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申酉之交,我忽顿悟;‘宇宙是个卵,银河是卵黄,太空是卵清,太阳系乃是其中的一个原子,携带着它的十个电子,其中有一个就是我所生活的地球。这个蛋产生了混沌,在运动变化中产生了阴阳,有了金,水,火,土,形成了太极阴阳图。金,火,土,这些阳物尘埃高速转动凝聚成了阳眼,而冰水这些阴极分子高速运转形成了阴眼,阴阳眼之间,形成了太空。整个太极继续运转,继续凝聚,阴阳眼内部压力越来越大,终于到了无法承受的地步,引起了宇宙大爆炸,也就是太极中的阴阳眼大爆炸。阳眼大爆炸形成了现在的银河,银河这颗巨卵是以数万亿原子状态下的星球所组成,太阳是飞得最远的一个原子,几乎到达太极阴阳鱼的分界之处。阴眼的大爆炸给太阳系送来了许多冰水星球,也就是太阴原子。燃烧着的地球与一个巨大的冰球相遇,这冰球将地球包裹起来,冷却带形成了地幔,冰球在地球内部的加温下,溶化成为海洋。无数的溶岩冲破了冰水的包围,突出海水的包围,形成了高低起伏的陆地与高山。地下的岩浆犹在不停的运动,使得高山越来越高,相连的海峡越来越深,形成了许多孤立的大陆与海岛,并由此消失了许多曾经存在数万年已出现人类文明的大陆形海岛。
与冰球相遇的并非一个地球,金星,火星都有可能出现了同等情况。由于上天送给了地球一个礼物,那就是月球,使得地球在恰当的位置,恰当的时间,恰当的宇宙条件下,得以形成海潮,留住大气层,使水分子分解成了氧原子与氢原子,形成了地球上独特的气候,为生命的出现提供了条件。在地球这个阴阳结合体外,又有了太阳之阳,月亮之阴,太极中的太阴,太阳,少阴,少阳,都已具备。阴水与阳金,土,火生成了木,也就是生命。‘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五行已备,万物的产生已是必然的了。
八卦中的坤为地,乾为天,坎为水,离为火,震为雷,巽为风,艮为山,兑为泽,这些都是产生地球生命必不可少的条件。太极本身就是以八卦的形态存在并运行,宇宙是这样,太阳系是这样,地球是这样,人类与一切生命也是这样。古哲人认为;‘万物皆太极,’太极存在于微观世界的原子之中。在海洋中,生命的进化是迅速的,由低级生命到形成高级生命,不用太长的时间。在宇宙时间里,地球时间一百万年不过是宇宙中的一瞬间,是大爆炸进行中的一闪而已。大爆炸还在进行,星球们正在燃烧,这些星宿在人类看来是永衡的,其实不过是一个大爆炸中正在产生核裂变的原子而已,星宿是一个大原子,它自身是由无数微小分子,原子所组成,核裂变过后就会归于沉寂,将因发热而膨胀数万倍的体积重新凝聚,形成了一个个吸收一切,巨大的黑洞。
地球是幸运的,水包住了地球,留住了热量,抑制了地球上金,土原子的核裂变,与地球的燃烧,将能量包裹在海洋里。地球的出现,生命的出现,看起来纯属偶然,但事实上呢?当海洋动物,植物生命随着潮汐,随着河流,出现在陆地上时,人类又在哪里?毫无疑问,人类与猿类动物肯定是同一个祖先,但为什么会有那么巨大的差异?人类离不开盐,离不开淡水,这又是为什么?可以做一个设想;人类是在海洋中,江河湖泊里继续进化的猿类生命,是在其它猿类生命登上陆地数万年之后登上陆地的,人类的头脑在海洋江河湖泊里得到了充分的发育。人类是由两栖动物进化成为陆地动物,人类与所有高级生命一样,是胎生,胚胎形成的原始状态与宇宙同样,是卵形,属阴,当属阳的精子与其相结合,则产生了后代,所有生命的形式都是阴阳结合体。
人类与其它生命不同之处就在于人有超常的智慧,人有灵魂,人有善恶之分。人类的智慧,灵魂,善恶之分,究竟从何而来?人类六个月就已发育成形了,六个月以后有了意识,在母体里接受胎教。地数六,天数九,人类的出生是天数的满盈。人类的一切都对应天数的,无论是大脑,骨骼,五脏六腹,筋脉,生命的运行,无不与上天同步。自人类文明出现以来,对于神鬼,对于预测,对于幻术,对于宗教,对于人类道德的走向,就有着激烈的争论。人类文明的发源地是在亚洲,在五千年前出现了华夏文化,以后陆续出现了佛教文化,天主教,基督教文化,伊斯兰教文化等等,这些宗教文化的发源地都在亚洲,都是上天的启示,劝人为善,最终实现世界大同。这是人类追求的目标,无数的社会变革都是为了靠近与最终实现这个目标。
代表东方思维的是儒家学说孔孟之道,老庄学说,诸子百家以及后传入中原,被中国化了的佛教。其中儒家学说最为普及,深入人心,与华夏五千年来的文明史相辅相成,融为一体。儒家学说与老庄学说,佛学禅理相互结合,形成了华夏道德的雄厚基础。东方思维以他的严谨,崇高,博大精深,形成了一整套约定俗成,被普遍所认同的宗法礼念,这就是;忠,孝,仁,义,礼,智,信,廉,耻。其中仁义是核心。如果人类都能遵华夏道德规范,那就是一个尽善尽美的世界了。
宇宙是阴阳共体的,地球也是阴阳共体的,人类自身也是阴阳共体的。人类的躯体是动物形的,生理需要与七情六欲都是动物形的,而上天赋予人类的灵魂却是向善的,有着强烈的道德约束的。古哲人提出‘性恶论’,是因为人类贪心,永不满足,永远进取,而许多进取是为了私人利益。‘存天理,去人欲’,曾被视作一种高尚境界。而人类的历史进程并没有遵循那个近乎于完美的道德观念,而是群雄争霸,弱肉强食,强有力者统治与奴役弱小者,榨取他们的血汗,劳动果实,地球上的所有资源,并形成了一整套弱肉强食的理论,逼迫人类全体认同,这就是我们今天所处的世界。
如果将人类道德称之为神的话,那人类的贪欲与由此而产生的行为就可以称之为魔。人类既然是阴阳共生体,那必然是善恶共生体,神魔共生体。心中以魔为主体对外表现形式则为恶,心中以神为主体对外表现形式则为善。人人心中都有神,人人心中都有魔,每个人心中都进行过神魔大战,人类社会也充满着无休止的神魔大战。谁胜谁负?没有一定。道德正义之神是有所为,有所不为的。而贪欲之魔为了达到目的是不择手段,无所不为的。‘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此言不虚。
为了探求天道,人道,进行思考,表述自己的思想,我需要一个载体,于是选择了中国近代史。明清之交是华夷之争,贫民与统治者斗争最为激烈时期,也是神魔大战,人性剧烈变革时期,西方思维与东方思维开始接触时期,一面重新研读古哲人的大作,加深印像,一面将散乱的思绪加以整理,一边思考,一边著述,这就牵涉了对历史的评价问题。从明清正史,野史,稗史,笔记小说中可以看出;满清的兴起是沿续女真的脚步,以掠夺,强力,对其他部落与民族的征服,而不是文化的征服。明末农民大起义是以乱兵与灾民为主体的,天灾人祸兼而有之,崇祯也难辞其咎。流民的暴动无疑是雪上加霜,更为迅速的迫使明王朝的垮台。但李自成与张献忠的行为,很难说是一种促进社会的进步力量。在起义初期所有的起义军都存在着乱抢乱杀的贼寇行为,李自成也不例外。在李岩,牛金星,宋献策这些知识份子加入之后,李自成一改以往,成为了王者之师,得到了天下的拥护。由于小农式的浅薄愚昧,嫉妒,猜疑,无文化,迷信,加上残暴,李自成在退出北京时,放火烧皇宫,毁文化书籍,并坑杀了为他立下大功的李岩,使得将士解体。回到西安后,没有了那几位,则故态复萌,降官与手下大将,患难之交,杀了无数。不用等满清前去剿灭,也不会成就大业的。
张献忠天生好杀,草芥人命,这已是不争的事实,没必要为其涂脂抹粉。他的成功在于他的残暴与狡诈,加上天下大乱,灾民们需要这样一个首领,跟随他主要是为了活命。无知愚昧加上残暴,是不可能产生进步思想的。左良玉不过是个一般将领,由于肯招抚流贼,来者不拒,兵力迅速达到百万,比皇帝的兵还多。这些兵并不是想要报效朝廷,洗心革面,而是为了当兵吃饭,没饭吃自然要杀无辜的良民,以换取自己的活命。历史的真实就是这样,杀富济贫那只是个幌子。
满人入主中原后初期是既残暴又愚昧的,是康熙改变了这一切,降服了汉人以及周边少数民族,强藩割据。满人承认华夏文化,并继承与发展华夏文化,起了决定性的作用。康熙眼界较为开阔,愿意接受新事物。如果不是罗马教皇过于浅薄无知的话,东西方的文化宗教交流,是可以正常进行的。雍正与乾隆都是守成之主,按华夏中心理论,满人夺取的不仅仅是中原,而是天下万国的共主地位。处于荒服,甸服的周边国家,都是些不发达,愚昧落后的弱小民族。在中国人眼里,西洋各国不过是些茹毛饮血的蛮夷,王化未能普及之处。类乎于人与野兽之间,传进来的宗教不过是些歪门邪道,只有天文历法,还说得过去。雍正与乾隆都是盲目排外的,除了贡使,是来承认皇帝天下共主地位,向心王化的,不存在于与列国平等交往的问题。
眼界的闭塞使得华夏的经济,政治,文化发展进程落后于世界,满清实行的民族压迫与愚民政策更加大了这种差距。封建迷信与无文化已是社会的普遍现像,变了味的儒家学说,佛教宿命论控制了从上到下的每一个子民,皇家人物也不例外。白莲教的每一个信徒都认为自己是星宿下凡,太平天国的首领洪秀全实际上就是一个教主,是把天主教,基督教中国化的教主,自己对此也深信不疑,认为自己是受命于天主皇上帝的,是耶苏之弟。他们都把满清看作邪恶,看作妖魔,看作黑暗势力,推翻满清是上天之意,自己是代行天命。义和团与白莲教分支有些渊源,但掺杂进去一些中国神道,神灵附体,下凡的大多是戏剧中的人物,西游,三国,黄天霸等等。而上至慈禧,下至小民,无人不信以为真,将义和团作为驱逐洋人的依靠力量。十万余义和团,一万余官军,攻打使馆区一个多月,被区区三四百支洋枪挡在射程之外。八国联军进北京,义和团的抵抗是根本不值一提的。三元里之战是因为洋鬼子强奸了妇女,侵犯了宗法礼念,惹起了众怒,而不是因为洋人打进了北京,乡民爱国。太平天国焚书坑儒,圆明园中最为宝贵的财富,数万卷皇家藏书先是被乱民所抢,后被武将占为己有,再后来则被慈禧一把火烧个干干净净,本国的统治者为害甚于洋人,洋人抢去尚可留在人间,而到了愚昧无知的统治者手里,只能化为灰烬。
从孔孟老庄时期,人类就希望有一个和平,安宁,正义,友爱的世界。无数的社会变革,无数的哲人苦苦探求,到了马克思,孙中山才形成了一个完整的理论,一个切实可行的革命理论。但人类社会距离人人有饭吃,人人有衣穿,人人有房住,人人有工作,无处不温饱,无处不均匀的大同世界还是很远。在生产力已得到了极大的发展,物质已达到极大丰富的今天,人们乞盼的共产主义社会又在哪里?
我之所以浅薄,在于我的无知。因为无知,才读书著述,既能打发掉剩余下来的生命,又能整理一下几十年的疑惑。古人云;‘朝闻道,夕死可矣。’只怕是我至死也不晓得道在何处?白来世上一回。
东方思维是建立在稳固的农耕社会基础上,以宗法礼念为核心的,重义轻利的。西方思维是建立在活跃的以商立国基础上,以实际利益为准则,重利轻义的。两种思维各有短长,人类在发展过程中,经历着物欲横流的时代,必须以个人所掌握的金钱,也就是社会财富份额,来决定一个人的价值。人的自身价值又在哪里?假如没有身外之物的话。人已经成为了创造价值的机器,丧失了创造价值的能力,就是个废人,这就是商品经济社会,一切都是商品。
古哲人占尽了风头,古文人超凡妙手,后人为此骄傲,并以此遮羞,因为后人实在拿不出几部令世人称道的东西。西方思维与西方文化已明显的占据着绝对的优势,这是为什么?鲁迅用末庄表现中国的国民性,用许多悲剧形象来呐喊,一向自我赞赏,自我麻醉的民族,真的醒过来了么?自卑是可怜的,自傲则更是可笑。温故而知新,知耻近乎勇,这就是我著述的出发点。历史总是在重复,但人们容易忘记历史。我不是在写历史,只是将历史拿过来,为我所用。斧凿乱写之处,随处可见。跟古哲人庄子学上一学,也逍遥游一回。并不知自己有否写完的能力?更不知能否与读者见面?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只是耕耘,不问收获,以此娱老,乐在其中矣。
在历史的长河中,人是极其渺小的,连井底之蛙也谈不到。每个人都在极其狭小的范围内,极其短促的时间内生存,所能理解,所能见到的远远不及庐山一側。隔代修史,才能稍许公正。当代人所能做的就是留下一些翔实的资料,供后人参考,借鉴,得出相应的结论。所以我不会撰写评论当代,因为不可能公正。对于别人已论述万千的名人,伟人,我也无暇狗尾续貂,与方家们相左。
地球极有可能是宇宙中唯一的具有灵魂,具有道德,具有智慧与自我约束力的生命。地球的出现纯属偶然,人类与人类智慧的出现纯属偶然,每一个人来到这个世界上纯属偶然。人可以通过自身努力塑造自己,丰富自己,相对的开阔自己,延长自己有限的生命。上天赋予每一个人的智慧与时间都是相同的,还有最为公正的死亡。好不容易来人世一回,我真希望能留在人世上一点东西,才算是活过一回。人无法带走金钱,权势与亲情,也无法留下这些造福于后代。唯一能够留在世间的除了思想还有什么?我的思想能否有价值,连我自己也不知道?
古哲人认为;天有九层。那么人类所经历的春秋就非止一次。三百六十年地球上的气候就要有所改变,三千六百年,三万六千年呢?小春秋六十年一花甲子,气候灾祸是基本相同的,周而复始的。而冰川时代,大洪水时代,海枯石烂的金火时代,曾灭绝过多少代人类?曾淹没过多少次高山?曾将地球板块飘移过多少次?华夏祖先是来自于昆仑山顶么?诺亚是否造过方舟?为什么人们在方舟所停靠的亚拉腊山冰河之中发现了打造方舟的歌斐木?人类发现了几十万年前的原子反应堆?人类是有着极强的适应能力的,这一点除了老鼠之外,没有动物可比。人类绝不是只存在几万年,几十万年,也许更长。无法逆转的两极冰川融化正在进行中,人类已处在大春秋的初春时期了。如果没有战争,没有传染病,没有自然灾害,没有近亲繁殖的副作用,一对夫妻在百年之内就会增加十五倍的人口,一二千年之后就会繁衍出百亿后代,而地球也呈规律性的出现灭绝性灾害,这是上天的安排么?上天总是保持着生物平衡,哪一物种过度繁衍,就会产生自我毁灭的行为。雄雌的比例总是相差不多,老鼠并没有统治世界。这并不是人类的努力,而是上天的安排。孔夫子不言力,怪,神,但却敬畏天命。古哲人们,又有哪一个不敬畏天命呢?
太极是按五行八卦规律运行的,作为三元之一的人元在所有的表现形式上都是与天元,地元息息相通,同生共体的。人类有着动物的形态却有着神灵的智慧,这是一个奇迹,是难以解释的。上天为何单独厚爱于人类?人类值得领受上天的垂顾么?人类的智慧越加发达,心态就越加变得诡诈,浇薄。杀人武器是发展得最为迅速的科技,暴力冲突几乎贯穿于人类的整个发展史,并由此推动社会向前进步,形成各种各样的权力中心,思维中心,是非曲直,真假善恶的界限越来越模糊。真理太多了,人类已经无所适从,人类应当向何处去?这就是我想弄清楚的问题。如果把人的一生也分成春夏秋冬四季的话,依我的年纪已经是秋季了。有无果实?是庄稼还是稗子?还是个未知数?我喜欢古哲人的一句话,就是‘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在忧患中人类可以感觉出自
己的生命力。
我是个共产主义信仰者,是极为欣赏马克思主义的。从人类的发展史来看,无数人前赴后继都为的是追求平等,追求自由,追求真理,追求天道,追求世界人类大同的。儒家如此,道家如此,释家如此,基督教,伊斯兰教也是如此,其它有影响的宗教大多数都是如此。可见人类向善之心是从来也未曾泯灭的。自从人类社会进入阶级社会以来,无论怎么改朝换代,人类财富总是掌握在极少数人手里,绝大多数人居于被剥削,被压迫的地位,趋时文人们引经据典的求证应当如此,以讨得一块肉多些的骨头,并被当权者捧为圣哲。
真正的哲人是很悲惨的,孔夫子如同丧家之犬,耶苏被钉在十字架上,屈原投河自尽,庄子借粮受到嘲弄,老子无人理睬,布鲁诺被火烧死。就是当代的哲人也遭遇不同,哥白尼,爱因斯坦很是幸运,马克思一面诅咒金钱一面不得不求助于恩格斯,以免落入贫民窟。有大同思想的托尔斯泰,终于逃出家庭,病死于小火车站。而提出‘八卦宇宙论’的刘子华,求证哥德巴赫猜想的陈景润,他们的心血都差一点成为废纸,这类人绝不在少数。外国人受太极启发造出了电脑,而在太极的发源地,是很难做到的,因为没有人会相信中国人有这个创造力,只能斥之为伪科学,然后对西方科技加以摹仿。华夏民族从一个盲目自大的民族变成为一个盲目自卑的民族,这是世纪的悲哀,一个古老文明中心的悲哀。
人类已经达到了物质极大丰富,生产力极大进步,却距离共产主义越来越远,两极分化日益扩大。人类正处在一个黄金时代,现代科技正在成功的把蕴藏了几百万年的地下矿产资源开发出来,可用上一百年。人类一下子成了暴发户,金钱滚滚而来。但这些金钱并不是造福于全人类的,而是人类中的极少部分贵族阶层与附庸们。绝大多数人类还是在饥寒交迫中挣扎着,在主人的喝斥中出卖血汗,出卖尊严。相当大的一部分用于人类的自相残害,全人类的解放又在哪里?
