。’隆武大喜,还封其为鲁王,可以招兵买马,恢复故土。
    金华知府耿献忠被捉,遥见阮大铖喊道;‘阮公救我。’阮大铖笑道;‘这不是耿父母么?可愿归顺大清?’耿献忠道;‘如能饶我不死,情愿为阮公牵马做奴。’阮大铖心中欢喜,就命人放了他,留其在自己帐下。一二十万大军一过,草木皆无。官员们都无从得食而阮大铖每到一处,必罗列肥鲜,邀诸君大享其口腹。众人惊问道;‘此于何处得来?’阮大铖故做玄虚道;‘此不过小小运筹尔,吾之用兵,神鬼莫测,诸君看我异日大显身手。’有个满人是黑内院的,喜欢文墨。大铖教其韵律作诗,刚一押韵就极口称道,目为奇才。黑内院大喜,与大铖形影不离。诸公想听阮大铖所作[春灯谜],[燕子笺]大铖毫无难色,打板就唱。黑内院听不惯吴音,大铖就改唱河北腔,黑内院点头称善道;‘阮公真乃才子也。’
    大铖健谈,有话痨。每日直到后夜还缠着人畅谈不已,直到对方酣酣入睡,才不得已离去。遍历各帐,想找个听客。每日一大早又找人炫耀,从来不知疲倦。众人都累得不行,不堪其扰。想劝他歇一会儿,他说从来不知道啥叫累,三十年如此。因为跟着他总能吃到肥美食品,所以众人还是舍不得离开他,只好将就。忽一日面上肿了起来,耿献忠道;‘老汉面肿恐不是好事,阮公且在后面休息,我等先行一步罢了。等取了建宁,就来相请。’大铖当下发怒道;‘我有何病?我虽年六十,能骑生马,能挽强弓,铁铮铮汉子,不比尔等差些。我仇人甚多,此必东林,复社诸奸徒下的谗言,诸公勿听。福建巡抚已在我掌握之中,诸公有此言,莫非有异志也?’众人道;‘老汉多心了,既然如此,随军同行罢了。’到了仙霞岭下,众人都骑马缓行,大铖却下马步行,快步如飞,直奔岭上。众人吆喝不住,只好由他。大铖到了岭上忽见无数冤魂野鬼向他扑了过来,向他索命。阮大铖躲避不及,拌在大石头上,魂魄被冤鬼们捉了去。
    众人见阮大铖气绝身死,挖了个坑将他就地埋了,将无主财物分了,人人都弄了个小富贵。摄政王得知天下奇才阮大铖英年早逝,叹息不已。将他记在功臣录上让世代后人加以祭奠。
    云南沐天泽派人前来举报兄长沐天波谋反,已被土司沙定洲所平定,单身逃跑,不知去向?云南地方官员恳请隆武皇帝准许由沐天泽袭黔国公之位。云南遥远,真假难辨,君臣们都感觉其中必有蹊跷。没过几日,弘光派的即位颁诏使者徐景和从云南回来,看到颁了一圈儿诏命,回来中原已是换了新皇帝。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向新皇帝复命,销了差事。隆武一看此人来的正好,于是便让路振飞等大臣们前去问个究竟?提及此事,徐景和不由得开怀大笑道;‘此事说来话长,且容我与尔等慢慢道来。’
    锦衣百户徐景和是专门的颁诏使者,云贵川湖各处土司全都到过,颇有阅历。提起这事,徐景和绘声绘色的讲起了来历道;‘当年魏忠贤有一个赌友万有财,是个掘坟盗墓的。没人给媳妇,就娶了同行的一个闺女却是个母夜叉,奇丑无比。这母夜叉百般不好却是个有财运的主,自从夫妻二人联手盗墓屡屡得手,发了个小财不说,还与荷兰鬼子套上了,啥都能卖出个好价钱。在肃宁盗了个郡主坟,挖出了顶镶满宝石的黄金玉佩凤冠。万有才想砸碎的化成金银被那母夜叉给拦下了,果然荷兰鬼出了个天价,派专船送往台湾去了。这一来万有才可成了有钱人,身份也随之而变。穿上了长袍,戴上了方巾,见了人也之乎者也的掉几句文,学着哼几句唐诗,买了些书在屋里摆样子,自称是书香门第,礼乐之家了。’
    ‘这有钱王八大三辈,前来奉承的倒也不少。他家有个丑女,已经二十有五,总是十八,待字闺中。虽是有钱,人们还是不敢娶这位母老虎。万有才对这事并不太上心,知道是姻缘未到,还是先给自家谋个出身要紧。万妻看到如今发财最快的就是当官,官当多大财就有多大。于是怂恿万有彩送了重礼,魏忠贤十分念旧,果然便给他弄了个云南推官,天高皇帝远,那儿没人知道万有财的出身。这推官品位不高权却不小,各处土司承继都得经他手里上转。万有财发现;历任推官无不在这上面大做文章,有的三四十年经历了两三代,土官的名份都定不下来,这中间都是钱在作怪,不花钱谁给你办事?两面都花了钱得看谁出的银子多,越拖有时候银子就越多,土官们也是花钱买权,有了权才能名正言顺的捞钱。这个行当比掘坟盗墓容易多了,很快的夫妻二人就配合默契,财运滚滚而来了。’
    ‘临安普金声想夺寡嫂幼侄土司之位,却没有银子。昼思夜想想出了个邪门,去对万府的千金小姐去下功夫。这小姐名唤万彩云,姑娘随娘,天生的一个丑八怪,母老虎。一般漂亮女子不缺少男人的情爱,对男人得选一选。而万彩云从来就没有男人对他示爱,心中的焦渴,如同烈火一般,按纳不住,经常把邪火撒在婢女与父母身上。‘姑娘大了不中留,留来留去成了仇。’但无人上门求亲,总不能真的出去抛彩球吧?万有财心中有数;‘船到桥头自然直,’月下老早就把红线穿上了,‘有缘千里来相会,’这姻缘有时候得有耐心。
    果然不出所料,那普名声几番晃动,勾起了万彩云的芳心。再经过婢女的鸿燕传书,果然是‘待月西厢下,迎风户半开。窗前花影动,真有玉人来。’这偷情的滋味远赛过明媒正娶,普明远在黑夜里只把对方想象成自己喜欢的窑姐了,而那万彩云可是动了真情,如饥似渴,如醉如狂,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了。
