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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魔大战[31-35]

时间:2006/9/11 作者: mingyuecheng 热度: 98042
            第三十一回,除群贼新皇投石探路,倪元璐殿堂拨乱反正 
    话说崇祯因魏忠贤党羽重多,尚不敢轻易动他。外表还和熹宗一样对其恭敬倚重,令其还领东厂。当周后整顿完后宫,崇祯决定铲除这个毒瘤。当前最重要的是东厂指挥权与京营武装控制权。经过观察,崇祯发现曹化淳是个人物,头脑敏捷而又多有计谋。早年拜在王安门下,王安待他如子。自王安被客魏害死,曹化淳卧薪尝胆,寻机报仇,已非一日。因其也是太监,派他到东厂搀砂子魏忠贤也说不出啥来。于是崇祯便将魏忠贤传来当面颁旨;‘厂臣政务繁忙,东厂日常事务由曹化淳协办。’魏忠贤出其不意,只能领旨。东厂乃监察朝廷官吏机关,直接对皇上负责,东厂人物,哪个不是人精?曹化淳上任未及三日,便已基本控制了东厂权力,魏忠贤死党均已靠边站了。京营提督吴襄,受魏忠贤死党崔呈秀赏识,认为此是自己人,将吴襄安排在关键岗位。那吴襄平日对魏,崔也极其恭顺,无数次表达忠心,上山下海,水里火里,为厂臣抛头颅撒热血在所不惜。魏,崔见其忠顺,也恩礼有加。吴襄虽说官位不高,能量还确实不小。
    崇祯除周后外还有田妃,袁妃,其中田妃最为得宠。田妃之父田宏遇,人称小孟尝,极是好客。每日里高朋满座,宾客如云。上至达官显贵,学者名流,下至市井侠盗,纵横之徒,无不倾心结交。田宏遇常自标榜;‘吾常羡古人;座上客常满,瓮中酒不空,此生足矣。’故其是京城第一活跃人物。田宏遇为人不拘小节,常招非议。崇祯无奈,只好将那三位皇亲一起召入宫内,劝他们检点一些。召见之后,单独将田宏遇留下,对他说道;‘魏忠贤一日不除,朕一日不得安宁。京营提督吴襄,至关重要。爱卿可为朕一访。’田宏遇道;‘吴襄乃酒色之徒,趋利避害,贪恋权位。若晓喻圣意,必保无虞。’崇祯叮嘱道;‘爱卿小心。’田宏遇叩头离宫。
    回到府上,田宏遇打听到吴三桂回京述职。立刻吩咐家人恭请吴襄父子赴宴。那吴襄见田皇亲相请,自然趋奉不及。田宏遇见二人来到,欢喜无限,将其二人奉为上宾。向众宾客介绍三桂道;‘此乃当世英雄,国之干城。老夫后半生全要仰仗小将军庇护了。’言罢向三桂下拜。三桂父子慌忙还礼,辞不敢当。三人一见如故,相见恨晚。当晚喝得酩酊大醉,留宿田府。
    第二日清晨,吴襄起身,散步园中。田宏遇迎见约进亭内,笑着问吴襄道;‘你我相知,情比兄弟。异日九千岁让兄来取在下之首,兄当如何?’吴襄闻言大惊,拜倒在地道;‘吴襄乃皇上之臣,非魏忠贤家奴。吴襄只奉皇上之旨,不知其他。’田宏遇大喜;‘吾当奏明皇上,吴将军忠君爱国,可担大任。’吴襄再三称谢,告辞而去。崇祯知道魏忠贤在京已无调兵权力,决定先翦除其羽翼,再除元凶。
朝中内阁大臣共计四位,均是魏忠贤一手提拔上来的。他们是黄立极,施凤来,张瑞图,李国榗。黄立极看不出眉眼高低,崇祯即位后还一个劲上歌颂厂臣功德之奏章。要求将已批修建生祠继续完工。纵容属下,残害百姓,被司道所弹劾。崇祯将弹劾发下,逼迫黄立极自动辞职。尔后同意枚卜补充阁员。这一次枚卜不仅仅是补充,而是准备大换班。一下补进内阁六人;华亭钱龙锡,吴江周道登,萧山朱宗道,高邑李标,长山刘鸿训,晋江杨景辰。那三位人又不傻,哪能赖着等人踢出去?一个个自动辞让,体面下台。
在野徐大化看出了苗头,找到杨维桓与他计议道;‘一朝天子一朝臣,魏忠贤权高震主,看来新皇要对其下手了。新皇名正言顺,魏忠贤必败无疑。我等应早做打算,免得受其牵连。’杨维桓道;‘魏忠贤树大根深,党羽遍布朝野。新皇动他也恐不易。此事还要三思。’徐大化道;‘可先弹劾崔呈秀,投石问路。如此可进可退。’杨维桓点头称是。当晚拟好奏章,第二日早朝,上殿弹劾崔呈秀不守祖制,行为不端。崔呈秀循例辞职待罪。崇祯将其打发回籍,削去魏忠贤一个臂膀。
一叶落而知天下秋,魏党人人自危,个个自保,纷纷对魏忠贤敬而远之。但朝中言官几乎都是魏党。崇祯暗地里布置周后之父周奎,说动工部主事陆澄源,将矛头直指魏忠贤。接着,钱元怘,史躬盛等下层官员越级弹劾,崇祯并不怪罪。外省嘉兴贡生钱嘉徵,指斥魏忠贤十大罪;一,并帝,二,侮后。三,弄兵,四,无二祖列宗。五,尅削藩封。六,无圣上,七,滥爵,八,掩边功。九,伤民财,十,通关节。十大罪一上,满朝震惊。崇祯不动声色,让司礼监当廷朗读奏疏。魏忠贤措手不及,只好下拜磕头连连喊冤。崇祯并不驳斥贡生越级议政,魏忠贤只好循例辞官引罪。这一次可不同以往,皇上不再温旨慰留而是将其贬至凤阳守陵。这一着可让魏忠贤傻了眼。群龙无首,魏党党羽均知大厦将倾,唯求自保,哪个还敢出头?无奈何,魏忠贤收拾了十几大车金银财宝,带了三四百家人奴仆凄凉上路。不少官员变换服色私下相送,幻想魏贼有朝一日东山再起。
    田宏遇私下对崇祯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魏贼义子义孙,均是各处朝廷要员,掌兵的不在少数。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必快刀斩乱麻,方绝后患。’崇祯恍然大悟,立派曹化淳带锦衣卫,将魏忠贤追回,在京听勘。
    那魏忠贤财宝甚多,行程迟缓,刚刚走到阜城,寄住于尤家老店。李朝钦半夜飞马赶到,叫开了店门,对魏忠贤道;‘皇上已有圣旨,欲追义父回京治罪,我辈今日大祸临头了。’正在此时,门外一铁冠道人推门而入,对魏忠贤喝道;‘八千女鬼还不散去,等候千刀万剐乎?’魏忠贤此时已是了悟。于是悬梁自尽,李朝钦也随之一同吊死。曹化淳将二人尸体运回京城,犹遭凌迟。魏忠贤亲属不分老幼,均斩首于东市。
    客氏被发配到涴衣局,月蛾一见其面,扑了上去,又撕又咬,要与其拼命。客氏再三挣扎,犹被拽下一把头发。搜查客氏外宅,发现了怀孕宫女,东厂一顿严审,阴谋败露。侯国兴一家按大逆罪被弃东市,客氏在涴衣局杖死。月蛾思起旧事,犹自恨恨不已。
    崔呈秀一向自比为过河的卒子,坑害善类,不遗余力。敢做敢为,胆大包天。气焰最盛时身兼监察都御史与兵部尚书两个职务,一言九鼎,权势仅次于魏忠贤。当年投拜于他门下的,何止千百?一朝垮了台,成为了众矢之的。昔日的亲信如今都反戈一击,上疏弹劾崔呈秀以表明自身的清白。得知魏忠贤已死,崔呈秀把妻妾找到了一起,用金杯盛上美酒,喝罢一杯摔碎一个,将金珠宝贝砸个纷碎,然后上吊自杀。
    魏贼一死,朝内魏党人人自危,只好同舟共济,相互包庇,免得做覆巢之卵。崇祯发现,魏忠贤死了朝中气氛并没有多少变化。大臣们避而不谈魏崔之乱,反倒是想方设法压制追究魏崔罪行的奏疏。往日最为活跃的言官们现在都沉默下来,魏忠贤死党‘五虎’‘五彪’‘十狗’仍盘踞朝堂。崇祯总觉得象有一把利剑悬在头顶,说不上什么时候这把利剑就会砍了下来。崇祯决定除恶务尽,提升敢说敢讲的官员替代现在的言官,打开局面。
    新补御史给事中们一入朝堂,局面大变。他们以清除魏贼党羽为已任,每日弹劾不断。原来代魏贼谋议的‘五虎’,崔呈秀,田吉,吴淳夫,李蘷龙,倪文焕,相继落网。代行杀伐,残害忠良的‘五彪’,田尔耕,许显纯,孙云鹤,杨晨,崔应元,纷纷垮台。尚书周应秋,少卿曹钦程等十狗也尘埃落地。四十儿孙竞相反戈一击,以示清白。杨维桓以功臣自居,与阁臣周道登,杨景辰相互配合,保护昔日同僚。他们本来与魏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如今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他们清楚;保护同僚就是保护自己。
    监生胡焕上了篇奏疏,要求追究魏党余孽之罪行。当权者拟旨严加斥责,并要追究背后主使之人。崇祯御批此事不必苛求,魏党们垂头丧气,只好罢手。崇祯后提上来的内阁大臣周道登,杨景辰过去均是紧跟魏忠贤,与杨维桓同样,曲线奉承,很得魏忠贤赏识。到了此时则相互配合,压制朝野正人君子,控制言路,尽量维护自己的权力,权威,不让新生力量有所抬头。崇祯见朝政依然,不禁着急。不待大臣们提议,直接下旨;‘魏,崔罪行已经败露,原被其陷害之忠良尚在蒙冤。有的惨死,有的至今还坐大狱,家属犹被追比赃银。现立即查明予以平反昭雪。该抚恤的抚恤,该起用的起用。旧辅韩爌,清忠有执,朕所鉴知。朝臣文震孟,公正清廉,可为人师表。均予重用。众位爱卿,速速办理’。此事交待下去很长时间,就是没有动静。当崇祯追问时,御史杨维桓出班奏道;‘臣已查明,此二人不益起复。韩爌当年是因为袒护逆臣熊廷弼,与东林逆党勾结,徇私枉法,才受惩处的。文震孟是因为行为不检,且其兄因为犯法至今还在牢狱,皇上不应起用这类人。文震孟居乡所交往的均是破衣烂衫的下贱人,哪有个朝廷大臣的样子?还求皇上任用真贤,莫要受人蛊惑。’
    杨维桓之话音刚落,早已恼了一位老学究。此是何人?原来是一向被众臣排斥冷落的翰林编修倪元璐。老学究出班奏道;‘魏忠贤定东林为邪党,现在大臣们犹称东林为邪党。东林有首先弹劾魏忠贤的杨涟,有查处追脏崔呈秀的高攀龙。东林因反对魏忠贤而横遭陷害。现在东林是邪党,那么为虎做伥,陷害东林的朝臣们又算什么?魏贼当政,你们哪一个不是歌功颂德,大表忠心?遍地修建生祠,谁曾说一个不字?皇上称韩爌清忠有执而杨维桓却说韩爌不贤。韩爌当年并非不欲治熊廷弼之罪,而是认为罪不至死罢了。至于熊廷弼行贿东林之事纯粹是魏忠贤欲陷害东林所制造的冤案,怎么能拿此冤案来定性呢?至于说文震孟不检,不就是有一个罪囚被处死,他的遗孀无力下葬。文震孟看其可怜,动员大伙集资助其安葬,还有什么?至于他哥哥之事,与他何干?古来象,舜不同,没听说兄长几十年以前所做的事要由当兄弟的来负责。魏忠贤积赃无数而杨维桓称‘厂臣不爱钱,厂臣甚清廉,厂臣为国为民’。对于‘五虎’‘五彪’,交通内侍,本是死罪。杨维桓却象对待孩子一样护着,只是削职回籍作罢。而对于被害忠良求全责备,这又是为什么?魏忠贤已受天刑,怎么他的阴魂到现在不散?’
    杨维桓辩解道;‘先皇信任魏忠贤,那时他大权在握,大臣们有些事情也是无可奈何之举。’
    倪元璐道;‘什么叫无可奈何?难道崔呈秀带头向魏贼叩头称臣你们也以无可奈何为由向魏贼俯首称臣?天理人心都哪里去了?别人歌功颂德你们也歌功颂德,别人造生祠你们也造生祠。还辩解为无可奈何。我看你们纯粹是党邪害正,还是捧着魏贼衣钵。魏贼得势时你们溜须拍马,帮他坑害忠良。魏贼死了你们还是拉帮结派,排斥正人,保护你们既得利益。须知当今皇上不是任由你们摆布的。’
    杨维桓道;‘东林党交结王安在先,众臣逢迎魏忠贤在后,皆因东林党排斥异己才造成此局面。我这有原工部给事中阮大铖一份奏疏。’说罢,杨维桓从怀里掏出一份奏疏当廷念道;‘汪文言投靠内侍王安引荐左光斗等,逼迫移宫此是谋倾皇室之始。御史贾继春弹劾汪文言,左光斗,杨涟勾结内侍王安,贾继春反遭罢斥,这是谋杀言官之始。周嘉漠重用熊廷弼,重处姚宗文,冯三元,此是中外谋危封疆之始。汪文言排斥霍维华以取悦王安,魏忠贤仿效,逐皇亲以撼中宫,此中外谋危母后之始’。众人所见,难道不及你一人?’