华丽的词藻,巧辩的理论,都是财富占有者的遮羞布。没有公平,公正,就不存在什么正义。人类并没有成熟,还处于探索阶段。穷人乍富的感觉让人类错误的以为自己真的伟大起来,那是很可笑的。浅薄的人才会狂妄,无知的人才占有真理。‘圣人不死,大乱不止,’人类应当敬畏,而不是目空一切。
人的一生实在是过于短暂了,就如同一场梦,醒来已是暮年了。最幸福的人是愚昧而无知的人们,‘自从识字始忧患,’此言不虚。我一生最佩服的就是‘其酒尚温’四个字,恐怕今生是无此文笔了。我以正史为骨,稗史为肉,取其主蔓,点到为止,信笔写来,敷衍成篇,以舒感慨。写作的过程就是逐步认识的过程与思考学习过程,所得已多,不为空忙了。凡是能耐下性子读完拙著并产生共鸣者,那就是我的知音了。
李岩 2006,写于宣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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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神魔大战
[天元篇]
[回目]
第一回,明太祖开基创业,明万历醉死梦生
第二回,天雨星神魔降世,纵淫欲禽兽横行
第三回,乱肃宁女鬼走京城,国子监神魔初交锋
第四回,陈矩皇宫讲道义,郑洛两劝三娘子
第五回,挟赏惹怒魏学曾,哱拜兴兵反大明
第六回,叶梦熊水淹宁夏城,小日本兵犯朝鲜国
第七回,李如松大战日本兵,利玛窦传教北京城
第八回,李三才大展纵横术,李如松沙漠留英灵
第九回,中日大战朝鲜国,倭寇败归复故土
第十回,秦葵了身达命,应龙祸乱播州
第十一回,李化龙调兵遣将,秦良玉大显神威
第十二回,元镇兵败乌江,千乘功成身退
第十三回,马千乘安居遭祸殃,利玛窦禁宫论大道
第十四回,争国本朝野结朋党,陷忠良奸贼兴妖书
第十五回,群奸大战东林党,上帝招回利玛窦
第十六回,皇家止息梃击案,抚顺逼走范文程
第十七回,范文程设计败杨镐,熊廷弼单骑定辽东
第十八回,服红丸光宗殒薄命,逼移宫大内伏灾星
第十九回,袁应泰仁慈丧辽东,徐光启怀才难展眉
第二十回,毛文龙扬威镇江城,王化贞轻信覆三军
第二十一回,司花仙子降凡尘,良玉大战奢崇明
第二十二回,李枟杀妻做军粮,赵彦征讨白莲教
第二十三回,徐鸿儒妖言乱山东,徐从治大破红巾贼
第二十四回,海盗争夺台湾岛,宝珠情动怀龙胎
第二十五回,客魏大内施淫威,庸帅恃才潰三军
第二十六回,群魔设计害善类,禽兽当道乱朝纲
第二十七回,魑魅魍魉主宰世界,八千女鬼荼毒大明
第二十八回,趋权势文人无行,建生祠歌功颂德
第二十九回,袁崇焕孤守宁远城,皇太极一胜朝鲜国
第三十回,张皇后大义定乾坤,魏忠贤结党谋天下
第三十一回,除群贼新皇投石问路,倪元璐殿堂拨乱反正
第三十二回,安邦国平台定大计,袁崇焕坑杀毛文龙
第三十三回,德胜门前伤满桂,北京城下用反间
第三十四回,马世龙追回祖大寿,白养粹耍奸丧老命
第三十五回,白氏自葬黄金坟,崇祯怒责众贪官
第三十六回,定逆案风云大变幻,窝里斗众将败辽东
第三十七回,祖大弼单骑斗清军,王象春激反东江兵
第三十八回,登莱大战三将归后金,不污尸骨毛文龙显灵
第三十九回,官逼民反乱陕西,饥饿难当起流贼
第四十回,大招安杨鹤赈灾,不沾泥同类相残
第四十一回,银川驿逼反李自成,高迎祥聚众吃大户
第四十二回,黄有才反戈杀一魁,张献忠仇杀四川兵
第四十三回,张道濬义勇破强贼,陈奇瑜功夺曹文诏
第四十四回,文震孟傲骨轻内侍,邢红玉拒婚刺狗官
第四十五回,遇荒年苏倚哥吃父母,催钱粮反天下遍地贼
第四十六回,高一功举报反遭诬,李自成兵陷车箱峡
第四十七回,陈镇夷贪赃乱西宁,众首领荥阳大分兵
第四十八回,潘应鏊空得无妄财,陈洪范误救天杀星
第四十九回,焚皇陵众魔头称王称帝,恼朝臣怀宗乾纲独断
第五十回,郑芝龙海上受招安,众魔头联手闹关中
第五十一回,曹文诏恃勇陷重围,高迎祥正言拒招安
第五十二回,趁火打劫清兵入关,嫉贤妒能奸相伪忠
第五十三回,刘伯温神算留孽种,温体仁阴损除正人
第五十四回,孙传庭活擒高迎祥,熊文灿弄巧反成拙
第五十五回,罗汝才盗亦有道,杨嗣昌借刀杀人
第五十六回,崇祯伤子反基督,献忠聚义反谷城
第五十七回,左良玉玩寇自重,秦良玉百战无功
第五十八回,群魔扬威乱蜀中,李信赈灾惹奇祸
第五十九回,李自成大分福禄羹,张献忠含笑毒襄王
第六十回,陈新甲小才大用,洪承畴兵败松山
第六十一回,洪承畴沈阳假隐居,陈圆圆入宫遭冷落
第六十二回,亡国之兆上天示警,君戾臣庸举措乖张
第六十三回,借尸还魂周延儒还朝,一围开封李自成败阵
第六十四回,新顺王即位大封爵,罗汝才私放张献忠
第六十五回,汪乔年掘坟困赤蛇,孙传庭诱杀贺人龙
第六十六回,崇祯帝亲审吴昌时,周延儒火焚藏宝楼
第六十七回,左良玉武昌索军饷,大西王长沙大分封
第六十八回,沈云英孝义感天,李日宣荐才招祸
第六十九回,自成大败孙传庭,秦王跪拜大顺王
第七十回,李自成布衣进北京,明烈帝煤山留遗诏
第七十一回,打江山者坐江山,北京城里起争端
第七十二回,刘宗敏刑部大索金,吴三桂一怒为红颜
第七十三回,吴三桂引狼入室,李自成败走山西
第七十四回,大西王修炼魔功,庸福王南京监国
第七十五回,偷天换日清室入主中原,李代桃僵太子寺院做奴
第七十六回,北京活捉明太子,南京二镇起刀兵
第七十七回,多尔袞先礼后兵,老王妃沦落风尘
第七十八回,神魔大战乱太极,强者为王占蜀中
第七十九回,天杀星施威屠蜀中,吴伟业作赋讽三桂
第八十回,钱谦益曲身事权奸,马士英息事除大悲
第八十一回,许定国雎州杀高杰,李自成兵败走武昌
第八十二回,扬州十日大屠杀,南京百官大拜降
第八十三回,阎应元唤醒忠义魂,多尔袞巧用众降官
第八十四回,汤若望修订历法,嘉定城义勇抗清
第八十五回,抗大清嘉定三屠,真假龙同日毙命
第八十六回,乡勇击毙李自成,福建郑氏立隆武
第八十七回,洪承畴领兵伐故国,万元吉孤身抗强敌
第八十八回,阮大铖命丧仙霞岭,万彩云情迷沙定洲
第八十九回,倒反天罡魔胜神,贝勒强奸芝龙妻
第九十回,孙可望云贵称霸,永历帝肇庆监国
第九十一回,丁魁楚因财丧身,十三镇不战而逃
第九十二回,焦琏大战桂林城,汉军反正危清廷
第九十三回,鹬蚌相争龙虎关,冰河淹死李成栋
第九十四回,败元胤清军屠广州,听天命二忠殉桂林
第九十五回,陈邦傅降敌杀焦琏,李定国逞威杀尼堪
第九十六回,董小宛佛法度顺治,张煌言羊山怒海神
第九十七回,入缅甸恶奴欺弱主,郑成功轻敌败南京
第九十八回,郭怀一大战荷兰鬼,郑成功收复台湾岛
第九十九回,吴三桂入缅擒永历,满大员畅谈治国策
第一百回,金圣叹头断文字案,大清朝王霸成正统
第一回,明太祖开基创业,明万历梦死醉生
诗曰;转瞬五千载,无言话悲凉。人生无奈处,唯留泪千行。
话说元失其鹿,天下共逐。白莲教首发其难,称彌勒佛下世,拯救众生灵魂,天下当大乱。信徒们以红巾裹头,蜂起云涌,聚起数万信徒,攻城掠县。当时天下承平已久,朝政腐败,官吏豪强,鱼肉百姓.富者挥金如土,广厦千间,良田万顷,占尽天下财富。而穷者食不裹腹,衣不蔽体,身无立锥之地。古人云;‘民不患贫而患不均’,天下之财富本当天下人共有,今一人享乐万人饥,人心焉能不思乱?各路豪杰,借着红巾军这个由头,纷纷揭竿而起。韩山童,刘福通这两个会首,居然称王称帝,成为各路豪杰名义上的共主。自古以来,乱民起事多以吃大户,抢钱粮为起事的由头。这些穷棒子们往日里受尽了狗官老财们的欺侮,如今有了报仇的机会,哪一个不是兴高采烈,吐气扬眉?且莫说能享用到祖孙八代也没享用过的山珍海味,绫罗绸缎,能有机会将大户家的三妻四妾,千金小姐尽情享用一番已是天大的造化,死而无怨了。于是乎,草头王只要把大旗一竖,就有成千累万的穷棒子前来入伙。打家劫舍,占地为王,成为一方霸主。那大元王朝,气数已尽,多的是贪官污吏,缺的是济世人才。唯有一个宰相脱脱,勉拯危局,又被朝中暗箭所伤,被解除了兵权。这元朝整座大厦都已烂透了,纵有一根木头又当得了什么?无奈何,这些忽必烈的子孙们只好丢下中原这无尽的繁华,无尽的享乐,重回草原,继续他们的春秋大梦去了。他们入主中原百年,丢掉的是草原的雄风,得到的是奢糜的习性,这些从汉人那儿学来的劣根性腐蚀了他们十几代人。直到二三百年后,又一只草原雄鹰用血与剑清除了这些劣根,重新唤起大漠的野性,才使游牧民族再次入主中原,成为天下共主。古人云;‘成由勤俭败由奢’,此言不谬也。
自古以来,乱民起事哪来的什么军纪?做首领的也认为‘水太清了不养鱼’,很少约束部下,任其所为。势力小时为贼为寇,势力大了则称王称侯,剿灭异己,争夺权势。‘胜者王侯败者寇’,历史从来是由胜利者书写。那么凡是胜利者均可称为王者之师了。
在元末大起义的众豪杰之中,确实有一人与众不同。他是何人?正是大明开国皇帝明太祖朱元璋。这朱元璋出身贫寒,深知百姓疾苦,从领军的第一天起,就约束部下,不准扰民害民。命令军中将所有掠来的女子通通放其回家,令当地百姓大喜过望。他轻徭役,减税赋,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广招贤良,争取民心,以有道伐无道。逐步铲除各路豪强,击败元朝残余势力,一统了天下。人们均认为朱洪武乃上应紫微星垣,系真龙天子下凡,其做皇帝乃是天意。岂不知天意正是民心,‘顺天者昌,逆天者亡’。若是朱元璋当年也是盗寇所为,虽然能猖獗一时,但终归要归于覆灭,真龙天子不一定是哪一个人了?
在朱元璋平定天下期间,不但有众文武倾心辅佐,而且得到了世外高人大力协助,这也是天意使然。比较有名的是告太平的张癫,鬼仙张三丰,还有一个就是从不愿抛头露面的铁冠道人张中。这张中字景华,是临川人氏。虽然饱读诗书,却屡试不中。张中思想道;‘这人生如白驹过隙,须臾白头,何必自苦?’于是乎,便放弃功名,纵情于山水,寻仙访道,探求老,庄之学,搜求天地造化之奥妙。常言道;‘仁者爱山,智者爱水’,这张中走遍了三山五岳,深得山川之灵气。足迹遍布五湖四海,与草野隐者交往颇多。这一日,来到了瀛洲,在深山古剎得遇高人。这高人与之接语言道;‘孺子可教也’。于是乎收其为徒,传授其奇门遁甲,麻衣神相,五行八卦,河图洛书,天文地理,呼风唤雨,数学历法,行军布阵,星相望气等学问。待学满十年,被师傅强赶下山,云游四方,犹做铁冠道士打扮,为人排忧解难,替天行道。朱元璋攻下南昌,志得意满,因邓愈引荐,动问张中道;‘此处今后可太平否’?张中答曰;‘非也,旦夕此地将血流成河,这铁柱观也仅存此一殿尔。’那朱元璋哪里肯信?谁曾想那指挥康泰谋反,果如其言。邓愈前去致意,张中警告他道;‘国中大臣有变,当预防’。那朱元璋这回不能不信,预加防备。果然发现了阴谋,原来是平章邵荣,参政赵继祖伏甲北门为乱。得以诛灭。朱元璋见此异才,多次相请,怎奈张中无意功名,私下对人道;‘我非是避功名,实乃避祸尔’。其料事如神多乃类此。
陈友谅围南昌三个月,朱元璋想与其决战又心存疑惧,请教张中,此番胜负如何?张中掐指一算,向朱元璋贺喜道;‘五十日破敌,亥子日获其渠帅’。朱元璋疑问道;‘此季节无风,水军如何行进’?张中言道;‘此却不难,待贫道以洞玄法祭告天地,借得一场大风,水军可直达鄱阳湖’。果然如其言,一场大风将水军送至鄱阳湖,与陈友谅湖中大战。陈友谅被流矢射死,降其水军五万。计算时日,恰是亥子五十日,一天不多,一天不少。朱元璋大惊,暗自思谋‘此人可用则用,不可用则除之,万勿为他人所用’。方待有所举动,属下人来报那张中不知何因?已成疯癫,大概是中了邪?朱元璋派人查看,果然如此。于是便放下心来,不再去理会。那张中找了个机会,溜出大营,又成了闲云野鹤,再不过问世事。高寿九十九岁,无疾而终。而那时大明开国元勋早已被诛杀殆尽,反不如张中过得悠然自得。
那明太祖出身贫贱,马皇后也是穷人出身,知晓民间疾苦。统一天下后,薄赋税,轻徭役,禁止下面贡奉珍宝稀奇,就是海外进贡也一律辞退。皇上皇后率先垂范,勤俭治国,休养民生,官员们的俸禄都很微薄,有的死后竟难以安葬,得朝廷予以资助。对于宗亲藩王,也是只享俸禄不治军民,厚其奉养,轻其权势,以防尾大不掉,觊觎皇位。对于后宫及太监,则严加防犯,绝不允许其染指朝政,不给太监们以立功的机会。有一太监跟随了明太祖十几年,颇为亲信。刚有一语涉及朝政,则被贬斥出宫守陵,郁郁而死。各处有灾,年年减税赈济。官员瞒灾不报者予以严惩。动乱之后,人口凋零。朝廷大力恢复生产,使荒田得到复垦。百姓交税主要是粮食,利用漕运,储藏备荒。不几年功夫,天下富足,各处粮食,仓溢囤满,百姓一片安乐景象。
明太祖虽然对百姓很好,但对于各级官吏,却严加管理。这也是鉴于元朝灭亡的教训,国家就是亡在那些贪官污吏之手。明太祖重农抑商,认为无商不奸,是社会的蛀虫,腐败的源头,巧取豪夺者。所以对于金银钱钞的运转,不甚重视。对于开银矿铁矿等建议,也认为是舍本逐末,严加驳斥。为防备海贼,实行禁海,封关闭国,严禁海外贸易。对于边防军备十分重视。实行屯田政策,就地解决军粮。以三分之一军士屯垦,边军及京畿禁军实行轮换驻防及训练。每月饷银半两,做为零用。对于边帅的选择,也十分慎重,必须是能征惯战之才,并能遵守朝廷法度,只管治军,不管治民,皇上可以驾驭者。因为元朝余孽势力还很强大,摆脱了元朝统治的各游牧部落均有趁机扩充势力,兼并弱小,雄霸一方的野心。游牧民族自幼就生长在马背上,得学会与豺狼虎豹,土匪盗贼做斗争,所以天生就是战士。在草原大漠,没有什么固定的疆界。弱肉强食,适者生存,就是硬道理。势力强的部落,有着无限扩张的野心,对于中原的富庶,也垂涎三尺。边防部队就如同一个篱笆墙,只要冲破了这堵墙,就如同狼入羊群一样,任其所以,毫无抵抗能力。将所到之处,粮食牲畜,子女玉帛,洗劫一空,满载而归。这样的进犯往往发生在草原蒙受雪灾旱灾之后。也有的时候,是边帅贪图边功,挑起事端,令百姓代其受过。
游牧民族以肉食为主,所以离不开茶叶。他们的马匹也需要寻求市场,以换回铁器,衣物器具等。他们与汉人是相互争斗又相互需要,谁也离不开谁。为了寻求安定,朝廷在边界开一些茶马市,以优惠条件以物易物,朝廷予以补贴。这样一来,边界就时战时和,朝廷也拿是否开市做为讨价还价的手段。
朱元璋感觉到;其他人都好办,只是那些开国功臣不好管理,他们的亲族子弟也依仗军功,横行不法。在那些人看来,朱元璋是靠他们捧上了皇位,也是靠他们打下了天下,如今胜利了,自己应当分一杯羹。这些功臣相互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们并不把朱元璋看做真龙天子,只是他们大家推选出的一个首领而已。在打天下时,这些人可朝秦暮楚,以个人利益为唯一标准。如今这天下成了朱姓一家,连姓朱的小娃娃也要封王,自己要向其下拜,心里实在是不平衡。做为朱元璋来讲,也清楚的知道,能够造反抢夺自家皇位的也就是这些开国元勋。俗话说;‘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借助胡惟庸,蓝玉两案大肆株连,有名的功臣杀了两万,连其亲属,共约十万。将开国功臣株杀殆尽,又任用新人,将皇上视为神,唯皇命是从,方使天下安定,消除了隐患。朱元璋分封皇子,自回藩国,无事不准进京。册立了皇太子,皇太孙,自以为江山永固,再无后患了。可就在他死去第二年,燕王起兵谋反,第四年夺了皇位。皇太孙建文皇帝不知所终。以后宗亲诸王多有觊觎皇位者,但都未获成功。从此以后,大明天下始终是四皇子的后代掌握。
话说那铁冠道人张中传授与皇甫仲和,皇甫仲和又传与仝寅,仝寅传与周述学。这周述学乃是山阴人,读书好探个究竟,从不盲从。他虽承继师学,但发现历法多有差误。于是寻求西域回回历,两下对照,撰写了[中经],修正了历法。他会同武进唐顺之推究星象五曜运行周期,绘[星道五图]。他们发现,七曜均有一定运行规律,参考历代史书,修撰了[大统万年二历通议],提出了新的天体学说。
他们认为,天地人三位一体,‘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此为太极。反之则为;‘天为人之盗,人为地之盗,万物之盗,物极必反。’此为无极。天为大宇宙,人为小宇宙。天之精气神为大太极,人之精气神为小太极。天人相互感应,共为一体。太极可为无极,无极可为太极。人心可转为天道,天道又可以端正人心。阴阳混沌炼内丹,内丹成圆为星云。地球人称之为银河。星云乃是由周天一百零八亿太阳组成,人类所居为星云边际太阳系中的一个行星。
太极分阴阳,乾,兑,离,震在东南白鱼处,巽,坎,艮,坤在西北黑鱼处。阴阳相对应常数为九。宇宙之中万事万物无不按八卦顺序排列。
以太阳为核心,应有十星环绕。火星在兑位,水星在艮位,为对星。金星在巽位,木星在震位,为对星。此为四对隅星。太阳在离位,土星在乾位,组成偶星,为阳。地球在坤位,月球在坎位,组成对星,为阴。此为对偶星。阴阳相对,星体运动速度相加均为同等速度,瞬间为六十六里。此为先天八卦前期主星体。由八卦演变成六十四卦则‘地雷复,地泽临,天风姤,天山遁’。兑火生临,艮水生遁,,巽金生姤,震木生复。四隅星各有一子星,与银河四隅女帛,种陵,盗星,天狗相对称,姤对盗星,为天王。遁对天狗,为海王。临对种陵,为冥王。复对女帛,为山王。此为后期星体,为子星。母星近日运转速度均为子星的六倍六六,太阳核心与最远复星的距离为太阳半径的一万零八百倍。行星之间相互距离为三十三亿里远。
太极无极生阴阳,阴阳混沌生天地,天地交合生万物。天地一太极,人是一太极,草芥一太极,灰尘亦是一太极。逾是低微逾近乎道。太极如卵,万物初生皆如卵。银河星云为卵核,太空为卵清。银河星云有生死,太极亦有生死。太极一瞬相当于银河星体的一百零八亿亿年,银河一瞬相当于太阳的一百零八亿年。太阳的一瞬相当于地球的一百零八万年。地球的一瞬相当于人类的一百零八年。人类的一瞬相当于人脑太极中星云核的一百零八日。依此类推,太极大亦无限,小亦无限,生生死死,连绵不断,但都有规律在其中。
人类是万物之灵,是太极凝聚所生,虽是禽兽之身,却有太极元气运行于身体之中。人之上,中,下三丹田都对应星宿,每个人都是天地感孕而生的,上应天上的星宿,有其精气神孕育其中的。人之开启元神求道则为人,否则与禽兽相类。道友吴承恩假托长春道人撰写了[西游记],借以启发道心,但世上又有几人能真正看得懂呢?
天分九重,自西而东旋转。为宗动天,列宿天,填星天,岁星天,荧惑天,太阳天,金星天,水星天,太阴天。人类所居地球为蛋形,周长九万里,直径二万八千六百四十七里九分之八里。中国在赤道之北,以二百五十里为一度,分经纬度。周述学在其著作[神道大编]中有详细描述。
在崂山修行三十多年,周述学还撰写了图书,皇极,律吕,山经,水志,分野,舆地,算法,太乙,壬遁,演禽,风角,鸟占,兵符,阵法,卦影,禄命,建除,葬术,五运六气,海道针经等共一千零八十卷卷,集天下学术之总成,堪称一代宗师。嘉靖中,经历沈链曾再三推崇其学问。兵部尚书只知问兵事。虽说所测皆中,终不为朝廷所重。总督胡宗宪征倭,招之入幕参赞军务,被周拒绝。胡大怒,网罗同党,对其恶意诽谤。从此无人再敢为周述学扬名。
却说自燕王夺了皇位,传于仁宗,宣宗,英宗,景帝,宪宗,孝宗,武宗,世宗,穆宗其间贤愚不等,但大明终未伤元气。真正的亡国昏君应当是神宗万历皇帝。当穆宗驾崩后,神宗以十岁继位。首辅高拱在殿堂上叹道;‘十岁冲主,怎能治理朝政’?次辅张居正密报司礼太监冯保。那冯保正因为高拱向他下手,无以还报。得此机会焉能放过?连忙将其密报了两宫皇太后,道;‘高拱欲欺幼主,想做董卓,曹操了。’两宫皇太后闻报大惊,再三商议;还是先下手为强。于是乎突然下诏,罢免了高拱,提拔后起之秀张居正做了首辅。这张居正却是个人物,不管大小事物,什么也逃不过他的眼睛。上至六部政府,下至县府地方官员的任免,他都要说了算。他虽说霸道,眼里无同僚,但深得两宫皇太后之信任,也与大太监冯保保持友好往来,把持朝政。那小皇上怕他俩人就象老鼠见了猫一样。因天下太平,各地驻军十分散漫。边防屯田也大多被将帅们侵吞了去,兵饷不能足额发放。所以倭寇一起,官军一触即潰。游牧部落也趁虚入侵,大明疆土日益动荡。
张居正重用戚继光,俞大猷,李成梁,麻贵等将领,统一事权,让他们视情况机动制敌,给予充分的支持。这样一来,将领们各自发挥自己的才能,情况很快得到好转。倭寇屡次大规模进犯,均遭重创,只好转道南洋,欺凌弱小。戚继光在制胜倭寇后,受命转驻蓟,辽,护卫京都,抵御草原部落。
大明分天下为五军都督府,有兵三百七十万。其中京军三大营为三十八万,将领们都由功臣贵族子弟世袭。这些贵族子弟自从出生,就高人一等。鲜衣美食自不必说,只要成年,就可安享祖荫当上京营领兵将领,有权有势,有名有利,哪里还肯用心上进?前辈们自以为舍生忘死,为后代子孙挣下了个铁打的功名。岂不知,正是这些不劳而获的祖荫使得子孙后代堕落成为一群废物,人世间的寄生虫,行为如同禽兽。他们这群人大喝兵血,将京营将士当做了自己家的牛马,不用养活的奴隶。不但自己家无偿使用,而且分给各个豪门,当做苦力,大兴土木,几十年修造不止。京营兵马从来也不训练,只有三两万老弱看守大营。这些贵族子弟从来就不知道什么是军纪?倒是对酒楼妓院,情有独钟。
戚继光知道仅凭口说是不会有什么效果的,于是在上任的第二天清晨,将浙江旧部三千兵马开到操场,严加操练。正在此时,天降暴雨,戚继光未曾下令,浙军整队在暴雨中从早站到晚,无一兵将乱动,令京营兵大为惊异,从此他们才懂得什么是军令。戚继光在自己辖区内,严肃军纪,杀伐决断,令行禁止,无人敢于冒犯。在蓟十六年,各部落楞是没敢进犯。就是进犯了,戚继光也肯定让他有来无回。
镇守辽东的李成梁则另有高着,他专门招收无赖亡命之徒。好嫖的则借贷他去嫖,好赌的则借贷他去赌。朝廷杀敌赏格为一个人头或是五十两白银或是升军功一级。那些无赖子弟平时养尊处优,一到战场上则舍命相搏,好能清偿借贷。如果没有了战争他们还愁的要命,想方设法要弄几个人头好去报功。故游牧部落尽可能远避这些无赖,反倒是大明将士总好寻衅挑起事端。但李成梁确是将才,他的长子李如松酷肖乃父,勇猛无敌。多次深入敌境,奇袭强敌。在李成梁镇守辽东的二十二年里,先后奏大捷十次,小胜无可计数。他家子弟均荣登将帅,家奴们都穿金戴紫。李成梁由胜而骄,奢糜无度。将辽东商税都截为己有,派谴其弟成栋遍贿京城高官,为其增誉。由此冒领军功,以败充胜也无人知晓了。
张居正虽说大权独揽但知人善任,国家倒是一派升平景象。但当他一命呜呼后,反对派乘机反攻。利用冯保生病之机将其贬斥进而抄了他们两人的家,做为罪臣予以讨伐。他们两人并不清廉,家产黄金白银何止百万?可怜子孙后代一文也未花着,反倒平添了滔天罪过。
此时万历皇帝已是二十一岁。没了这两个笼头这皇帝如同脱缰之马,纵情享乐,为所欲为了。两宫皇太后安居深宫,也不再过问朝政。这年青皇帝整日里跑马游猎,歌舞饮宴,通宵达旦,哪里还有心思上什么早朝?后宫美女三千,他来了兴趣拉过来就干,也不管白天黑夜有人无人?但他干完就忘,毫无怜香惜玉之心。他是每夜必定豪饮,饮后必醉,醉后宫娥彩女太监们说不上就谁倒了霉?轻者重折,重者毕命,死于他手的后宫冤魂不知有多少?