    女儿的变化如何能瞒得过娘?万夫人略一审问,便合盘托出,声称已是珠胎暗结了。万夫人心中大喜,便将此事说给了万老爷。万老爷是个一点就透的人,便将名声唤了来对他说道;‘本官经过调查,那孩儿确是外姓私生子,可以由你承继土司之位。小女万彩云,出生时屋顶彩云环绕,乃是大富大贵之人。多少名门公子上门求亲,都被我们拒绝了,只想为她选一个有才学的。如今被你坏了名声,却不好声张出去。你可择日将她娶了去,也算是郎才女貌,天作地和了。’名声道;‘能娶上贵府千金,那是我前世修来的福。只是家境寒酸,尚容三年两载的,再操办婚事。’万老爷道;‘到那时孩子都满地跑了,岂不令人笑掉大牙?也罢,本官陪送三千两银子,帮汝娶到家里去罢了。’名声道;‘各土司都要前来致贺,不能过于寒酸,非万银办不下来。’翁婿讨价还价最后讲定了七千两陪嫁,选定了日子,二人就成了正式夫妻了。’
    ‘这男人把媳妇一娶到家就露了原形,每日里在外面沾花惹草,再也没有当初那股缠绵的模样了。万彩云气得发疯,大哭大闹。怎奈痴情女子负心汉,达到了目的,谁还有功夫搭理她这个丑八怪?万彩云又嫉又恨,便把土司大权全都抓了过来,都是万家跟过来的人当权。名声想要点银子别提有多费劲了?二人打架是家常便饭,名声几个月不回家也是常有的事。这女人最为可怕的就是嫉妒,还有那强烈的占有欲,报复心。万彩云本来就随其母,那一夜求欢不遂,趁名声酒醉,一刀就把名声的阳具割了下来,名声捂着下部就往外跑,从那以后再不见了踪影,万彩云对外扬言是得罪了广西知府张继孟,是被他给毒死了。’
    ‘自从名声失踪后,万彩云事实上就成了临安女土司,称霸一方。万彩云密令家丁专门截掠外地男子,关押在密室里,晚上给自己充当面首。密室里总关着三四十个备用,有时一夜就得两三个方能过癮。要是不肯应承的则必死无疑。有一个男子阳具甚伟,万彩云极其爱惜,大多时候由那男子陪寝。儿子服远不知听了谁的挑唆?说父亲是万彩云所害,万只是他的养母,生母也因万彩云而死,这个十五岁的少年总想找机会报此大仇。有一回万彩云与面首折腾了一夜,万出去解手,回来就见面首被杀死在了床上,连那个阳具也被割了去,扔了喂狗。万彩云不由得嚎哭起来,伤心不已。明知道此事是服远所为,却拿他没有办法。从那以后,很长时间万彩云都闷闷不乐。’
    ‘女人是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万彩云比狼虎更贪,非要再寻到一个伟男子不可。老天开眼,把王弄官的二儿子沙定洲送到了她的怀里,这才使万彩云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真正所爱。这沙定洲是强奸了父妾被赶了出来,饿倒在地,被万彩云所救。二人男贪女爱,各有所需,几乎一日也难以分开。沙定洲在交合时一定身旁有那么一个美女为伴,方能畅情尽意。万彩云对沙定洲是百依百顺,反正其金枪不倒,再搭上个婢女对自己也没什么损失。就这样,沙定洲逐步变成了临安土司真正的主子,万彩云倒是专宠夫人了。谁知那服远人小胆大,正在三人兴高采烈之时拿刀冲了进来,大骂奸夫淫妇等言语挥刀乱砍。沙定洲夺过刀来将服远一刀杀死,同时将那婢女也杀死,埋在了无人之处,对外扬言服远拐带婢女逃出了大山。土司本无法律,谁来过问这些闲事?就这么沙定洲成了临安正式的主宰。一件意外之事改变了这一切,如知却是何事?且容下回分解。
               第八十九回,倒反天罡魔胜神,贝勒强奸芝龙妻
    却说当年沐英率领大军三十万,平定云南,剿灭叛乱十几万,大功告成,众人皆喜,唯沐英愁容不解。众将奇怪,问沐英究为何事?沐英答道;‘非为别事,而是为战乱平定太快也。岂不闻‘兔死狗烹,鸟尽弓藏乎?’自古以来,大恩不报,功高不赏,将帅挟震主之威,不能善自韬晦,鲜有以功名终者。在创业之初,举步艰难,干戈鼎沸,粮饷不继于外,伤残不绝于内。主兵重将,为国奋身,不顾万死一生。昼食不甘味夜卧不沾席。孤军累卵,出入剑锋之间。或身历戎行,或运筹帷幄,虽父母妻子,也弃之不顾。等大功告成之时,受爵封之厚赏,位极人臣,自以为可长保荣华富贵矣。谁知正是因此而招君主疑忌,暗藏杀身灭门之祸矣。当寇焰嚣张之时,君主心怯神惊,自身难保之时,忽得豪杰英雄前来辅佐,转败为胜,转危为安,君主无不喜出望外,推崇备至,倚之为腹心。等到大局已定后,君主一想;敌势如此强盛,而其一举荡平,属下亲信将领,全国遍布。倘若黄袍加身,谁人可挡?如此疑心生矣。观其所上功劳薄,某地杀了几十万,某地招抚几十万,某处扩地几千里,君主虽外表欢喜,实际上神惊胆裂,畏心生矣。待其位高权重,小人趋炎附势,奔走其门。题官则疑其专擅,奏销则疑其冒滥,叙功则疑其诈伪,缴获则疑其私藏,小人又蛊惑其中则怒心生矣。思想起旧日种种恩怨,又不如新人那么恭顺,恃功自傲,直言进谏,无礼于君王或其子孙,则厌心生矣。这一疑一畏一怒一厌已是暗伏杀机,以致于进不能忠其主,退不能保其身,君臣两负,岂不令人哀哉?郭子仪以酒色自晦,仅可保其首领而已。李光弼拥兵不朝,几失臣节。刘巨容追黄巢几获之,纵其逃脱,为的是国家喜负人,留其为富贵之资。如今皇上诛杀功臣如杀犬羊,回京之后,正是我辈身家不保之时,何喜之有?’