    原来阮大铖交给杨维桓两份奏疏,一份是弹劾魏忠贤的,一份是既弹劾魏忠贤也弹劾东林党的,让杨维桓看朝中形势选择而上。杨维桓一见大喜,正好拿来助已。御史毛羽健听不顺耳,出班奏道;’阮大铖比拟不当,党邪害正。望申斥。’崇祯下旨;‘阮大铖前后反复,阴阳闪烁,令挂官闲住。’
    杨维桓向崇祯跪拜说道;‘臣一片忠心,却遭非议。乞求休仕,以避奸邪诬陷。’崇祯早已听得明白,暗自为倪学究叫好。见杨维桓主动辞职,省去费事,当下应允。杨维桓大败亏输,只好挂冠而去。
    杨维桓虽说辞官出朝,却咽不下这口气。他会同徐大化整日里上下活动,联络同党,伺机反攻。周道登,杨景辰会同旧阁臣张瑞图,施凤来等人极力拦阻平反昭雪冤假错案。对于旧官起复尽可能压制。实在压不住就给其安排个闲职,伺机再给他搞下去。对皇上要选用新人之旨意,他们考核官吏选上的都是与自己一伙之人。东林人士,一概不用。正人君子,敬而远之。崇祯无奈,下旨科考,想从举子中间选拔人才。魏贼余孽,一手握定。竟把崔呈秀之子崔绎在南榜中选,周应秋之子周镳在北榜中选。御史们发现,予以弹劾。崇祯不禁大怒,斥责考官们;‘崔呈秀,周应秋乃是魏贼死党,刚刚罢黜怎么又把他们的儿子选上来了’?考官们遮掩道;‘试卷都是糊名,考官也不知选的何人?’崇祯道;‘将选上的考卷拿来,朕来判断’。考官们将试卷献了上去,崇祯挨篇浏览,只见全是[三朝要典]中的老话,套话。还是以抨击东林邪党为主选内容,[三朝要典]已成新八股,是举子进身之捷径了。崇祯将那些试卷通通抛在地下;‘一个不要,考官拿下问罪。’这些考官在周道登等人的庇护下,只受到斥责轻微处罚。
    倪元璐出班奏道;‘过去魏党陷害东林借助于[三朝要典],现在朝中阻碍正人还是借重于[三朝要典]。[三朝要典]不是直书三朝史实而是加以评论,将魏忠贤类比于肃皇帝,将崔呈秀比拟为张宰辅,他们是在拿[三朝要典]做为护身符。如若记录历史自有朝廷史官在,何必要此旁枝?[三朝要典]假名记史,实是魏贼私家之书,应予毁弃,以正天下视听。’
    此言刚落,翰林孙之獬出班疾呼道;‘皇上切不可听信谗言,[三朝要典]乃是先皇所定,先皇亲题序言,里面记述三朝御批,奏疏,朝内外史实。详载神庙,光庙,熹庙仁慈孝友之功德。皇上对先皇曾北面事之,何能忍心下此狠手?’
    倪学究斥责道;‘先皇仁慈孝友并非有了[三朝要典]后才成其为仁慈孝友,是早已存在,不过是魏贼欲借此倾覆东林罢了。孙之獬称此乃先皇御定,必得遵循。那么魏贼赐爵,修建生祠,哪个不是先皇御批?孙之獬明明知毁弃[三朝要典]根本无损于皇上仁义,却危言耸听,挟持皇上,居心何在?’
    孙之獬伏地大哭,磕头不止;‘皇上,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呀?’魏贼余孽们也纷纷出班劝皇帝慎重。崇祯传旨;‘倪元璐所奏甚是,着全国焚弃[三朝要典],以正天下学子风气。’孙之獬见所请不准,辞官离朝。崇祯也不挽留,随他离去。
    尚宝司卿黄正宾上奏监军太监们多有不法道;‘臣戍大同,亲眼所见内官克扣马料饷银,阳和各军鼓噪,捣毁官署,劫夺商家,将帅官吏磕头乞求其不要再闹。将帅惧于内官之威,均不敢据实上报。由此边疆大坏。由阳和一镇即可知天下各镇也。宦官干政,是祸乱的根本。外官不准交结内侍,乃我大明祖制。‘五虎’,‘五彪’交结内官横行无忌,始做俑者魏广微。发纵指示者徐大化。徐大化初以攻击熊廷弼献媚于魏忠贤。后又怂恿魏广微排斥忠良,出谋献策。因督理大工贪脏二十万惹恼了魏忠贤,勒令闲住。后见魏贼当败,方与表侄杨维桓联手参劾崔呈秀,以做将来翻身转局之地。现徐大化,杨维桓虽遭罢黜,犹潜居京城,翻云覆雨,交通内侍,日夜谋划,居心叵测。臣恭请皇上严查。’崇祯下旨;’杨维桓不许潜住京城,徐大化箸回原籍。’崇祯随即宣布;‘以往各处监军太监一概撤回,由各地将帅便宜行事。’又下旨道;‘小民无知,贪图钱财,私下阉割幼童。每每死伤,极其残忍。从今往后,禁止私下阉割。违者全家及下手之人重处。邻人知而不举也要并处。上天有好生之德,群臣牢记,以慰朕怀。’
    江南织造贡上织锦三万匹,因内务府太监索贿未满其欲,以质量不合格为由将其退回。风吹日晒雨淋,全部烂掉。而江南织造又无力再进三万匹,只好央求暂缓,逐年补齐。那内务府哪里肯通融?一个劲催逼。江南织造无奈,求助于刘鸿训。刘找了个机会将这件事秉报了皇上。崇祯大怒,立刻罢斥了内务府大太监,第二日下旨;‘江南织造暂停贡奉,朕不忍以织造以虐民。’朝野一片欢呼。
    崇祯对于朝臣十分不满,办事浑浑噩噩,答对驴唇不对马嘴。除了会几段八股文,定国安邦之策,半点也无。崇祯经常申斥讽刺众臣,弄得大臣们更无所措手足。大明王朝,八股选士,资格用人。朝廷选用人才全靠大臣们推举。可是这些大臣们绝对不会给皇上推举超过自己的人,免得危胁自己的地位。所以从上到下,均是只用奴才,不用人才。奴才听话而且毫无危胁。人才不听话,好自做主张,总惹麻烦。所以凡是人才得让他在草泽之间,著书论道,任其所以。大明官场虽然腐败,高官们庸劣不堪。但大明诗文,哲学,历法,算学,百科杂艺,在草泽间却百花齐放,蔚为大观,成为历代之最。君子在朝则小人在野,若是小人在朝只能是君子在野了。
    阁臣周道登,资格甚老。[四书五经],读得烂熟。八股文字,如数家珍。但论治国之道,却如问道于盲人。所答云山雾罩,不着边际。朝中推选讲读,众臣公推周道登,可为帝师。崇祯不好驳斥众臣的面子,只好认承。见周道登讲起[四书五经]倒是熟练,崇祯思想起他在朝堂上的熊样心里不由得极其厌烦。崇祯避开周道登熟悉的那一套问他一个常识;‘为什么历代丞相都用读书人?’周道登官居相位,崇祯是想提醒他自己该干点什么?那周道登从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从来是谁说了算他就跟谁跑。崇祯一问,他还真不知道。只好回答;‘待臣回去查一查书上怎么说,再来回话。’
    崇祯忍不住笑,看这大草包丞相满头是汗,心想;‘众臣推选这样的来当帝师,让朕凡事听其规劝,这大明还有没有人了?’崇祯见宫人们也在窃笑不止,决定再耍他一耍。问周道登;‘大臣们上奏奏疏上多有情面二字,什么叫情面?’周道登何曾学过这样学问?胡乱答道;‘情面就是面情也。’众人实在忍俊不住,不由得笑出声来。周道登惶恐不安,连忙退下。崇祯笑着说;‘这些老八股,真是什么也不懂。他咋不说面情就是脸皮,自己要多厚就有多厚。’
    崇祯对这些老八股失望已极,其间唯有刘鸿训还有些头脑,凡事能提出自己的见解。所以崇祯对刘鸿训很是倚重。大臣们看了有些嫉妒,同时也对其很是反感。因为刘鸿训对清除魏贼余孽并不手软,触了那帮人的痛处。尤其是杨维桓,贾继春,杨所修等人,从前即依附过魏忠贤,但又弹劾过魏贼党羽,皇上下旨罢黜的拟旨文词均是刘鸿训执笔。刘鸿训一针见血,将这些人之罪行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无可辩驳。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与杨维桓有过同样经历的御史朝臣们谁不心惊?经过一番筹划,首先由袁宏勋领头,弹劾刘鸿训。高捷,史范紧随其后,锦衣张道濬敲边鼓,非要把刘鸿训搬倒不可。袁宏勋弹劾道;‘刘鸿训一入内阁,扬扬自得。其当政几十天来,朝官革职罢黜的天天不断。杨维桓,贾继春,杨所修首攻表里之奸有功无罪,而皆遭罢黜。军国大事,未见其有何做为,只张罗毁弃[三朝要典]。这[三朝要典]毁弃了朝中党争熄灭了还是没有?过去魏贼利用[三朝要典]排斥异己。现在刘鸿训借这个名目陷害忠良。以暴易暴,长此以往,何时是头?’
    刘鸿训身为阁臣,只好引罪听劾。此事恼了工部主事杨继祖,上疏反驳道;‘御史言官,本当纠正朝中奸邪。过去魏贼当权,言官们纷纷迎合魏贼旨意,为虎作伥,助其陷害忠良。现在拨乱反正,正当驱除魏贼余孽,除恶务尽。袁宏勋等本附魏贼,与杨维桓等共持残局,同恶相济,为同党张目,应予严惩不怠。张道濬越位妄言乱政,乞加重创。’
    崇祯恼怒,欲严惩袁宏勋等人。刘鸿训再三相劝道;‘现在朝廷提倡广开言路,切不可为下臣受辱一事令百官噤口。道理不辩不明,朝中有不同意见可以争论,方见皇上包罗天下之心。’崇祯一听也有道理,这才作罢。
    朝中庸庸碌碌,但是边疆督帅,必得用人才不可。崇祯让众臣反复研究,最后大家一致推举袁崇焕为宁锦督师,王象乾总督宣化大同。崇祯传旨招二人陛见。
    这一日,朝臣奏报;‘袁崇焕已经进京,就在殿外,等候皇上接见’。崇祯大喜;‘传旨平台陛见’。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二回,安邦国平台定大计,袁崇焕坑杀毛文龙
    话说崇祯传旨于平台接见袁崇焕,皇上见袁崇焕威风凛凛,相貌堂堂。方面大口,虎背熊腰。先有三分喜爱。在召见之前,崇祯便详细阅读了袁崇焕的治边奏疏,对其见识赞不绝口。又早知其在宁远孤军大战满人,取得大胜。如今闻名不如见面,辽东督帅非此人不可。
    崇祯动问;‘建部跳梁,已逾十载。封疆沦陷,辽民塗炭。卿万里赴招,忠勇可嘉。所有平辽方略,可据实奏来’。
    袁崇焕回答;‘所有方略,已具疏中。臣今受皇上知遇之恩,愿假以便宜,计五年建部可平,全辽可复矣’。
    崇祯大喜,对其说道;‘五年复辽,便是方略。朕不吝封侯之赏,卿其努力,以解天下倒悬之苦。卿子孙亦受其福’。崇祯传旨赐宴,圣驾暂退。给事许誉卿惊问袁崇焕道;‘君五年复辽,可有把握?’袁崇焕道;‘皇上急于见功,此聊慰皇上之心尔。’许誉卿大惊道;‘皇上英明过人,岂可漫对?异日按期责功,公乃犯欺君之罪也。’袁崇焕闻此恍然若失。不移时,皇上召进赐宴。袁崇焕跪拜言道;‘建部四十年积聚,此强敌本不易剿灭。但微臣见皇上为此焦心,所以愿担此重责。但五年之中,须事事应手,方可建功。尤其钱粮方面,是重中之重。’崇祯立即传来户部王家祯,向其下旨;‘辽东钱粮必须保证供应,勿使缺少,责成由汝负责。’
    袁崇焕又提道;‘建部蓄谋已久,器械犀利,马匹精壮。今后解边弓甲等项,亦须精利。’皇上当下传来工部张维枢,下旨道;‘今后解边各项须铸定监造司官及匠作姓名,若有脆薄不堪者,严查究治。’袁崇焕又奏;‘五年之中,事变不一。必须官吏将领委任俱应臣手。所当用之人,即可选授。不当用者,勿致滥推。’崇祯传来兵部尚书王在晋,下旨道;‘从今往后,宁锦方面一切将帅官吏委任均由袁崇焕安排,兵部不得干预。’王在晋领旨。
    崇祯问袁崇焕;‘卿还有何疑虑,尽管讲来’。袁崇焕道;‘以臣之力,制全辽而有余,调众口而不足。一出京城,便成万里。嫉功妒能者,大有人在。谗言一进,利用皇上权力,以掣臣肘,乱臣方略,亦难成功。’崇祯传喻刘鸿训道;‘赐袁崇焕尚方宝剑,方镇以下,先斩后奏。’刘鸿训道;‘王之臣,满桂均有尚方宝剑。’皇帝道;‘一律收回,统一事权,一切均由袁爱卿作主。’袁崇焕大喜,陛辞而去。
    阁臣钱龙锡为袁践行,动问袁崇焕道;‘督师欲治辽东,准备先从何处下手?’袁崇焕答道;‘先从东江做起。’钱龙锡不解;‘君舍陆路而先海道,恐毛文龙未必为督师所用?’袁崇焕道;‘能用则用之,不能用则杀之。’钱龙锡惊得瞠目结舌,半晌说不出话来。
    崇祯又召见宣大总督王象乾,这王象乾已年过八旬,袁崇焕也极力推荐其出任宣大镇守督帅。崇祯见其年老,尚很精神,视其为当代廉颇。传旨赐座。崇祯对其言道;‘卿三朝元老,忠贞素著。今见卿瞿烁,想来袁崇焕荐举不差。卿出任宣大,有何方略,尽可奏来。’
    王象乾道;‘臣年老齿疏,不能详奏。所有方略,尽在奏疏中。’崇祯道;‘卿试言之,朕欲当面领教’。王象乾见皇上心急,于是详奏道;‘前元余孽亡命大漠,叛服不常。东起宣,大,西抵甘陕,均是小王子后人占据。小王子有三子,阿尔伦,阿著,满官嗔,各分一地。宣,大处鞑靼即是阿著的后人,吉囊,俺答,占有其地。吉囊分得河套,与关中接壤,水草肥美。俺答分得上都,开原,最为贫脊,故尔多次入寇关内,大肆掠夺。俺答有兵十万,满官嗔后人分为八部都遵其号令,所以俺答纵横于兰州,榆林,大同,宣化边疆三千余里,最是强悍。俺答老后,娶得外孙女三娘子,与我方吴兑,郑洛交好。说动了俺答,接受了天朝封贡,开茶马市予以笼络,每年得银数十万两,边疆得以安居乐业。三娘子先后嫁了祖孙三代,二十年中,边关赖以不起大的风波。万历四十一年,俺答五氏孙卜失兔承袭顺义王封,届时三娘子已年近六十,筑归化城聚合十二部归其统领。卜失兔虽袭王位属下只有十二部落难以称雄,重金相求退仕老臣郑洛写书相劝,欲娶三娘子为妻。三娘子因其曾助哱拜叛乱绝了茶马市,且曾嫁给其祖父扯力克多年,名份相碍,予以拒绝。朝廷为了边关安定强令吴兑,郑洛前往归化跪求三娘子,方才应允。封贡之后,幸赖茶马市笼络,一向边关安宁。朝廷虽说每年拿出数十万两银子,却可省去军饷数十万两,收税十余万两,可得马匹数千,对鞑子而言,不无少损。如此一来,套部与建部不相统辖,反可成为我之屏障,为我所用。臣若前去,还是萧规曹随,不改旧例,以稳套部之心。’崇祯听罢连连点头,便委任王象乾全权处置宣,大事宜。
    却说袁崇焕来到宁锦,整顿兵备,发现问题远比自己原来预料的要糟得多。首先是兵额冒滥。各营兵员十缺四五,精壮的均出去捞外快,只留下老弱病残在营点卯。士兵饷银从未足额发放过,旧例一两白银净扣三分还经常拖欠。士兵们军衣粗制滥造,伙食如同猪食。不少人拿精良武器与辽人换银两。将帅们利用边饷走私,将内地铜铁布匹器械咸盐等物资源源不断的运往敌国。各营积欠饷银无数,士兵动辄鼓噪索要欠饷。袁崇焕查看各府衙应急库银,均已被历届官员盗用一空。袁崇焕整治了几个带头闹事的士兵,但索要欠饷之风,还是煞不住。无可奈何,袁崇焕只好如实上报,请求朝廷增发饷银以补亏空。户部手中无银,只好上报皇上请发内帑。崇祯一听很是生气;‘那袁崇焕称只要一到辽东,就会止住士兵鼓噪。怎么他去了全不当用?朝廷并未缺辽东饷银,怎么还要增发内帑?倘若各镇都如此仿效,那内帑哪有许多?朝廷养兵是为了备边的。动辄鼓噪养这骄兵何用?’