他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偶然心动就把太后的贴身宫女王氏给强奸了。说也奇怪,他那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哪个也未怀上龙胎。倒是这强奸野合,却怀上了龙种。皇太后看那王氏果真怀了孕,追问究竟?王氏只能实话实说。谁知太后竟然大喜,查后宫起居注,果有此事。于是便将皇上找来与他商量要赐给王氏一个名份。那万历早已将王氏忘于脑后,对其也提不起兴趣。在皇太后逼迫下,册封其为恭妃。从此打入冷宫,再不过问。谁知这恭妃册封四个月后竟生下了皇长子,当时皇后无出,其它嫔妃也无响动。得此皇孙,皇太后自然兴高采烈,王皇后也表示高兴,因为恭妃并没对其地位构成危胁。皇上真正宠爱的倒是有一个,那就是狐狸精郑贵妃。
那郑贵妃乃是大兴人氏,其父郑成宪原是一任知府。这知府品虽不高,权却不小,各种进项一年也有个十来万两白银。这郑成宪专喜嫖娼,纳了一房小妾乃是江南名妓,不但貌若天仙,而且能歌善舞,多才多艺,诗词歌赋,琴书棋画,无师自通,十分乖巧。郑成宪宠爱有加。这小妾十月怀胎,生下一位千金。长成之后,较其母有过之而无不及。因郑女与多名轻浮男子私相往来,家里看管不住。郑宪成打通了关节,调进京城为官。这样一来,既保住了女儿的名声又可瞒住女儿的出身,一举两得。也是郑女合该发达,一次偶然的机会,宫内小太监魏朝看到了郑女,惊羡为天人。忙进宫向万历皇帝密报。待内务府将郑女传进宫中皇上龙颜大悦,重赏了魏朝。这郑女是何等人物?使出浑身解数,整日里将皇上哄的晕头转向,筋酥骨软。凡是皇上欲醉时郑女早已回避,免触其怒。待到皇上高兴之时,她则一时戎装,一时村姑,一时戏子,一时仙娥,变化万千,让那万历目不暇接,恩宠长盛不衰。她与皇上十分随便,即可讲经论道又可随时冒出粗野下流话。床上功夫她比春宫三十六势还多,而且善吸纳运复之内功。皇上自从得到郑女之后,觉得其他女人都无趣味。这郑女连连升迁,很快做了贵妃。她本想怀上龙胎然后名正言顺的夺来皇后之位,万历也有此意。那王皇后吓得不得了,整日里去讨皇太后的欢心,妄图保住皇后之位。哪知人算不如天算,这冷宫里的恭妃却抢先生出了皇长子,让万历与郑贵妃十分沮丧。随后郑贵妃也生出了皇子,已是晚了一步。万历进封郑贵妃为皇贵妃,以示褒奖,而对于恭妃却不肯加封。这两人倒是希望皇长子活不长,谁知上至皇太后,皇后,下至宫女太监均对皇长子严加看护,这皇长子居然健康的活了下来。皇上爱母及子,对那常洵疼爱有加。因为不能将其立为太子,心中总是不畅。当皇长子年满十岁大臣孟养浩奏请将其立为太子时,万历大怒,答以廷杖,赶出殿堂,永不录用。
自张居正死去不到半年,戚继光也得病而死。那李成梁年纪已老,不求进取,只是虚报边功为己扬名,以保禄位而已。但其经常采用以夷制夷政策,在万历十一年,会同辽东建州女真苏克苏浒部图伦城主尼堪外兰偷袭了右卫古勒寨城主阿台,将全部落男女老少杀个精光。尼堪外兰夺得了城寨与草场,而明军带着财物珍宝以及几千颗人头回去向朝廷请功。继任首辅申时行本是个没主见之人,原来不过是个张居正的跟屁虫,万历看他听话,才不理会众臣弹劾,让他担当首辅。次辅王锡爵外表上梗直敢言,实际上是个专会看风使舵,阴险狠毒的小人。见李成梁获此奇功争先向皇上道贺不及,哪里管他是对还是错?这次大捷是张居正死去后的第一场胜仗,万历也正好借此树一下皇威。可朝廷上下万万没有想到,就是这一场毫无道理的对外战争,为大明灭亡埋下了伏笔。
由于到岳父家省亲,年青勇士努尔哈赤躲过了这场劫难,大概这也是天意。但其祖父,父亲以及所有亲族均被砍下了头颅。努尔哈赤对上苍发下血誓;‘不报此仇,誓不为人’。他在血泊中捡起十三付兵甲,会合了戒沙等几个弟兄,向岳父借兵,首先拿尼堪外兰开刀。这努尔哈赤就如同复仇的猛虎,谁人能够挡住?几场血战,杀得尼堪外兰人仰马翻,潰不成军。尼堪外兰丢下图伦城一面向抚顺方向的嘉班城后撤,一面向李成梁求援。那李成梁接到急报倒是着实吃了一惊,但李成梁并不想替尼堪外兰打仗,只是派出使者以调解的方式劝努尔哈赤见好就收,并威胁说如不听劝告大明就要进行干预。努尔哈赤知道自己尚无能力与大明相抗衡,于是便假做与大明交好,将全部罪名都安在尼堪外兰头上。据理力争,弄得李成梁也无话可说,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他两下自行争斗,谁胜了谁就统领建州卫。
这一下可苦了尼堪外兰,,他屡战屡败,从嘉班逃到鄂尔珲,又从鄂尔珲逃到了抚顺城外,连连向李成梁哀告。此时李成梁可不把他看做大首领了,而是看做一只丧家犬,讥笑他道;‘没有那弯弯肚子就不要吃那镰刀头子,让一个只有十三副兵甲的毛头小子打成这样,还好意思向我求救?我大明将士可不是为你家看家护院的’。言罢将来人驱赶出去,并应努尔哈赤之请,将尼堪外兰及其亲随驱赶到抚顺城下,交与努尔哈赤。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努尔哈赤亲手宰了尼堪外兰,用他的人头祭奠了祖父及父兄亲友们。李成梁做贼心虚,也不想再惹麻烦,于是便对努尔哈赤好言相劝,并授其为建州左卫指挥使。努尔哈赤也有自知之明,接受了官衔,但采取听封不听调的方式,自成一军。犹以报仇为名,攻打兼并原来依俯或与尼堪外兰友好的部落。他很快的统一了女真大部,兵力达到鼎盛。在其扩张期间,李成梁也曾多次支持其他部族与其抗衡,想分而治之。但努尔哈赤如同新生的太阳,而李成梁已是暮气沉沉,苟延时日了。
朝中有人抨击李氏一门权势过重,应防尾大不掉。李成梁屡次袭敌又遭失败,于是以老病为由多次提出辞职。御史张鹤鸣喜欢言兵,大肆抨击李成梁,力主解除其职务。皇上听从了众臣意见,在万历十九年底,李成梁回家养老。在其去任后,朝中都把辽东看做一块肥肉,争先安置自己人出任辽帅,十年中换了八任。真乃‘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官官满载而去’。边防屯田全部荒芜,边饷拖欠七八个月稀松平常。边军们大量逃逸,边帅故做不知,大吃空饷。在这十几年内,努尔哈赤已由猫变成了虎,征服了广大草原,众多部落。创建了满八旗,蒙古八旗,并准备创建汉八旗。大明王朝也对其笼络,授其建州卫大督都,予龙虎将军印。但这早已不为努尔哈赤所重了。他下令创造满文,要与大明分廷抗礼了。
那万历皇帝整日里花天酒地,醉生梦死,不理朝政。大臣们争权夺势,各立门派,哪个操心国事?大臣李植,江东之认为申时行是张居正的跟屁虫,应予罢免,由自己接任。因为王锡爵当年得罪了张居正方被贬斥。他们就特意推荐王锡爵入阁,想借他之手,将申时行搞下去。当王锡爵入阁当了次辅后,冷眼观察发现;皇上就喜欢申时行那付窝囊劲,好让皇上自由自在。他暗自思忖;‘这帮人想拿我当枪使,我可不上那个当’。于是反而事事与申时行配合,将李植,江东之压制下去,令其再无竞争能力。对于皇上的心思他摸得很透,总好以一付朴忠的姿态曲线拍马,深得万历器重。
一晃皇长子十来岁了,竟连出阁授经讲学也未安排。大臣们纷纷上奏要求早定储位,令万历十分厌烦。虽经多次杖责罢斥,大臣们也不肯歇手。甚至结伙在宫前长跪不起,以博忠耿之名。王锡爵密劝皇上对此事应灵活处理,不可给郑贵妃留下欲夺储的坏名声。到了此时,万历也无可奈何。只是辩解并非是想改变立储以长的老规矩,只是想等皇后生了嫡子,再行册立。王锡爵道;‘这话十年前说尚可,现在这种情况,恐难服众’。万历道;‘若大臣们不再絮烦,可以考虑明年册立。若是再胡说八道,此事则以后再说。’王锡爵道;‘皇上何必与那些小人生气,反倒令他们有了忠梗之名。对那些奏章可一律留中,不予理睬。就当是鸡鸣狗叫罢了。’闻听此言,万历龙颜大阅,颇为欣赏。从此之后,凡是不顺皇上心思的奏章,一律留中。由司礼太监,秉笔太监进行把关。官员缺员,一律不补。一切政事,能拖就拖,能不办就不办。皇上二三十年也不上朝一次,监狱里钦犯不审不判有坐牢长达三十年之久,六部官员十缺八九,东厂院内长满青草。
众臣们要求早定储君,不经申时行同意,就将其名首列奏章中。申时行既不敢得罪皇上又不敢得罪众臣,弄得里外不是人。申时行在首辅位置上实在遭罪,再三请求致仕。皇上虽然舍不得也只好同意,由王锡爵继任首辅。万历十八年七月,王锡爵不顾大内侍卫阻拦,冲进后宫。见了万历连叫‘祸事了,祸事了。若问是何塌天大祸?且容下回分解。
们十几代人。直到二三百年后,又一只草原雄鹰用血与剑清除了这些劣根,重新唤起大漠的野性,才使游牧民族再次入主中原,成为天下共主。古人云;‘成由勤俭败由奢’,此言不谬也。
自古以来,乱民起事哪来的什么军纪/做首领的也认为‘水太清了不养鱼’,很少约束部下,任其所为。势力小时为贼为寇,势力大了则称王称侯,剿灭异己,争夺权势。‘胜者王侯败者寇’,历史从来是由胜利者书写。那么凡是胜利者均可称为王者之师了。
在元末大起义的众豪杰之中,确实有一人与众不同。他是何人/正是大明开国皇帝明太祖朱元章。这朱元章出身贫寒,深知百姓疾苦,从领军的第一天起,就约束部下,不准扰民害民。命令军中将所有掠来的女子通通放其回家,令当地百姓大喜过望。他轻徭役,减税赋,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广招贤良,争取民心,以有道伐无道。逐步铲除各路豪强,击败元朝残余势力,一统了天下。人们均认为朱洪武乃上应紫微星垣,系真龙天子下凡,其做皇帝乃是天意。岂不知天意正是民心,‘顺天者昌,逆天者亡’。若是朱元章当年也是盗寇所为,虽然能猖獗一时,但终归要归于覆灭,真龙天子不一定是哪一个人了/
在朱元章平定天下期间,不但有众文武倾心辅佐,而且得到了世外高人大力协助,这也是天意使然。比较有名的是告太平的张癫,鬼仙张三丰,还有一个就是从不愿抛头露面的铁冠道人张中。这张中字景华,是临川人氏。虽然饱读诗书,却屡试不中。张中思想道;‘这人生如白驹过隙,须臾白头,何必自苦/’于是乎,便放弃功名,纵情于山水,寻仙访道,探求老,庄之学,搜求天地造化之奥妙。常言道;‘仁者爱山,智者爱水’,这张中走遍了三山五岳,深得山川之灵气。足迹遍布五湖四海,与草野隐者交往颇多。这一日,来到了瀛洲,在深山古剎得遇高人。这高人与之接语言道;‘孺子可教也’。于是乎收其为徒,传授其奇门遁甲,麻衣神相,五行八卦,河图洛书,天文地理,呼风唤雨,数学历法,行军布阵,星相望气等学问。待学满十年,被师傅强赶下山,云游四方,犹做铁冠道士打扮,为人排忧解难,替天行道。朱元章攻下南昌,志得意满,因邓愈引荐,动问张中道;‘此处今后可太平否’/张中答曰;‘非也,旦夕此地将血流成河,这铁柱观也仅存此一殿尔。’那朱元章哪里肯信/谁曾想那指挥康泰谋反,果如其言。邓愈前去致意,张中警告他道;‘国中大臣有变,当预防’。那朱元章这回不能不信,预加防备。果然发现了阴谋,原来是平章邵荣,参政赵继祖伏甲北门为乱。得以诛灭。朱元章见此异才,多次相请,怎奈张中无意功名,私下对人道;‘我非是避功名,实乃避祸尔’。其料事如神多乃类此。
陈友谅围南昌三个月,朱元章想与其决战又心存疑惧,请教张中,此番胜负如何/张中掐指一算,向朱元章贺喜道;‘五十日破敌,亥子日获其渠帅’。朱元章疑问道;‘此季节无风,水军如何行进’/张中言道;‘此却不难,待贫道以洞玄法祭告天地,借得一场大风,水军可直达鄱阳湖’。果然如其言,一场大风将水军送至鄱阳湖,与陈友谅湖中大战。陈友谅被流矢射死,降其水军五万。计算时日,恰是亥子五十日,一天不多,一天不少。朱元章大惊,暗自思谋‘此人可用则用,不可用则除之,万勿为他人所用’。方待有所举动,属下人来报那张中不知何因/已成疯癫,大概是中了邪/朱元章派人查看,果然如此。于是便放下心来,不再去理会。那张中找了个机会,溜出大营,又成了闲云野鹤,再不过问世事。高寿九十九岁,无疾而终。而那时大明开国元勋早已被诛杀殆尽,反不如张中过得悠然自得。
那明太祖出身贫贱,马皇后也是穷人出身,知晓民间疾苦。统一天下后,薄赋税,轻徭役,禁止下面贡奉珍宝稀奇,就是海外进贡也一律辞退。皇上皇后率先垂范,勤俭治国,休养民生,官员们的俸禄都很微薄,有的死后竟难以安葬,得朝廷予以资助。对于宗亲封王,也是只享俸禄不治军民,厚其奉养,轻其权势,以防尾大不掉,觊觎皇位。对于后宫及太监,则严加防犯,绝不允许其染指朝政,不给太监们以立功的机会。有一太监跟随了明太祖十几年,颇为亲信。刚有一语涉及朝政,则被贬斥出宫守陵,郁郁而死。各处有灾,年年减税赈济。官员瞒灾不报者予以严惩。动乱之后,人口凋零。朝廷大力恢复生产,使荒田得到复垦。百姓交税主要是粮食,利用漕运,储藏备荒。不几年功夫,天下富足,各处粮食,仓溢囤满,百姓一片安乐景象。
明太祖虽然对百姓很好,但对于各级官吏,却严加管理。这也是鉴于元朝灭亡的教训,国家就是亡在那些贪官污吏之手。明太祖重农抑商,认为无商不奸,是社会的蛀虫,腐败的源头,巧取豪夺者。所以对于金银钱钞的运转,不甚重视。对于开银矿铁矿等建议,也认为是舍本逐末,严加驳斥。为防备海贼,实行禁海,封关闭国,严禁海外贸易。对于边防军备十分重视。实行屯田政策,就地解决军粮。以三分之一军士屯垦,边军及京畿禁军实行轮换驻防及训练。每月饷银一两,做为零用。对于边帅的选择,也十分慎重,必须是能征惯战之才,并能遵守朝廷法度,只管治军,不管治民,皇上可以驾驭者。因为元朝余孽势力还很强大,摆脱了元朝统治的各游牧部落均有趁机扩充势力,兼并弱小,雄霸一方的野心。游牧民族自幼就生长在马背上,得学会与豺狼虎豹,土匪盗贼做斗争,所以天生就是战士。在草原大漠,没有什么固定的疆界。弱肉强食,适者生存,就是硬道理。势力强的部落,有着无限扩张的野心,对于中原的富庶,也垂涎三尺。边防部队就如同一个篱笆墙,只要冲破了这堵墙,就如同狼入羊群一样,任其所以,毫无抵抗能力。将所到之处,粮食牲畜,子女玉帛,洗劫一空,满载而归。这样的进犯往往发生在草原蒙受雪灾旱灾之后。也有的时候,是边帅贪图边功,挑起事端,令百姓代其受过。
游牧民族以肉食为主,所以离不开茶叶。他们的马匹也需要寻求市场,以换回铁器,衣物器具等。他们与汉人是相互争斗又相互需要,谁也离不开谁。为了寻求安定,朝廷在边界开一些茶马市,以优惠条件以物易物,朝廷予以补贴。这样一来,边界就时战时和,朝廷也拿是否开市做为讨价还价的手段。
朱元章感觉到;其他人都好办,只是那些开国功臣不好管理,他们的亲族子弟也依仗军功,横行不法。在那些人看来,朱元章是靠他们捧上了皇位,也是靠他们打下了天下,如今胜利了,自己应当分一杯羹。这些功臣相互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们并不把朱元章看做真龙天子,只是他们大家推选出的一个首领而已。在打天下时,这些人可朝秦暮楚,以个人利益为唯一标准。如今这天下成了朱姓一家,连姓朱的小娃娃也要封王,自己要向其下拜,心里实在是不平衡。做为朱元章来讲,也清楚的知道,能够造反抢夺自家皇位的也就是这些开国元勋。俗话说;‘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借助胡惟庸,蓝玉两案大肆株连,有名的功臣杀了两万,连其亲属,共约十万。将开国功臣株杀殆尽,又任用新人,将皇上视为神,唯皇命是从,方使天下安定,消除了隐患。朱元章分封皇子,自回藩国,无事不准进京。册立了皇太子,皇太孙,自以为江山永固,再无后患了。可就在他死去第二年,燕王起兵谋反,第四年夺了皇位。皇太孙建文皇帝不知所终。以后宗亲诸王多有觊觎皇位者,但都未获成功。从此以后,大明天下始终是四皇子的后代掌握。
话说那铁冠道人张中传授与皇甫仲和,皇甫仲和又传与仝寅,仝寅传与周述学。这周述学乃是山阴人,读书好探个究竟,从不盲从。他虽承继师学,但发现历法多有差误。于是寻求西域回回历,两下对照,撰写了[中经],修正了历法。他会同武进唐顺之推究星象五曜运行周期,绘[星道五图]。他们发现,七曜均有一定运行规律,参考历代史书,修撰了[大统万年二历通议],提出了新的天体学说。他们认为;人类所能见到的宇宙是个蛋,银河是蛋黄,太空是蛋清。太阳是这个蛋黄的一分子,而人类所居之地又是太阳的一部分。在银河蛋外还有一个世界,一个天空。银河蛋在那个世界里就如同鸡蛋在这个世界里一样,不算什么。如此类推,天有九层。每一层都有自己的日月星辰,也就是蛋黄的组成成分。银河蛋本身就是个生命体,正在发育,形成生命,就如同鸡蛋孵小鸡一样。上下四方为宇,古往今来为宙。银河蛋每孵化一瞬间,就相当于人类的几千万年。人类已不知生了多少代又灭亡了多少代/女娲所造人类是在第一重天,也就是宗动天那一层,是没有星辰的。第一重天包裹各重天,每日自西而东左旋一周。对人类而言,共有九重天。第二至第九重名称为;列宿天,填星天,岁星天,荧惑天,太阳天,金星天,水星天,人类所居为第九重,为太阴天,故尔天底黑暗,需日月星辰自行发光。银河蛋内一切原始物体均呈蛋形,无论动植物还是人类初期。人类是银河蛋大脑形成的核心部分,人类的躯体是动物形的,但人类的灵魂不灭,形成意识,智慧,成为未来宇宙生命的一部分,,,,,,。他们测出地球是蛋形,周长为九万里,直径为二万八千六百四十七里又九分之八里。中国在赤道之北,以二百五十里为一度,测出经纬度。除此之外,周述学还撰写了图书,皇极,律吕,山经,水志,分野,舆地,算法,太乙,壬遁,演禽,风角,鸟占,兵符,阵法,卦影,禄命,建除,葬术,五运六气,海道针经等共一千余卷,统名为[神道大编]。集天下学术之总成,堪称一代宗师。嘉靖中,经历沈链曾再三推崇其学问。兵部尚书只知问兵事。虽说所测皆中,终不为朝廷所重。总督胡宗宪征倭,招之入幕参赞军务,被周拒绝。胡大怒,网罗同党,对其恶意诽谤。从此无人再敢为周述学扬名。