    众人道;‘即如此,我等请命于皇帝,永驻云南如何?既对皇权毫无危胁,又远离功臣宿将,以避嫌疑。云南虽是蛮荒之地,却可安身立命,大帅意下如何?’沐英道;‘我正是此意。’于是全军将领们请求永驻云南,明太祖不准。沐英请求只留自身永驻云南,当即恩准。就这样,开国元勋除了徐达,刘伯温外,只有沐英及其属下保全了性命与功名,长享富贵。
    传到了沐天波这一代,就是爱财。尽管已是金银满库,姬妾如云,还是贪心不足,长年放高利贷,收取重利。有饶希之,余锡朋二人为沐天波主理此事,经手的金银,何止百万?因二人贪污事发,被沐天波所追杀,就逃进了山里,投奔了沙定洲。那二人对沙定洲道;‘黔国公沐天波有金百万,银数千万,财物美女无数。黔府守军一触即潰,趁此天下大乱之时,何不约合各部,一同起兵,占了云贵,再下川湖,三分天下,我有其一。’沙定洲早知满人有军十万,已占了大半个中国。乱世英雄,哪个不想成就一番事业?于是便与吾必奎等土司起兵十六万,一举攻下了黔府,沐天波扔下了全家,只身逃到了楚雄。
    万彩云出主意道;‘只要立沐天泽为黔国公,我们就可名正言顺的占领整个云南,三十万大军,都得听我们指挥。’所以才有想借用隆武皇命一事,大老远的前去求封。隆武得知原委便下诏不准,沙定洲大怒,便在云南攻城掠县,大闹起来。
    却说张献忠在四川称皇称帝,有一道旨意最是严厉,那就是每日的午时,子时不准冒烟,以免影响与太极交合,乱了天道。尤其是夏至,冬至全天不准点火,犯者屠杀一方。因为点火冒烟一事,先后屠了上百个县城村镇,千里无人,死者近千万。因炼功时耳中鸣响,汪兆麟说是有人诅咒。张献忠下旨不准任何人触犯忌讳,连八大王三个字也不许说,说了连听到的也必杀无疑。魔兵们到军营里,百姓家四下听声,有人说及大字八字的也全村全营遭屠,四川近半地方已是没有人烟了。孙可望仅因为爱妾在他练功运气时进了屋,就将其一刀砍死。汪兆麟用处女,胎儿心,炼得功力大增,居然发功使那女子死而复活,令孙可望大为感激。旧部张君用,王明等人不肯练功胡乱杀人,都被大西王下令剥皮而死。
    李定国,刘文秀来到成都见人人都成了邪魔,不敢多呆,完了事便走。他们所占的郡县军民百姓总算是侥幸逃过了此劫。降官们先后都被各种罪名被活活剥了皮,如同一张张巨鸟,张挂在高墙上。张献忠下旨拆毁各个寺庙,道观,各类祠堂,见了孔夫子的邪书更是毫不客气,一把火全都烧光。蜀中三百年的文化荡然无存,蜀锦本来是天下第一,织工几乎全部被杀,只有李定国,刘文秀处尚存十三家,后被带到了云南,就是通海緞的始祖。
    张献忠排斥众神就是尊敬张家的老祖先,七曲山上的张亚子庙,修得金璧辉煌,令人叹为观止。张飞庙,张天师庙,就是杀人时遇到了姓张的也可不杀,所以张姓在四川存活下来的较多。有不少故旧前来打秋风,张献忠厚加赠送,令其人大喜过望,携带万金想回乡享乐。谁知张献忠早就埋伏下了魔兵等在半路,说皇上舍不得你走,一刀将头颅砍下,连财宝带回。张献忠大喜,将该头用漆漆了,每到喝酒时摆上几十颗人头,如同对活人说话一般,且说且饮,非常畅快。这种聚首欢宴经常举行,头颅随时携带在军中,张献忠脑中太极与那些头颅中的太极可以相通。就是张献忠想什么,魔兵们也都一清二楚,他们无不是功力大增,日渐疯魔,与野兽没太大分别了。
    甲申十一月十一日,张献忠命魔兵将成都百姓都拘到了中园,就是昔日刘备的练兵场。他将百姓十人一队,绑在了一起,到了午时,杀人祭天。天响了三声雷,张献忠回敬了三声炮,几十万百姓都被杀死在洪顺桥下,桥为之折,河为之改道,魔兵们将死人就河掩埋,另建了九眼桥在新河上往来。
    张献忠下旨铲除妖魔,就是蜀中不练功之人。魔兵杀人二百者,升为把总,儿童不计。魔兵一出,争着多杀,有双倍三倍者,人以为勇。孙可望嫌杀人太麻烦,干脆将几万人逼进江中淹死,江里人膏半尺,死尸连绵数百里,百年之后蜀人还不肯吃江中之鱼。
    蜀人易治而黎人难治,马岱之后马京亭把张献忠颁赐的金印砸得稀烂,诏书扯得粉碎,不但大骂张献忠而且出兵占据险要,对大西军不断的侵扰。对于这一类贼寇大西皇帝还真的没啥办法,惩治不了他。而那些兵到即降,接受册封,愿作顺民的几乎没有存活的,都成了张献忠案板上的鱼肉。魔兵挨排儿屠了过去,蜀人都知必死,纷纷出银买酒买肉,喝得烂醉等着被杀。酒家见生意如此之好心中高兴,仔细一打听方才大哭起来。魔兵一到,有气的啥也不留,都做了刀下之鬼。
    有一些刁民不服王命做了贼寇,杨展,于大海,胡云凤,袁韬,武大定,潭宏,潭文,李占春,王祥,曾英,曹勋,纷纷起兵,占据山寨,与大西皇帝对敌。明总督王应熊不敢收编这些草寇,只称他们为义士。王应熊被张献忠追杀得从遵义逃到了山里,最后病饿而死。继任的吕大器可不管那一套,不管皇帝同意不同意,先行授予义军首领总兵,镇将之职,让他们领导川民进行抗争。张献忠屡败,便将草寇出没之处所遇见的人都杀个精光,逃入深山的有不少变成了野人,遍体生白毛,行走如飞,能捕住獐鹿,茹毛饮血。
    到了大顺三年夏至,汪兆麟大周天太极大法已经练成,用了一千零八十个处女采阴补阳,青年阳具一千零八十,女子外阴如数,胎儿男心如数,女肝如数,人脑男女各如数。这些早已炼成了丹药,消化进了汪兆麟的鼎炉内。用十万零八千颗人头堆成了神坛,查点所杀成年人数,已足一千零八十万,汪兆麟双眼血红,浑身发亮,飘然登上高坛闭目凝神向宇宙太极施用魔力。张献忠等几十万魔兵拜伏在坛下,全蜀无一处敢于冒烟,无一人敢于出声,只见汪兆麟的头顶上冒出一股黑云,直冲上天,越变越大,不到一刻就将太阳罩住,蜀中一片黑暗。汪兆麟通过脑中太极向弟子们传诵太极真经道;