    周延儒在旁听得皇上发怒,于是便顺着皇上说;‘古人掘鼠罗雀军心不变,主要看将帅驾驭。’崇祯对掘鼠罗雀四字十分赞赏,接着说道;‘各府县均有应急库银,哪能指望朝廷包办代替?这袁崇焕说士兵限初三日解决,现在已是初二了,即使马上发出也是来不及了。如果兵与将帅能如家人父子,自是不敢叛也不忍叛。不敢叛者畏其威,不忍叛者怀其德。如何有鼓噪之事?内帑外库,均属万民脂膏,原用于保封疆,安社稷。若发去果实实有用,朕岂吝此?’
    周延儒道;‘国家最忌,无如关门。但昔只防虏变,今并防兵变。前次宁远兵变鼓噪不从重处治,流水发饷于他。今又鼓噪,请发内帑。各边效尤,将何底止?’皇上问;‘依卿如何?’周延儒道;‘臣非敢阻皇上发帑,此时安危在呼吸间。急则治其标,不得不发,但此非长久之计。还请皇上召集廷臣,计议一个长久之策’。皇上道;‘此话有理,若是一急就请发内帑,这内帑岂是不竭之源?朝臣们相互包庇,追比赃银,征收税款,都一拖再拖,边饷从何而出?动不动就要求文华殿召对,然而事事如故,召对都成虚套,商榷俱属虚文,何曾做得一件实事来?朕自即位以来,孜孜求治,以为卿等当有佳谋奇策。一经召对,百事不知,让朕如何得知下情?’大臣们均唯唯不敢言声。周延儒由此在崇祯头脑中留下个好印象。
    皇太极侦探到袁崇焕担任宁锦督师,与军师范文程商议道;‘袁大炮自吹五年复辽,是想与我大金较量一番。军师对此有何打算?’范文程道;‘皇上休要疑虑,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那毛文龙焉肯听命于袁大炮?待我亲自到皮岛走一遭,凭我这三寸不烂之舌定让他二人自相水火,我大清坐收渔人之利。’皇太极大喜道;’既如此,有劳军师了。’
    第二日,那范文程装扮成一个秀才,带了一个书童,到海边找了一艘小船直奔皮岛而来。巡海将士将他拿住,范文程道;‘请转告毛大帅,秀才范某求见。’毛文龙派人将范文程请到平辽巡抚府,厉声问道;‘秀才欲见本帅何事?’范文程向上作了个揖道;‘闻听毛帅不久于人世,特来瞻仰尊容。’毛文龙大惊;‘秀才何出此言?’范文程道;‘袁崇焕在皇上面前保证五年复辽大帅可曾知晓?’毛文龙道;‘略有耳闻。’范文程道;‘辽东有几多兵马大帅可知?’毛文龙答道;‘不算东江兵勇,大约一十五万。’范文程道;‘大帅可知满人有多少兵马?’毛文龙思索一下回答;‘大约三四十万吧?’范文程仰天大笑道;‘大帅尚在梦里,那皇太极自接努尔哈赤之业,已有八旗铁骑约二十万。这些年来,扩疆万里,吞并大小部落七十二个,并与察哈尔三十六部结盟共同对付大明。现又组建蒙古八旗,汉八旗,大军早已超过百万,专等大明军队出关,以逸待劳,趁虚夺取边关呢。’
    毛文龙大惊,下座谢过请范文程上座,然后请教道;‘毛文龙不才,请先生教我。’范文程道;‘袁崇焕妄言惑主,皇上必按期责功。宁锦兵将守关有余,出征不足。毛大帅托名有兵十万,袁崇焕必定让大帅打前锋。大帅一动,东江休矣。大帅百战侥幸取胜,功归袁大炮。倘若有失,有尚方宝剑在,必定以大帅之头塞责。大帅尚不知危乎?’
    毛文龙向范文程施礼道;‘先生此来,必有以教我。’范文程道;‘在下为大帅设一策,不但免将来杀头之祸并可建不世之功。宁锦督师之位,非大帅莫属。’毛文龙闻言大感兴趣,连忙问道;‘愿闻其详。’范文程道;‘若以兵力与满人较量,万难取胜。但满人注重金银而轻视土地。所夺城镇掳过之后大都弃去,只占领几个重镇,以驻大军。收复辽东,最重要的是辽阳,沈阳二卫之地。沈阳皇太极已在那里修建中都,辽阳,抚顺只是驻兵。倘若大帅肯出重金收买这二卫之地,岂不两全其美?’
    毛文龙动问;‘收复此二卫需用多少银两?’范文程道;‘至少需三百万两白银’。毛文龙问;‘先生何以得知?’范文程道;‘实不相瞒,在下即是范文程。’毛文龙大惊,慌忙离座,两人重新见过,分宾主入座。毛文龙道;‘范先生为何要帮毛某?’范文程道;‘大明气数已尽,天下共知。皇太极知大帅乃一代枭雄,不为人下。将来群雄逐鹿,敌友难测。与其你我两败俱伤,争锋于辽东。莫如各保其疆,休整军队,异日争霸于中原。大帅出此三百万,买的非止二卫而是整个辽东,宁锦,山海关。也许是大明的天下。’毛文龙大笑道;‘先生言重了,言重了。’当下毛文龙备酒,与范文程尽欢。
    第三日,毛文龙派亲信随同范文程前往沈阳,秘密拜会皇太极。范文程讲明来意,皇太极道;‘既然范先生已答应毛文龙,朕自无说。回去告诉毛文龙,银子何时解到,大军何时退兵。’去人得到确实,回去告知毛文龙备银赎地不题。
    使者走后,范文程对皇太极道;‘毛文龙已中计,待臣安排人前往宁锦,袁崇焕必杀毛文龙’。范文程找来心腹高鸿中,附耳密授其计。高鸿中会意,也化装成一秀才,来到了督师府,称有机密事禀告袁督师。袁崇焕听得来人是从沈阳赶来,不敢怠慢,立刻接见。高鸿中道;‘在下本是大明贡生,沈阳失陷,屈身侍奉范文程。今得知一天大机密,特来报知督师。’袁崇焕问;‘什么机密?’高鸿中道;‘东江毛文龙,派亲信与皇太极盟约,两下各不相犯。由毛文龙出银三百万两,换取辽阳,抚顺二卫之地,以做毛文龙收复之功。现在毛文龙已派尚可喜赶赴京师,贿托周延儒在皇上面前保荐,取代督师,镇守辽东。’袁崇焕心中大怒,却不动声色,将高鸿中重赏,安置营中。派人私下打探,确有其事。于是便将高鸿中请出商量道;‘先生与范文程相知,能否通融范先生说动皇太极,由我处出银三百万两,换取二卫之地?毛文龙处,我自去安排。’高鸿中道;‘此事关系重大,必得督师亲自派人与皇太极协商,方为稳妥。’袁崇焕道;‘一客不烦二主,此事知道之人越少越好。烦劳先生回沈阳一趟,袁某静候佳音。’高鸿中道;‘我系私逃,已犯死罪。今必得督师亲笔书信,方可再回。’袁崇焕思索再三,不肯落笔。传来祖大寿,让他与高鸿中秘密前往沈阳,拜会范文程,好歹要将这桩买卖抢到手。
    见了范文程,通报来意。范文程假做大怒,斥责高鸿中道;‘如此机密,被你出卖,我之性命休矣。毛文龙已与皇上议定,皇上平生最重信义,焉可更改?尔等速速离去,休要连累于我。’祖大寿再三请求,范文程再三不允。后来实在无奈,范文程答应予以引荐。成与不成,自由皇上决定。
    第二日午后,范文程匆匆来找祖大寿道;‘皇上已同意接见,千万莫要提起高鸿中之事,只说另外探听到的。此事成否,全看将军了。’祖大寿随同范文程进了宫,拜见了皇太极。皇太极道;‘袁崇焕称五年复辽,朕正欲与其战场厮杀,以见高下。今派你前来,岂非多此一举?’祖大寿跪拜答道;‘崇祯皇帝求治甚急,故袁督师虚言慰之。贵军铁蹄纵横万里,再扩疆界十个辽东,也轻而易举。今我袁督师愿出白银三百万,买回二卫之地。以后两国牢守疆界,各不相犯,岂不两全其美?’
    皇太极道;‘难道朕从旁处拿不到三百万两非得等你家袁崇焕不成?朕已与人有约在前,绝不食言。倘若你们自家议妥,再来见朕。朕有言在先,此事只限辽东,不及旁处。朕已驻兵云中,不日向南大举。此银不过聊充军费而已。’言罢皇太极起身离去,二人恭送毕,范文程道;‘祖将军听到了,非在下不尽力,实有难处。回报袁督师,与毛文龙妥为商议,赎买辽东。’祖大寿无奈,只好告辞复命。袁崇焕向朝廷请银三百万两,做为军费。谓此举可一劳永逸。崇祯召集众臣廷对,问他们道;‘袁崇焕要求增拨三百万两,以做进军军费,众位以为如何?’户部王家祯出班奏道;‘户部已无银可拨,现今为支付辽饷,已拖欠内镇饷银一百八十万有余。’周延儒出班奏道;‘袁崇焕自到辽东,已一年有余。未闻收复寸土,立下寸功,专一讨要银两,需索极大,朝廷已无力支付。袁崇焕志大才疏,再三索银,令朝廷无力支付,不过预留将来卸责之余地罢了。’
    崇祯本来对袁就有不满,闻听此言,龙颜大怒,传旨严斥。周延儒夸奖东江毛文龙,兵强马壮,屡立战功,崇祯传旨嘉奖。毛文龙得到嘉奖,更加来劲。加紧筹备三百万巨银,寻找机会,一举占有辽东。 
    袁崇焕知道皇上对其不满,暗下决心;宰了毛文龙这只肥羊,夺来三百万,吞并东江军队,用以整治辽东。袁崇焕派员通知毛文龙;袁督师明日上岛视军。
    毛文龙找来孔有德等商议道;‘皇上有眼无珠,用袁大炮当什么督师,统辖本帅。自称可五年复辽,本帅倒要看看他怎么个复辽法?本帅已与满人约定;用三百万两白银,换取二卫之地。一年本帅即可复辽,到时看他袁大炮那张脸皮往哪儿放?袁大炮欲明日上岛视军,我等应如何接待于他?’
    孔有德道;‘大帅战功显赫,远居海岛,休要理睬那袁大炮。待他牛皮吹破,自然滚蛋。辽东督师非父帅莫属’。
    尚可喜道;‘不可不可,那袁崇焕是我等顶头上司。俗话说;不怕官,只怕管。我东江粮饷还得经袁大炮之手,还是以礼待之’。
    毛文龙道;‘休要争执,我自有道理’。吩咐尚可喜备一小船,前去迎候袁督师。自在岛上调兵遣将安排不题。
    话说袁崇焕带三千铁甲兵来到海边,只见沧海茫茫,哪有一个船只?正在疑惑间,只见一个小船咿呀摇了过来。尚可喜带了三个亲兵在船上向袁崇焕施礼道;‘毛大帅身体不适,令末将前来迎督师上岛视军’。袁崇焕心下大怒,脸上却不动声色,吩咐将士道;‘尔等且在此等候,待我见了毛大帅即刻回来’。众将得令,自去安营。
    小船驶近皮岛,只听得三声炮响,齐刷刷驶出二三十只艨艟巨舟,上面遍布水军,个个精壮,人人奋勇。刀枪剑戟,光彩夺目。巨舟分开两翼,夹着小船,荡入港口。
    一上海岸,只见千军万马,排满军将。教场操练,喊杀震天。一队铁骑,飞驰而至。孔有德跳下马来施礼道;‘毛大帅恭请督师进帐议事’。袁崇焕不由得点头叹道;‘自古英雄出少年,真是后生可畏呀’。袁崇焕随着孔有德来到中军大帐。
    中军大帐两旁站立虎罴猛士,那毛文龙居中而坐并不起身,在座上向袁崇焕拱手施礼道;‘老夫身体不适,怠慢了。’袁崇焕怒不可遏,杀毛之心由此而定。袁崇焕抢步上前拱手道;‘闻名不如见面,见面胜似闻名。毛大帅果然英雄。’
    毛文龙鼻子哼了一声,让袁坐客位,然后傲然发问;‘督师此来何意?莫非因老夫不去拜见,前来兴师问罪?’袁崇焕连忙解释道;‘大帅说那里话?袁某因仰慕大帅治军有方,今特来恭请大帅出岛,与袁某共同协商复辽之策。’
    毛文龙漫声问道;‘听说督师在皇上面前保证五年复辽,可有此事?’袁崇焕辩解道;‘那是传闻,传闻。没毛大帅相助莫说是五年复辽,连宁锦能否保住尚很难说。我这宁锦督师其实是朝臣们硬推上来的。边备久坏,袁某没有回天之力。自上任以来,寝食难安。闻听毛大帅乃吴起再世,韩信再生。手下兵精将广,战船千艘。满人对大帅闻风丧胆。袁某自惭才疏学浅,难当大任。欲请毛大帅移驾督师府,主持军务。待袁某徐徐奏明皇上,选贤任能,由毛大帅镇守辽东。袁某能在大帅帐下当一名小卒,也是心甘情愿的。’毛文龙闻言大喜,吩咐摆宴。当晚。两人都饮得酩酊大醉,尽欢而散。
    次日,毛文龙亲送袁崇焕登上帅船,鼓乐齐奏,将袁崇焕送回对岸。临别毛文龙答应袁崇焕;三日后在双岛商议军务。
    尚可喜私下对毛文龙道;‘袁崇焕言辞甘甜而两眼闪烁不定,必有异图,父帅小心。’毛文龙道;‘大丈夫言出法随,岂可失信于人。我看那袁崇焕倒是个坦诚君子,孩儿休要多心。尔等把守好海岛,待我议后回岛再做商议。’毛文龙将岛上事务粗做安排,三日后,带五百亲兵,来到双岛。
    袁崇焕一见大喜,亲挽其手,让毛文龙坐了主位。宴席摆上,众将奉陪,五百亲兵也有人招待。酒过三巡,袁崇焕满斟一杯敬于毛文龙道;‘毛帅请满饮此杯,袁某有一事相求’。毛文龙一饮而进,停杯说道;‘你我知己,有事但说无妨。只要是我毛文龙能办到的,无不从命‘。
    袁崇焕道;‘五年复辽,必得借助于毛帅。毛帅有精兵十万,上将千员,金银无数,袁某必得借用’。
    毛文龙道;‘本帅乃自创基业,自开帅府,并非朝廷之赐,缘何借于督师?’
