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二十三,农历八月十一。秋,渐凉。可喜,冬天不远了。
虽生长在南方,印象中的冬天还是冷的,它也曾带给我深刻的记忆。记忆中的冬天我没有棉裤,穿两条甚至三条外裤,外面的穿脏了换到里面穿,一穿就是一个冬天。在某日的阳光灿烂,母亲叫我换下来洗,我才发现穿一条裤子是多么轻松。记忆中的冬天我和同床挤在一条小毛毯里瑟瑟发抖,每天晚上都要“全副武装”蜷成一团才能睡着。在那个冬天甚至有一场多年未见的大雪在某个考试的早晨落下。记忆中的冬天我顶着寒风细雨奔走在县城大街小巷的药店和诊所,那是一整个冬天的欲哭无泪。记忆中的冬天都是捱过来的。
可是我发现我对冬天有了一种低迷的期待,我是爱上它了么?!
一年前来到这里,来时已是九月,来时也是中秋。这里似乎不太一样。这里的楼很高,这里的车很多,这里的人面无表情,这里的冬天不会冷。我第一次走进这么高的楼,我会乘着公交车在这个比县城大十倍的地方转来转去,我还跟陌生人貌似很聊得来。
每天有定时的事物,每天有大把的空闲时间,每天觉得自己很高大。于是享受着定时的食物,享受着在温暖被窝的大把时光,享受着别人羡慕的将目光或投以他不屑的眼神。然而,我以为这一切的享受都是理所当然。难怪,难怪这里的冬天不会冷。
是我弄丢了会冷的冬天,冬天不会冷就不是冬天了,我期待它回来,虽然现在我还在秋天。在我的概念里秋天和冬天最大的区别是秋天凉,冬天冷。不过秋天可能也会冷。不久前的一个秋天的清晨,醒来坐在床上,目光投向窗外,白茫茫一片,薄薄的一层。一股寒意肆无忌惮地袭来:“今早又得挨冻了。”记得初中语文课本里有一课叫《故都的秋》,作者是郁达夫。我已想不起里面的只言片语,但当时读后带给我的凉意甚至是寒意至今有增无减
好像每一个冬天我都不会好过。上一个冬天来到这里,每一寸土地都未曾涉足,所有的人都未曾相识,阔别多年的漂泊感将我包围,一颗流浪的心无处安放。我开始写字。只是想用字封存那时的我。这是那个冬天最深刻的记忆。来年初夏,迎接我的是一场前所未有的空寂,我深陷,我沉沦,我想挣脱,我要出去。然后寄希望于尼采、叔本华,后来发现他们太远,远得像前世今生。然后写字,疯狂地爱上。突然有很想写的欲望和各种各样的灵感。无奈连续的燥热让我混乱。也就是那时对冬天有了期待,期待它到来,期待它常在。冬日的低气温让我冷静,穿得厚厚的,宅在屋子里,喝茶,看书,写字。这才像冬天。
据说省内有的地方已经开始下雪。这些天是有点冷了,有时能见到太阳公公一会儿,他也总是温温和和。今年的冬天还没来,我已经开始不好过了。在医院里住着,每天被扎很多针,从静脉灌进去几大瓶药水,或是等待做某种强辐射的检查。我肚皮上的脂肪不见了,但我的体重没有减少。我的病房里有很多张床,上面躺满了人,有的是家属,大部分是病人,也有蹭住的流浪汉。父母围着我团团转。我听他们的话,但我的话很少。我心里很安稳,也很平静。现在房间里的灯开着、耳边萦绕着各种方言的胡侃我也能一觉睡到天亮。只不过梦里一直都是父亲全白的胡子和母亲电话那头的抽泣。
冬天要来了,我在等它。等它来了,我好好冻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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