    ‘天道胜我下炼狱,我胜天道占天庭。打乱太极毁八卦,不寂不灭得永生。道高一尺魔一丈,万众齐心反天象。强者为王霸宇宙,人定胜天无阴阳。’
    ‘天乃人之盗,人乃万物之盗,三百六十年后人如蝗,万物皆空,天地为之泣血。’
    午时已到,只见空中一道闪电,一声炸雷,坛上汪兆麟浑身是火,天地如血。云开雾散,汪兆麟的鼎炉已化成一万零八百两的黄金不败之身,其英灵已与宇宙太极相合,不生不灭,万古长存了。此时张献忠神灵附体,代宣天命道;
    ‘三百年后我临凡,五十四年太极成。一百零八无极现,天地混沌方太平。’
    ‘天有万物与我,我无一物敬天,人为天之盗,为万物之盗,杀尽人蝗,天地方清。天要为我而开,地要为我而裂,旱魃为我前导,群星为我开道。黄金是我的使者,人欲是我的媒介。我带来的是火,是毁灭。我合而为一,分而为亿万。我摄取灵魂,增强法力,摄取一百零八亿混沌太极,成就太极大法,取代天道。将儒,佛,道,天主,真主诸神赶出天庭,成就太极大法的黄金世界。’
    汪兆麟之金身乃是真正的金刚之身,魔兵们用尽了办法,谁也甭想从他身上弄下一分一毫来。张献忠小周天太极大法也已炼成,下诏将全蜀金银一律上缴,哪个敢于留一两一钱,死罪难逃。为了不让别人得到这么笔巨额财宝,张献忠下诏将锦江改道,挖了十几丈的深坑埋藏财宝,然后将挖坑埋宝者全都灭了口,埋藏地点只有他一人知道。魔兵们也都贪得无厌,似乎能永远活着,极力抓住能弄到手的每一分金钱,为了争夺金钱,不顾亲情骨肉,不顾道义廉耻,男人卖灵,女人卖肉,阴险狡诈,大行厚黑,以丑为美,转善为恶。通过上天,渗入每一个人类太极,代代相传,无穷无尽,太极大法,魔力日增,可扭转天道,可再造乾坤。众神灵都会遭到辱骂,只有太极大法,受到世人的崇拜,万古长存。
    却说隆武驻跸延平,各地义勇纷纷起兵勤王。秀才汉超会同山寨头领徐淮,连取句容,溧水,高淳,溧阳,泾州,太平,并围住了宁国,聚军十万,声势浩大。高州府义勇刘波也一举将高州拿了下来,清军顾此失彼,连连后撤。洪承畴得知汉超是个孝子,便将其老母与族人一起抓了来,给汉超下了最后通牒;‘不来投案自首,汉母按叛逆大罪凌迟处死,灭门九族。’汉超见信大哭,不顾众人阻拦,前往投案。因其不肯投降,被斩首示众。族人与老母被发往京畿,判为旗奴。
    这十万义勇原本是冲着汉超而来,汉超一去,分崩离析,陆续散去,清人保住了宁国。郑氏兄弟屡次请隆武回福京理政,隆武就是不肯。郑芝龙收买了总兵陈谦想挟持隆武回福京,却被下属走漏了风声。路振飞以请客的名义将陈谦抓了起来,关入大牢,诬其是清人的内奸,判了死罪。郑芝龙再三上书援救,也没有当用,倒底被砍掉了脑袋。
    隆武数次下诏令郑氏兄弟出兵恢复,他们拒不从命。隆武想从下面入手,派顾锡前往温州监军,谁知被总兵贺君尧扔进了大海。洪承畴探得清楚,便给郑芝龙送来了亲笔信,劝其归顺大清,可长保富贵。郑芝龙有广厦千间,财宝亿万,也想寻个退路。与是便与清廷讨价还价,双方最后达成协议;郑芝龙可以世代领有福建。
    郑鸿逵对满清根本就信不着,对郑芝龙道;‘清人连连杀降,不可与之共事。台湾皆是我民,现被荷兰鬼所占,可取为寄身之地。’郑芝龙道;‘我有海船千艘,将士一二十万,皆是多年的生死弟兄,清人能奈我何?台湾当年每户发银三两,三户分一头牛,早已翻了十倍将粮税收回来了。荷兰鬼乃是我的衣食父母,府中几千口人与十万大军的粮饷还得靠与其贸易方能长久,不可与其闹翻,自断财路。’郑鸿逵道;‘我等再立一个皇帝如何?’郑芝龙道;‘隆武本是你我兄弟所立,翅膀一硬就不听话了。大明已是没救了,还是归顺清人省心。’郑鸿逵道;‘我宁可死在海外,绝不投降满人。哥哥若降,肯定不会有好结果。’
    朱成功听说父亲想要降清,跪倒哭劝道;‘满人乃是匈奴种类,与我汉人不同。尚未征服中国,就已将我汉民做为三等子民,供其奴役。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汉人为旗奴的,不过一年,男女被殉葬者就有万人之多。满蒙八旗亲王议政,哪有我汉人说话的地方?更有甚者,杀我士子,灭我文化,凡不合满人口味的书版毁了千万,私撰明史或是记实的发现就杀,牵连甚广,满人统治区内无人敢于撰写诗文,除了为满人歌功颂德以外,中华已无复文化了。’
    郑芝龙道;‘这都是书生之见,非议上面的自然要杀,历代如此,非止大清。强者为王,过去汉人强盛,万国来朝,眼下满人是强者,自然该他做皇帝。自古无不亡之国,无不败之家,只有权势与金钱才是真的。依我现在的身份,一归顺就可以入汉八旗,高人一等。洪承畴答应爵位不变,永镇五闽。我郑芝龙生意照做,俊马任骑,闽中天老大我就是老二,是国中之国。我意已决,尔等不必再劝。’朱成功抱着父亲双腿不放,晓之以大义,动之以利害,郑芝龙早以铁了心,将朱成功大骂一通,赶了出去。朱成功无奈,只好远走延平,前往报告凶信。
    隆武一听,当时就傻了眼。他问朱成功道;‘爱卿欲待如何?’朱成功道;‘臣誓死不降,如臣父降清,愿杀父报国,以谢皇恩。’隆武拉着成功的手,眼中不禁流出泪来。十分感慨的道;‘疾风知劲草,板荡见忠良,如果大臣们有一半如爱卿,大明绝不会亡。’朱成功知道将士们都不愿意降清,就再回福建,联系下面的将士,不听郑芝龙调动,举旗抗清。