    袁崇焕陡然变色道;‘今日暂借你项上人头一用’。举杯一摔,帐后冲出五十壮汉,不由分说,将毛文龙五花大绑捆绑在地。五百亲兵,不曾跑了一个。尽数押赴大帐。
    毛文龙高叫;‘本帅无罪。’袁崇焕请出尚方宝剑向南叩头道;‘奉皇帝密旨;毛文龙私通鞑虏,拥兵自重,图谋不诡。即刻斩首示众。’众将人人打战,个个心惊,俯首听命。不一时,毛文龙血淋淋人头献于案上。袁崇焕传令;‘大军立即开赴皮岛,整编东江军备。’几百艘战船早已待命,扬帆起航,直扑皮岛。
    孔有德带船正在海上巡哨。猛然间见无数辽东战船汹涌而来,情知不妙。慌忙赶回皮岛找到耿仲明,尚可喜说道;‘父帅准是遭了袁贼暗算,现在大军已围困皮岛,尔等先护送父帅家眷撤到海上。待我去沉了库船,然后再做商议。’原来毛文龙怕遭满人袭击,将大军库银均藏于船上,此事只有他三人知晓。三人见情况紧急,分头行事。孔有德将三船金银沉于海内,潜入大营,探听动静。这时袁崇焕已带兵上岸。集合东江将士宣布道;‘毛文龙私通鞑虏,拥兵自重,图谋不轨。本督奉皇上密旨,已将其斩首示众。此事乃毛文龙一人所为,其他不论何人,均不问罪。各营将士,各安其职。本督将按功颁赏,量才录用。不尊本督之命者,有尚方宝剑在此,严惩不怠。’
    事发突然,众将皆俯首听命。孔有德跪地大哭。乞求袁崇焕道;‘毛文龙虽犯大罪,念其早年功绩,乞容在下为其收葬,祭奠亡灵’。众将一齐下拜,乞求为毛文龙尸体安葬。袁崇焕也觉凄然,回答众将道;‘袁某与毛帅情同手足,怎奈王法无情,难以徇私。众位可妥为安排,袁某当亲来祭奠。’三日后,袁崇焕亲自主持毛文龙丧礼,读罢祭文伏地大哭,岛众无不下泪。祭罢孔有德,尚可喜,耿仲明欲辞职回乡,袁崇焕死活不放。无奈何,三人只好暂留岛上等待整编。袁崇焕派员翻遍岛上每个角落,哪里有库银的影子?询问毛文龙家眷,他们皆称不知。岛上人心浮动,袁崇焕也不敢为难于他们,只好做罢。东江归属山东,袁崇焕将孔有德等毛文龙亲信以整编的名义调往登州,密令巡抚孙元化严密监控。孔有德等一万东江健儿被半押解般的来到登州。众人抬着毛文龙棺木,带其家眷,拖拖拉拉来到了登州。袁崇焕杀了毛文龙,上奏皇上,举朝大惊。崇祯见事已至此,且怒毛文龙索饷甚奢,传旨慰勉。岂不知袁崇焕坑杀毛文龙已惹下塌天大祸。若知是何大祸?请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三回,德胜门前伤满桂,北京城下用反间
    话说皇太极闻听袁崇焕杀了毛文龙,喜不自禁一跃而起;‘此番师出有名了。’马上派员前往宁锦督师府找袁崇焕索要三百万两白银。袁崇焕在皮岛并未找到毛文龙藏银,连岛上商家见毛文龙被杀也都心中无数,纷纷逃离。皮岛孤立海中,一派萧条。袁崇焕留下部将刘兴治等统军把守皮岛,自己率部回驻锦州。大局未定,皇太极即派员前来索银。袁崇焕又急又恼,连续派员前往京城索银均遭拒绝。袁崇焕自知骑虎难下,只好放赖,任其所以了。满人来使怎肯罢休?屡次三番,啐骂不止。惹得袁崇焕大怒,一顿乱棒,将其打出,使者回京哭诉,皇太极重赏使者,整兵二十万,准备先下宁远。
    军师范文程道;‘袁崇焕放赖,必有防备。我军不如避实就虚,绕道喜峰口,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皇太极点头赞道;‘军师之言有理,我军皆是骑兵,轻装前进,长城万里,焉能尽防。’传旨取道马兰谷,突袭喜峰口。然后顺松棚路直捣遵化。那喜峰口山高谷深,道路崎岖,并无重兵把守。皇太极率领大军,出其不意,攻下喜峰口。然后率轻骑昼夜行军,直扑遵化。袁崇焕闻报大惊,忙派山海关总兵赵率教带着五千兵马驰援。到了七家岭,正与满兵相遇。皇太极道;‘狭路相逢勇者胜,哪位将军为朕取此人头?’话音未落,已冲出一员大将,乃是巴特鲁鼇拜。鼇拜轮着一枚大斧,凶狠狠的向赵率教砍去,赵率教举枪敌住,两人在阵前厮杀起来。战到二三十回合,赵率教抵挡不住恰待要走。鼇拜大吼一声;‘哪里走,留下头来?’一斧砍去,赵率教人头落地。五千士兵见没了主将,发一声喊,一哄而散。皇太极却也不去追赶,只是催促大军,向遵化城杀去。
    蓟州巡抚王元雅,本是新任兵部尚书王洽之叔。久混官场,贪吝刻薄,属下对其恨之入骨。朝廷有旨裁撤冗员,王元雅心中大喜。于是先从驻军开刀,闹得将士人人心慌,个个自危。原来历届巡抚镇帅积欠饷银甚多,官府也有许多亏空无法填补。为魏忠贤修建生祠,动用库银七万余两。实用两万两,余下皆入大小官吏腰包。王元雅上任按例送礼诸上司三万两,也是先挪用的库银。逐月扣减兵饷添补尚未及一半。王洽来信嘱咐他凡事小心,当今皇上英明过人,切不可大意。王元雅也知其意。加紧搜刮,力图早日抹平,以备上查。这次奉旨裁撤冗员,正是天赐良机。王元雅一面多报裁撤人数,一面扣减谴散银两。至于陈欠,能推就推,能赖就赖。弄得被谴士兵怨气冲天,鼓噪不已。王元雅树大根深,有兵部尚书撑腰,怕个什么?一批裁员四百,毫无商量。发完谴散费,立逐出营,不容暂住。前此已裁撤四批,第五批已是公布榜文,限期离营。士兵虽有怨气却无可奈何,只好在营中盘桓,尽量拖延。原遣散兵勇,凡忠厚老实的,吃个哑吧亏,回乡去了。有些气不过,聚集营外,整日鼓噪,索要积欠。王元雅派兵阻住营门,不许乱兵进营。
    满兵逼近遵化,正赶上第五批裁员限期已到。总兵朱国栋要求此批暂缓,待击退满兵再定行止。王元雅大怒道;‘朝廷法度岂能擅改?’立命将裁撤人员驱赶出营,紧关营门,再不理睬。兵勇们又气又愤,与滞留营外的乱兵合计道;‘王元雅大喝兵血,逼迫我等。今满军兵临城下,何不献城,以出这口恶气?’商量已定,派人来到满军大营拜见皇太极道明其意。皇太极大喜道;‘汝等若献出城池,城破之后,钱财任由尔等所取。’乱兵大喜,当晚杀散守门将士,大开城门,满军一涌而入。乱兵们杀入官衙,王元雅恰在收拾金银细软,准备逃命。被妻妾们缠住,无法脱身。乱兵将他擒住,王元雅跪地乞命。乱兵们哪里肯饶过?历数其罪,将其折磨而死。家财被乱兵掳夺一空,妻妾被乱兵轮奸致死。
    城内士兵见乱兵抢夺财宝,纷纷弃战加入抢劫队伍。总兵朱国栋见军心已散,自刎而死。皇太极命将其盛殓安葬,保护其家眷。范文程劝皇太极止住乱兵,安定人心。皇太极道;‘我军此次前来,非为收复人心。应以掳财为主,以振兴我军士气。可传出话去;袁崇焕招我大军前来自取三百万两白银,此银一足,立即撤军。’皇太极分兵四出,大肆抢夺。命多尔衮带兵一万进攻蓟州。豪格带兵一万取道滦州。京东八州,京西八州所有财物女子,尽情掳夺。自己亲自带领大军绕过蓟州直奔京城。
    崇祯闻报大惊,传旨蓟辽总督刘策带罪立功,控扼石门,勿使清兵西犯。又命保定巡抚解经传,总督南居益,驻守通州,专护粮储。急调宣大,山西兵勇入京勤王。兵部飞檄天下各路人马,火速赶赴京城救驾。最先到的兵马是大同总兵满桂。这满桂本是胡人,善使一把大槊,有万夫不当之勇。皇上闻听大同勤王兵到,传旨接见大同总兵满桂。崇祯慰勉道;‘卿千里勤王,忠勇可嘉。东人如狼似虎,卿须尽力。’满桂答道;‘臣一柄铁槊,可扫万军。今必教皇太极有来无回。’崇祯大喜,赐战袍一件,以示恩宠。传旨满桂驻军德胜门,以拱卫皇城。
    皇太极带铁骑万人逼近京城,尚未下寨。满桂对众臣道;‘东人远来疲惫,待我先出城杀他个下马威,让其不敢正眼看我大明京都。’言罢,带领五千健儿飞马出城,拦住皇太极大军,高声喊道;‘哪个敢来与我大战三百回合?哪个敢来与我大战三百回合?’皇太极见来人面目峥嵘,身材魁梧,知道是大明的一员骁将。众将恰待上前,皇太极道;‘我军远来,其见我疲惫,故来挑战。我却无暇与此蛮汉玩耍。传旨大军齐进,休要与其纠缠。’皇太极唤来鼇拜,命令他道;‘你先下此蛮汉,勿令大军滞留。’鼇拜得令,打马先出,直取满桂。只一斧,劈倒满桂坐骑,将满桂掀于马下。那满桂挣扎得起,恰待再战。皇太极令旗一挥,一万铁骑宛如万朵黑云,汹涌澎湃而过。城上众臣们只见满桂全身重伤,站立不住。五千兵马只剩下两三千人还大都带伤。而东人却未留一人一骑。众臣不禁大惊失色。
    安下营寨,皇太极请来范文程商量道;‘明军勤王兵马,将陆续赶到。我军当以何策对之?’范文程道;‘明军各路人马统辖不一,必徘徊不战。我军先掳财物抢运回国,待其大军云集,我军已退。’皇太极道;‘宁锦路近,那袁崇焕将以何策对之?’范文程道;‘袁崇焕杀了毛文龙,已中我计。今我再施一计,此番必令袁崇焕人头落地。’范文程向皇太极附耳密言,皇太极大喜;‘就依军师之言行事。’
    满桂正在营中疗伤,有军士报;‘捉得东人奸细一名,请大帅发落。’满桂命将奸细带了进来,审问道;‘你是何人,敢来窥我营寨?’那奸细道;‘我乃明将鲍承先也,抚顺之败失陷于东人。今得知一机密,特来禀报将军,以求宽赎前罪。’满桂道;什么机密?你可讲来。’鲍承先道;‘袁崇焕欲效董卓,联络东人,矫旨诛杀了毛文龙。今又唆使东人,来袭我京城。袁崇焕已与皇太极商定;里应外合,拿下京城,中分天下。皇上与朝中大臣均已被袁崇焕所卖。大明危在旦夕,故不惜冒杀头之罪,前来报信。’
    满桂大惊,急忙上奏皇帝。崇祯亲自审问鲍承先,也半信半疑。众臣均密奏皇上袁崇焕居心叵测,不可不防。此时袁崇焕勤王兵马已到,要求进京休整。崇祯责成兵部;‘袁崇焕大军不许进京,宣袁崇焕与同来总兵官晋见。’袁崇焕带着祖大寿,何成纲进城陛见皇上。礼拜之后,崇祯慰问道;‘袁爱卿千里勤王,忠勇可嘉。今东人兵逼京都,甚是猖獗。袁爱卿当一抖神威,歼东人于城下。令天下万民,见我辽东将士忠君报国之心。’袁崇焕拜求道;‘大军远来疲惫,乞求陛下,让大军进城休整。’崇祯道;‘城中自有营兵维持,勿令混乱。勤王之军一律不许进城,驻扎城外迎敌。’袁崇焕又商量;‘铁甲兵三千,能否进城?循满桂例。’崇祯怫然道;‘三十骑也不行,卿勿再议。’言罢,起身离去。袁崇焕无奈,只好在城外下寨。
    东人大军陆续抵达,约有十万之众。皇太极吩咐留三万铁骑抵御明军,其余的分头攻城掠县,掠得财物随既运回关外。那袁崇焕见东人大军云集,与部将们商议道;‘我勤王兵只有三万,前有强敌,后有坚城。倘若一战不利,后果不堪设想。我等只牢守营寨,等各路勤王大军云集,再做安排。’众将也与其所见相同。于是三万大军牢守营盘,绝不出战。