却说自燕王夺了皇位,传于仁宗,宣宗,英宗,景帝,宪宗,孝宗,武宗,世宗,穆宗其间贤愚不等,但大明终未伤元气。真正的亡国昏君应当是神宗,万历皇帝。当穆宗驾崩后,神宗以十岁继位。首辅高拱在殿堂上叹道;‘十岁冲主,怎能治理朝政’/次辅张居正密报司礼太监冯保。那冯保正因为高拱向他下手,无以还报。得此机会焉能放过/连忙将其密报了两宫皇太后,道;‘高拱欲欺幼主,想做董卓,曹操了。’两宫皇太后闻报大惊,再三商议;还是先下手为强。于是乎突然下诏,罢免了高拱,提拔后起之秀张居正做了首辅。这张居正却是个人物,不管大小事物,什么也逃不过他的眼睛。上至六部政府,下至县府地方官员的任免,他都要说了算。他虽说霸道,眼里无同僚,但深得两宫皇太后之信任,也与大太监冯保保持友好往来,把持朝政。那小皇上怕他俩人就象老鼠见了猫一样。因天下太平,各地驻军十分散漫。边防屯田也大多被将帅们侵吞了去,兵饷不能足额发放。所以倭寇一起,官军一触即潰。游牧部落也趁虚入侵,大明疆土日益动荡。
张居正重用戚继光,俞大猷,李成梁,麻贵等将领,统一事权,让他们视情况机动制敌,给予充分的支持。这样一来,将领们各自发挥自己的才能,情况很快得到好转。戚继光在制胜倭寇后,转驻蓟,辽,护卫京都。初上任,就带领浙军冒雨训练,在主将未下令前,浙军整队在暴雨中从早站到晚,无一兵将乱动,令边军大为惊异。从此他们才懂得什么是军令。戚继光在蓟十六年,各部落楞是没敢进犯。就是进犯了,戚继光也肯定让他有来无回。
镇守辽东的李成梁则另有高着,他专门招收无赖亡命之徒。好嫖的则借贷他去嫖,好赌的则借贷他去赌。朝廷杀敌赏格为一个人头或是五十两白银或是升军功一级。那些无赖子弟平时养尊处优,一到战场上则舍命相搏,好能清偿借贷。如果没有了战争他们还愁的要命,想方设法要弄几个人头好去报功。故游牧部落尽可能远避这些无赖,反到是大明将士总好寻衅挑起事端。但李成梁确是将才,他的长子李如松酷肖乃父,勇猛无敌。多次深入敌境,奇袭强敌。在李成梁镇守辽东的二十二年里,先后奏大捷十次,小胜无可计数。他家子弟均荣登将帅,家奴们都穿金戴紫。李成梁由胜而骄,奢糜无度。将辽东商税都截为己有,派谴其弟成栋遍贿京城高官,为其增誉。由此冒领军功,以败充胜也无人知晓了。
张居正虽说大权独揽但知人善任,国家倒是一派升平景象。但当他一命呜呼后,反对派乘机反攻。利用冯保生病之机将其贬斥进而抄了他们两人的家,做为罪臣予以讨伐。他们两人并不清廉,家产黄金白银何止百万/可怜子孙后代一文也未花着,反倒平添了滔天罪过。
此时万历皇帝已是二十一岁。没了这两个笼头这皇帝如同脱缰之马,纵情享乐,为所欲为了。两宫皇太后安居深宫,也不再过问朝政。这年青皇帝整日里跑马游猎,歌舞饮宴,通宵达旦,哪里还有心思上什么早朝/后宫美女三千,他来了兴趣拉过来就干,也不管白天黑夜有人无人/但他干完就忘,毫无怜香惜玉之心。他是每夜必定豪饮,饮后必醉,醉后宫娥彩女太监们说不上就谁倒了霉/轻者重折,重者毕命,死于他手的后宫冤魂不知有多少/他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偶然心动就把太后的贴身宫女王氏给强奸了。说也奇怪,他那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哪个也未怀上龙胎。倒是这强奸野合,却怀上了龙种。皇太后看那王氏果真怀了孕,追问究竟/王氏只能实话实说。谁知太后竟然大喜,查后宫起居注,果有此事。于是便将皇上找来与他商量要赐给王氏一个名份。那万历早已将王氏忘于脑后,对其也提不起兴趣。在皇太后逼迫下,册封其为恭妃。从此打入冷宫,再不过问。谁知这恭妃册封四个月后竟生下了皇长子,当时皇后无出,其它嫔妃也无响动。得此皇孙,皇太后自然兴高采烈,王皇后也表示高兴,因为恭妃并没对其地位构成危胁。皇上真正宠爱的倒是有一个,那就是狐狸精郑贵妃。那郑贵妃乃是大兴人氏,其父郑成宪原是一任知府。这知府品虽不高,权却不小,各种进项一年也有个十来万两白银。这郑成宪专喜嫖娼,纳了一房小妾乃是江南名妓,不但貌若天仙,而且能歌善舞,多才多艺,诗词歌赋,琴书棋画,无师自通,十分乖巧。郑成宪宠爱有加。这小妾十月怀胎,生下一位千金。长成之后,较其母有过而无不及。因郑女与多名轻浮男子私相往来,家里看管不住。郑宪成打通了关节,调进京城为官。这样一来,既保住了女儿的名声又可瞒住女儿的出身,一举两得。也是郑女合该发达,一次偶然的机会,宫内小太监魏朝看到了郑女,惊羡为天人。忙进宫向万历皇帝密报。待内务府将郑女传进宫中皇上龙颜大悦,重赏了魏朝。这郑女是何等人物/使出浑身解数,整日里将皇上哄的晕头转向,筋酥骨软。凡是皇上欲醉时郑女早已回避,免触其怒。待到皇上高兴之时,她则一时戎装,一时村姑,一时戏子,一时仙娥,变化万千,让那万历目不暇接,恩宠长盛不衰。她与皇上十分随便,即可讲经论道又可随时冒出粗野下流话。床上功夫她比春宫三十六势还多,而且善吸纳运复之内功。皇上自从得到郑女之后,觉得其他女人都无趣味。这郑女连连升迁,很快做了贵妃。她本想怀上龙胎然后名正言顺的夺来皇后之位,万历也有此意。那王皇后吓得不得了,整日里去讨皇太后的欢心,妄图保住皇后之位。哪知人算不如天算,这冷宫里的恭妃却抢先生出了皇长子,让万历与郑贵妃十分沮丧。随后郑贵妃也生出了皇子,已是晚了一步。万历进封郑贵妃为皇贵妃,以示褒奖,而对于恭妃却不肯加封。这两人倒是希望皇长子活不长,谁知上至皇太后,皇后,下至宫女太监均对皇长子严加看护,这皇长子居然健康的活了下来。皇上爱母及子,对那常洵疼爱有加。因为不能将其立为太子,心中总是不畅。当皇长子年满十岁大臣孟养浩奏请将其立为太子时,万历大怒,答以廷杖,赶出殿堂,永不录用。
自张居正死去不到半年,戚继光也得病而死。那李成梁年纪已老,不求进取,只是虚报边功为己扬名,以保禄位而已。但其经常采用以夷制夷政策,在万历十一年,会同辽东建州女真苏克苏浒部图伦城主尼堪外兰偷袭了右卫古勒寨城主阿台,将全部落男女老少杀个精光。尼堪外兰夺得了城寨与草场,而明军带着财物珍宝以及几千颗人头回去向朝廷请功。继任首辅申时行本是个没主见之人,原来不过是个张居正的跟屁虫,万历看他听话,才不理会众臣弹劾,让他担当首辅。次辅王锡爵外表上梗直敢言,实际上是个专会看风使舵,阴险狠毒的小人。见李成梁获此奇功争先向皇上道贺不及,哪里管他是对还是错/这次大捷是张居正死去后的第一场胜仗,万历也正好借此树一下皇威。可朝廷上下万万没有想到,就是这一场毫无道理的对外战争,为大明灭亡埋下了伏笔。
万历也无可奈何。只是辩解并非是想改变立储以长的老规矩,只是想等皇后生了嫡子,再行册立。王锡爵道;‘这话十年前说尚可,现在这种情况,恐难服众’。万历道;‘若大臣们不再絮烦,可以考虑明年册立。若是再胡说八道,此事则以后再说。’王锡爵道;‘皇上何必与那些小人生气,反倒令他们有了忠梗之名。对那些奏章可一律留中,不予理睬。就当是鸡鸣狗叫罢了。’闻听此言,万历龙颜大阅,颇为欣赏。从此之后,凡是不顺皇上心思的奏章,一律留中。由司礼太监,秉笔太监进行把关。官员缺员,一律不补。一切政事,能拖就拖,能不办就不办。皇上二三十年也不上朝一次,监狱里钦犯不审不判有坐牢长达三十年之久,六部官员十缺八九,东厂院内长满青草。
众臣们要求早定储君,不经申时行同意,就将其名首列奏章中。申时行既不敢得罪皇上又不敢得罪众臣,弄得里外不是人。申时行在首辅位置上实在遭罪,再三请求致仕。皇上虽然舍不得也只好同意,由王锡爵继任首辅。万历二十年,王锡爵不顾大内侍卫阻拦,冲进后宫。见了万历连叫‘祸事了/祸事了/’若问是何等塌天大祸令王锡爵如此慌乱/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回,天雨星神魔降世,纵淫欲禽兽横行
话说王锡爵口中连叫祸事闯到御前,向皇上连连叩头道;‘皇上,大事不妙。昨夜不知何因?星陨如雨。有长星两道,约有两丈,照耀如日,降落西北方向,应在陕西西北一带。有客星两个,逼近紫微垣天王帝星,似有取代之象。礼部奏报;星陨之后,紫微垣中六甲六星今止有一,华盖十六星今止有四。传舍九星今剩其五,天厨六星缺一,天牢六星今二,天理,四势,五帝内座,天柱,天床,大赞府,大理,女御,内厨,一星也无。天市垣六星今二,太微垣七星今三,五诸侯五星全无,二十八宿各缺一至九星不等。此番下界贼星何止万千?逼近帝座之慧星不知还会有几?此乃朝代更迭革命之象,皇上万不可掉以轻心呀?’万历听罢,心中一惊。唤来天官,详加解说,果真如此。王锡爵道;‘天象示警,不可不防。陕西乃边陲动乱之地,近来多有灾荒朝廷未加赈救,乃至父子相食,饿殍遍野。延安米脂一带,人称有天子气,不知应何妖孽?望减其税赋,速加赈济,并派重兵前去驻防,方可免除灾祸。’万历点头称是,让王锡爵速速办理。王锡爵年已六十,不愿再担恶名。于是多行善政,罢江南织造,停江西陶器,减云南贡金,赈救河南旱灾。对于罢免赵南星,赵用贤等正人君子他也进行申救。但众臣都认为他心术不正对他评价不高,将其视为伪君子。
却说那铁冠道士周述学隐居于崂山紫云洞,见那夜星象巨变,第二天所见禽鸟之蛋壳上斑斑点点,却与天上星象一般无二。周述学回洞内详加推算,心中已是了然。他将大徒弟云中子唤进洞内对他说道;‘上天生人,均上应星象,其气为阳,赋之以神,神者申也,命尽神与天齐,是为善。人之躯体,来自于大地,与禽兽类。其气属阴,是为鬼,鬼者归也,命尽鬼归泥土,是为恶。上天好善恶恶,而人世间污秽不堪,难于洗涤。如今天降灾星,令世人自相残杀,天下即将大乱。我辈虽是达观,也只可顺应天命,替天行道而已。汝学业已成,可以下山,为世人点化迷津。大明如今气数已尽,为师已测过;文乱范文程,武乱毛文龙。八千女鬼乱大明。十八子,主神器。天子气,在辽东。切记切记,不可违逆天命。’那云中子谨遵师嘱,接过衣钵,洒泪拜别。从此云游四方,卖卜看相,为人释疑解难,淡泊利禄功名。
却说此番星变震惊朝野,万历皇帝加强延绥边防,令大军出关,痛击草原河套部落,以镇其天子之气。同时严令天下,查禁一切离经叛道,诽谤圣贤之书籍文字,违者从重治罪。此圣旨一下,天下格局为之一变。大明是以[四书五经]为治国纲领的,辅之程朱理学作为诠释,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三纲五常,妇德女箴,有着一套极为严谨的道德理论基础。凡是入学的,自童蒙之时,便以[三字经],[千字文]引其入门,奠定‘天地君亲师’的神圣地位,其中的核心,便是忠君。[四书五经]乃是历代圣贤之言,是万古不变的真理。八股取士,就是从[四书五经]之中出题,若是将这本书读通读透,那么功名利禄就全在其中了。可是专门有那么一些悖逆之徒,竟然敢冒天下之大不讳,非议圣贤,标新立异,写出一些混账文字,带坏了世道人心。道德君子们对此早已忍无可忍,口诛笔伐,代圣贤诏讨这些少正卯一类的人物。
当代大儒,南京刑部左侍郎沈节甫在邸报中抨击道;‘天下之风气,全在于士人学子。前朝落魄秀才施耐庵,罗贯中等狂徒,编撰了[水浒传],流毒非浅。亡命之徒都以‘劫富济贫,替天行道’作为叛乱的口号,各处以梁山好汉自居的盗贼不计其数。更令人忍无可忍者,前任姚安太守李贽,弃官讲学,将诲淫诲盗的[西厢记],[水浒传]等禁书捧上了天,并改称为[忠义水浒传],将朝中大臣们比喻做真盗贼,而那些乱贼竟成了忠义之人,这明明是借古喻今,焉可坐视不理?难道当今圣上成了亡国之君宋徽宗,我等都是蔡京,高俅,童贯不成?’此文一出,天下大震。皇帝亲自批阅,令朝野广为议论。皇帝的心思哪个不知?阁臣王锡爵为此专门撰文道;
`‘世宗圣德仁慈,天下大兴讲学之风,延续至今。当代大儒王守仁等,虽与程朱理学有所不同,究属殊途同归,不违圣贤。偏有那异端邪说,混迹其中,标新立异,蛊惑人心。泰州颜山农者,以文侠自居,上至孔孟,下至当代,无不挖苦讥讽,竟然大受学子欢迎,从者如流。颜山农收弟子,必先打三拳,然后受拜,实乃与黄巾,五斗米相类。狂徒何心隐,自比祢衡,曾拜颜山农门下。后来见颜山农行为卑劣,心中大悔。那一日,颜山农淫兴大发,在山野之间,将一村姑给强奸了,还自命为风流倜傥。何心隐见此恶行,冲上前去,将其头发揪住,猛还三拳,逼其下拜,退了弟子籍。何心隐纵游江湖,四处讲学,胡说什么‘天地一杀机而已,尧不能杀舜,舜不能杀禹,故以天下让。汤武能杀桀纣,故得天下。’而李贽以何心隐为圣人,以李逵,武松,鲁智深等杀人魔王为圣人,仁人,菩萨,罗汉,真佛。而将孔孟之道,三纲五常视为腐,俗,伪。李贽名为修书讲学,实是盗贼之师,应将其所著[藏书],[焚书],[初潭记],[卓吾大德],[寿张县令黑旋风集],及其所批[忠义水浒传],[西厢记]等书,统统焚毁,予以禁绝,以正天下文风。’
南京都御史耿定向上奏道;‘李贽邪说一出,播害天下。其所批所著之文字,被抢购一空,市坊传诵。臣惑于李贽虚名,曾恭请他来到黄安讲学。谁知他竟然恩将仇报,贬我师王阳明之学,夺我弟子,每日里聚集上千无赖子弟,宣扬异端邪说。他将暴君秦始皇尊为千古一帝,认为寡妇卓文君私奔是善择佳偶。他说孔子之是非不足据,三从四德,三纲五常为谬误。将梁山盗贼视为忠义,认为人人均可成佛,每个女子均可成为观音,不必外求,而是求诸于心。他每日里聚众在佛堂里杀猪宰羊,胡说是修心不修口,杀生是善行,可了结一段业报。长此以往,儒将不儒,佛将不佛,道将不道。李贽讲学,男女混杂,尊卑无别,名流士大夫与妓女同席,达官显贵与徒贩走卒平起平坐。出言无忌,议论风生,根本就不把朝廷法度放在眼里。鸿儒刘志选大儿病重,为其娶妻耿氏冲喜。过门三日,耿氏守寡。三年孝满,刘志选已为耿氏请得贞节牌坊,可那耿氏受李贽蛊惑,非要改嫁不可。如此伤风败俗,贼人之心,可为天下盗贼之首,可杀不可留。’
万历皇帝对郑贵妃道;‘刘志选这个老贼也真不是个东西,把一个十八九岁的黄花大姑娘楞是变成了一个小寡妇,还想让她为儿子一辈子守贞节,也真是难为了那个耿氏了。’郑贵妃对这类消息十分灵通,实在忍耐不住对皇帝说道;‘皇上怎知其中之奥妙?臣妾听娘家人说刘志选早就想偷儿媳妇,只是未能得手,故有后来举动。那耿氏也是个烈性女子,在李贽为姚安太守时,就曾前往衙门告状。状纸上只有十六个字;‘夫死三年,翁壮弟大。膝下无儿,该不该嫁?’李贽见状,只批了一个字;‘嫁’。那耿氏想要另择佳偶,谁知刘志选势大,姚安竟无人敢于上门提亲。李贽弃官讲学后,那耿氏要求做其弟子李贽不允。耿氏请求与李贽以佛法相见,从此不再相扰。李贽一进佛堂,却见那耿氏全身一丝不挂,两腿分开,倒卧床上。李贽指着耿氏的阴处问道;‘这是何处?’那耿氏答道;‘三世佛,五代天尊都是从这里面出来的,你却问这是何处?’李贽问道;‘和尚可进去否?’那耿氏答道;‘这里面度人度牛却不度秃驴。’李贽大笑,也脱光了衣服,与其同浴。浴后耿氏整衣,将一头黑发全都剪下,也效仿李贽做了居士,成了李贽的一个女弟子。将行李搬到佛堂,与李贽等男子同吃同住,但却无染。李贽虽是狂诞,却不贪女色。他讲的是心正即为佛,佛自心生,成佛证圣,唯在明心。本心若明,虽一日受千金不为贪,一夜御十女不为淫也。’万历大笑道;‘好一个成佛做祖图,且让他狂几日罢了。’于是对李贽一案闲置不问,反将刘志选的刑部主事革除,削职为民,李贽由此躲过了一劫。万历皇帝命人将李贽所著所批之书收进宫内,且看且笑,连称‘该杀’。事实上李贽之书早已流毒天下,朝野之间,书坊内外,唯有李贽之书,最为抢手。万历倦于政务,却对[金瓶梅],[忠义水浒传],[西厢记]等书情有独钟。但他认为此类书只能是皇帝看,别人看了都会中了毒。
那刘志选偷鸡不着反失了一把米,胸中似百爪挠心,跑到南京拜见沈节甫道;‘李贽不知有何神通?当今圣上竟然没有将其治罪?反将我拿了下来。那小娼妇如今嚣张得很,在那佛堂里想跟谁就跟谁,全然不顾廉耻。我刘家也是世代望族,书香门第,礼乐之家,怎能容此奇耻大辱?’沈节甫鼻子哼了一声,当面讥讽道;‘老弟也是太贪心了,家里都有了一妻三妾,外面听说还养着一个,捧着几个粉头,怎么还惦记着儿媳妇?你以为自己是皇上呢,想干啥就干啥。如今皇上没有明确旨意,圣心难测,你让我们刑部怎么办?’刘志选低声下气的道;‘舍妹虽说名义上为妾,实际上是真正当家理事之人。舅爷当年中举我也尽了一份力,如今我遭了难,舅爷总不能不管不问吧?’沈节甫道;‘你当刑部是我自家开的呢?办什么事不得要银子?李贽其人,虽说是革除了官职,却傲视公卿,名满天下,非常人可比。要想摆布此人,非三万两银子不可。’
刘志选勃然大怒道;‘舅爷出手也实在是太狠了,南京城内哪个不知你手下有田尔耕,许显纯这两个干将,乃是你手下的董超,薛霸?刑部大狱内害死个人如同踩死个蚂蚁,有十两银子就可买断一条人命。别看我现在虎落平阳被群犬所欺,京城里面还有我的底线。马粪蛋还有发烧的时候,也别把人看的太扁了。’
沈节甫见妹夫真的发了怒,倒一下子软了下来,也不想把关系闹得太僵,于是劝解他道;‘舅爷休要把事情想歪了,我绝无在舅爷身上捞一两银子之意,只是说此事难办罢了。你我二人在官场上都有个鸿儒的名声,也休让那李贽弄脏了手。早晚我找个合适的机会,摆平他就是了。我这两个犬子甚是不成器,以后还得求舅爷多加照应呢。’刘志选只是黑着脸,并不答话。沈节甫唤出大儿沈漼,小儿沈演,拜见舅舅,刘志选方才缓过面孔,寒喧了几句,起身告辞。两个外甥将其送出门外,沈漼对刘志选道;‘闻得舅舅新著了一部[道德全释解],改日前去聆听教诲。’刘志选闻言不禁喜上眉稍道;‘还是我的大外甥认得真假君子,舅舅虽说是被人泼了些脏水,心底里却是干净的。礼义道德是做人的根本,不可不讲。京城之内,道德君子,学士名流,哪一个不对舅舅刮目相看?尔父当年不是我出手相助,哪来的今日?大外甥若想谋个科考出身,舅舅还是有一些个门路的。’沈演闻听此言,不禁将眼睛瞪得溜圆,上前对刘志选道;‘没曾想舅舅竟然手眼通天,我等真是向来有眼无珠,不拜近佛了。外甥今日不耻下问,舅舅可否予先买出题来,让我弟兄先行切嗟切嗟?’沈漼大怒,拉过弟弟就打。口中不干不净的骂道;‘你个小娘养的,哪块儿都有你。连切磋都念成切嗟,还梦想考什么秀才?还是到一旁吃屎去吧。’
沈演一面抱着头一面喊道;‘你算个什么东西,敢打天下名士?我自于亲舅舅说话,干你甚事?’刘志选劝解道;‘两位贤外甥休要争执,我看汝二位均是栋梁之材,只是看尔父出不出银子罢了?那五经题一道就要一千两银子,哪个状元不是用银子堆起来的?俗话说;‘有钱找不到秴餎铺,要是没有人,你就是有一座金山也是没有用的。尔父这些年来,吃完原告吃被告,家中怕不有个几十万银两?拿出个三万五万的,就如同拔一根毫毛。就看他能不能舍出这笔财来,为子孙铺条路?’刘志选扔下了这块石头,扬长而去,静等着沈家父子窝里反目,看一场笑话。