    郑芝龙一声令下,仙霞岭以及关口五万守军一齐撤往福州,二百里险关无一兵一卒。督师黄鸣俊见只剩下自己的三千人马,连忙退出衢州,去守仙霞岭。坚守了一年多的重镇衢州被清军顺利进入,而仙霞岭根本无从防守,不过是黄督师怕被清军截断了退路罢了。隆武大怒,严厉斥责。旧辅何吾驺也退到了关上,一见清军的影子,人马撒腿就跑。清军拾起明军丢下的大旗,假做明军一拥来到了延平,延平守将赵秉枢开门投降。引导清军前往建宁,知府杨三畏也开城投降。清军还打着明军的旗号,马不停蹄的追到了汀州。隆武还以为是明军前来护驾的呢,谁知进了城后,竟是李成栋率领的清军。清军勒令隆武出降,隆武性情刚烈,与崇祯相类。拔出剑来,自刎而死。侍郎曹学佺道;‘国君死社稷,大臣死君。’也在一旁自杀殉死。
    孔有德三王攻打赣州,众人劝万元吉出兵迎战,万元吉不肯。原来新收义勇罗明受正带着海舟三百,率军三万,从水路而来。万元吉想水军一到,两面夹击,可保万无一失。清军探得明军水师到来,而且都是巨舟,不由得大惊,商量着退兵。尚可喜前往探听虚实,一测水深,心中大喜道;‘数月无雨,乃是天助我也。海舟巨大,到此处必然搁浅,我军可采用火攻破敌。’清军做了准备,罗明受海舟一到,果然搁浅,三百巨舟聚于一处,雇人疏浚河道,乱成了一团。此时只见无数小船从芦苇丛中驶出,不听吆喝,直奔海舟而来。到了跟前,一齐纵火,小船上的清军就都跳入了水中。罗明受大惊,连忙下令弃船上岸。岂不知岸边都是烂泥,陷入半腰,挣扎不出,清军驾着小船挨排儿砍去,明军大部都死于水中。
    赣州守军得知水军已败,争相出城逃命。万元吉,杨廷麟部下水陆两部不足万人,清军十万日夜攻打,城中渐渐不支。清军在城外高叫道;‘汀州已被我军攻破,隆武已死,尔等为谁守城?’降官们都来到赣州城下,向二人劝降。二人指着降官们大骂,一个个羞惭而去。孔有德大怒,兵分三部,轮番攻城。连攻十日,双方都死伤惨重。内奸汤保全射下书信,午夜献城。清军按约爬上了城头,夺了城门,清军一拥而入。守军知道降也是个死,战还不一定死,于是奋起抵抗,巷战一夜,黎明时分保护着万元吉从西门而出。万元吉望城大哭道;‘令赣州屠灭者,乃是我也。军民百姓皆死,我岂可独生?’不顾众人劝阻,跳水而死。杨廷麟巷战力尽,将全家老幼聚在一处,自焚而死。清军下令屠城,连汤保全一家也未能幸免。凡是投降求生者,皆为财富所累,清军将领安上个罪名,就将其处死,财物占为己有,没有人管他是降还是不降。
    郑芝龙不顾众人阻拦,私自出城,降了洪承畴。见了豫王,献上了福州地图以及全军名册,豫王见了心惊,只让芝龙带亲信一人前往北京领受封赏。芝龙被押送一般的随着清兵远赴北京,摄政王对他很是赏识,还官居公爵,随班上朝,就是不提他永镇福建一事。郑军将领绝大部分不愿降清,朱成功号召众将士联合起来,抵抗清军。
    博洛贝勒进了福州后,见库藏都被郑鸿逵弄走了,心中大怒。见郑氏部将逃的多,留下的少,更是愤愤不平。来到安海,一看到郑芝龙的豪宅连绵十几里,家资亿万,美女成群,不禁大喜道;‘此乃天赐与我,我若不取,留与何人?’于是纵兵杀入,将郑芝龙几十年的家当抢掠一空,三百辆大车足足运了三天三夜,尚未运完。
    贝勒挑选美人日夜淫乐,见郑妻虽然年近四旬,却饶有姿色。贝勒笑道;‘我向未曾尝过日本女人,今天也尝尝鲜。’于是将郑妻拉过来就干。郑妻猛的一把掌搧得贝勒金花四冒,贝勒大怒道;‘郑芝龙已归顺我大清,尔等均是我大清的奴才,装什夫人太太?’于是上前一把将郑妻按住,将衣裙撕得粉碎,郑妻挣扎不过,便被博洛强行奸淫。
    博洛完事后对部下说道;‘这倭女子很有味道,你们也来玩上一玩。’满兵们一涌而上,将郑妻轮奸一番,尽兴而去。郑妻羞愧不已,关上了房门,就吊死在了屋里。成功得知母亲被奸而死,呺啕大哭。按日本习俗,将母亲肠肚剖出,用清水洗涤干净,重新纳入,方才下葬。成功集合众将士,打出了‘杀父报国’的旗号,向清军正式宣战。郑鸿逵也气愤不已,联合各路明军,大举向清军进攻。
    却说张献忠准备屠杀川军,筑十万零八千个人头神坛,与上天交合。刘文秀前来公干,得知大惊,连忙告知了川将刘世忠。刘世忠见杀来杀去竟杀到自己的头上,领着部下出城便跑,其余的川军一哄而散。张献忠见计划落空,只好将魔将找了来,吩咐众将道;‘上天有旨;今夜子时,尽杀属金之人。’张献忠乃是木命,军中每个人的属性均登记在案。众魔将得令,到了子时,一齐发作,就金命之人杀死了十一万有余,完成了皇命。孙可望悄悄的问道;‘把将士们都杀了敌人来了怎么办?’张献忠道;‘当年起事旧人不过五百人,便可横行天下。我准备只留旧人,其余的全杀。这些人神灵到了天上还是归我统领,免得在阳间粮饷不继。’孙可望会意。刘世忠东窜西窜的到处受到义勇的追杀,人马越来越少。刘世忠一琢磨,干脆招清兵入川,方可保住性命。于是出了四川直奔清军大营而去。若知清军入川与否?且容下回分解。
               第九十回,孙可望云贵称霸,永历帝肇庆监国
    却说刘进忠带着川兵逃到了陕西,向清军请求进川,自己愿为前导。此事报到北京,摄政王道;‘张献忠横行了二十年,汉人对其畏之如虎,此战非我满人不可。’于是命豪格做为主帅,鼇拜为先锋,配备汉军三十万,占领各郡县,将献贼与明军一举荡平。
    张献忠无人可杀,心中烦闷。正在炼功之时,幼儿闯入,张献忠将其轮起,一下摔在石头上,脑袋瓜摔个粉碎。妻妾们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府中哭成一片。张献忠抄起刀来,从头儿杀起,妻妾一个不留,全都杀死。张献忠下旨道;‘女人孩子徒乱人心,真元不定。将全军妇女小孩一个不留,全都杀光。’此令一下,军中七十五万女人小孩全都命丧黄泉。魔兵们见状,知道下一步就该轮到自身了,每日里逃走的不断,经常一营一营的没了踪影。张献忠气得在屋里直打转,想不出办法来。