    京都王公显贵在京郊多建有庄园,雕梁画栋,极尽奢华。园内美人盈目,奴仆成群。金银珠宝,不计其数。东人大军尽数取之。皇太极见这些庄园修得豪华,不由得叹道;‘明军将士饥寒交迫,天下百姓流离失所,而大明官员却如此荒淫无度,难怪大明江山不保了。’范文程道;‘自古创业之君,克勤克俭。待天下安定,大权在握。饱暖思淫欲,日积月累,已不复思虑天下万民了。此些庄园,哪一个不是百姓膏血,皇上准备如何处置?’皇太极下旨;将这些庄园尽行烧毁,严禁将官在此等庄园中驻马。’在京王公显贵见自家庄园被毁,一个个气急败坏,捶胸顿足,争相来找皇上哭诉。大骂袁崇焕引狼入室,拥兵避战,图谋不轨。崇祯派兵部王在晋前去催战,袁崇焕道;‘东人此番前来,其志不小,据说已择某日登基,要做皇帝呢。我军只可坚守,不可轻战。待各路援军到达,再定行止。’王在晋回报崇祯,崇祯龙颜大怒道;‘没了他袁崇焕东人还不打了么?’庶吉士刘之伦出班奏道;’臣愿招募义勇,可得五万。激以忠义,出城迎战。’崇祯壮其所为,传旨超授刘之伦兵部右侍郎,拨内帑十万,允其自募兵勇,相机出战。众臣纷纷请战,不一而足。崇祯对众臣道;‘众爱卿各司其职,不可混乱。各路勤王兵马星夜来援,必保无虞。’庶吉士金声出班奏道;’有一神僧,名曰申甫,会战车之法。陛下可否招其一试?’崇祯道;’速速传来,容朕亲睹。’金声领旨,引来申甫陛见。  崇祯见那申甫长相甚是奇特,不禁动问;‘神僧有何法术,可退东人?’申甫道;‘小僧云游西方,曾拜谒佛祖。授以九轮大法,以拯救世人。呼风唤雨,撒豆成兵之术,因其伤生,故不敢轻用。今为拯救黎民于水火,小僧愿献火云车之法,将东人赶走。现与众弟子带火云车一辆,候旨宫外,请皇上大军校场观战。’崇祯传旨,摆驾校场。众官员都随去观战。
    大军校场内,早已停放一辆火云车。外用五彩锦缎蒙着,七八个鬼怪装扮之人在车后听令。那申甫走上高台,口中念念有词,只听一声‘疾’,长剑一指天边,只见浓云滚滚,奔腾而来。那几个弟子腾云驾雾,装神弄鬼,将那火云车点着,烟火直冲御林军,遮天盖地。那些战马一阵嘶鸣,阵脚大乱,几百御林军刹时潰散。火云车大获全胜,鸣金收兵。申甫放下长剑,天空立时转晴。崇祯大喜,传旨发内帑七十万,督造七百辆火云车,由金声监造。授申甫总兵之职,许其自行招募义勇训练,择日出征。
    范文程派细作在京城内打探得清楚,范文程对皇太极道;’陛下勿忧,此乃障眼之法。水能克火,我自备水车拒之,定可无虞。’皇太极吩咐备七百水车,专待申甫出城不题。
    崇祯见各路勤王兵马怯战,听众臣建议,起用旧帅孙承宗督师通州。启用马世龙,黑云龙戴罪立功。总兵南居益与解经传商量道;‘我等勤王,尚未见寸功。皇上提拔孙承宗辖制我等。胜则功劳归孙,败则罪责归我。莫若坚守营盘,静观其变,方为上策。’解经传也点头称是。孙承宗到了通州再三催战二人就是不睬,孙承宗无法,只好请求兵部再拨援兵,前来助战。
    这时恼了一人,乃是孙承宗帐下部将刘爱塔。他对孙承宗道;‘众帅避战,东人何时可退?末将愿带属下兵勇,一试刀锋。’孙承宗大喜,亲自挑选一千二百健儿,由刘爱塔领其偷营。刘爱塔结扎整齐行前誓师道;‘满鞑薄我京都,掳我财物,烧我民房,淫我妻女。朝廷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现各路勤王大军相互观望,莫肯先发。异日我辈尚有何面目立于人世,食朝廷俸禄?今夜偷营,随我进退。必令东人知我大明尚存忠勇之士。’随行健儿每人饮酒三碗,打开寨门,悄悄来到东人营寨前。拔开鹿角,大喊一声,杀了进去。满军措不及防,全营大乱。鼇拜光背骑马,落荒而逃。刘爱塔带着一千二百人大砍大杀,夺回牛羊马匹,金银器械,不计其数。天明高唱凯歌,交付孙承宗大营。孙承宗大喜。查点砍下人头,一千八百有余。一时间,全军震动,人人请战。这是抵抗东人第一场大捷。孙承宗为刘爱塔等出战将士请功。崇祯大喜,传旨嘉奖。责其择日出战,再建新功。
    皇太极见鼇拜轻敌致败,龙颜大怒,要斩首示众。众人苦救得免。鼇拜羞愧难当,决心报此大仇。日夜派人窥探刘爱塔动静,时刻准备与其见个高低。
    却说孙承宗接到圣旨,决定先扫清阵前之敌,再解救京城。他通知南居益明早三更,带大军从东路杀入,解经传从西路杀入。刘爱塔带三千人马直取中军大帐。此战务必一鼓作气,扫除顽敌。那二人接到命令,均不以为然。南居益道;‘我等乃方镇镇帅,怎能做那刘爱塔陪衬?侥幸一战成功,我等颜面何在?’二人虽是领命,但俱不出兵。那鼇拜早已探听仔细,请来遏毕隆拦截刘爱塔后路援军。刘爱塔带领三千人马趁夜杀进,原来却是一座空营。那鼇拜手拎巨斧大叫道;‘刘蛮子,你已被我大军围困,速速下马受死。’刘爱塔更不答话,挺刀上前迎战。二人你来我往,杀得难解难分。满人大军围上,明军拼死抵抗。怎奈一虎难敌群狼,明军看看已被杀尽而东西两路大军绝无动静。孙承宗手下只有一千老弱兵丁被遏毕隆敌住,慌忙退守大营。刘爱塔苦战不得脱身,死于乱箭之下。
    得知刘爱塔陷阵身亡,孙承宗大哭。设案祭奠。向朝廷申报立庙赐谥,众臣议论不决,不了了之。
    山西巡抚耿如杞,接到快报带劲卒万人,星夜赶往京师。因行色匆匆,不及备粮草。千里疾趋,人马疲惫,饥渴难耐。兵部接到孙承宗急报,决定调兵驻于通州。大明律例,兵到第二日驻防方许放粮。无奈何,耿与众兵将忍饥赶往通州驻防。第二日,未及领粮,兵部急令限其即日赶赴昌平。大军已饿了两日,恳求暂缓不准,只好连滚带爬挣扎到昌平。兵部尚书王洽本不知兵,只因为相貌魁梧,被众臣公推为兵部尚书。陛见之日,崇祯私下对内侍说;‘好象尊门神。’人们私下评论道;‘门神一年一换,此公安能长久?’此次东人入侵,王洽早已乱了方寸。昨夜做梦,梦见东人在良乡布兵。一大早,立命耿军速赶往良乡。那耿如杞四处求告,让地方官员暂且放一部分粮草,那些官员哪个肯答应?将士早已忍耐不住,游击王子顺挥刀叫道;‘这些贪官只知让我等卖命,哪里管我们的死活?城内粮草甚多,他不肯发放,难道我们就不会自取?’大军一哄而起,耿如杞如何能按压得住?那些将士赶走护卫,将库内粮草尽情搬运。昌平官员惊得目瞪口呆,上报朝廷,耿如杞因纵兵作乱被捕入狱,且要拿问带头做乱之人。五千士兵闻讯,一哄而散。王子顺带着乱兵,一路抢劫,潰归山西。正赶上山西大旱,饥民遍野。乱兵与饥民合归一处,攻城掳县,整个山西大乱。
    甘肃巡抚梅之焕,统兵入援。未思领取军粮尚得上下打点。士兵饥饿,鼓噪不止。梅一向治军严谨,查出为首三人,就地正法。挑选军中良马二十匹,换取银两,总算是安定下来。谁曾想鼓噪士兵怀恨在心,千余人乘隙逃出大营,一路打劫,潰归陕西。兵部以梅之焕治军不严之罪,将其革职为民。所带士兵,全都潰归陕西,与当地饥民会合。公推苗美做为首领。苗美与王子顺遥相呼应,协同作战,抵御官军。不到两年时间,已聚起数万兵卒,横行无忌,官府不敢正眼相视。各处山大王纷纷投其二人麾下,于是苗美自号混天王,王子顺自号横天一字王。攻城夺县,杀富济贫。纵横山西陕西,山陕大乱。
    却说那皇太极派人放出风去,京城内外均知此番东人入境是由袁崇焕导入。众臣纷纷上奏;内奸不除,东人不退。民间广泛传播;‘杀了袁崇焕,东人跑一半。’袁崇焕紧关大营,浑然不知。周延儒密奏道;‘袁崇焕手握重兵,止军不战,其意深不可测。观其擅杀毛文龙一事,可知其人胆大妄为,目无君上。勤王大军已集,肘腋之患不得不除。还望皇上早做决定。’崇祯本已甚疑袁崇焕,见众口一词,哪能不信?于是传旨宣袁崇焕,祖大寿晋见。二人进了都城,崇祯安排大殿见驾。跪拜已罢,崇祯问袁崇焕道;‘袁崇焕,东人此番,缘何而来?’袁崇焕有些惶恐;‘下臣不知。’崇祯又问道;‘你说东人此番是要做皇帝,可有此事?’袁崇焕道;‘那不过是下臣信口胡言,猜测而已。’崇祯大怒道;‘你防务不严致使东人大军压城,带军前来却避战不出,究是何意?’袁崇焕分辩道;‘东人势大,必得兵部调兵遣将,妥为安排各路勤王兵马,方可出战。’
    崇祯拍案而起,厉声斥责道;‘尔欺君罔上,虚言五年复辽。朝廷浪费金银千万,哪见得一件实事?今莫说五年复辽,反将东人引到了京城,毁荡千里。毛文龙究有何罪,尔矫旨擅杀?是受何人指使?尔擅自与东人讲款赎买二卫之地你当朕一点不知?’袁崇焕大惊,伏地连呼;‘臣冤枉,臣冤枉。’莫置一词。崇祯怒气冲天,发狠道;‘这等误国奸贼,留之何用?交由刑部严加惩处。’周延儒出班奏道;‘临阵易帅,乃兵家大忌,还望皇上慎重。’崇祯道;‘避战之帅换也无妨。传旨由满桂将军统帅宣化,昌平两路援军,出城与东人一见高低。’满桂领旨,领取内帑白银一万两犒军。满桂将这一万两遍馈台府职官各分五十两,然后领军出征。宣化总兵侯世禄,昌平总兵黑云龙均都不服。满桂带领大军出战,遥见一队明军迎面而来。满桂以为是哪路勤王援军,未做防备。待到两军接近,领队将官拱手施礼对满桂道;‘来人可是满桂大帅。’满桂道;‘正是,尔等却是哪路人马?’来将答道;‘我等是山海关一路,被敌军杀散,前来投靠大帅。’满桂是个粗人,哪里知道其中有诈?不由得欢喜答道;‘即如此,可跟随我后,共同赴敌。’来将靠近满桂,突然挥刀,将满桂一劈两段。随从人马发作起来,大砍大杀,锐不可当。却原来是东江兵勇万余人在毛文龙被杀后乘船离岛投奔了皇太极,此番前来为毛文龙报仇。范文程安排他们还打明军旗号,专一偷袭明廷大军。满桂措手不及,死于刀下。侯世禄也被乱箭射死。黑云龙被擒。属下军将,死的死,逃的逃,数万大军,尽皆潰散。
    满桂一死,各路勤王大军更加紧闭寨门,不肯出战。崇祯传旨命刘之伦,申甫择日出征。二人领旨,各自准备,同一日誓师出城。申甫所招募的不是乞丐就是卖艺演戏的,只贪图那些少银两,故而上阵装神弄鬼,专仗火云车威力。未及出征,虽三尺童儿,知其必败。刘之伦本是仗着一股义愤,哪里带过兵勇?招募了两万余人,长短不整,一拥出城。皇太极早已准备整齐,一见那火云车出城,也推出七百辆水龙车相对。那申甫登在车台上仗剑施法,范文程指挥士兵将粪尿等脏物乱泼过去,那法术竟不灵验。申甫心慌,忙令火云车施放烟火。这边范文程一声令下,七百辆水龙车每一辆对一辆,将那水龙喷了过去,那火云车再无动静。见法术均已被东人破除申甫情知不好,驾起轻功,三步两步腾身飞起,便要先逃。范文程微微一笑,命令士兵放箭。那申甫此时便有万般本事也是枉然,全身被射得如同刺猬一般,倒栽葱死于阵前。那些鬼神们哪里还敢抵抗,一个个跪地乞命。八旗猛士早已手痒,哪里肯饶他性命?一刀一个,宛如砍瓜剁菜一般,只顾砍去。不移时,几千鬼怪均人头离项,做了地狱冤死鬼魂。
    那刘之伦本指望申甫火云车先发而自己大军继之,创一奇功。见申甫全军覆没,大惊失色,忙下令收兵回营,再也不敢轻举妄动。皇太极算计出兵已有一月,所掳财富已足,传旨退兵。满人大军浩浩荡荡转队东行,刘之伦整军随后尾随。遏毕隆之军偶然掉队,见刘军竟敢追赶皇太极大军,不禁大怒。从后面突然冲杀过来。刘之伦措手不及,忙命大军占据高岗,以做抵抗。遏毕隆见山势陡峭,难于进攻,便断了山下水源。未及两日,刘军大潰。刘之伦带领残部杀下山来。相交只一回合,刘之伦被遏毕隆一枪穿胸而死。两万招募兵勇,当时散尽。