却说那沈漼虽说不学无术,却心思乖巧,一转眼珠就是一个道道。他想让老父出银买个出身,又怕碰了钉子。于是便怂恿兄弟沈演道;‘父亲一向疼爱于你,夸你是咱家的千里马。你何不求父亲为你花一些银两,弄个进士及第,也好光宗耀祖?哥哥知道自己比不了你,也不做此想。如今正是三年大比,机会难得。将来你若是出息了,为兄的也多少能借点光。’沈演闻言大喜,抖动精神,日夜缠磨沈节甫,不由他不拿出银子来,上下打点。刘志选摇身一变,又成了沈家的贵客,大把大把的银子从他手上过,也不知被他私吞了多少?反正刘志选家居了近三十年,一直鲜衣美食,从无缺乏。
要说沈漼,正的不会,歪门邪道他无所不通,无所不晓。他早就探得老父在外面包了一个江淮名妓花如玉,长的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诗词歌赋,吹拉弹唱,百灵百俐,是个天生的尤物。沈漼乔装成了一个白衣书生,风流名士,待月西厢,以琴相挑。未及半月,两人已是如胶似漆,暗渡陈仓。只瞒着沈节甫,让他当冤大头,每日里花钱如水,需求无度。花如玉几番要与沈漼私奔,沈漼就是不肯,花如玉也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官场兴的是‘做个官,娶房小。盖个楼,刻部稿。’象沈节甫这样的当代大儒,道德君子岂能免俗,不流芳千古?沈节甫让师爷整理了历年之作,编撰了[沈节甫文集]十五卷,刻版发行天下。慕名前来求教致贺之人,何止几人?沈节甫中年得志,名利双收,心中好不得意。他想让花如玉为其助兴,亲自前来接花如玉,成就一段才子美人之佳话。谁曾想他竟然看到自己的亲儿子沈漼正光着身子在花如玉身上翻云复雨,见了老父竟然毫不惊慌,照样交接不止。沈节甫又恼又怒,却不敢声张。直等到儿子完了事后,整衣出来,才对沈漼发怒道;‘好你个小畜生,偷人偷到你老父亲屋里来了,该当何罪?’沈漼哼了一声道;‘父亲大人尽可以将孩儿送官,按淫父之婢,治我个乱伦忤逆罪。可由此一来,父亲可就身败名裂,难于再侧身于儒林了。’沈节甫气得两手发抖道;‘你给我滚,你两个都给我滚个远远的,让我永远也看不见你们这些孽障才好。’
沈漼冷冷的道;‘父亲花银子给沈演买功名,我难道就不是父亲亲生的?按顺序也得把我排在沈演的前面,方是正理。如今我两手空空,让我到哪里去?与其在外面冻饿而死,莫如我自动到官府自首,在狱中尚能混碗饭吃,只是老父的脸面却要往哪里搁?’沈节甫高举双手向天喊道;‘报应呀报应,我沈节甫生的都是冤孽。也罢,就把沈演的功名暂让与你,离我越远越好。’沈漼又从父亲那儿要出了三千两银子,经过乡试,会考,居然真的中了进士。沈节甫又花了一份银子,将沈演也弄了个进士出身。沈家一门三进士,天下闻名。人们都以沈府做为齐家的楷模。
沈漼发现,所谓科考,实际上就是那么回事。虽说是糊名,那都是糊弄圈外人的。前任首辅张居正,因为考官将他的儿子评为了二甲一等,勃然大怒,将那些主考官统统下狱治罪,废了重考。新任主考官知道厉害,将张居正之子评为了一甲头名状元,小儿子也名列前茅,朝中诸大臣子弟都荣登金榜,方才举国欢庆,为国选出了优秀人才了。此番科考,也不改旧例,阁臣王锡爵,申时行,方从哲,张位,赵志皐等人的子女都是名列前茅,占尽了一甲,二甲。其他的官员子弟,有的是按其父的品位排座次,有的是唯‘财’是举。在会试的前三天,圈内人就都已知道了考题内容,请人捉刀者,冒名顶替者,私自夹带者,种种私弊,难于尽述。真正靠真才实学考上了进士的,不过是凤毛麟角,有数的几个。大臣们培养后进者,可谓是不遗余力了。
监察御史魏允贞实在看不下去,上疏皇帝议论道;‘此次科考王锡爵之子王衡夺了头名状元,申时行女婿李鸿夺了榜眼,张位之子张伟然夺了探花。其他重臣吕调阳,张四维,赵志皋之子都金榜高中,名列前茅,余下的更不必论。如此选士,如何能服天下士人之口?还求皇帝查其有无私弊,以正本朝纲纪。’王锡爵上疏申辩道;‘魏允贞之子魏广微,不学无术,此番落第,故尔嫉妒臣等。可宣臣子衡当廷殿试,看看是否滥竽充数?’其他大臣们也都上奏将魏允贞一顿抨击,魏允贞被咬得浑身是伤,难于招架。考功员外郎顾宪成看了很是气不公,上疏皇上道;‘朝纲久已紊乱,弊病丛生,何止科考一项?如今小人当道,蒙蔽皇上,提拔的不是子弟就是门生。还望皇上肃清吏治,整顿纲纪,选拔真正贤良方正,中兴我大明。’
王锡爵早就对顾宪成,魏允贞等狂傲之徒看不上眼,于是封一密书,通过内侍递到了皇帝之手。书中写道;‘魏允贞,顾宪成等结成一党,妄图推翻政府,把持朝政。科考一事,不过是个敲门砖。究其实质,乃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想借整顿纲纪之名,挟制皇上立子以长,以便邀不世之功。’皇帝早就对魏允贞,顾宪成等率领一些大臣对国本问题呶呶不休,心中厌烦。王锡爵的密奏正击中了他的心病。于是皇帝就批驳魏允贞,顾宪成的奏折道;‘搞私弊的不一定是小人,不搞私弊的也不一定是君子。科考一事自有常例,不必苛求。’圣旨一下,大局已定。朝中仅存的不同声音也全被压制住了。
朝廷六部给事中定编为五十人,御史为一百二十人。俗称为科道。甲科进士出身一般先授予翰林庶吉士,没有个准数,属备选科道。只有进士才能进翰林院,只有翰林才能进科道,而内阁大臣,六部尚书,左右侍郎等卿相只能从科道中选拔。所以天下都以科道出身为正途,一做了庶吉士人们便知道其人可能是未来的卿相,不可等闲视之。沈漼发现,皇帝对于补充六部给事中,部曹人选根本就不予理睬。十三道御史缺额过半,就是不补。由于朝廷用人大多是门子货,朝内外庸人车载斗量,真正有才能者,屈指可数。京师传说十大可笑;‘光禄寺茶汤,太医院药方,神乐观祈禳,武库司刀枪,养济院衣粮,教坊司婆娘,都察院宪纲,国子监学堂,翰林院文章。’沈漼别的不清楚,这国子监学堂,翰林院文章可见识过。就是那些凭真本事考上来的酸儒,也是文必称先贤道学,下笔千言,空无一物,不知所云?他们这些人读了多少年的[四书五经],程朱理学,除了八股文字外,胸中只剩下一泡稀屎了。从童蒙时起,这些儒生就奔着‘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聚宝盆,书中自有颜如玉’的渴望钻入故纸堆中。有的考了一辈子也没能挣得个出身,贫困潦倒,一无所长。就是这样,还谆谆教导后代要苦读圣贤书,功名利禄,自在其中。沈漼与他们相比,倒是见过世面的人,凡事也都能想得开。
沈漼思量道;‘皇帝并不傻,知道多一个管事的就多一个贪官。十三道御史,哪一个不是出去巡按就满载而归,金银无数?还不如把那些备选官员闲置起来,倒闹个耳根清静,少一些党争。反正如今天下太平,官员不用备那么齐,免得这些重臣子弟门生盘据朝野,尾大不掉。’沈漼知道自己出身不行,无能力与同僚竞争。于是便主动的要求到地方做一个官吏,做一个有实权的地方官。吏部尚书方从哲是沈节甫的同榜进士,两家又是近邻,沈漼入朝后依附于方从哲,方从哲对这个晚辈也很赏识。沈漼经常带花如玉到方从哲府上去做客,花如玉拜方从哲为义父,两家如同一家。当听到沈漼希望将花如玉留于义父处,不离开京城时,方从哲心花怒放,满口答应帮沈漼找一个京畿近处,肥美富庶州县。沈漼相中了肃宁,方从哲便把肃宁县令调到了别处,而让沈漼前去走马上任。若知沈漼上任政绩如何?且容下回分解。
那王锡爵退休前,闲官魏学曾托门路找了上来,奉上白银万两谋求兵部尚书,总督陕西,延绥,宁夏,甘肃军务。王锡爵乐得做个顺水人情保举了他,如愿以偿。上任后,多方谋算,不上一月,已本利倍收。为笼络游牧部族,朝廷一直在河套设茶马市,每年按交易马匹数量给各部落一定补偿。魏学曾见此银两怦然心动。于是将其全部装入私囊,给新任内阁张位,赵志皋每人一万两。那河套部落首领明安却是不干,非要按旧例讨要此银不可。那魏学曾甚是手辣,暗令总兵官杜桐,参将张刚,游击李绍祖三路兵马出其不意袭击了明安大帐,将其斩首并俘获了四百八十余部属。那些人大叫冤枉,情愿不要补偿早日回乡。魏学曾一想;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省得麻烦。下令将俘虏全部砍头,然后以大捷向朝廷报功。那些京官早已得了好处,谁问他是对是错?于是论功行赏魏学曾又加封为太子少保。
明安之子摆言太闻讯大哭,求助各亲族及相邻部落共同举兵为其父报仇雪恨。兔死狐悲,物伤其类,况且各部落也均有怨气。于是乎,火落赤,真相,宰僧等部落均反。先已归顺之哱拜及其子承恩,加之边将土文秀,刘东暘,许朝等均起兵谋反,杀巡抚党馨等数十员边将,逼总兵张维忠上吊。攻下玉泉营,中卫,广武,等河西四十七城堡。并渡河进攻平虏,花马池等要塞。全陕震动。
急报报至京城,朝廷上下一片恐慌。万历并不知实情,想到星变陕西有天子气一说,暗自心惊。于是一反常态急诏宁夏巡抚朱正色,甘肃巡抚叶梦熊,监军御史梅国桢,大将刘成嗣,董一奎等各带重兵,全力围剿。并赐魏学曾尚方宝剑总督诸军。反贼避实就虚反攻下宁夏城,俘虏了庆王,将庆王及其王妃缚于城头,逼迫官军退兵,否则杀了庆王。将军们不敢进攻,请示魏学曾。却被反贼劫了大军粮草,将二百余辆粮车运进城内,其余的一把大火全部烧个精光。魏学曾无奈,日夜催调粮草,将陕西,甘肃,宁夏储粮搜刮一空以佐军用。
魏学曾见反贼势大,收拾了金银细软带领大军从花马池欲返回灵州。正行于两山之间,只听得连珠炮响,无数刀枪箭戟如丛林般在两山涌现。明安之子摆言太手执钢刀向魏学曾骂道;‘好个奸贼,等你多时了。今天让你死无葬身之地。’言罢命令放箭,火把石块,如雨而下。魏学曾不由得仰天长叹道;‘此番休矣。’正在全军危机时刻,却有两支奇兵从天而降。原来是大将麻贵与李成梁之子李如松奉旨前来降贼。他们本是沙场老将,闻得魏学曾大军欲从此过,便算定贼寇在此一定设有埋伏。由此二将分兵逾越群山突然出现在敌后,将贼寇打的潰不成军,大败而逃。魏学曾大喜,慌忙带着全军,杀出山谷,已是折兵一半。所带金银细软全被大火烧光,一文不剩。
麻贵,李如松趁胜进军,围住了宁夏城,城内拼死抵抗,攻打不下。每当官军得势时,贼寇就将庆王及王妃推于阵前,令将领们投鼠忌器。如松大怒,命军士不管那个,先打下城池再说。贼寇见官兵不退,将庆王妃一刀砍死,魏学曾慌忙下令停止进攻,与贼寇议和,希望放过庆王。万历闻报龙颜大怒道;‘庆王之命怎能与朕皇位相比?诏告魏学曾速速平乱,敢于玩寇严惩不贷。’这魏学曾已是胆寒,不知如何是好。甘肃巡抚叶梦熊有胆决,敢于任事。建议决黄河大堤以淹城池。官军移至高处掘开大堤,黄河之水汹涌澎湃,平地七尺,将贼人以及数十万百姓全部淹于洪水之中。这时朝廷罢免魏学曾诏命已下,由叶梦熊接替职务。叶梦熊按此方法连淹了数个城池,宁夏延绥千里良田均成荒漠,寸草不生。侥幸活下的人们无以为生,四处逃难。陕西延绥一带从此年年有灾,年年饥饿,成为颠覆大明的发源地。
余贼逃到贺兰山,官军紧追不舍。贼寇们无路可逃纷纷放下武器降了朝廷。叶梦熊道;‘这些反贼乃是被迫而降,难服其心。不如斩草除根倒是干脆。’于是下令将降贼二三千人一律坑杀,将贼首承恩押赴京城,零剐而死。
论功行赏叶梦熊被提升为兵部尚书,加太子太保,极尽荣华。魏学曾也用重金打通了关节,没有治罪,以原职致仕。这一场动乱,多用军费银两二三百万,民间损失无可计算。魏学曾因贪误国,叶梦熊‘一将成名万骨枯’,后二人均患恶疮受尽折磨而死。人言冤魂所致。
宁夏之乱未平,朝鲜倭乱又起。朝鲜本是大明属国,殷商时箕子所封国也。延至大明,执礼甚恭,国王册封均请于天朝。相邻日本久欲吞并朝鲜,惧天朝干预,隐忍未发。首相平秀吉出身为奴,才干超群。得山成州信长慧眼识英,风云际会,最终平定了六十六州,统一了日本大部。其早已闻听中原富庶,想寻机劫掠,苦于找不到机会。汉奸陈甲,原往返于两国走私商货,所得不菲。谁知招人嫉恨,被举报于辽海道杨镐。杨镐本是贪官,见此肥肉焉能轻放?那杨镐并不急于辑拿人犯,而是先挤油水。扣下大宗货物专等货主来赎。陈甲货银尚差一半未付,急得不行,倾家行贿于杨镐。那杨镐却是毫不客气,送上就收,但就是不肯放货。那陈甲认为杨镐胃口大,未满其欲。于是向日本商家借贷了三万银两托门路奉上,心想这回总可以了吧?谁知那杨镐见油水已尽却将中间人当做奸商,一刀砍死灭了活口。尔后派人捉拿陈甲,定要让他人财两空。而将封存的货物当做功绩,上交国库,博得清廉干练之名。那陈甲见势不妙,抱头鼠窜,逃到了日本。杨镐名利双收好不得意,时间不长便被提拔为参政,镇守辽东。
陈甲气恨已极,求见了平秀吉,对他言道;‘万历皇上久不理政,大明军队腐败已极,根本不是大日本的对手。昔日日本流寇每群不过百人,却可在江南纵横千里,如入无人之境。明军闻风而逃,哪个敢与之对阵?几十人攻破十几个府县,所得珍宝无可计数。大日本武士三两人就可驱使数百汉人为其挡刀箭,不敢反抗。这皆是几千年奴化教育使然,屈从于强者。首相不须重兵,只要有一万大和武士定可扫荡中原,让大明成为日本的版图。小人经商多年,熟知中原各处路径。愿做前躯,以报往日之仇。’
平秀吉闻言大喜,于是便广征各镇兵将,预备三年军粮,要以朝鲜为跳板,亲自征讨大明。怎奈人算不及天算,未及出兵,平秀吉儿子与人争斗而死。其旁无兄弟,原所夺丰后岛之妻,现为其妾卢娘子与反对势力相勾结,欲复故土。平秀吉见人心不定,不敢离国。于是便派大将清正,行长,宗逸,义智领兵,高僧玄苏为军师。带巨舟三百,军将一万。取道对马岛,渡海直扑釜山。那朝鲜之腐败较大明有过而无不及,军队闻风而逃,哪里有人为国主卖命?日军以五月渡临津,大掠开城,分兵攻陷了丰德等郡。朝鲜国主慌忙派使臣向大明紧急求救,自己却丢弃王京先逃往平壤,又逃往义州。
清正率三百骑兵突袭王京,朝鲜王妃,王子以及文武百官逃避不及,无一漏网。大军随后开进王京,将十五岁以上男子统统杀掉,放纵士兵大肆淫掠。那王宫大臣们贪来的金银珠宝堆积如山,清正除留部分做军饷外其余全部运回本土,交由平秀吉。王京内的大家闺秀,小家碧玉,王府大臣们的姬妾,都成了日本武士的俘获物。日本军队在王京整整休息了一个月,王京里的女人与财物,便是对军队的犒劳品。
大明派出付总兵祖成训赴援,那明军一入朝鲜也如狼入羊群,任意淫掠。大军行进半个月才来到平壤城下。此时朝鲜军队早已放弃平壤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清正已带军进入平壤,只待与明军交战。
那祖成训本拟进驻平壤,然后以收复之名向朝廷虚报大捷以邀功请赏,见平壤城内已有了敌军先自矮了半截。于是命令大军安营扎寨,明日再视情况而定。日僧玄苏对清正道;‘大明军阵甚是不整,不若杀他个措手不及,让大明也知道知道我大和武士的历害。’至后半夜,日军悄悄打开城门,兵分两路,直捣明军大营。那祖成训搂个朝鲜女子正在睡觉,猛听得帐外塌天般喊叫,情知不妙。他哪里顾得了军队死活?抢过朝鲜女子衣服胡乱穿戴上钻出大帐就向河岸边跑去。日军只顾宰杀俘获明军将士,无心管那些逃窜女子。可怜万余将士千里赴援一仗也未打就全军覆没,只有主将一人侥幸逃生。
败报传到京城,举朝上下不知所措。兵部尚书石星一面招募能办倭事者,一面举荐大将李如松提督蓟,辽,保定,山东各路人马,剋期东征。嘉兴人沈唯敬自荐能办倭事。石星大喜,授其游击将军之衔,立刻赶赴朝鲜,只要日本不再进攻,什么都好商量。那沈唯敬大言道;‘休看他小日本猖獗狂妄,待俺前去,凭此三寸不烂之舌,定教小日本乖乖退兵,以后不敢正视我大明。’若知这沈唯敬有何奇谋妙策?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回,乱肃宁女鬼走京城,国子监神魔初交锋
却说沈漼到肃宁走马上任,见师爷徐大化,甚是老道。几番探讨,彼此已是心知,属于同类。沈漼找了个机会向徐大化交底道;‘俗话说;千里做官只为财。在京城里本官欠下了许多人情债,无法补偿。肃宁这个地方有什么出息,你可指点一二?’徐大化早已心中有数,对沈漼道;‘肃宁隶属于河间府,乃是京畿之地,达官贵人,名门望族正是不少。这些人家占了农田的三分之二,不肯上交税赋。历任县令只好把税赋加到平头百姓身上,弄得天怒人怨,民不聊生,县衙里面也是清汤寡水的,没什么出息。这些大户历经几代,家家都肥的流油。只要选几个失势的,搞他一下,就什么银子都有了,何苦在小民身上敲骨榨髓?’沈漼是个极精明的人,一点就破。于是便商量如何行事?徐大化道;‘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朝廷第一看重的就是赋税,考满也先查看你赋税完成的怎么样?再论其它。老爷就先从勘查耕地,追补欠税做起。这些大户人家有的几代没有给朝廷上交一两银子,追缴哪一家哪一家就得破产。’沈漼大喜,于是便由徐大化全面查核丈量肃宁的土地情况,对照鱼鳞册,清算历年积欠。那些大户们原以为贿赂了地方官员那些陈帐也就不了了之了。谁知这位新任县令竟重提旧帐,将那些瞒报,漏报的都查了出来,让各家补税。
常言道;‘头辈子挣,二辈子蹭,三辈子糟个溜干净。’这些世家子弟从娘胎里一爬出来,就锦衣玉食,奢侈无度。哪怕有个金山银山也早被他们盗空了,都撑个空架子,哪里来的积蓄?专门有一些小户人家培养子女为这些大户人家做奴做仆,各学一技,收入甚丰。有身边人,本事人,供过人,针线人,堂前人,杂剧人,拆洗人,琴童,棋童,厨娘等。其中最下等的厨娘置办一桌便宴工费就是三十两银子,属于常例,相当于一个士兵三年的饷银,一个农民两年的收入。沈漼在方从哲府上曾见过厨娘备宴;负责摘菜的六七人,剔肉剔鱼的六七人,四五十斤肉菜连三五斤也选不出来,经过不知道多少道工序方能上桌,那滋味就是非常鲜美。沈漼也曾回请过方家公子,结果他们嫌木炭没经特别处理,有烟味,一口炒菜也不肯吃,只吃了一两个水果,算是给沈漼一个面子。沈漼曾经计算过,这些豪门大户每一日平常的花费就在三百两银子以上,一年没有一二十万两进项根本就撑不起门户来。真正靠官饷连一个月也维持不了。这类人家出来的大多是纨绔子弟,啥也不懂,啥也不是,只靠祖上留下的产业在这个世界上醉生梦死,花天酒地,奢侈无度。沈漼对这一类人并不手软,查完之后,张榜公告,逼迫这些大户补交欠税。
这一下子肃宁城可就翻了天,豪门大户纷纷抗议,将沈漼告到河间府,乃至京城,想把这个不知深浅的七品芝麻官弄下去。沈漼,徐大化早已算定这种局面,给他个以静制动,引而不发。沈漼刚刚上任,无任何把柄在那些大户手里,又有朝廷法度在手。官品虽低,职能所在,经过一番较量,沈漼不但没有被撤职,反而名声大噪,平民百姓对他评价却是不低。