军师严锡命奏道;‘陕西乃是皇上的发祥之地,蜀中已是无人,何不发兵西安,纵横驰骋于中原?’张献忠一拍脑袋道;‘我怎么就没想到呢?’于是传旨马上起程,兵发西安。没了女人孩子,也无家财,魔兵们得令后立刻上马,就向西安杀了过去。十一月二十七日,忽然起了大雾,十步远就看不到人影。也是张献忠大限已到,刚走到凤凰坡,对面雾中走来了鼇拜,眼里却看的分明。见了张献忠搭弓就是一箭,将张献忠射下马来。张献忠忍住痛,爬进了路旁一个草堆里面藏了起来。魔兵们可没有那么幸运,被清军杀得人仰马翻,死伤遍地,严锡命等一百余文武官员都死于乱军之中。
    孙可望单身匹马逃了出去,也不管张献忠的死活,奔往了艾能奇的大营。张献忠有四个义子,也就是他的四大金刚,孙可望,艾能奇,李定国,刘文秀。这四大金刚是东西南北各镇一方,各统兵十万。除孙可望修炼了太极大法外,其余三人都没有炼。孙可望一到,艾能奇大惊,知道遇到了清军大队入川,连忙整军前往营救大西王。沿途又收留了一些散兵游勇,都是成都的魔兵。都说因为雾太大,没有看到皇帝的踪影。
    鼇拜一路追杀,也不知道张献忠是死是活?中军豪格路经凤凰坡,却见得远远那个草堆上罩着一片黑云,隐约露出杀气。豪格命带百人前往查看,只见草堆下面露出一只脚来,用刀一砍,响起一阵野兽般的嚎叫声,清军无不闻之色变。豪格打马上前,见清军已将其人拖了出来,面如黄虎,双眼血红,张开那血盆大口,嚎叫不已。身上的龙袍已是撕得粉碎,浑身黄毛,如同一只受了伤的猛售,就是想咬人。豪格微微笑道;‘这人就是大名鼎鼎的张献忠,本王以为不一定要有多少次恶战呢?原来一进川贼首就自己送上门来,真是天助我也。’见无人敢于上前,豪格下令将张献忠乱刀砍死,不必带走。清兵们一拥而上,将其跺成了肉酱。此时云开雾散,无数乌鸦飞了过来,把张献忠吃得个精光。
    艾能奇,孙可望得知皇帝已死,只好收军回营。孙可望见艾军强盛,心生恶意。借着酒劲,将艾能奇一刀砍死,率领魔兵们控制了艾营十万兵马。众将士惧怕于孙可望,只好归顺于他,孙可望一下子又成了大西军最为强大的武装力量。他见清军势大,便与九宫八卦各营会合,孙可望,李定国,刘文秀三路合兵,有五六十万众。因蜀中千里无人,粮草不继,便杀向了重庆,又掠了綦江,遵义,攻入了贵阳。
    却说沙定洲求封不得,干脆联合各土司,与明军决裂,占领云贵,自立为王。得知沐天波逃到了楚雄,便发兵前去攻打。楚雄守将杨畏知很是讨厌沐天波,便对他道;‘公何不走永昌?与我处可相互声援。如困守此城,难于抵御贼人。’沐天波也正在担心此事,闻言大喜,便前往永昌,请求救援。
    沙定洲来到楚雄后,杨畏知对他说道;‘你的仇家只是沐天波,他已逃往永昌去了。楚雄乃是我的防区,不能接纳将军。’沙定洲见楚雄防守严密,城高池深,一时也打不下来,便传令大军改道永昌,追赶沐天波。趁贼兵离去,杨畏知将城外所有的居民粮草都搬入了城内,做好了长期坚守的准备。然后率部在后面连连攻打贼军,气得沙定洲咆哮如雷。
    此时沙定洲已攻下了大理,蒙化。但楚雄断其后路,非得攻下来不可。沙定洲派主力大军携带巨炮轰击楚雄,杨畏知端坐在城上,毫不躲闪,军心大振,都舍生忘死,保卫城池。沙定洲亲自主炮,对准杨畏知就是一炮。那炮打得很准,城楼烟雾笼罩,人人都认为此番杨畏知必死无疑。等到烟雾散去,杨畏知还是纹丝不动,连一根毛也没伤着,人们都说他是神人,贼兵为之夺气,攻城的劲头也就不大了。
    沙定洲见楚雄难下,便分一半兵马长期困城,带着部下攻下了迤东十几个城池。攻打石屏与宁州时,杨畏知趁敌不备,率精兵夜袭敌营,杀死贼兵三万有余,楚雄城外贼兵落荒而走。沙定洲大怒,合兵七十二营专门攻打楚雄,大战了三个月,尚未见分晓。
    沙定洲曾杀了沐天波一家,而沐天波的妻子却是遵义巡抚焦良之女。孙可望攻下了遵义,换上了明军旗号,打着兄弟为黔国公焦夫人复仇的旗号,一路畅通,进了云南。百姓们苦于沙兵,也争先恐后的送粮送肉,帮大西军带路,前去攻打沙定洲。两军相会于草泥关,孙可望打马出阵直取沙定洲。相交未及三合,沙定洲回马便走,五六十万大西军一齐杀了过去,贼兵们四处逃命。沙定洲属下都是土司手下的狼兵,胜则各不相让,抢夺战利品,败则各不相救,都是山里的生苗及其他野人,从来未曾遇到过如此多的敌人。大西军趁胜追杀,屠了曲靖,交水,攻破陆凉,宜良,大军进入了云南城。
孙可望命李定国攻打迤东各府,孙可望攻打楚雄,一举占领整个云南。李定国挥师连下十几处城池,杀死贼兵七万余众,迤东已尽入大西军之手。杨畏知率军与孙可望大战于启明桥,明军大败,杨畏知被活捉。孙可望道;‘我军此番前来并非要与明朝作对,而是想联明共同抗击满人入侵。如果明朝皇帝愿意与我大西军联合,什么事情都好商量。’
杨畏知道;‘如果真是那样,将军可依我三件事;一不可用大西名号,二不可乱杀人,三不可掠夺妇女,我才可向皇帝请命。’孙可望道;‘这有何难,都依你便是。’孙可望折箭立誓,严肃军纪,果然秋毫无犯。楚雄见杨畏知已与大西军联合,便不再与大西军为敌,整个云南都落入了大西军之手。