    崇祯听得两路义勇皆已败没,吓得心惊肉跳。这时周延儒来报;‘祖大寿带着辽东军将,擅自东去,不知何意?’崇祯大惊。若知祖大寿为何带军东行?请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四回,马世龙追回祖大寿,白养粹耍奸丧老命
    话说崇祯听说祖大寿带着辽兵,径自东行,这不是想投奔皇太极又是干什么?众大臣也是心慌。周延儒奏道;‘毛文龙被杀,东江兵随满人薄京杀我主帅满桂。袁崇焕一向深得军心,如今下狱问罪。辽兵一反,京城危矣。’崇祯道;‘袁崇焕居心叵测,罪不可恕。缚虎容易纵虎难,依卿之见,今当如何?’周延儒道;‘传旨孙承宗,不问祖大寿擅归之罪。令其带军返回,听候调谴。’崇祯点头称是。于是命孙承宗晓喻祖大寿,劝其回军。
    孙承宗接到旨意,好生为难。心想;‘当年是我欲将祖大寿军法从事,袁崇焕救了他性命,方有今日。今袁崇焕下狱治罪,祖大寿畏罪带军东逃。我若出头,岂不弄巧成拙,反倒坏了大事?’思量再三,猛然想起一个人来;‘祖大寿不为人下,但只佩服马世龙。我何不与皇上要来马世龙,劝祖大寿回心转意?’思想到此,派部将火速赶往京城,必须调马世龙马将军前来通州。
    原来听到祖大寿带军东逃,周延儒密奏;‘京营提督吴襄乃是祖大寿姐夫,原来依附于魏忠贤,不得不防。’崇祯大悟,当下传旨;‘京营提督吴襄,着挂职闲住。’吴襄一向自居立有大功,这一下可傻了眼。崇祯派别人都不放心,着太监李凤翔提督京营,掌管京城防务事宜。吴襄部将李守锜大怒道;‘提督犯何罪过,让此阉狗操纵我等?我却不听此吆喝。’众将士人人心怀鬼胎,应付差事。副将祖宽劝众人道;‘大敌压境,京城危在旦夕。我等切不可因一时之忿,坏了国家大事。’动员了一些将士,照旧巡防,盘查城守事宜。那李守锜原本密结京城大盗黄膘李三李应试,那李三因盗了国丈周奎八宝玲珑灯,被打入天牢,只待问斩。那李三本来手眼通天,李守锜想要救他一直没有找到机会。此番东人逼城李三与守锜商量道;‘我可联络狱卒里应外合,炸出天牢。待我等杀到城门须东人在外接应,方可成事。’守锜托言查看城守,找个空隙将信箭射出,约于某日某时献城,皇太极认为是诱兵之计,范文程也不欲弄险。所以大军如期东归,并未接应。那李三如何晓得?到了时日,劫了狱守。天牢中数百江洋大盗呼啸而出,径向城门杀来。祖宽一见忙派兵牢守城门,勿令逃出城外。众盗杀到天明,见城外无人接应,只好散去,复又被搜捕入狱。那李三甚是侠义,知道自己难逃一死,反倒维护李守锜,一口咬定是祖宽与自己联手炸狱,事成之后,予以重谢。俗话说;‘贼咬一口,入骨三分。祖宽如何分辩也辩不明白。那李凤翔懂得什么?于是便将祖宽交付有司,关入天牢,反倒与那些江洋大盗为伍了。
         孙承宗保举祖宽绝无反意,命他与马世龙一道,追赶祖大寿。整整追了三日夜,直赶到芦峰口,方才追上祖大寿大军。马世龙首先口传圣喻;‘赦祖大寿带军擅归之罪,着该军即刻返回京都,会同各路援军,驱逐东人出关。’祖大寿犹豫不决,马世龙问道;‘将军此番东归,意欲何为?’祖大寿道;‘为避祸尔。’马世龙道;‘将军勤王乃是公义,与袁崇焕乃是私恩。袁崇焕自是袁崇焕,将军自是将军,功罪各不相及,何必自寻烦恼?朝廷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将军此行,以后何颜回见江东父老?’祖大寿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马世龙道;‘将军差矣,辽东将士并非是袁崇焕私家军队,袁崇焕若是有罪,自有有司审定,与辽东将士何干?将军如若不信,末将愿以头颅担保。必不相负。’祖大寿适时已携家眷,不欲再归。犹豫不决,与母亲妻子商量。两妇人都力劝他回京为是。祖大寿无奈,只好传令大军返回京城。马世龙领兵前行,路遇清军也不与之纠缠。满军大都携带财物也急于出关。两下各走各的路,祖大寿带军又原路返回。
    正行走间,只见一队人马横腰拦住,当先一将挥刀大叫道;‘会事的将财物留下,饶你等过去。’马世龙打马上前,高声问道;‘来将何人?为何拦我勤王兵马?’那将一见马世龙,却是认得。连忙扔下大刀下马施礼道;‘末将贺人龙,见过马将军。’原来贺人龙曾是马世龙属下,因作战勇猛,深得马世龙赏识,被提为游击将军。马世龙问;‘贺将军缘何却在此处?’贺人龙道;‘我等随赵率教驰援遵化,被敌军杀散。我收拢各路潰兵,约可万人,专一打劫过往敌兵维持生存。粮草不足,明军援兵也借他一借。今见马将军,愿追随左右,再为朝廷效力。’马世龙大喜,慰勉众人道;‘将帅无能,非军士之过。尔等可随我去,建立奇功,也好一雪败军之辱。‘众人个个振奋,摩拳擦掌,争先簇拥马世龙而去。沿路又收编五六千散兵游勇,马世龙带这新收编的一万五千将士做为前队,一路冲杀,大小经过十几战。杀伤敌军四五千人,马世龙新军也死伤千余人。这四五万大军重复抵达京城之外。
    兵部传令;大军赶赴蓟州,听从孙承宗指挥。马世龙带军先行。祖大寿军到了山海西关,扎下大营,再不前进。各路勤王大军,总兵尤世禄,吴自勉,杨麒,宋伟,王承恩等,各率所部,每部两三万人连营于滦州之西,相顾莫敢先发。马世龙侦察到敌军在大安,洪桥两处掳夺财物要经过蓟门,运出关外。事先埋伏红夷大炮两尊,设于要道。将属下将士分成左右两翼,伏于山谷之内。自己带军拦其退路。满军主帅豪格,接到退军旨意,携带所掳财物,赶着牲畜,催赶妇女,浩浩荡荡,几十里路络绎不绝。那豪格自出兵以来,所向无敌,哪里把明军放在眼里?他留了三千兵马留驻滦州,永平。自带七千铁骑前后押解,在大明十余万援军眼皮底下,直奔蓟门而来。
    马世龙早已安排妥当,见敌军大队出现,下令放炮。只听惊天动地一声巨响,一二百满军铁骑,毙于炮火之下。那豪格哪曾想这荒郊野外竟出了红夷大炮,吓得目瞪口呆,忙拨转马头,夺路而逃。贺人龙在左,祖宽在右,两支人马大刀阔斧,杀向满军。满兵哪里还顾得上财物?争先恐后,跟随豪格,逃命要紧。正逃之间,马世龙带领五千人马,当路拦住;‘鞑子哪里走?且看我马世龙手段。’豪格上前,举刀迎战马世龙。马世龙挺枪相迎。两人在阵前杀得难解难分。多铎见豪格战马世龙不下,后面两路追兵又围了上来,不禁着急,对众满兵喊道;‘不可恋战,我等只顾上前,拼个你死我活。’众人跟着多铎,一涌而上。明军本是新建,只仗一股锐气。今见敌军拼命而来,却不是满军铁骑对手。满军一拥而过,马世龙独杀十八骑满军。明军皆是步兵,又无后援,只好眼睁睁的看着满军逃去。豪格率领残军退归大安,尚是心惊不已。众将士夺得财物牲畜无数,唱着凯歌到督师府报捷。马世龙派人将妇女护送回家,上报军功。孙承宗喜不自胜,上报朝廷。崇祯传旨嘉奖。马世龙升为总兵,贺人龙提升为参将,祖宽也以原职军前听用。
    马世龙对孙承宗道;‘豪格已经破胆,我八路大军围攻大安,定可破敌。’孙承宗命各路兵马齐集大安,各总兵却是不动。马世龙带着部属来到大安城下,耀武扬威向敌军挑战。多铎对豪格道;‘我军新败,倘若明军合围,我军休矣。莫如退军滦州,合兵一处,再定行止。’豪格听其说的有理,下令乘着夜色,大军退往滦州。第二日,马世龙报收复大安,各总兵方才后悔未按命令进军。
    马世龙一面进兵一面派人给祖大寿送信道;‘辽兵每谓西南兵怯弱,不若辽兵强健。今怯弱者皆奋不顾身,连两地之捷,而强健者何在?况各镇勒兵已鳞集,若合谋兵力退敌,共复故城。辽之强健将士,何颜复支朝廷厚饷乎?’自袁崇焕经营辽东,天下为了供应辽东兵饷,田税每一两加银三分。辽兵之饷银较内地各镇多至一倍,故有厚饷之说。祖大寿观信也有些羞愧,于是移军向西,声援马世龙军。
    却说豪格当初领兵一万,先打三河。三河知县素得民心,集合兵勇乡丁,奋力抵抗。豪格见城池难下,却也不去用力攻打,只是在城外掳取财物,满载而去。转道永平,大军兵临城下。这永平乃是粮储重镇,城高池深,守军三千,甚是牢固。豪格派员喊话道;‘我大清皇上有令;城内抵抗一日,杀死全部官兵。城内抵抗两日,杀死全部壮丁。若是抵抗三日,城破之日,鸡犬不留,屠了全城。我大军攻必克,战必胜,如不速降,休怪本帅无情。’城内守官慌忙聚集一处,商量对策。
    城内主官并非县令而是粮道白养粹。这白养粹已经六十余岁,是个老官场。一辈子正事没干过,专一投机钻营,溜须拍马,谁当权他就给谁捧臭脚。但是你如果败下阵来他兴许背后再给上你一脚。对于这类人主管上司是既喜欢他又有些怕他。喜欢他凡事可看上面脸色办事,知道如何给上面送钱送物送美人,讨上面欢心。白养粹欺压良民百姓榨取钱财,有的是办法。但他也懂得如何抓住上司小辫子,倘若上司得罪了他,他也会通过各种手段弄得你身败名裂,官位丢掉都是轻的。多年来,白养粹牢牢占据粮道这个官位,捞了无数的银子。他将这些银两都藏在一个秘密地窖里,除了他八十岁老母以外其他任何人也不知道这个秘密。外表上白养粹甚是清廉,住的是官署,吃的是家常饭,穿的也很平常。但在私下里养了三个小妾;一个是原百花楼花魁红牡丹。一个是属下陈此心的妹妹陈氏。还有一个是从怀来县仅花十两纹银买来的孤女阿莲。白养粹金屋藏娇,十分疼爱这三个小妾。尤其是对阿莲,更是如同掌上明珠。
    这白养粹善于玩弄权术,凡是与他不对付的官吏他总是千方百计的将其挤走。永平城大小官吏基本上都是他的心腹党羽。原兵备张春,因与其相左,白养粹诬告他‘聚集匪类,图谋不轨’,通过上面,将张春废为庶民。事实上张春不过是见世面不太平,帮助各乡村训练了两三万民兵,保卫家园。这张春善于带兵,属下均佩服于他。白养粹见张春威望日益扩大,又不依附于己。为防他日变故,通过魏忠贤党羽,去了此心病。走门路将其表侄郭鞏调到了永平,当上了兵备。白养粹见事情紧急,开口说道;‘这满兵可不是好惹的,莫说咱们一小小永平,就是京城这回还说不定守得住守不住。听说这豪格十分凶悍,杀人不眨眼。征服草原部落三十六处,所向无敌。我等暂且投降,保住全城性命要紧。满军此来无非是为了钱财,等他入城掳足了自然退兵,永平还是咱们的天下。’郭鞏担心的问;‘将来朝廷怪罪下来怎么办?’白养粹道;‘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用了钱到时候随意编排,自然无事。’众人也知白养粹手段,于是大开城门,迎接满军进城。