那些豪门大户们见这是个硬骨头,只好托门路,送金银,请求沈县令把他家的大名撤下来。那些豪门大户都有政敌,一旦自己的短处被政敌抓住被弹劾一把,可就连乌纱帽也保不住了。丑事人人有,不露是好手。只要留得青山在,何愁没柴烧?就这样,沈漼,徐大化没用太大的劲,就把腰包装得满满的,还结交下了不少达官显贵,在皇帝眼中也是个干才。沈漼并不是真的催缴什么欠税,而是通过此手段玩那些豪门大户一把。至于完成朝廷的赋税,沈漼另有高着。
肃宁魏姓是个大户,远近支遍及河间,保定,京津地区。魏家祖上到河间的为两支,一个叫做魏连云,一个叫做魏连成。据传闻他们弟兄两个原本是方国珍手下的大将,明太祖一统天下后,他们流亡海外,专门在海上打劫过往商船,将财物藏于荒岛,在沿海一带纵横了三十余年。年岁渐老,魏氏兄弟想要收山,手下三百余弟兄却是无法安排。魏连云借着酒对兄弟魏连成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不如借官府之手,将那帮狼崽子斩草除根,咱们弟兄日后可过个安稳日子。’魏连成道;‘哥哥休做此想,这些弟兄与我们出生入死几十年,咱们可不能丧了良心。’魏连云笑着遮掩道;‘我是说一个笑话,何必当真?’当下撇开话题,两兄弟尽欢而散。
魏连云怕兄弟误了他的大事,找机会将魏连成用蒙汗药麻倒塞进了船舱,派儿子将魏连成悄悄的送回了肃宁魏家庄。魏连云与官府里应外合,将手下的三百弟兄毒死,独吞了全部的财物。他算是将功赎罪,隐居于肃宁,朝廷不再过问。魏连成得知实情后,远走他乡,终生不与哥哥来往。
魏连云功德圆满,财宝无数,在肃宁一带当上了土皇帝。他假造履历,冒充功臣之后,混迹于名门望族之中,声势甚为显赫。夫人翟氏劝他礼佛,超度亡灵,魏连云大言道;‘一将成名万骨枯,哪一代皇帝不是用人头堆出来的?也没听说有什么因果报应。当今之世,有钱王八大三辈,我手中的钱财足够三五辈子用的了,我倒是犯愁这些钱财花不完,只求有个长生之道,这肃宁就是我的天堂。’翟氏说不动他,只好拿出私房钱来,斋僧敬佛,每日里颂佛不止,在家做了居士。
魏连云人老心不老,整日里出入青楼戏院,嫖娼捧角。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绫罗绸缎,每日里聚众豪赌,过的是神仙般的日子。有那些帮闲的歪道人教他采阴补阳,长生不老之术。专一选择童女行淫,祸害的何止一百?怎奈乐极生悲,甜尽苦来,正当魏连云在妓女身上折腾时,忽然得了中风不语,全身瘫痪。这魏连云虽说是有钱,却谁也信不着,不知把那些金银财宝埋于何处?家里人把庄园内外挖了个遍,就是没见那些财宝的踪影。魏连云曾相中了一个龙穴,在那儿先行修了坟墓。修墓之时,阴风惨惨,空中似有无数游魂围着坟墓转。有一个铁冠道人指点魏连云道;‘空中有八千女鬼冤魂不散,不肯去投胎。必得一锡制宝塔,将它们镇于龙穴之内,有其安身之处,守时待命。’魏连云命将人制做了锡塔,那道人不知用了什么法术?一团黑气钻进了锡塔内,那道士在上面贴上了一道符,以后果然再无怪异出现。
魏连云生病之后,家中渐渐衣食不足,难以为继。起初儿女们还盼着魏连云好起来,起码能说出财宝的埋藏之处。后来见没了指望,都不再登门,将他扔给了翟氏,再不过问。那翟氏受尽了千辛万苦,勉强维持了三年,自己先行撒手西去。魏连云躺在炕上,连水都喝不上一口,最终活活的饥渴而死。
魏连云死后,儿子们将他葬在龙穴里,希望能对后人有好处。那个锡制宝塔谁也没当一回事,就扔在墓中角落,算是给魏连云殉葬了。又过了几代,家中的庄园田地都卖光了,传到魏志仁,魏志德这一代,已是穷困聊倒,连饭也吃不上了。魏志仁与一个人老珠黄的妓女打伙过,先生一女,瘦小枯干。又怀上一胎,已是七月身孕了,家中断炊多日,魏志仁想起老一辈说起祖坟内埋有一个锡塔,便思想盗了出来换几斗粮食。趁着夜色,他来到了龙穴,刨开了祖坟,把锡塔盗出,神不知,鬼不觉的又把祖坟埋上了。拿到家里一看,果然有几斤份量。魏志仁见塔上贴有一道神符,便对婆娘道;‘闻听我祖上家财万贯,不知藏于何处?难道奥秘在此锡塔之中么?’说罢将神符揭开,把锡塔砸烂。只见一道黑气,直扑向那婆娘,那婆娘惊叫一声,昏迷过去。魏志仁见婆娘身下淌出血来,原来是肚里胎儿已经早产。
生下这个孩子,那婆娘身子就垮了下来。未及三年,已是病死。魏志仁一向不务正业,哪里能带得了这两个孩子?女儿刚刚八岁,就卖给了傅家做童养媳,小儿起名为进忠,甚是顽劣,每日里到处闯祸。
魏志仁犯了抢劫强奸罪,被官府用三百斤木枷衙前示众,饥渴而死。魏进忠整日里流浪街头,与小偷无赖为伍。叔叔魏志德见这孩子可怜,经常瞒着婆娘偷偷送给侄儿一些吃的。魏进忠如同野草一般,居然长大成人。魏进忠见什么人说什么话,特别会来事。长得也是一表人才,是个俊俏小伙。由于他胆大妄为,敢于杀伐决断,那些地坯无赖们还都拿他当个小头领。沈漼通过徐大化,利用这些地坯无赖专门设计陷害那些有钱的肉头大户,从他们身上诈银子,百试不爽。谁要是敢于跟沈漼过不去,准会给他一个眼罩戴。
大户吕乾仗着兄弟吕坤在朝中做官,根本不把沈县令放在眼里。吕乾有一个爱女长得花容月貌,与新科状元顾秉谦订有婚约,只差下聘迎娶了。这一日,吕小姐前去挑选布料,刚一出店,就被魏进忠冲了过来,当众亲了一个嘴。吕小姐破口大骂,魏进忠跑出了几步,掏出下面的宝贝对着吕小姐大做淫秽动作,人们一阵哄笑。同伙王体乾等乘小姐不备,把衣料偷了就跑。吕小姐又吃亏,又上当,回府对老父一顿哭诉。吕乾大怒,闯到公堂,逼着沈漼速速审案。
传齐了人犯后,魏进忠说啥也不承认曾有此事,非要与吕小姐当堂对质不可。沈漼貌似公正,便要传唤吕小姐前来对质。这当着数百看热闹的闲人,一个大户千金小姐如何抛头露面,指证那难于出口的淫秽之状?吕乾无法,只好要求撤诉。这一来县令与被告都不干了;‘难道你想告就告,想撤就撤,县衙是你家开的不成?’徐大化做好做歹,两面说合,吕家赔给魏进忠白银五十两,送沈县令三百两,才算把这件丑事压了下去。沈漼在肃宁的六年里,官匪勾结,无义之财得了无数。沈漼打点上下,初考再考都是上等。上有方从哲护着,下有徐大化帮着,沈漼这个官是越做越顺,只是等待机会再往上爬了。
魏进忠本是谬种流传,不会走正道。吃喝嫖赌,坑崩拐骗,都是家传, 。他之豪赌,颇类乃祖,多大的注都敢下。这一次来了把好牌,他与庄家越抬越高,把能借的银子都借了。王体乾,李永贞,涂文辅合伙在赌场里放印子钱,放一百付九十,每天滚一分利,三千两银子都被魏进忠给借去了。王体乾追问道;‘要是输了你拿什么还哪?’魏进忠道;‘这回我绝不会输的,真输了我把下面的命根子割给你。’王体乾等人也认为魏进忠真的能赢。也是天数已定,魏进忠这肯定赢的牌却真的输了,这一来可塌了天。王体乾等人整日里追着魏进忠要,又动刀又动斧子的。魏进忠早就欠了一屁股债,到哪里给他们找这三千两银子去?魏进忠把心一横,用刀把命根子一下割了下来,血淋淋的递给王体乾等人。王体乾他们见魏进忠真的做了出来,大惊失色,夺路而逃。魏进忠用灰捂住伤口,在家养伤。魏志德大怒,用草束包着那命根子到公堂上状告王体乾等放高利贷,逼人自残等罪行。沈漼将呈堂证物打开一看,不由得惊叹;‘好大的鸡巴。’经过审理,王体乾等人又赔了魏进忠三百两银子,两下算是扯平。衙役们想要把那个证物扔掉,沈漼阻拦道;‘那是重要证物,丢它不得。放到库里,妥为保管。’沈漼后来就借了这鸡巴的光,当上了内阁大臣。
魏进忠原本就是个美男子,割了势后,更加显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成为一个玉人了。这一日正在家门前晒太阳,从西面来了一个铁冠道士对他喝道;‘八千女鬼不去进京,在这里干什么?’魏进忠心中一动好似恍然大悟,找到叔叔告辞道;‘侄儿如今已是个废人,只能进京到宫中王府里谋个出路。好在叔叔家还有魏钊哥哥传递香火,侄儿就当没有来这世上一回,叔叔以后可自行珍重。’魏志德眼中流泪道;‘叔叔无能,侄儿进京也罢。如今不少人家特意将孩儿割了势,想方设法弄进宫里,几年内家中就盖起了楼房,想来太监也是油水不小。家里只有五十两银子,侄儿可全部拿去。以后凡事全要靠你自己了。’当下爷俩洒泪而别,魏进忠自去与好友们告别。徐大化对魏进忠道;‘新科状元顾秉谦是我的同窗好友,你可帮我带封信去。若是他能帮你找条进宫的门路,岂不更妙?’魏进忠大喜,收拾上路。非止一日,来到了京城,到顾府下了文书。顾秉谦见魏进忠说话得体,先有三分喜爱。见信中老友托他帮忙,便对魏进忠说道;‘京城内各地送来待选的割势少年约有万人,找着门路入选宫内王府的不过十之二三。我倒是认得宫内大太监魏朝,与你也是同宗。只是近来京城流传‘八千女鬼乱大明’的话头,凡是姓魏的一律不收,这倒是个难题。’魏进忠道;‘小的刚刚进京,无人知道根底。只要将姓一改便是了。大人可用李进忠报了上去,只要能谋着一个差事,将来一定不会忘了大人鼎力相助之恩。’顾秉谦见说的有理,于是便与魏朝通了声息。正好有一个洒扫的空缺,就让李进忠补上了。从此李进忠就在宫内讨生活,后话不提。
沈节甫过六十大寿,沈漼,沈演都告假回到南京,给老父祝寿。沈漼心中有愧,特意买了四名美貌女子送与老父,专门侍侯沈节甫饮食起居。前来祝寿的官员名流不计其数,道学大家耿定向特意书一牌匾,上书[忠孝道德之家],做为贺礼。席间高谈阔论,吟诗作赋,热闹非常。耿定向新著[耿定向文集二十篇]送与沈家父子每人一部,三人一面翻阅一面赞不绝口。沈演向耿定向问道;‘现如今文集一经李卓吾批过,身价百倍,几同洛阳纸贵。耿老没送那李秃翁一部让他品评一下?’闻听此言,耿定向就变了颜色,恨恨的骂道;‘那秃驴甚是轻狂,我好心送他一部,他竟将我之新著与尔父的文集统统斥为‘嚼人粪渣,顺风接屁’。谁不知道沈老是程朱理学的正宗传人?存天理,去人欲,理在气先,没有天理哪里来的世间万物?我虽秉承王阳明所学,还是不离孔孟正宗。明心见性,理自心生,还得遵从上下尊卑,以恭敬顺应万事万物。而那李贽将释家那一套引进了王阳明学说,讲什么佛自心生,人人皆可成圣人,人人皆可成神佛,麒麟与走兽同走,凤凰与凡鸟齐鸣,将孔夫子比做常人,说什么不能以孔夫子是非为是非,这是何等悖理灭伦之事?似这等文坛败类,真是可杀而不可留。’
一提起李卓吾,沈节甫也气不打一处来,接着说道;‘这秃驴非佛非魔,非道非儒,简直就是一个怪物。不知为何?那焦竑,袁氏三杰,李元阳,董其昌,汤显祖,陶望龄等名流都愿意围着他转,引动得天下士子对那些歪门邪道趋之若狂,极大的败坏了世道人心。听说有的士子在参加科考时竟然将道学放在一旁而以答以安邦定国之策,真是混乱已极。李贽之流纯粹是少正卯一类的人物,天下将来就得乱于他们之手。’沈演拍手叫好道;‘二位大贤兴师讨伐李和尚,可谓恶人自有恶人磨矣。’沈漼见沈演露丑,连忙接过来道;‘听说焦竑这位状元当上了帝王师,回南京接老母进京,士林们张罗着在国子监为其庆贺,却是一场盛会。不知二位大人有意参加否?’耿定向思忖一会儿说道;‘我倒是接到了请柬,此番名流聚会,我若不去,恐怕此会减色不少。焦竑其人很是浑和,就是喜欢滥交。什么李秃翁,达观和尚,都是他座上的常客,常说一些欺师灭祖的话,我不爱听。现在李贽正在他府上当食客,大放厥词以哗众取宠。我若遇见,可羞他一羞。’
沈节甫道;‘一鸟入林,百鸟压音。我等若是不去,焦竑以后脸还朝哪儿搁?他虽为帝王师,才学终不及你我。可将我们的文集做为贺礼,他从其中也能得到教诲,兴许能幡然悔悟,也未可知?’当下几个商量妥当,一起到国子监参加聚会,也好在名流面前,为沈漼兄弟铺条路。
焦竑在堂内接待客人,门徒们来报有叫沈节甫,耿定向的不请自到。焦竑皱着眉头道;‘这两个俗人如何安置?’思想都是儒林中人,也不好让人太下不来台。于是命人将他们一伙迎了进来,焦竑与他们虚做周旋,便忙着接待新来的客人去了。沈节甫等见与别人也搭不上话,就找了个明显的角落,将大作摆在了案头,喝着茶水吃着果子。沈节甫觉得新疆来的葡萄干很是可口,便偷偷抓上了几把放在口袋里,准备回去慢慢的享用。焦竑接受了他们的文集连翻也不翻就随手递给了门徒,让他们拿到了后堂,不知扔于何处?沈节甫,耿定向不知焦竑等的是谁?就是不宣布开宴。正在此时,门子来报;‘山人李卓吾,意大利传教士利玛窦前来致贺。’国子监内一下沸腾起来。只见那李和尚与那洋教士携手而进,李和尚请利玛窦在他上席入座。焦竑神彩飞扬,请诸位入座。三巡过后,焦竑动问李卓吾道;‘温陵公为何珊珊来迟?’李和尚道;‘我是去听利公讲道,听得入迷,故尔来的迟了些。’众人惊讶道;‘卓吾先生一向傲视公侯,多少达官显贵前往求见,都遭冷遇,如今却亲往拜访这位利公,真是天下奇闻了。’
李贽对众人道;‘别小看这位洋教士,他的学问要高出我等许多,是个千古难遇的奇人呢。利公在万历五年便来到了广州香山澳,发现天主教与我天朝传统学说格格不入。于是便潜心学习国学,求同存异,研习了二十年,方才进入内地进行传教。在座的诸位大作,利公没有不拜读过的。’耿定向,沈节甫正为自己的大作无人问津而犯愁,闻听此言,连忙问道;‘耿定向,沈节甫文集利公见识过么?这就是我们二人之作。’利玛窦把他们两人的文集选出背了几条,二人大喜过望。其他名流纷纷动问,利玛窦对答如流,对于国学,比在座的国人还要精通。
利玛窦对众人道;‘我们所称的天主,上帝或是神就是你们所说的上天,天意,天道,佛。他们的核心都是劝人为善,这就是顺从天主了。我们每一个人心中都有上帝,我们以善心待人就是皈依上帝,死后灵魂可升入天堂,反之则要下地狱,受尽炼狱的磨折,永世不得超生。我们虽说只信奉一个神,那就是我们的创世主。但祭拜先祖,祭拜孔圣人并不违反我们的教义,凡是劝人为善天主都是应允的。’
李贽对利玛窦说道;‘你们天主教是好的,没有了因果报应,世人作恶还有什么能够惩治?我相信人有三世,一切都是因果相报,天理自在人心,佛由心生,心以性成,凡行事出于天性,就是成圣成佛。若口不应心,做伪君子,行假道学,还不如什么学问也没有。种地就说种地,吃饭就说吃饭,想什么就论什么,干什么就吆喝什么。如果满口仁义道德,满肚子里男盗女娼,他就是才学再高,说得天花乱坠,又有谁去听他的呢?’
耿定向站起来道;‘你这纯粹是胡说八道,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若做什么就说什么,天下谁肯听从皇上的?你把[西厢记]里的人物说成是顺从天性,把李逵,鲁智深等杀人魔王的举动捧成为圣人,仁人,佛。你放着一个好好的太守不做,却剃了头当和尚。老父中风多年你不在身边尽孝,妻子劝你改邪归正你竟然连家都不回,丢妻弃子,没有了人伦。象你这样的实在是儒林中的败类,带坏了多少世道人心?如今舔不知耻,大模大样的到处讲学著书,捞取虚名,似你这等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简直是人类的渣滓,是盗贼的首领,祸乱的根源,天下都是尔等败坏了的。’
李贽微微一笑道;‘我所言真人真性绝不包含汝这等样人。汝历经四任首辅,为保住荣华富贵,曲意奉承,到处捧肥添腚。先将张居正捧为圣人,后来反戈一击,极尽丑态。几十年来如同风标,却是满口道学,满口圣贤,说什么保住功名利禄是为了忠君爱国。连自己的儿子都知道你说的是假话,是个纯粹的伪君子,假道学,汝之本性就是太贪。人之生死本是寻常,孝与不孝出自于心,非装模作样便成为真孝。孔子不知父之葬所,有子一人却云游天下。夫妻合则同处不合则分,也是性之使然,何关他人之事?梁山好汉忠义在心,出自于天性。而朝中的贪官污吏们才是真正的假道学,真强盗,是人世间的渣滓,寄生虫,一堆腐肉烂肉。假道学所著只能骗一骗初学之人,人云亦云,再培养一些伪君子,假道学而已,真是浪费了人间的粮食,养活了这些吃人肉喝人血的豺狼虎豹。’
沈节甫拍案而起道;‘天地之间,自有一个‘理’字,理为万事万物之本。‘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忠孝仁义’,都是做人的根本。汝上不忠君,弃官为僧。中不孝父,四海云游。下不抚幼,别妻离子。标新立异,诽谤圣贤,与禽兽有何不同?‘世无孔夫子,万古长如夜’,汝说不能以孔夫子是非为是非,难道以这个洋和尚的是非为是非不成?利玛窦弃亲不养,与汝等是一丘之貉。这些洋和尚来到天朝,不许拜祖宗,不许拜圣贤,只许跪拜他那个上帝。你李贽为僧不拜佛祖,芝佛院不拜圣贤。天地间这一个理字让你糟蹋得变了模样。如此逆天,就不怕受到天谴?’
李贽微微一笑道;‘人乃是太极中的一点元气,借着父精母血,来到世间。前世是何模样,唯有天知道?今世虽为人身,不过是个宅子。若无佛心,来世不一定是入佛道还是人道,畜牲道?我以天地为君父,以同仁为亲友,以学生为子女,开启佛心,普渡众生,非尔等利禄之徒所能知晓也。上天生人本有佛性,都是让贪欲,功名利禄蒙上了一层黑雾,将佛性逐步变成了兽性,寻求不到自己本来的天性了。佛在我心,我心即佛。道在我心,我心即道。理在我心,我心即理。舍此外求,无异于南辕北辙矣。孔子之前有周公,有子产,有无数贤达,难道都是在秉烛夜游乎?孔子从未称自己为圣贤,都是后人出于需要,拉大旗,做虎皮。表面上是在吹捧孔夫子,实际上不过是想借孔圣人之名,大售其奸罢了。这些所谓的道学家,强奸孔孟学说,将其神化,塞进私货。谬种流传,教出了无数的伪君子,伪道学。心口不一,泯灭天性。寒窗苦读,不是为了探求天理学问,济世救民。而是为了功名利禄,一己之私。满口的仁义道德,满肚子男盗女娼。佛性全无,道性全无,哪里还有什么天理可令其遵循?明心见性,才可为佛。利公以劝善救赎世人灵魂,不远十万八千里舍身徇道。苦读二十年将天主教与我中国儒,释,道溶为一体,允许祭孔拜祖,以中华习俗为基础,传播上帝的声音,导人为善,是与我佛异曲同工的,令人敬重。汝等以孔夫子为大棒,圣贤其言,禽兽其行。淫幼女,唾香壶。为求名求利,什么脏事丑事没做过?秃翁我孑然一身,自得其乐,连一个童仆也未曾使用,只是一心求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与贤达智者讲经论道,著述以抒怀,淡泊以养性。我虽不才,肚中尚有三碗稀饭。尔等若抽出道学圣贤的言语,还能留下一星半点自己的东西么?’