    沐天波得知双方联合,心中大喜,也赶到楚雄与众人会合,与杨畏知联名上书皇帝给孙可望三人请封。孙可望命李定国攻打临安,临安贼将李阿楚将全城军民都赶到城上与大西军苦斗。攻打了二十余日,大西军伤亡惨重。李定国想起了李自成的法子,专门挖城脚,添上了炸药,一声巨响,城墙塌陷,大西军一拥进城,见人就杀,哪管他男女老幼?一个不留。城破之日,杀死了七万八千余人,贼兵战死的还不算。李定国饱掠子女财富而归,前来向孙可望献功。
    孙可望早就对李定国势力越来越大心怀疑忌,见其得胜归来,不但不赏,反而把脸一翻道;‘本帅早已下令不准滥杀无辜,你怎敢违我军令?给我推出斩首示众。’众将士大惊,一齐跪倒苦苦相求,孙可望见拗不过众人,只好重责李定国三十军棍,以警效尤。责令其擒来沙定洲方可将功折罪,李定国又羞又愧,顺手牵羊般的将沙定洲,万彩云捉了来,交与孙可望砍头,从此回到军中再也不理睬孙可望的命令。刘文秀也对孙可望敬而远之,并不听命于他。
    孙可望见众将分心,想自立为王,逼迫众人向他俯首称臣,以控制全局。孙可望自封为平东王,以干支纪年,国号兴朝,铸[兴朝通宝]钱币以及兴朝玉玺。但登基之日李定国,刘文秀都托病不朝,文武百官也不接受诏命,部将白文选劝孙可望道;‘此时称帝,反使众将分崩离析。不如撤了帝号,接受明帝册封,方能降伏众将之心。’白文选本是艾能奇的得力爱将,用兵如神,人称小诸葛,孙可望也很是赏识他。听到白文选的劝告,孙可望就去了王号,等着明朝皇帝的回音。
    福建,江西大部被清军所占,明军余部纷纷逃到了两广。在这些文武之中,瞿式耜威望最高,丁魁楚兵力最为雄厚,瞿式耜见隆武已死,便张罗着拥立一个新的皇帝,作为抗清的中心。按序列来讲,桂王是神宗的嫡孙,天启,崇祯都已绝后,福王也没有太子,近支就要属桂王之后,安仁王了。瞿式耜找到两广总督丁魁楚对他说道;‘天下不可一日无君,公带甲五岭,请主理此事。’丁魁楚也认为桂王之后当立。此时吕大器,大司马李永茂也都来到了广西,众人就商量拥立新君一事。
    东阁大学士苏观生小有才干,受到了隆武的赏识,令其协助赣州把守绵津灘。清军一到,苏观生就率军逃走,驻军南康,赣州屡次求救,就是不敢出兵。汀州一破,苏观生也率军逃到了广西,想参与拥立新皇一事。吕大器斥责他道;‘先皇委你重任你畏敌如虎,还有什么颜面在此说三道四?你不过是个下等官吏,先皇被你给蒙住了,赐你个大学士,你还真把自己当颗葱了,谁眼里有你?’
苏观生被骂得面红耳赤,退到广州,心生一计,找来了何吾驺道;‘瞿式耜,吕大器他们都骂你呢,说你曾任首辅,临危受命却不战而走,纯粹是个大白薯。想要拥立桂王之后,再治你的临阵脱逃,陷隆武皇帝于非命的重罪呢。’
何吾驺委曲的道;‘我本是文官,打仗非我所长。又不是我一个人逃跑,哪个将领真正跟清军对阵来着?’苏观生道;‘按道理说,隆武皇帝虽说殉国,按兄终弟及之例,应拥立隆武皇帝之弟监国才是。这位唐王就在广州,我等抢先下手,诏告天下,广西众臣就无计可施了。’
何吾驺大喜,二人联系了关捷先,梁朝宗,顾元镜,王应华,曾道唯等一些小臣,昼夜奔走,布置登基,册封文武百官,不到十日,正式登基。几千名文武百官什么人都有,没有朝服借用戏装,反正是假戏真做,热闹就行。众小臣都当上了六部尚书,大学士,苏观生摇身一变,成了建明伯,兵部尚书,首辅大臣了。
    却说广西方面选择的是安仁王。安仁王是桂王的长子,英勇神武,知人善任,才智过人,乃是汉光武一类的人物。安仁王与其弟永明王,都随他们的母亲王太妃,信奉了天主教耶苏会。大臣瞿式耜,方以智等人都是他们的教友,经常在一起聚会。安仁王常对人感叹;‘居安可寄社稷,临难不夺大节者,唯司马瞿公一人而已。’安仁王礼贤下士,虚心听取别人的意见,与其他皇室宗亲大有不同。瞿式耜与众臣商定拥立安仁王监国,定可完成恢复大业。
这一日瞿式耜与方以智前来相请,却看到安仁王愁容满面的在做着祷告。瞿式耜疑惑的问道;‘安仁王我的兄弟,有什么事情让你愁容满面?’安仁王道;‘我昨夜做了一个梦,梦见我在神坛前点燃了七盏油灯。忽然来了一阵风,把七盏油灯吹灭了。我又点起了十四盏油灯,一阵风又吹灭了十四盏油灯。我又点起了二十一盏油灯,还是被风所吹灭。我陷入了黑暗里,一下子惊醒过来。我正在向神祈祷,不要把祖先的罪加在我们后人身上,求神不要抛弃我。’
    瞿式耜道;‘神是眷顾我们的,我们只要按神的指引,必定复国。如果我们放弃了与撒旦的斗争,只会变成一群任人屠宰的羔羊,永远陷入黑暗之中。你应当继续点燃油灯,坚持不懈。可以点上四十九盏,七十盏,二百一十盏,三百五十盏,总有一天神会惠顾于你,保佑你走出黑暗,迎接光明。’
    安仁王道;‘就按瞿兄弟说的去做,明日我就前去拜神,把自己的肉体,奉献给天下的兄弟姐妹。’三人又论了一番道,辞别而去。
    第二日一大早,安仁王就派人把瞿式耜请了去。瞿式耜看到,王太妃,马太妃,永明王以及所有王亲们全都在场,正在痛哭流涕。瞿式耜见到安仁王躺在了床上已是面目全非,只剩下了一口气,等着瞿式耜的到来。见了瞿式耜安仁王挣扎着道;‘神已择选我回到天廷,前世我乃是一伽蓝,弟乃是一罗汉。我走之后,一切国事都要听从瞿先生,我已向神给我弟乞福,神必保佑我弟成就大业。’说完闭上了眼睛,升天而去。
    众人大哭,发丧之后,瞿式耜恭请永明王即皇帝之位以号召天下。王太妃道;‘我儿生性软弱,不堪大任,请另择贤者。’永明王也不愿意承继皇位。瞿式耜道;‘如今中华无主,满人要灭我种族,雉发易服,奴役我大汉。做为太祖高皇帝的龙子龙孙,是全国的精神支柱。胜负暂且不论,难道你们情愿跪地称臣,雉发易服,做满人的忠实奴才么?’