    豪格整军入城,见各家各户均摆放香烛,门户上写‘大清顺民’四个大字。豪格心喜,传令不准乱杀。满兵持械向各家索取金银,每户三两至五十两不等。当晚满军分各户住下,胁其妻女令其陪睡,男子为奴为佣,任凭满兵使唤。
    豪格进了白府,白养粹以及众官吏,当地士绅为豪格摆宴洗尘。席间奉上黄金三千两,白银五万两,做为孝敬。豪格也不客气,爽快收下。白养粹再三敬酒谄颂满军是仁义之师,豪格全不在意。酒至半醉,豪格起身如厕。来到后面却见藏有三个美人,豪格不禁大喜道;‘有此美人,何不早献?’一把拉过阿莲,拖进室内,解衣宽带,尽情发泻兽欲。那白养粹在大厅听得阿莲呼救,欲待上前劝阻,护兵拔出刀来,白养粹吓得浑身瘫软,倒在地下。众人在又不是,走又不是,耳听着内室呼救及淫秽声,眼见着满兵虎视眈眈,剑拔弩张。过了一阵子,里面传出话来;‘留下三个美人侍奉大帅,其他闲杂人等移居别处。’白养粹无奈,领着家里其他人凄凄惨惨另寻住处,每日里还得上门请示大帅有何需求?全城人都在暗地里兴灾乐祸,叫他‘白大王八’。
    这豪格每日派兵四处攻打,劫取财物。将抢来的财物集中于滦州,永平,再派兵运出关外。攻打昌黎,抚宁等处,因守卫严密,知难而退。待接到大军撤退命令,豪格带着兵马财物满载而归却撞上了马世龙。这豪格气得七窍冒烟,回到永平下令将全城抢个净尽,然后又洗劫了滦州。百姓们哭天喊地,也无可奈何,只能认命。白养粹家里并无多少财物,只是三个小妾被满兵分掉,轮奸而死。待孙承宗督帅大军进逼滦州,豪格严阵以待。各路兵马进军迟缓,孙承宗只好等待大军云集,再行攻城。马世龙打探到原永平兵备张春曾训练过两万民兵,皆英勇善战,一可当十。马世龙请示孙承宗后,亲自来到张庄,来请张春出山,协助攻打滦州。
    马世龙一行人来到了张庄,只见绿柳环抱一座土城,方圆不过三里,却井然有序,庄里人似太平年间一样,怡然自得。马世龙不觉叹道;‘好汉护三村,好狗护三邻,此言不差。张春果然是条好汉。’来到庄前,壮丁问道;‘来者何人?本庄无论何方军队,一概不准进庄。’马世龙答道;‘在下马世龙。奉孙阁部之命,特来恭请张春将军赴前线效力。’庄丁道;‘既如此,尔等稍候。’不大一会,庄门大开,张春带了三五个庄丁迎了出来,张春道;‘马将军休怪,今逢乱世,不得不小心。满军曾来攻打本庄,见有防备,知难而退。官军也有几路欲下我庄,尽皆被我击退。马将军乃当世英豪,名震天下,见我张春何事?‘马世龙道;‘奉孙督师之命,特来请张将军协助大军攻打滦州,驱除鞑虏。’张春笑道;‘各镇勤王大军,不下十万。豪格孤军,屡被将军挫败。今张春一介布衣,又能做些什么?’马世龙道;‘孙阁部已知将军是被那白贼所害,已奏报朝廷,为将军正名。今我军虽多,尽皆畏敌避战。闻得张将军威名素著,曾训练过两万兵勇。骁勇善战又熟悉地形。若有张将军相助,此战必胜无疑。’张春道;‘满兵四下掳夺,我辈岂甘坐视?只是力所不逮尔。我即随马将军前去破敌,自身荣辱,不提也罢。’张春交代了庄内事务,带了几十壮丁,打马随马世龙来见孙承宗。孙承宗亲自迎出帐外,待以客礼。为张春设一大帐,允其招募义勇。周围乡民听说张春招兵,竞相来奔。有的不辞千里,赶来相从。不少江湖豪杰也相约投其帐下。不到一月,张春已拉起三万义军,个个精锐,人人争先,专待攻城。
    孙承宗与众将商量道;‘滦州城坚壕深,又有重兵把守。永平近在咫尺,可以赴援。我大军必须一鼓作气,拿下滦州,不给豪格留有喘息之机。’马世龙道;‘附近民房,尽被敌军烧毁,攻城器械难以解决。我军应先担土平壕,大军可到城下。’张春道;‘不可如此,若是平壕,旷日持久,将士伤亡甚多且敌军早有防备。此战必得突袭得手,方为上策。待我思一计,解此难题。’张春回营与众人商议如何攻城?庄丁道;‘此有何难,我处柳树甚多,大军人折一柳,添入壕内,顷刻可平。我庄麻绳上缚钩齿,抛上墙角,安用云梯?’张春大喜,重赏庄丁,当晚准备妥当,相约第二日攻城。兵部梁廷栋属下有一九品司务丘嘉禾,自愿到张春处监军,甚是赞同此举。当做自己奇谋佳策抢先上报兵部。梁廷栋向崇祯夸耀此人,崇祯由此对丘有了印象。
    第二日一早,张春带领大军来到壕边,顷刻之间,柳枝将壕沟添平。豪格一见大惊,忙命放箭,箭如雨下,大军难以接近城池。马世龙见攻城不顺,急中生智,命将红夷大炮对准城头,实行仰射。一炮轰了过去,城墙塌了一大块。满兵纷纷逃窜。张春,马世龙身先士卒首先登上城墙,与敌兵展开肉搏。祖大寿见两军已是得手,催军在城东进攻。豪格见大势已去,下令烧毁全城,大军突围。那几路兵将见敌军出城吓得慌忙回营牢守营寨。豪格杀出一条血路,带残军潰归永平。半路遇见永平援军,已是无用。豪格命乾安守军,遵化守军都到永平会合,豪格清楚的知道;再不出关,大军休矣。
    拿下了滦州,孙承宗命令各军挺进永平。这一次祖大寿以及各路镇帅可来了劲。争先恐后的一拥来到了永平城下。各将帅都清楚;豪格现在只能尽早退兵,谁抢先进了永平城,这功劳就是谁的。那豪格在城中一看;‘好家伙,真是墙倒众人推,鼓破乱人槌呀。见我豪格败了两阵连耗子都翻了天。我这回倒要给你个好看。’豪格唤来白养粹以及投降诸官,命令他们道;‘尔等选出一人出城,就说你们是诈降,现在欲与明军里应外合,共下此城。约定明日午夜献出南门。’白养粹一听,连忙说道;‘老夫愿去,请诸位书写信件。’众降官一听却是不信;‘白老年纪大了,还是我等前去为好。’原来众人都心明镜似的;那白养粹只要一逃出城,管他什么老妈跟这些亲信呢,早就撒丫子自己跑掉了。所以都争抢着要去。’豪格微微笑道;‘老先生要去最好,待我派三个人随从保护老先生。’这白养粹傻了眼,只好答应,众人合计如何修书?
    白养粹见清人离去悄悄对众人说道;‘我等献城,那豪格甚辱我等。今满军大兵已退,余此孤军,旦夕将败。我等与其他日被朝廷问罪,不如乘此机会以假做真,里应外合,献了此城,除了往昔之恶气,也好将功折罪。’到了此时,众降官尚有何说。哪一家没有妻女被敌军奸淫过?哪一家不是被洗劫一空?只留下一条活命还得等着朝廷问罪。早知今日,莫如当初拼死一搏,倒可流芳百世。此时后悔已是晚了,只好铤而走险。兵备郭鞏道;‘白公放心,尽管前去,城中之事由我等安排。’白养粹心怀鬼胎与那三四个人来到祖大寿营帐言明此事,祖大寿大喜,与白养粹约定时日,联络各路镇帅,同时进兵。
    孙承宗知晓此事慌忙拦阻道;‘此乃豪格诈谋,休要轻信。’祖大寿道;‘都督不过是想把功劳留与马世龙,张春罢了。等清军一退,都督欲如何摆布我等?’孙承宗百般劝阻无效,只好回营吩咐马世龙,张春带兵等待救援,乘机拿下永平。
    那豪格待白养粹回城,传齐众降将冷笑道;‘你们这些猪狗不如的东西,那点鬼心眼怎能瞒得过我?自古以来杀降不祥,我却不杀尔等,只是把尔等交与全城百姓罢了。’说罢命令士兵将众降官押出,对百姓宣布道;‘白养粹等反复无常,今王爷将他们交由尔百姓处置,或杀或放,任凭尔等。’众百姓闻听此言,一拥而上。打的打,骂的骂,不大一会,白养粹已是被割的稀烂,其他降官也是被打的遍体鳞伤。众百姓将降官们关押起来,等待大军进城交与朝廷发落。
    午夜时分,祖大寿带军悄悄来到了南城门。只见城头挂起了一个红灯笼,城门大开。祖大寿挥军向城内冲了进去。只听得‘呼嗵’一声,前面进城的一两千人均陷入土坑中。一声梆子响,城上箭如雨下。满军伏兵一支在左路杀出,一支从右路杀出。城内豪格带领全部人马从城里杀出。那祖大寿情知中计,只好率领将士拼死搏斗。看看不支,只好夺路而逃。正赶上其他镇帅也带兵前来接应,被败兵一冲,反倒乱了阵脚。敌军从后追杀过来,众帅只好带兵逃跑。这豪格也不追赶,传令大军速奔冷口出关。满军都是骑兵,宛如狂风暴雨一般,冲突而去。那豪格带出关外人马,只有四千余人。豪格指天发誓;‘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马世龙与张春奉孙承宗之命准备救援祖大寿等,马世龙道;‘那些庸帅不值一救,他们拥十万兵马,吃朝廷饷银哪曾出过半分力气?我等只埋伏在城下,待清兵出城,趁虚拿下,倒能省许多力气。’于是马世龙伏兵西门,张春伏兵北门。听得城南杀声震天,二人情知清军已是出城。挥动人马,轻而易举进了永平城内。张春进了永平,带领属下救人救火,查封官库及降官私宅,城内财物一无所取。百姓们将降敌官员押解过来,张春命先关入大牢,待大军进城再由孙都督处置。此时白养粹八十岁老母却撕下了封条,钻进原来住处,说啥也不肯离开。马世龙进城见了张春,不禁发笑道;‘君甚痴也。’张春问其何意?若知马世龙出何言语?请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五回,白氏自葬黄金坟,崇祯怒责众贪官
    话说马世龙对张春道;'当今朝政昏暗,满朝文武只知争权夺利,哪个为国家操心?我辈拼死沙场,功劳尚不知属于何人?当取则取,不必自鸣清高.'张春道;'吾并非矫情,只是觉得于心不安.孟子曰;贫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张春不才,至今尚是稗将.唯有人品一项是吾至宝.'马世龙叹息不已,商量由自己接管城池,张春当下答应将属下收拢回营.马世龙下令将全城降官家财洗劫一空.白养粹老母又哭又嚎,争夺不已.当兵的哪管那些?马世龙下令;'这些财物就是朝廷的奖赏也是前期兵饷,你们众人分好.'士兵们大喜,将城内余财瓜分净尽.马世龙一无所取,回营候命.
    却说祖大寿跑着跑着,猛然醒悟;'大军且停,想那豪格已是去了.'众人停下,果然没了追兵.祖大寿道;'现在永平是一座空城,众将士努力,夺此大功.'祖大寿一马当先,急急回城.果然城门大开,张春之兵正在把守.祖大寿带军闯将进去,却发现城内财物已被马世龙军先掳回营.到了白府,那白母尚在哭嚎痛骂,家里已经荡然无存.祖大寿道;'有其子必有其母,白养粹贪赃一生,怎能只有这点财产?'于是命人严刑拷打白母.初时那白母尚是不认,宁可舍命,也不舍财.祖大寿道;'那白养粹已是断子绝孙,你这把老骨头还守什么金银?难道当真能带进棺材里去?'命人将其吊起,连水都不给喝一口.那白母也是官宦家小姐出身,一生养尊处优,哪里吃过这般苦楚?吊到第二日便松了口,供出藏银地点.祖大寿带人挖掘出来一查,足有四十万两.再行吊打白母.已无所供认.最后只剩半口气,被扔到大街上,任其死活了.祖大寿平空得此巨银,不禁大喜过望.将这银两藏于军中,再不提及此事.孙承宗哪知就里?只是记叙战功,向上讨赏罢了.