沈演见老父被问得哑口无言,连忙上前遮掩道;‘我弟兄二人都考上了进士,是何等荣耀之事?若无老父哼哼教导,焉有今日?’众人听到沈演将‘谆谆’读成了‘哼哼’,不由得哄堂大笑起来。沈漼见情况不妙,连忙劝解父亲道;‘好狗架不住一群狼,我们还是不要与这些俗人一般见识了。’沈节甫,耿定向与沈家兄弟在众人的哄笑声中,狼狈而去。为了表示与这些士林败类的决裂,沈节甫掏出葡萄干扔在了国子监大门外,大有‘君子不吃嗟来之食’之古风。他们离席后国子监内的贺席方才真正开始。众人开怀畅饮,讲经论道,中西交流,徹夜辩驳,实乃是场千古盛会。从那时起,利玛窦就在南京城里传播上帝的福音。门徒王丰肃,徐光启等捐资修建了教堂。无论是平民百姓还是文人士大夫,每到礼拜天,都前往教堂听利玛窦宣讲,信徒何止数千?李贽送走了焦竑,又回到麻城龙潭寺院,修道著述去了。
沈节甫,耿定向心中不忿,回去商议道;‘李秃驴气焰嚣张,如何整治于他?’思想半晌,却想不出个主意。沈漼上前道;‘我过去与邻居家打架,打不过他家大人我就打他家孩子。李贽在朝中盘根错节,不好摆布。利玛窦一个洋和尚,有什么背景?我们何不先在利玛窦身上下口,由此及彼,牵连李贽,焦竑以及一向与父亲作对的那些个讲学名流,士林君子。将凡是吹捧[水浒传],[西厢记],[西游记],乃至[三国演义]的全都攀扯进来,来他个二次焚书,二次坑儒。只许[四书五经],程朱理学,王阳明正统学说做为道德规范,统一思想,统一学说,净化文坛。那样一来,二位大人的文集就可配享文庙,代圣人立言,成为世人的楷模了。’
两位硕儒闻言大喜,于是就在密室内昼夜谋划实施步骤。经过反复斟酌,果然有了一套完整的行动方案。若知他们如何举动?且容下回分解。
第四回,陈矩皇宫讲教义,郑洛两劝三娘子
却说沈节甫父子与耿定向商量已定;由沈漼上疏皇上首先发难。联络沈一贯,方从哲,顾秉谦,亓诗教等志同道合,被骂为浊流之人,在京城向那些自我标榜为清流的家伙展开全面反击。将天主教与白莲教,无为教混为一谈,激怒皇上即可乱中取胜。南京方面,沈节甫掌握刑部,耿定向掌握监察部。只要圣旨一下,就可放手抓人,大兴文字狱。沈,耿拟了一个黑名单,什么顾宪成,赵南星,袁氏三杰,妖僧达观等等,洋洋洒洒足有三五百人。天下清流无论在朝还是在野,很少有漏网的。
谁曾想密室谋划却隔墙有耳,沈节甫因香唾壶春梅不遵家规,将他所吐之痰不是咽下而是偷偷吐在了茅房里。此事正好让偷偷窥视的耿定向给看到了,于是沈节甫大为恼怒,非要打死春梅不可。耿定向再三相劝,最后用十两银子把春梅买了下来,才算是救了春梅一条活命。沈节甫原曾与同僚韩忠信指腹为婚,将小女许配给了韩公子韩爌。怎知韩忠信受张居正牵连,被罢官免职,愁病而死。韩爌进京赶考,前来拜见未来的岳父,沈节甫如何肯认?韩爌尚想把当年的聘礼索回,做为读资。沈节甫一推再推,就是不肯吐出来。春梅见这个穷酸秀才倒是一表人才,便偷偷的嘘寒问暖,送衣送食,对这落难公子产生了一种说不上来的感情。如今被卖到耿府,侯门似海,永无出头之日,便前来与韩爌告别,就便将沈,耿之阴谋告诉了韩爌,因为上面也有韩爌的名字。
韩爌一听,大惊失色,连叫不好。连忙找到了同窗好友徐光启通报此事,让利公多加小心。徐光启也深知其中的厉害,这是老鼠拉木锨,大头在后面呢。于是拜见了袁宗道,将沈,耿的阴谋叙说了一遍。袁宗道怒发冲冠,要号召士林声讨这两个卑鄙小人。徐光启劝解道;‘这些都是道听途说,口耳相传。没有确实证据,他们如何肯认?还是设一妙计从上面化解此事,方为万全。’袁宗道闻之有理,于是便派人火速进京,与焦竑通了声息。焦竑反复斟酌,只有司礼监陈矩为人正直,可设法挽回此事。于是便请来了陈矩,将事情原委详详细细的叙说了一遍。陈矩一向敬重清流而鄙视浊流,他本身也不爱钱财,一口答应帮清流这个忙。陈矩是看着皇上长大的,皇上的一举一动,喜怒哀乐,心中所思所想,无不了如指掌。他借讲述奇闻怪录之机,对皇帝说道;
‘西洋万国并不信佛道,而是信的上帝,也就是我们的上天。他们的圣经说;是上帝创造出了日月星辰,世间万物,还有我们人类。上帝用泥土做了一个人,叫做亚当,抽出他的一根肋骨造出了个女人,叫做夏娃,这就是人类的始祖。’
万历说道;‘这与天地交孕而生万物没什么不同,人确实是由泥土所生,女媧所造,没什么稀奇。’
陈矩接着讲道;‘上帝让亚当与夏娃生活在伊甸园里,有吃有喝,非常快乐。但是告诫他们不许偷吃智慧之果,因为人类还没有发育成熟,还难于鉴别真假善恶。魔鬼变成了毒蛇,诱使亚当跟夏娃偷吃了智慧之果,提前睁开了双眼。人类想与上帝一争高底,不肯认错。所以被上帝赶出了伊甸园,得吃尽辛苦,谋求生存,如同禽兽一样。上帝留了神灵在人类心中,启发其智慧,开发其能力,导其向善,与魔鬼毒蛇进行抗争。但人类是靠欺骗上帝获得的智慧,犯了原罪。不经过极其艰苦的努力,就得不到上帝的启示,打不开那一扇扇智慧之门。’
万历笑道;‘老祖宗吃野果,吃兽肉,何曾费过力气?燧人氏,神农氏,兴许都是受到了上天的启示。不过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五千年来,杀伐征战,何曾止过?人之贪欲,与生俱来,这种原罪,上帝是无可奈何的。’
陈矩讲道;‘世间蛇蝎残害同类,而人类不但相互残害,而且诡诈百出,阴险毒辣,无所不用其极。人类毁灭世间万物,饱其私欲。人类愈多,万物愈少。人类违背上帝的旨意,多多作恶。上帝发怒,用洪水毁灭了世界,消除了罪恶。但上帝是仁慈的,他在生命的方舟中,给所有的生命留下了种子,包括有罪的人类。人类重新繁衍,头脑中遗留的原罪也在一代代膨胀。魔鬼派出了他的使者金牛犊让人们敬拜,就是金钱权势,来诱使人类堕落,犯罪。’
万历道;‘我中华有女娲补天,大禹治水,西方也有洪水灭世界,看起来这个世界确实被淹没过。世人熙熙,皆为利来。世人攘攘,皆为利往。没有了钱财名利,用什么去驾驭军民百姓?’
陈矩接着说道;‘上帝见人间罪恶深重,想要再次毁灭人类。信徒亚伯拉罕准备用自己幼子的鲜血祭献上帝,为世人赎罪。在上帝眼里,每一滴血都代表亿万个生命,就如同人类一样。上帝留下了亚伯拉罕的幼子,用羔羊血替代了人类。而上帝派出了自己的儿子,耶苏基督来到了人世,拯救世人的灵魂,使其能够皈依上帝,得到永生。肉体死后,灵魂进入天堂。’
听说能够获得永生,进入天堂,万历大感兴趣,连忙问道;‘那耶苏现在哪里,可传唤进宫,带朕将来进入天堂?’
陈矩道;‘在一千五百年前,耶苏被人们钉死在十字架上。耶苏临死前乞求上帝,宽恕世人,因为他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耶苏用自己贞洁的血为世人赎了罪,肉身受尽了折磨,悲惨的死去。耶苏的门徒们接过了他未竟的事业,传播上帝的福音,拯救世上有罪的灵魂,不使他们堕入地狱。他们认为人的灵魂永远不死,将来都要复活接受上帝的审判。为善者进入天堂,做恶者进入地狱。他们反对战争,杀戮,流血,贪欲。提倡公理,正义,仁爱,宽恕,节俭。天主教,基督教已传播了一千六百多年,教徒上亿,是西方的第一大宗教。他们的上帝指的是造物者,神,道,上天,上帝是存在于每个人心中的。’
万历道;‘这与佛教大同小异,只是死后生命不轮回罢了。孔夫子不言力,怪,神,但也是相信天命的。朕贵为帝王,富有四海,皇宫大内胜过天堂。人生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如不及时行乐,岂不白走世上一回?先不管他天堂地狱,生死报应,还是享受尘世的快乐方是实实在在的。’万历正当中年,后宫佳丽三千,锦衣玉食,戏游无度,哪里把天主神佛放在心上?但经过陈矩讲述后,对天主教颇有好感。皇太后礼佛,天主教自然是不能进入皇宫大内的。
万历皇帝外憨内精,自六岁时便已接触经典,略知大义。八九岁登基后日讲不断,博闻强记,举一反三,可以与讲师们谈经论道,不失精髓,人人皆夸其是圣明君主。皇太后对万历要求很严,张居正即是首辅又是帝师,仁义道德,忠孝礼智信不离其口,万历对他也十分敬重,言听计从,朝中大事由张居正一手把持,皇帝从不掣肘。可是后来万历发现;张居正等道德君子都是些言行不一的伪君子,说的一样,做的是另外一样,都是名利二字从中做怪。从那以后,万历就把朝廷大权自己抓在手里,绝不下移。他懒得上朝,便每日让司礼监把奏折内容报一下,重要的才念全文。批下还是留中随心所欲,并不把朝政太当一回事。他鄙视那些大臣,又不得不用那些大臣。宫内宫外处处都是勾心斗角,而他又处在旋涡的中心,所以干脆就来个一概不理不睬。只有在危害到了皇权之时万历才会出手,而且是毫不留情,令对手无从翻身。沈,耿正是利用皇帝这个脾气设计的罗网。圣旨一下,雷霆万钧。
沈漼向皇帝上疏道;‘西洋传教士利玛窦在南京散布异端邪说,与白莲教同出一辙,惑乱人心,夜聚晓散,汇集万人,图谋不规。李贽等狂徒与其遥相呼应,以[水浒传]为蓝本,妄图颠覆我天朝,坏我祖宗基业。不加惩治,流毒非浅。恳请皇上整肃士林,以正风气。’此疏一见邸报,亓诗教,顾秉谦,晏文辉等纷纷上奏,要求严加整治。亓诗教上疏道;‘自郑和下西洋以来,西洋诸国纷纷来到天朝,纳贡通商,不务正道。民以食为天,农是国之本。这些行商远离故土,用诡诈手段租用我广州香山澳,以为踞点,逐步内侵,不可不防。传教士皆为西洋奸细,不可令其进入内地,以防不测。’
原来当年葡萄牙商人向皇帝租用一百零八张牛皮的地盘晾晒货物,情愿每年上交黄金两万两。世宗一算,比一个省上交的赋税还多,当即答应了此事,租期一百零八年。谁知那些葡萄牙人竟然把牛皮割成了细线,圈起了一个广大的区域,比广州城还要大。有双方契约在手,地方官吏们争执不过,又吃了黑钱,此事也就糊里糊涂过去了。天朝想要扩充土地,在北方有无限的疆域,也不争海滨那一块。在那六七十年里,西洋人虽说在香山澳修建了教堂,但由于天主教不允许祭祖拜圣贤,所以华人抵制天主教,根本就无法到内地进行传教。意大利传教士利玛窦来到了香山澳,发现了症结所在。不顾同仁们的耻笑,学习钻研汉文化,苦读二十年,提出了‘天主教在中国应当尊重当地的文化风俗,允许信徒祭祖,拜孔,这于教义并不违背’的思想,受到了教会同工的猛烈攻击。但利玛窦认为自己是对的,我行我素,与基督教传教士庞迪我,熊三拔等,进入了内地。走南昌,到上海,在南京区域受到了热烈的欢迎,信徒成倍剧增,效果显著。红衣主教再三警告利玛窦应当改弦易辙,绝不允许信徒们跪拜上帝以外的任何贤圣,利玛窦据理力争,就是不肯让步。主教勃然大怒,将利玛窦告到了罗马教皇那里,请求宗教裁判所做出裁定。
利玛窦博学多才,留心西洋现代科学的进展。他一面传教一面传授西洋知识,徐光启,王丰肃,李之藻等人均是他的门徒及学生。利玛窦发现中国人最看重的就是人际关系,为此他专门写了本[交友论],大受学子们的欢迎。利玛窦在湖广一带颇有影响,写出了许多[中国记录]传到了西洋。一时间,世界兴起了中国热,利玛窦是睁开眼睛看中国的第一人。
因为对天主教有所了解,所以沈漼等人的上疏没起什么作用。万历对于星变也已淡漠了,抱着‘治大国若烹小鲜’的态度,不想搅起风波。那一类上疏,一律留中。但万历对于利玛窦,天主教,基督教充满了好奇。有机会也想领略领略利玛窦的风彩。沈节甫寻个邪岔,倒底把南京教堂给封了。沈节甫的门生党馨,,想谋营宁夏巡抚的职位,求到了沈节甫。情愿出银三万两,做为办事费用。沈节甫留下了两万两,送吏部左侍郎方从哲一万两,求他在京城运作。京城内党派林立,各不相让。哪一方推荐上一个,准会成为众矢之的,连二三十年前的丑事也会折腾出来,相互咬得鲜血淋漓。党馨是个外官,方从哲顺水推舟,以荐贤为名把党馨报了上去。人们都知道方从哲与党馨并不认识且素无往来,也就无话可说。皇帝的批复也很痛快,党馨很快就走马上任了。
党馨来到了宁夏,果然这巡抚一职油水甚大。塞外草原部落都是前元余孽,其中最为强悍的就是小王子与他的两个儿子,俺答与吉囊。小王子与吉囊一死,俺答坐大,成为塞外草原上的一个霸主。俺答控弦十万,勇猛无比,三四十年之间,无数次进入中原烧杀抢掠,几次京城告急,无人可敌。俺答无意于大明的江山社稷,只对中原的财物女人感兴趣。每一次入侵都满载而归,视边军如同无物。边军不是俺答的对手,也不想惹他们。双方约定;俺答只要不抢掠边军防区内的牛羊财物,任其进出,各不相犯。朝廷屡次更换边帅,也不起作用,只好开茶马市,每年变相送给俺答几十万两银子,做为笼络的手段。俺答渐老,他的儿子黄台吉又步其后尘,侵扰不已。党馨一面大吃空饷一面克扣茶马市朝廷官银,所获甚丰。总督郑洛也是一位道学家,与沈节甫气味相投,很是莫逆。郑洛在边疆多年,很善于跟草原部落打交道,是朝廷十分看重的人才。通过郑洛这一层关系,党馨又把他的内弟张维忠弄到了宁夏,担任了总兵一职。他们二人相互配合,大捞特捞。不上三年已是腰包鼓涨,本利翻一翻了。
俺答老而好淫,女儿带着十六岁的外孙女三娘子前来看他,说是就要出嫁,特意前来与姥爷告别一下。这位姥爷见三娘子长得如花似玉,乃是草原上难得一见的美人,不禁大喜道;‘如此美人怎能外嫁,便宜了别人?还是自家留下吧。’于是不由分说,将其强奸后留在了帐中,收为姬妾。女儿哭诉三娘子已经许配了人家,只待迎娶。俺答回答她道;‘这个好办,孙儿把汉刚接来了个新人,尚未合房。把那新人嫁给对方就是了。’当下俺答就派人将新媳妇抢了过来,由女儿带走嫁给了对方。
孙儿把汉恼羞成怒,带着十几个亲随来到了边关,投降了大明。这把汉是俺答夫妇自幼带大的,哪曾想臭小子为了个女人就离家出走,投奔了大明。俺答一声令下,带着数万铁骑叩关要人。届时有赵全等汉人投靠了俺答,怂恿俺答称王称帝,与大明皇帝作对。赵全等人构筑了军事建筑,叫做‘板升’,对大明边防威胁甚大。大明与俺答达成交易;‘用赵全等叛人换回把汉,大明册封俺答为顺义王。两下休战,开放茶马市。’赵全等叛人还在做着当开国元勋的美梦呢,没曾想被俺答五花大绑,交给了大明。就在边界,人头落地。
俺答年老后放下了屠刀,想要成佛。往西番接请活佛未果,就在洮州修建了一座寺庙,在那里面诵经礼佛,想死后进入极乐世界。他这一走三娘子可成了出笼的鸟,入水的鱼。托言与大明料理公务,整日里出入都御史吴兑的公馆。吴兑年逾不惑,身体强壮,孔武有力,认三娘子为义女,经常将其留宿于公馆叙述父女之情。赠以八宝冠,百凤云衣,红骨朵云裙。三娘子心思乖巧,甚得俺答的宠爱,行前将行政大权交与了三娘子,所以边界得以安定。
俺答长子黄台吉,又嫉又恨。每当见到三娘子到吴兑那儿去,就忍不住破口大骂。三娘子对吴兑多次哭诉,吴兑只能劝其忍耐,一切为了两下的安宁。黄台吉率领部下多次袭扰边陲,每一次三娘子都想方设法给吴兑报信,加以防备,所以没造成太大的损害。吴兑因为抚边有功,多次升迁,久居延绥。三娘子也立有大功,被皇帝特封为忠顺夫人。
万历十年,俺答老病而死,黄台吉袭封为顺义王,这一下子三娘子可慌了神。连忙找义父商量不再回草原,想与义父到内地去安家。吴兑贪恋权位,犹豫不决,也知道那是个惹祸的根由,不敢轻易做出决定。在那期间,黄台吉听信了番僧的蛊惑,掠了一百零八名处女修练内丹,想要长生不老。谁知伐性伤身,反倒日益见老,各种疾病也找了上来,喘息不止。黄台吉别的女人都没相中,就相中了这位即是父妾又是外甥女的三娘子,提出要以三娘子为妻。此时黄台吉又老又病,原来还没少辱骂三娘子,三娘子如何肯嫁给他?于是躲在吴兑府第不肯回去,昼夜哭泣,乞求吴兑为她作主。
总督郑洛私下里对吴兑道;‘妻不如妾,妾不如婢,婢不如偷,偷着不如偷不着的,男人都一样。你与三娘子偷情多年,有恩有义这谁都清楚。但若拿儿女私情与大明的江山社稷,边疆安危比较起来,哪头轻,哪头重,你我心里都很清楚。天底下漂亮女人有的是,何必为了个三娘子弄得身败名裂,丢了乌纱帽呢?三娘子若是嫁给了别人,我朝封她还有什么用?’吴兑没有办法,只好让郑洛去劝说三娘子回归草原。
郑洛见了三娘子对她说道;‘你若是嫁与黄台吉,便是顺义夫人。否则不过是一个民妇而已。为了两下和好,希望三娘子通晓大义,委曲求全。否则不但不能与吴兑有所来往,朝廷还要重重惩处吴兑贪色毁约之罪。’三娘子进退两难,哭诉无门,吴兑假做寻死觅活的让三娘子动了真情。于是三娘子同意嫁与黄台吉,大明官员欢喜无限,边疆安危全系在三娘子的裤腰带上了。吴兑与三娘子缠绵一夜,洒泪而别,三娘子再做新妇,吴兑官升一级,各得其所。有三娘子在,边界又安定了三四年。
万历十四年,黄台极阳竭而死,他的儿子扯力克袭了王位。刚一即位就夺了三娘子所生之儿下聘的未婚妻,令三娘子十分恼怒。三娘子别筑一城,朝廷赐名归化,带着部落居住新城。扯力克部下人口稀少,没什么影响力,郑洛对他通报道;‘三娘子三世归顺,汝能娶三娘子为妻则为顺义王,否则王号将要归于他人。’扯力克无奈,只好向三娘子陪罪,同时向三娘子求婚。在扯力克把其他妻妾都赶走后,三娘子就又一次成了新妇。吴兑此时已老,送了许多礼物做为三娘子的嫁妆。有了三娘子俺答部落与大明和平了近二十年,三娘子也先后嫁了祖孙三代。
万历二十年,吴兑致仕回乡,三娘子也对边事淡漠了,扯力克便有些个不安份起来。王锡爵对于郑洛只以招抚,不修边备的做法很是不以为然,便安插魏学曾来到了延绥,总督军务。草原部落进关侵扰,在茶马市上横加勒索已是家常便饭。郑洛及边防官员总是以笼络做为手段,不令事态扩大,凡事尽可能往前维持就是了。魏学曾有王锡爵在后面撑腰,坚决反对无限度的忍让,整顿军备,与前来侵扰的蒙古部落针尖对麦芒,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在茶马市已经结束之后,土昧,明安这两个头领嫌补偿银子不足所欲,大吵大闹,不肯离市,口出狂言,非要增加银两不可。魏学曾勃然大怒,命部将杜桐,张刚,李绍祖兵分三路,合击那些狂妄之徒。土昧与明安一向跋扈惯了,哪曾想明军突然出现,措手不及,明安被杜桐一枪刺于马下,其他的四百七八十人都被砍死,只有土昧身负重伤,侥幸逃出,已是一个废人了。
明安之子摆言太闻讯大哭,联络各个部落,为父报仇。若知各部落是否出兵?且容下回分解。
第五回,挟赏惹怒魏学曾,哱拜兴兵反宁夏
且说摆言太欲报父仇,到各部落哭诉求告,联和起来,反击大明。各部落早就忍耐不住了,因为有俺答祖孙压着,多年来才未兴风作浪。有此借口,火落赤,真相首先响应。其他十几个部落也都纠集强兵猛将,东起宣化,大同,西到嘉峪关,宁夏,甘肃。烽火连天,声势浩大。扯力克也认为是大明背信弃义,挑起了战端,也怂恿部下带兵助乱。郑洛大惊,赶到总督府责怪魏学曾道;‘二十年和局毁于一旦,数千里边疆,如何防备?为今之计,应当处罚擅启边隙的将领,多用金银,安抚草原各部落,方为上策。’魏学曾冷笑一声,语带嘲讽答道;‘三娘子已是年老色衰,吴兑也阳具不起,面首和亲已是昨日黄花了。那些鞑子胃口越来越大,封贡不足,公开抢掠。边防将士粮饷不济,一欠半年,连冬衣都无银购。军械损坏,战马饿死,城防不修,缺员不补。而汝等每年抽出军费数十万两贡奉鞑虏,乞求和平。长此以往,我军日益衰败而鞑虏日益强大,岂是边疆大吏职责所在乎?’