永明王道;‘如果那样,有死而已,何必苟且偷生?’瞿式耜道;‘死都不怕,还怕做皇帝么?眼下满人欺压汉人,杀戮无度,连最后一块落脚之地也不给大明留下。留发不留头,留头不留发。凡是留发超过五寸者,杀无赦。逃人法颁布刚刚一年,逃奴三万,牵连残破之家两三万户,哪一户不是几十口子人?满人占领区明军归顺的皆有反正之意,只是没有个统一号召,各行其事。满人不过一二十万,蒙古人也不超百万。汉人仅各类武装就达七八百万,人口数亿,如何就这么的放下武器,俯首归降?’永明王万般无奈,只好同意即位监国。
    正在筹备之时,绍武皇帝颁发给诸大臣的册封诏书已到,瞿式耜大惊道;‘二百里内立两个皇帝,不是胡闹么?隆武原本就是先入为主,所立不正。现在又以兄终弟及错上加错,不用清人来打,朱氏内部就把江山给败坏了。’颁诏的陈邦彦对众臣道;‘广州纯粹是在胡闹,是苏观生权欲熏心,根本就成不了事。诸君可不必理睬此诏书,照常辅佐新皇登基,然后勒令唐王去掉帝号,为我抵御清军就是。’众人也以为然,于是诏告天下,永明王正式登基于肇庆,年号永历,天下无不欢欣鼓舞。
    听说宝鼎寺肉身无量佛大放毫光,永历前往礼拜。上了香后刚一施礼,那佛忽然站起向永历还礼,人们更加相信永历帝确实是罗汉转世了。即位后永历派使臣彭耀前往广州,劝说绍武依旧归藩。彭耀见了绍武说道;‘按伦序桂王之后永明王当立,如今湖广四川百万雄师都拥护永历皇帝,兄弟相争,恰中清人之计。昔日袁谭弟兄自残骨肉,被曹操吞并,如今国事艰危,不可再蹈复辙。’
苏观生道;‘即如此,永明王归藩,不就全都解决了?无永明王,众臣自然拥戴我处皇帝,如尔等执迷不悟,我皇将出动大军,剿灭尔等谋逆之徒。’彭耀大怒道;‘皆是汝等倖进小人,陷唐王于不义。汝等若是真心为国,前日为何不战而逃,陷先帝于死地,陷赣州于沦丧。赣州已坚守多半年,城中易子而食,析骨为炊,而你这奸贼进在咫尺,坐视不救,岂是忠君救国之人?’骂得苏观生火冒三丈,拔出剑来,将彭耀刺死在殿上。苏观生对绍武道;‘臣有关捷先,梁朝钟,杨明兢,皆是天下奇才。可先发兵肇庆,驱除伪号,再行恢复中原。’绍武道;‘凡事全凭爱卿作主便是。’于是苏观生命新抚海寇陈泰统领水军三万,讨伐肇庆。
    永历大惊,众文武一合计,派兵部侍郎林佳鼎带兵五万,前往迎敌。两军相遇,林佳鼎挥师大进,连败陈泰。击沉巨舟十几艘,杀敌八百有余。陈泰连忙后撤,林佳鼎初战获胜,不由得有些洋洋得意。
    晚间有张三带着二三十条海船前来归降,对林佳鼎道;‘我等皆是海上义勇,只想反清复明,并不想与自己人打仗。因消息闭塞投错了皇帝,水军弟兄们都想改换门庭,让我等先来通融一下。’林佳鼎大喜道;‘汝等错上了贼船,及早回头,为时不晚。明日可于阵前招降旧日部属,改邪归正,不失官禄封赏。’众人大喜,磕头致谢,林佳鼎吩咐下面妥为安置,只等明日一举成功。   
天交三更,水军寨内四下火起,无数敌军在外面杀到。张三等人提着刀斧直奔林佳鼎而来。林佳鼎慌忙夺路而逃,总兵李明忠拼死抵挡,独木难支,只好丢下船只,跳水而走。等到天明时,数百艘战船已化为灰烬,五万大军死的死,逃的逃,都不见了踪影。林佳鼎从此下落不明,再没有了消息。
    绍武大胜,苏观生乐不可支,整日里封官拜爵,府中堆成了金山银山。海寇们恃有大功横行无忌。白日里杀人,将五脏挂在府衙前示威,官员们都不敢过问。大臣们建议出兵把守惠州,潮州,遏制漳州,泉州,可以阻挡清军进入两广。苏观生对此一笑置之,只留着重兵与肇庆争夺帝位,根本就顾不上加强那方面的防守。清军侦探到潮,惠无有重兵,君臣大喜。命李成栋,佟养甲带领部下火速出兵,进占潮,惠,攻下广州。
    二将一到,潮,惠都开城投降。清军严密封锁消息,照样上报平安。打着明军旗号,一路无阻,十二月十五日奔袭到了广州城下。广州城内没有接到任何警报,连城门都没有关。清军顺利上城很快的就占领了整个广州。陈泰等海寇见状大惊,与清兵激战一整天,杀死清将王士选以及数千清军,李成栋见势头不对,想要撤出。此时绍武文武百官纷纷率部投降,清军士气大增,将海寇们赶杀出广州,包围了绍武帝皇宫。
    有人来报清军进城苏观生大怒道;‘昨日潮州还报平安,哪里来的清兵?准是奸人造谣惑众,可杀之。’连报了三次苏观生才相信,想要调兵抵抗,精兵都在西面攻打永历大军,急切难回。只好招集乌合之众,进行抵敌。苏观生此时发了懵,问他的狗头军师梁洪应如何是好?梁洪潇洒的道;‘事已至此,有死而已,更有何说?’二人议定同死,苏观生怕梁洪不死,听他屋中的动静。梁洪扼喉,故作气湧不止,并推凳倒地。苏观生见梁洪已死便进屋上吊而死。梁洪得计,将苏观生的财物藏于地窖内,把苏观生的尸体献了出来,降了大清。何吾驺等文武百官都跪于大道两侧,迎接清军进城。绍武想逃被捉了回来,不肯归降,食水不进,对清兵说道;‘我若饮汝一勺水,何以见先人地下?’成栋见状,赏了他一根绳子,上吊而死。
    李成栋并不把降官们当回事,全都吊打挤榨财物。梁洪受刑不过,也将私吞的财物吐了出来。这些官员们有的才上任十来天,最长的也不过四十天,就自己送上门来,将终生捞取的不义之财以及性命都扔在了广州城里。
    得知广州失陷,清军临近,永历皇帝大惊失色。若知广西方面如何对敌?且容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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