    却说那白母本生自豪门,乃父曾任吏部侍郎。因受贿败露被贬为滦州属吏。白母幼时被人看相嘴角有饿纹,恐将来是被饿死。家中上下均付之一笑,不以为然。后嫁与蓟州巡按做偏室,生了白养粹。自幼耳濡目染,唯利是图,贪鄙成性。白养粹成人之后,专会投机钻营,损人利己,即是白母之身教。白母自以为金银无数,儿子大权在握,安享百年之福,不成问题。谁知天有不测风云,清兵逼城,那白养粹只为保财保命方才俯首降敌,白母也自以为得计。怎奈人算不如天算,算计了一世,老来竟两手空空,被赶到大街上。永平人鄙其母子为人,对白母极尽凌辱。天寒地冻,腹内无食,蜷缩于昔日黄金窖里冻饿而死。永平人将其埋于窖内,至今人称其为黄金坟。
    降官永平粮储陈此心,兵备郭鞏,被押解至京城。崇祯十分恼怒,要以大逆罪祸灭九族。刘鸿训道;‘永平降官砍头足矣,国家当有常法。’崇祯依奏,降官尽皆处死。镇帅畏敌避战者,均降职三级使用。祖大寿先进永平,将功折罪。张春候缺以巡抚职待命。马世龙提为总兵。兵部尚书梁廷栋奏道;‘马世龙纵兵抢劫,应予查处。丘禾嘉监军屡建奇功,应予破格提拔,以奖励贤才。’崇祯道;‘马世龙立有大功,可以原职随军效力。丘禾嘉屡献奇谋,可破格提拔。升任山永巡抚。’这丘禾嘉从九品司务一跃而为五品大员,众臣均大吃一惊。
    邸报传至东江皮岛,东江副总兵陈继盛不由得心中一动,暗思;‘皇上破格提拔新人,我何不如此如此?’原来自袁崇焕诛杀毛文龙之后,袁崇焕委派心腹猛将刘爱塔之弟刘兴治担任皮岛总兵。这刘兴治有万夫不当之勇,善使两柄铁锤,共有八十四斤重。刘兴治面如黑炭,性烈如火。每一喝醉,便要打骂属下。因屡建大功,袁崇焕又喜其耿直。辽东兵勇一向强悍难以驾驭,故留刘兴治在岛镇压。袁崇焕入京前,不放心刘兴治,曾再三嘱咐他不要饮酒,并派陈继盛来皮岛任付总兵,监督刘兴治。陈继盛为人诡诈,心地险恶,觊觎总兵之职已非一日。初时尚劝刘兴治不要纵酒,莫辜负袁督之信任。后来知道袁崇焕因罪下狱,则变了一付嘴脸。向上诬告袁崇焕早有不臣之心,东江即是其经营巢穴云云。刘兴治得知,对陈十分瞧不起,动辄大骂一通,并寻隙将其重责三十军棍。陈继盛怀恨在心,拉拢了十几个同党密谋整掉刘兴治,由陈取而代之。
    刘兴治得知刘爱塔阵亡,悲痛万分,目中泣血,再三向上请求出兵为乃兄报仇。陈继盛偷着向兵部尚书梁廷栋密报;‘刘爱塔或死或降音讯未确,刘兴治之弟刘兴贤现居皇太极帐下任章京。刘兴治亲兵皆是东人,不可不防。’梁廷栋闻讯大惊,严命皮岛兵将不许擅动,违令者杀无赦。并通知孙承宗派兵预做防备。孙承宗接信心有疑惑,暗思;‘刘爱塔刚刚战死沙场,刘兴治怎么会投靠东人?其中必定有差错。’于是找来马世龙。令他先上皮岛走一遭,查一查倒底是怎么一回事?’那刘兴治听说上面不但不让他出兵为兄报仇,反倒要诬其谋反,查撤于他,不禁大怒。刘兴治愤然道;‘狗官不让我出兵我偏要出兵,谁拦着我我就宰了他。’下令搭建灵棚,祭奠其兄然后发兵。陈继盛接到梁廷栋密令严加控制刘兴治,必要时可先斩后奏。陈继盛见刘兴治执意出兵,知道机不可失,暗地布置了五百刀斧手,要在祭礼中将刘兴治乱刀砍死。
    自打闻听兄长噩耗,兴治昼夜不宁,且哭且饮,醉了则要鞭打兵士,亲兵多有被打死者,故人人躲避,身边往往无人。陈继盛派人先将那两柄铁槌偷了出去,抛入海里。然后密派三千兵将,将刘兴治营帐围住,勿令逃逸。那刘兴治虽是粗人,那两柄铁槌却从不离身。待起身寻找不到铁槌心知有异。刘兴治拎了把朴刀走出大帐,传令全营将士随同祭奠。众人不敢不依,随之来到灵棚前。那陈继盛见刘兴治孤身一人,心中大喜,抽出宝剑大喝道;‘众将官,拿住反贼刘兴治。’众兵一齐上前,对着刘兴治乱劈乱砍。刘兴治早有准备,拔出朴刀,连劈十几个人,如入无人之境。跃到陈继盛跟前厉声喝道;‘大胆奸贼,竟敢谋害于我,却是何人主使?’陈继盛道;‘非干我事,乃是兵部密令,我不得不遵。’刘兴治道;‘天下事皆是尔等小人败坏,今我先杀你,祭奠亡兄。’言罢挥刀割下陈继盛人头,供于灵前,伏地大哭。众军将也都拜伏在地,哭声震天。刘兴治对众人道;‘尔等与我向无冤仇,皆是陈继盛小人做祟,今日之事到此为止。梁廷栋那厮不辨真假,待我等先袭东人,为兄报仇,再找兵部理论。’于是传令扬帆出海,直奔镇江杀去。
    大军刚刚驶近小平岛,正遇马世龙船队迎头而来。马世龙高声问道;‘前面莫非是刘将军?此去欲待何为?’刘兴治道;‘我带大军为兄报仇,尔等闪开,莫误我大事。’马世龙道;‘刘将军此行,是受哪一方命令?’刘兴治道;‘我自带军去打满鞑,与他人何干?尔再不闪开,休怪我刀兵无情。’刘兴治传令水军将马世龙船队团团围住,弓箭上弦,只待令下。马世龙道;‘将军差矣,陈继盛诬你谋反,孙阁部不信,向朝廷争辩道;刘爱塔一身抗东人十万大军,以身报国,忠贞贯日,留芳千古。刘爱塔尸骨未寒,其弟怎么会谋逆投靠敌国,污乃兄英灵,其中必有缘故?今特派我前来探明究竟?你若杀我,正证实陈继盛诬你之词。我死并不足惜,只可惜刘爱塔将军枉有此弟,在九泉下也难以瞑目矣。’刘兴治闻言,跪在船头大哭。传令大军随马世龙回岛。马世龙好言抚慰,向孙承宗奏报原委,要求允许刘兴治带岛兵出击,攻打东人。梁廷栋怎肯答应?马世龙走后,刘兴治率岛兵,接二连三血战辽东满人大军,杀死东人无数。几次奏报大捷,均被梁廷栋压下,视做不见,停止岛上供应。岛上将士怨气冲天,都不愿随刘出征。最后刘兴治只带十八勇士,想偷袭皇太极。被满军五千铁骑所困,奋战一日夜,力尽而死。孙承宗要求兵部为其兄弟设‘二忠祠’,以鼓励将士。梁廷栋批复‘荒唐’二字,再无下文。
    却说东人尽退,京城甫定,太监李凤翔密报崇祯道;‘京城城防十分潦草,望皇上派人详察。’崇祯当下召集文武百官随驾视察城防。待来到西直门以西四百米处,只见有十几米城墙不知何年何月倒塌,只用乱砖草草塞住,根本就不起什么作用。崇祯大怒,传来工部尚书王凤翔痛斥道;‘你们整天都在干些什么?工部一年花那许多银两就修补的如此工程?’王凤翔道;‘臣上任时间不长,此皆是原工部八位主事所操办的,臣实是不知。’崇祯道;‘朕委你做工部尚书不是让你来当官的,是让你为朕分忧为江山社稷负责的。不论此工程何人所为,尔均有失察之罪。传旨王凤翔下刑部大狱待劾。’众臣见天庭震怒,均不敢言声。
崇祯又道;‘宣工部八位主事到现场陛见。’那八名主事一个个屁滚尿流赶来见驾。原来朝廷中除了吏部就属工部最肥,那八名主事均已七八十岁,费尽心机,留在工部,已历三四朝。平日里只知发包回扣,贪赃受贿,哪里关心过工程之好歹?即便事后偶知也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软,将就着再拨银两填补漏洞罢了。怎知东人忽然而来,露出了如此大的一个漏洞?主事们都心怀鬼胎,推说不知。反正谁都有小辫子掐在别人手里。朝内当政官员平日里哪个没捞着过好处?只要推托过去,就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大不了休仕回家银子也足够花了。崇祯看的明白,见审问不出,命人当场每人重责八十大板。这些老家伙一听皇上要动真格的了。连喊救命。刘鸿训上前奏道;‘此事尚未查明何人所为?切不可伤及无辜。’崇祯下旨道;‘马上取来工部帐目,朕要亲查。’曹化淳带着东厂人员将工部总帐取了来,查到京城城墙维修一项。只见上面记载‘维修西直门西四百米城墙一处,支银一万两。’字样。崇祯怒上加怒,喝令重打。众臣们合词请求宽贷。崇祯道;‘目下与敌只隔一城,宗庙社稷,都靠这堵墙。若这墙一倒,宗庙社稷都没靠了,岂不该重责。’众臣语塞。崇祯亲自监刑,这几个老贪官怎禁得住打?一顿大棒,将八人打得呜呼哀哉。群臣个个心惊。崇祯对众臣道;‘谁再敢贪赃枉法,这就是榜样。’说罢转身回宫。
    刘鸿训回到家中,尚自心绪不宁,长吁短叹不已。刘夫人劝慰道;‘夫君休要多想,工部受罚,是因东人逼京。城防重地,工部玩忽职守,咎由自取。夫君只要以后注意便是了。’刘鸿训道;‘今日天庭震怒,警告众臣。可速筹措银两将张庆臻之银送回,吾才放心。’原来当年刘鸿训被魏党陷害入狱,波及子女。其长子刘涛因蹲大牢,落得个风湿顽疾。每到阴雨天,浑身骨节酸痛,苦不堪言。延请无数名医诊治,也不见效。夫人打听到有一祖传秘方,索银五千两,方才肯出手。那刘鸿训复官不久,且为了此儿,花费银两无数。仅靠那点俸禄,何日方能凑足那五千两?恰在此时,张庆臻托人送与刘夫人白银一万两,唯求刘鸿训在批转圣旨时不要苛求。那刘夫人昼夜絮叨,流泪跪乞。刘鸿训叹道;‘英雄气短,皆因儿女情长呀?仅此一次,下不为例。’刘夫人欢欢喜喜,以为孩儿一生有靠了。当下拿出了五千两买来秘方,照方抓药,果然病状大为好转。那刘鸿训心里有鬼,说话办事便不硬气。当审查委派张庆臻之圣旨下发时,发现旨内多添了几个字;‘兼领宣大两处钱粮。’刘鸿训此时已身不由己,只好马虎签发,只求皇上事多,不注意此事。但经城头一课,也是心慌,思想补救。刘夫人道;‘事已至此,安能挽回?朝内上下舞弊甚多,这件事张庆臻得过三个关口,哪一个不是火到猪头烂,钱到公事办?皇上只一个人,日理万机,哪能顾及此事?’刘鸿训闻言也抱着侥幸心理,得过且过了。
    自从城墙一事,崇祯总觉得上下不大对头。兵部承认各镇冒滥。各地士兵动辄鼓噪皆因为饷银克扣。漕运私自夹带,多贪费用,少交盐粮,总有诸多损耗。内务府总是亏空巨大,采买一个鸡蛋就得一两纹银。如起大工,则更是费银无数而不见功效。追查起来,上上下下朋比为奸,织成天罗地网,让你无处下手。这一次若非刘洽失职委派李凤翔都督京营,即便城破,还不知有此巨大纰漏。崇祯决定不顾众臣反对,委派内侍太监到各镇监军。内务府,漕运,茶马税,户工二部钱粮,均让內侍们予以监督。
    这一来朝内可反了天,内阁大臣,御史给事中,六部主事,均以不合祖制为理由上章请求皇上收回成命。历举各朝各代内侍干政之祸害,崇祯一律留中不发。这时宣府监军王坤发来密奏;‘新任宣化巡抚马士英贪占库银七千两,行贿上司。’原来旧例凡是新到任官吏须给诸主管道台送银若干,一般均是先借用库银,以后克扣军饷,虚报军费再慢慢彌补。马士英上任时间不长,来不及补上,被王坤查出。崇祯将此事交由众臣们议处。众臣理屈,只好将马士英革职罢官。王坤本来是监督军饷发放,却发现张庆臻却主管此事并有圣旨在案。王坤将此疑问上报崇祯,崇祯再三思想也未想出自己何时有此旨意?崇祯传旨将这份圣旨调回,果然比原件多了几个字?崇祯又气又恼,传来有关人员,均相互推诿,谁都装糊涂。刘鸿训见事情闹大,上前奏道;‘东人犯境,政务繁忙,想是职官念皇上过于操劳,此等小事,也就顺手安排了。’崇祯道;‘擅改圣旨,怎是小事?你们在外哪个不知?欺君枉上,罪不容诛,俱发下刑部议处。’刘鸿训面如死灰,身体瘫软。被廷尉拖了下去。刘鸿训本是东林名流,一向操守甚廉。今误听妇人枕边之言,弄得身败名裂,遗臭千古,可不哀哉?刘下狱后,廷尉抄没家产,刘妻与病儿流落街头,惨不忍睹。夫妻二人已是后悔莫及了。
    刑部提问张庆臻,张是老官场,情知行贿受贿正触皇上之怒,反不如干脆不认帐。张庆臻一口咬定私改圣旨与己无关,自己只是奉旨行事。至于行贿一事,矢口否认,刑部也无法定案。最后刘鸿训被判发配充军,其他有关官员相继罢免发配。张庆臻被废为庶民。张倾家荡产举债买官,上任时日无多,既丢了官又破了财。偷鸡不着反失了一把米。钻营一世,落个两手空空。最后被债主们逼得远走高飞,不知所终。
    王坤首先发端,各路太监纷纷扬扬,奏报下面私弊。崇祯发现一桩严办一桩,几乎每天都有官员被查被拿。朝臣们虽是反对此事,却是不太理直气壮。崇祯对朝臣们道;‘如果众臣都能各司其职,朕何苦用他们这些人?皆因上下勾结,朋比为奸,贪赃冒滥,甚嚣尘上,朕不得不出此下策。待朝政渐清,朕即撤了内官,还政于朝廷命官。’
    梁廷栋启奏;‘察哈尔逆酋入犯我大同,烧杀劫掳,千里赤野。代理总兵渠家桢纵容敌寇,闭关不出,请旨拿问。’原来察哈尔乃是大明藩属,系蒙古部落。大明为了笼络其部落,约定每年互换马市;即大明出织锦丝绸若干换蒙古成年马一匹,约定以万匹为限。后来满人兴起,大明为了拉其共同对抗,增加交换数量,以求友好。这察酋甚是诡诈,他命部属凡是新生马驹能一跃而登上山顶的,留为军马。登到一半而腿软的,杀了吃肉。而那生下不能奔跑的则养大与大明互换马市。王象乾早知其弊,但不说破,只是往前对付,以求平安。后来朝中反响太大,王象乾建议干脆不要察哈尔之驽马,倒不如每年给他多少银子算了。周延儒反对道;‘互换马市尚有名义,若我大明每年白给察酋岁帛朝廷体面何在?察酋虽是相欺,但每年换马万匹对其来讲不无少损。如果我朝不想互市可责其还我疆域土地,彼必不肯。届时我方可取消马市,方有说词。’崇祯见周说的在理,传旨照此办理。王象乾乞求退养,皇上温旨慰留,命暂住大同,襄赞军务。王象乾哪能那么不知趣?于是关门读书自娱,不再理政。
    察酋闻听皇太极大军进犯北京,满桂入京侵王,大喜道;‘机不可失,我等速攻大同,夺我马市之亏损。’于是带领三万大军一举入关,用一万人马围困大同,另两万四处攻村掳寨,所过之处为之一空。那渠家桢仅有七千弱卒,怎能敌察酋数万铁骑?只好紧关城门,任凭察酋在城外所为。察酋抢得足欲,带兵出关。这渠家桢上报察酋十万入侵,我七千兵马只能守城。兵部必得找个替罪羊,不抓渠家桢抓谁?于是将渠捉拿进京,打入天牢,等待圣裁。
    却说豪格大败亏输率残兵逃回大营,皇太极大怒;‘尔两番败绩尚有何面目归朝?’传旨斩首示众。众文武一齐跪下求情。范文程道;‘豪格多有战功,偶尔败绩,我自断臂膀正中大明之计。可责其戴罪立功,以雪今朝小挫。’皇太极准奏,令豪格到前哨相机进取。豪格道;‘今番我若不取张春,马世龙二人首级誓不还朝。’皇太极道;‘尔勇则勇矣,只是不善审时度势,以致两败。今后慎记。’豪格拜受而去。到了辽东大营,豪格亲自前往大小凌城相看了一下,对部将道;‘此二城深入我境,乃明军进取之矛头。必先堕此二城,方断明军之耳目。’回去率领三万大军,浩浩荡荡直杀向大小凌城。孙承宗闻讯大惊道;‘此乃愤兵,锐不可当。’传令三军准备迎敌。豪格吩咐索尼道;‘尔带一万兵马,绕过大凌城,直逼锦州。驻军城下。孙承宗必不敢出兵援救大小凌城。只须三日,尔便退兵。不要与其纠缠。’索尼领命,带军而去。豪格传令;‘全部大军攻打小凌城,留出北门令其逃逸。’这小凌城仅三千弱卒,如何能守得住?满军三面围城,奋力攻打。守将带领将士略做抵抗便逃出北门,撤往锦州。那大凌城见小凌城已失,锦州又无援兵,守将率军弃城而逃。豪格命人平了大小凌城,昭告明军道;‘锦州以东莫再染指,此乃大清祖业。尔等若再出锦州一步,令你有来无回。’索尼在锦州城下耀武扬威三日,孙承宗固守不战。得知大小凌城已拆毁完毕,索尼率军回归大营。豪格思雪前耻,每日操练兵勇,随时打探明军动向。孙承宗老成持重,也不敢轻启战端。两下安定了一段时间。
    刑部杨嗣昌秉承皇上旨意,判袁崇焕弃首东市。这一来,朝中几乎又掀起了一场大风波,究竟是何样的风波?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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