郑洛辩驳道;‘昔日俺答纵横驰骋于中原,京师几度告危。若不靠封贡,哪里来的二十年安宁?三娘子一介胡妇,何关荣辱?为边疆大计,可以通权达变。兵端一起,战祸连年。朝廷命你掌管陕西,延绥,宁夏,甘肃军务,你又有何御敌之策?依老夫之见,还是先事笼络。通过三娘子先压下扯力克这一大头,可将河套肥美草原封赏给他,再增加茶马市封赏,动之以情,诱之以利,方为上策。’
陕西巡抚叶梦熊闻言大怒道;‘你这老贼,纯粹是秦桧,贾似道。鞑虏进一步你就退一步,难道想要把大明疆土一块块都割让与鞑虏不成?我叶梦熊膝盖骨没那么软。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与鞑虏这一战,不过是早晚之事。大明江山的安危,岂能依赖女人的裤腰带?亏你还是一个道学家,不知人间还有无廉耻二字?’郑洛脸上一红一白的,强词辩解道;‘子妻父妾,皇家难免。老夫不过是为了大明江山社稷着想,劝三娘子顺从胡俗罢了,这与道学何干?即然汝等好战,老夫立即隐退,免得当什么秦桧,贾似道。’说罢拂袖而去,向皇上告病,乞求退仕。
魏学曾与叶梦熊计议道;‘边疆久已败坏,非一朝一夕之功。为今之计先令各防区各自戒备,坚决反击入侵之敌。同时抽调各路兵马,集中训练,准备迎接大战。’
却说当年俺答在青海修一寺庙,朝廷赐名为[仰华]。扯力克以迎佛为名,率领大军进入青海,向西扩充疆域,降伏西番部落。由此一来,扯力克所控制区域纵横两千余里,控弦百万,成为西部最为强大的草原霸主。因为草原民族不喝茶叶就要患病,扯力克并不想与大明公开撕破脸皮。他的从叔史二极力主张公开与大明决裂,入主中原,扯力克犹豫不决。三娘子见两下开战,只好带着自己的人马远远的避开,保持中立。
史二带着大军前往青海,路经西宁,派亲兵前去大明军营换取茶叶。副总兵李奎正喝得酩酊大醉,闻听鞑子犯境,提着两把板斧骑上战马单骑出战。亲兵上前刚想说明来意,李奎手起斧落,将那亲兵砍成两段。史二闻讯大怒,飞马赶上,厉声喝骂;‘贼将休走。’李奎转身迎战,史二当头一箭正射在李奎的面孔上,跌下马来,被史二割去了头颅。守将李联芳赶来接战,没上十个回合,被史二一刀劈于马下。
魏学曾得报,连忙命令总兵刘承嗣带兵五千,前往追杀。史二会合火落赤,真相两个部落,设下了伏兵,将先锋大将李芳杀死,明军损伤两千有余。刘承嗣见鞑子势大,只好撤军固守洮州,向魏学曾紧急求救。史二等部连续攻陷了临洮,河州,渭源等处,杀死军民四万有余,粮食财物掠夺一空。魏学曾见报大惊,飞报兵部,请求从宣化,大同抽调边军前来平乱。同时从所辖防区内抽调部队,紧急救援洮州。
军令传到宁夏,巡抚党馨命指挥土文秀带兵一千,来城中会合,前往洮州救援。前任副总兵哱拜休仕在家,常有;‘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志不已’之叹。闻听洮州救急,前往经略府拜见郑洛,对他说道;‘土文秀从未经过战阵,焉可率军前往?老夫有亲兵五百,都是能征惯战之士。犬子袭任副总兵,尚无战绩,颇有胆略。不如让我父子带三千健儿与土文秀同往洮州,可与鞑子决一死战。’郑洛闻言心中大喜,对哱拜道;‘难得老将军有此雄心,真乃是当代的廉颇,黄忠也。只是老夫与魏学曾政见不和,正在告假。此事可与巡抚党馨详细计议,妥为安排。’回到军营,哱拜将儿子承恩,外甥土文秀叫到密室对二人说道;‘机会到了,党馨那厮克扣军饷,中饱私囊,任人唯亲,欺压将士,无人能整治得了。借着此次出兵的机会,将党馨,张维忠等赶了出去。由我父子执掌宁夏,割据称雄。朝廷现在焦头烂额,自顾不及,我等正可乱中取胜。只要控制了宁夏的局面,就可与俺答,大明,努尔哈赤四足鼎立,寻找机会,逐鹿中原了。’承恩,文秀大喜,立刻布置兵马,进驻宁夏城。
党馨一见来了三千兵马,心中很是不快。党馨不客气的对哱拜道;‘老将军不在家好好养老,跟着年轻人瞎折腾什么?每营抽调多少兵马,本抚与张总兵早有成算。如今超出预算,将士的行粮,行银让本抚从何而出?’承恩闻言发怒道;‘暂且别说行粮,行银,将士们此番前去定有一场恶战,能否活着回来还不一定呢?将士们已有八个月没领到饷银了,行前须把欠饷支付清楚。战马缺料,都是皮包着骨头。巡抚府内倒有几十匹良马,应当用于征战,它们也都吃的朝廷的草料,理当用在正处。’
党馨大怒,厉声喝道;‘尔强娶民女为妾,本抚尚未追究。冒名领粮,大吃空饷,该当何罪?大敌当前,本抚当行军法。看你老父多年勤于王事,姑且免你死罪。给本官扯下去重责一百军棍,以警效尤。’哱拜,土文秀再三相求,党馨总算是开了恩,责打二十军棍了事。
府外部将刘东阳,许朝,哱云见承恩因索要欠饷遭到毒打,振臂一挥,将士们一拥冲进了巡抚府。总兵张维忠只不过是党馨手下的一条狗,哪里能镇住这些乱兵?党馨见势不妙,顾不得巡抚身份。钻进了脏水洞里,想要躲过乱兵的搜捕。那些乱兵拿着刀四下乱捅,党馨抗不住痛被抓了出来,与狗头师爷石继芳捆于一处,被乱兵们折磨而死。哱拜令张维忠交出印信,以张维忠的名义上奏兵部道;‘巡抚党馨长期克扣军饷,激成变故,罪臣无治军能力,保举参将刘东阳为宁夏总兵,赦免众将士之罪。’写完上奏后,哱拜命人将张维忠吊死,以自杀上报。
哱拜带军来到了庆王府,对庆王说道;‘党馨贪赃枉法,激成兵变,老夫不得不出来收拾残局。总兵张维忠畏罪自杀,推举了参将刘东阳暂代其统军,哱承恩,许朝为左右副总兵,土文秀,哱云为左右参将。庆王乃是皇室宗亲,一言九鼎。还请庆王将此事上奏皇上,妥为安抚为上。’庆王身不由己,哪敢不从?于是便按哱拜的意思飞书上奏皇帝,希望朝廷法外开恩,加以绥靖。
魏学曾驻军花马池,闻变大惊。急忙命部将张云,郜庞带五千兵马,前往劝降。刘东阳对来将道;‘若要我降,必得正式授我实职,世守宁夏,官员由我自署。如其不然,我当会合各部落,发兵潼关,饮马长江,与大明争夺天下。’二将大怒,挥兵攻城。哱云,土文秀两路大军从官军后面杀了过来,城里顺势冲杀,官军大败。游击梁琦,守备马承光,死于乱军之中。官军死伤两千有余。叛军趁势攻打玉泉营,游击傅垣带兵坚守,千户陈继武乘傅垣不备,将他打昏,献了玉泉营,加入了叛军。承恩率军攻打中卫,广武,守将熊国臣弃城而逃。河西四十七堡守军非降即逃,只有参将萧如薰坚守不下,土文秀围攻了数月,也未能得手。
萧如薰有妻杨氏乃是名门之后,激励夫君精忠报国,舍生取义,杀身成仁,所以萧如薰没有二心。杨氏舍出全部家财,金银首饰犒劳将士。动员城里的男女老少都参与守城,拆房取砖,上城作战,焚骨而羹,易子而食。平虏重镇居然奇迹般的鼎立于四十七堡中间,令叛军无法在河西构成坚固的防线。
哱拜见平虏攻打不下,就转而攻打灵州。同时送给扯力克不少的金银财物,请他出兵助战,以后花马池一带均可做为扯力克部落的牧场。对于这种诱惑扯力克有些心动。扯力克虽为顺义王,但这是大明册封的。属下河套大小部落就有四十二支,兵力多的三四千骑,少的一两千骑,名为十万,实际上在扯力克直接掌握之下不过一两万骑。扯力克与各部商议是否与大明决裂?三娘子所辖十二部反对与大明决裂,草原上以肉食为主,茶叶一天不喝也不行。扯力克之孙卜失兔年青好斗,力主进军中原,掠夺财富。火落赤等十几个部落受摆言太的鼓动,早已与大明开战。哱拜一反,边军内乱。草原部落正好趁虚而入,何乐而不为?卜失兔带一千部下,愿作前锋,进军韶刚堡,策应哱拜叛军。
三月四日,魏学曾进驻下马关。命副总兵李眗率兵进剿。李眗命大将吴显带兵三千,援救灵州。赵武进军鸣沙洲,张奇巡河防止叛军南渡。魏学曾派出的游骑拦住一个可疑之人,仔细搜查,在其头发里藏着一个纸卷,打开一看,原来是灵州稗将吴世显与叛军合谋,欲九日开门献城。魏学曾大惊,飞骑命令吴显疾速进军。八日晚,大军进了灵州。参将来保率众将前来致意,吴显当即命人将吴世显拿下,吴世显大叫无罪。吴显拿出了他通贼的信件,方才低头认罪,被阵前正法。
城外并不知吴世显已经败露,吴显命一精细亲兵将信件送到了叛军之手,贼将于正大喜。九日夜,城头红灯高挂,城内火起,在一派喊杀之声中,城门大开。于正一马当先,奋勇杀进城内。只听得一声号炮响,伏兵三面而来。城外的贼兵早被乱箭射住,城上扔下乱石将城门堵死。于正等一千余叛军没逃出一个,都做了刀下之鬼。
卜失兔来到了韶刚堡,守将汪汝汉单骑出堡,连发三箭,射死了卜失兔三员探路勇士。卜失兔大惊,连忙止住大军,不要进攻韶刚堡,里面有能人。李眗催动三路大军,一顿猛攻。萧如薰也带着平虏守军从中部杀出。不到十五日,收复了营,堡四十七处,杀死贼将张天纪,活捉王虎石,何安,。贼守将高天爵等见大势已去,率部逃回了宁夏。
扯力克,打正发兵金贵堡,哱拜令土文秀,许朝带兵接应,将其请到镇河演武场驻扎。哱拜以部属之礼拜见了扯力克对他道;‘从今往后我宁夏所部归属于大王,两家合为一家,同生死,共富贵,宁夏子女玉帛,大王可随意安排。’扯力克大喜道;‘如此甚好,河套地域广阔,水草肥美。进可控制关中,退可以黄河为险。中原女子个个又白又嫩,与我草原女子大不相同,甚有情趣。可先将城内的年青女子送到军营,犒劳一下弟兄们。’哱拜命承恩等将城内女子都赶入了鞑子营内,一时间,城里几乎变成了人间地狱。哱拜下令部下都换成胡服,与鞑子合兵,攻打玉泉堡,平虏堡。
萧如薰见哱拜与扯力克合兵而来,与杨氏议道;‘靼子气盛,哱拜怀恨而来,须用计破之,一战而定。’于是由杨氏带领全城百姓负责城守,萧如薰将三千兵马设伏于南关,而自带五百老弱前来迎战。扯力克一见明军阵势哈哈大笑道;‘如此兵马何足道哉?我部一偏将就可杀得他片甲不归。’于是命骁将吴敖霸出阵迎战。萧如薰与其斗了三五回合,假作不敌,回马便走。扯力克鞭梢一挥,两万大军,汹涌赶来。萧如薰将鞑子引入了埋伏圈,三声炮响,伏兵顿起。两面喷火战车围拢而来,连弩箭,各类火器,大显神威,鞑子与贼兵死伤无数。
萧如薰早已算定哱拜必来寻仇,所以予先征集了车辆,堆放了燃火物。尤其是在伏击圈内,撒下了马刺,鞑子的骑兵自相踩踏,无法成队,只能被动挨打。哱云率部想要攻城,被萧如薰一箭射死。吴敖霸一马当先,保护着扯力兔杀出重围,哱拜也率部而逃。扯力克见吴敖霸浑身是伤,部下人马三停已去了一停,不由得哀叹道;‘一个小小的平虏堡就令我部如此惨败,这仗是不能再打了。’此时进攻玉泉的兵马也无功而返,扯力克对土文秀道;‘回去告诉老将军,我部缺粮,前去进攻花马池。’说罢率军出关,扬长而去。
哱拜见鞑子弃他而去,气得破口大骂。承恩劝老父道;‘徒骂无益,为今之计,还是整顿我军人心为上。’哱拜招集叛军将领对他们道;‘老夫戎马一生,本可安享富贵,因诸位不堪贪官克扣,激成变故。如今朝廷征讨大军兵临城下,老夫时日无多,可由诸位献出,一切罪过可都推于老夫身上。’刘东阳道;‘此事皆由我等而起,城破之后,有死而已,何必委罪于老将军?古人云;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城内粮草甚多,尚有数万弟兄。只要万众一心,坚守城池,请求套部加以策应。边关两三千里,皆是战场。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呢?’许朝拔出刀来一刀砍下桌角,对众人道;‘有欲降者,以此为例。’叛军将领歃血盟誓,同生共死。哱拜大喜,安排城守,搜罗金银珠宝前往草原,鼓动各部落火速发兵,进攻大明。
李眗率六路大军,抵达城下。刘东阳率兵出战,游击俞尚德舞动双枪,与之大战五十回合,不分胜负。刘东阳虚晃一枪,回马便走,俞尚德挥动大军,随后追赶。刘东阳匹马回阵,俞尚德杀到,阵势两下分开,形同双翼。百余辆火车从阵内冲出,战马乱窜,潰不成军。俞尚德回身便走,许朝斜刺里杀出,将俞尚德劈于马下。官军大败,收兵回营。
延绥副总兵王通对李眗道;‘贼兵仗着火车阵,必不防劫营。我军是贼兵的五倍,可以力胜之。’当夜兵分六路,杀入贼营。刘东阳抵敌不住,败退回城,百余辆火车均被缴获,贼兵淹死于城壕内无数。吊桥未及拉起,王通振臂高呼道;‘不趁此机会攻城,更待何时?’带着亲兵高丁,杀入北门。榆林兵马见二人杀入,不敢跟进。土文秀一箭射中王通额头,高丁将王通救了出去,贼兵拉起了吊桥,官军也乘胜收兵。
哱拜夫人施氏责备他道;‘放着清福不享,非要弄险。如今官军大兵临境,鞑子哪个能指得上?还是与朝廷讲和为上。’承恩大怒道;‘你们女人懂得什么?’将继母施氏一把推跌在地,恨恨而去。哱拜对土文秀,许朝说道;‘夫人说的也不是全无道理,尔等可与魏学曾商讨招安一事。只要不问前罪,我等可归顺朝廷,为大明镇守边关城池。’哱拜来到庆王府,请庆王上城,两下和解。魏学曾正愁粮草不继,想要退军就食,得报大喜,便传上城头一些免死牌,表示朝廷愿意招安,除首恶刘东阳外,其余不问。贼将刘川,白金大怒,将免死牌丢于城外,誓死不降。魏学曾害怕叛军突围出去,投奔鞑子,那时可就鞭长莫及,遗患无穷了。所以假做招安,并经常以上司对下属的口气,行文斥责哱拜;不能约束子弟旧部,遵纪守法。哱拜见朝廷还以属部相待,过去大同兵乱也是招抚了事,所以也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以贪官扣饷激变,朝廷安抚作罢。
土文秀,许朝出城商量受降条件,承恩探得官军运来了粮草,突然出兵抢了二百辆车粮食,贼兵士气更旺。大军攻城两月有余,毫无建树,魏学曾门人叶得新自告奋勇道;‘我可潜入城去,说动刘东阳,许朝缚献哱拜父子,将功折罪。’魏学曾大喜,令其化装成贼兵,乘乱混入城内,来游说刘,许二将。
叶得新求见刘,许二人道;‘两位将军原本是朝廷命官,何苦为哱拜父子卖命?如能擒其父子归顺朝廷,尽可赦免前罪,安享富贵。’刘东阳冷笑道;‘朝 廷一面假做招安一面离间我将士,是何居心?尔今日劝我杀哱拜,明日劝哱拜父子杀我,尔等坐收渔人之利,想的倒美。’承恩正好前来议事,闻听此事大怒道;‘将他的狗腿砸折,让他以后爬着走。’叶得新被打个半死,投入了大牢。前任宁夏总兵张杰听说哱拜倡乱,摇头叹道;‘此老甚是糊涂。’于是匹马来到城下,叫开了城门,对哱拜道;‘老将军出生入死,为国把守边疆,功名卓著,可青史留名。奈何效后生小子意气用事乎?’哱拜与张杰交情甚好,道明委屈,诉说道;‘魏学曾使用诈谋,想坑杀我父子,所以不敢开城投降,怕遭暗算。’张杰道;‘魏学曾是个坦荡君子,儒学大家,岂能做此无信之事?’承恩把叶得新拖出来,当面对质道;‘是不是魏学曾那厮派你来的?可对张帅道个明白。’叶得新破口大骂道;‘你们这些狗贼,计不得行,乃是命也。天兵一到,尔等均遭千刀万剐,用不着再废话。’承恩大怒,拔出刀来,将叶得新砍死。承恩对张杰道;‘城内虚实汝已尽知,不可出城,只在老父府中暂时存身,侄儿绝不相害。’张杰道;‘老夫进城就没打算出去,我们老兄弟正好借机会多聚一些时日。’于是张杰就住在哱拜府中,日夜劝说他接受朝廷招安,息兵止战。
从三月到六月,宁夏攻打不下。哱拜求助于扯力克,扯力克又组织各部,大举进兵中原。魏学曾顾头顾不了腚,骑虎难下。于是便向皇帝请求以招安为主,平息战乱。皇帝大怒,命猛将麻贵带兵前往助战,赐魏学曾尚方宝剑,畏敌避战者先斩后奏。麻贵到了宁夏,几番组织大军攻城,都未能得手。御史梅国桢上奏皇帝道;‘麻贵虽勇却不敌李如松,恳请起用如松,定可收到奇功。’顾秉谦密奏道;‘李成梁父子久镇边关,飞扬拔扈,不受方镇节制。切勿前门拒狼,后门迎虎。’皇帝见报有些犹豫不决。梅国桢愿以全家担保如松,皇帝就命梅国桢做为监军,命如松统领辽东,宣府,大同,山西各路大军,任提督陕西讨逆军务总兵官。武臣任提督,自如松始。如松命如柏为先锋官,如樟督运粮草。三万大军,浩浩荡荡,开赴宁夏。
甘肃巡抚叶梦熊上疏请战,有神炮火器战车四百辆,苗兵三千,可自备粮饷,前往破贼。皇帝壮其志,命其前往助战。几路大军会师于城下,李如松别立营寨,不肯受魏学曾之命。命将士每人装土一袋,无者军法从事。
二十五日清晨,李如松率部从南面发起进攻。三万袋泥土顷刻之间将壕沟填平,大军直抵城下。刘东阳见南城紧急,率全部精兵强将支援南城。一时间箭下如雨,枪炮滚石,遮天蔽日。叶梦熊趁势也发起了进攻,部将龚子敬率苗兵架梯强攻,几度登城又几度被攻了下来。李如松身先士卒冲进城内,贼兵集中火力,如松屡次冲锋都遭失败。如柏见损伤太大,掩护如松退出城外。趁官军吃饭的工夫,承恩率死士缒下城外将云梯全部烧毁。
原指挥赵承光,葛臣等人约合了五十余人,欲里应外合,献出城门。魏学曾害怕其中有诈,只是答应调兵遣将,并未真正做攻城的准备。到了后夜,城中果然火起,杀声不断。城门大开,官军却犹豫不决,不敢进城。贼兵将赵承光拦入城内,乱刀砍死。葛臣见大势已去,率领残部将城内粮库点着,一把大火将存粮烧成灰炭,葛臣虽死,城内粮草已是断绝了。
叶梦熊查访地形后对魏学曾道;‘宁夏城池正居锅底,观音湖,新渠,红花渠,金波湖,三塔湖环抱宁夏。若三面围堤,一面放水,宁夏城西北皆可淹没。’魏学曾恍然大悟道;‘叶公真是将才,魏某惭愧,见不及此。’于是分派将士,三面筑堤,准备水攻。
郑洛弹劾魏学曾;擅启边隙,招抚玩寇,掩败不报,举止乖方。朝内方从哲也鼓动言官弹劾魏学曾招抚刘东阳,许朝,停军固原,十日不进,坐失战机。李眗渡河迟缓,松山,河套被鞑虏所占,我军被动。皇帝对魏学曾能请神不能送神也非常不满。于是传旨罢免魏学曾,由叶梦熊接替其职,也授予尚方宝剑。叶梦熊与魏学曾大不相同,敢于杀伐决断,李如松也惧他三分,不敢不前来听命。叶梦熊整肃军纪,颁布军令,将宁夏城围得如铁桶一般。派李如松切断哱拜与鞑子的联系通道,让宁夏变成一座孤城。布置已定,掘坝放水,洪水如同一条巨龙,直向宁夏城扑了过去。若知宁夏如何攻下?且容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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