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的十二个月份里,我最喜欢八月----我出生在农历八月里。
妈妈的四个孩子有三个是在八月里出生的,二姐八月初四,弟弟八月初七,我八月初十,大姐虽然不是八月里的生日,但大姐夫帮她插了队---八月初五。二姐夫排在我后面---八月十二,最后一个是我的爸爸,吊在八月的尾巴上---八月二十六。
在我的记忆里,八月代表着温馨。二姐打头阵,每一个八月里过生日的人都会得到妈妈的认真对待,生日的中午一定要吃一碗妈妈亲手做的长寿面,饭桌上所有的菜一定是当天过生日的人最喜欢的口味,平时在单位食堂里吃工作餐的爸爸也会赶回家凑热闹。一家人围在一起吃饭的时候妈妈心情通常会很好,看着过生日的那一个人还能回忆起她出生那天的一些细节出来。妈妈说我出生在中午,我追问,中午几点呢?妈妈不确定,具体几点我也说不上,当时又没有手表,反正接生婆把你包在衣服里递给我后就去吃午饭了,我抱着你,你和你二姐长得一模一样。
童年的我和二姐确实长得很像,二姐比我大三岁,个子却比我还矮了一点。有一年,我们过生日,大姐给我和二姐两个人买了一模一样的两套衣服,我们穿着新衣服手拉手的走在小城的弄堂里,弄堂里闲坐着的一位老太太指着我们笑:“咦!一对双胞胎!”
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当年被人误认为双胞胎的两个小女孩已经被岁月锤成了另一副模样,但是有关于八月里的习惯却还保留着原先的温度。二姐过生日的一大早,我打电话给她,她正带着爸爸妈妈在点心店里吃大包子。生日的当天请爸爸妈妈吃包子这件事二姐已经做了十四年,从结婚后的第一年开始做,一年不落。儿的生日,娘的难日,在我们小的时候父母为了博得我们的开心从没有忘记八月里与我们相关联的一天,孩子长大了,爸爸妈妈也老了,该换成我们去暖暖老人的心了。亲情是需要互相成全的,这一点,二姐是妈妈的四个孩子里做得最好的。
嫁给万先生后过生日渐渐变得可有可无,早几年万先生甚至不知道我的生日在哪一天。某一次伊人拿着我的身份证去办什么卡,办妥后大概得空瞟了一眼,遂有些惊奇:“你的生日是9月12号啊!”我笑笑,应他:“你记住了?”那厮信心满满:“美国不是发生过9.11事件吗?之后的一天便是你的生日呀!太好记了!”吓!用这么一桩震惊全世界的恐怖袭击事件来提头,万先生的做派果然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然而江苏人是不讲究阳历生日,一律以阴历生日为正宗。
曾经有个朋友说,现在还有多少人在乎过生日这件事啊!每天忙也忙死了,生日不生日无所谓的!怎么能不在乎?怎么可以无所谓?生日是一个人来到人世的第一天,那一天,对给予这一个人生命的女人来说意义非凡,那一天,甫一落地的婴儿呱呱啼哭着,于是围观的亲人欣慰的笑了,那一天,这个世上从此多了一个独一无二的人,日后的他(她)也许中庸,也许卓越,也许修成君子,也许沦作小人,不管是哪一个“也许”,都是无可替代的。
在浙江生活的十二年,十二个八月初十,我固执的心总是悄悄的企盼着来自千里之外的惦念,是的!那些亲人的牵挂总是日期而至,从未令我失望。父母陪伴我们长大的岁月里,八月积累了太多的其乐融融,所以,无论我身在何处,八月于我而言是藏在心窝间的一块温暖的美玉。八月,使我懂得爱、珍惜爱,爱的涵义太多,“记得”只是其中一种,你要去记得一个人的生日,有心,很简单,无意,就很难。
父亲的生日是家人的聚会,晚饭时间我致电给父亲,电话里闹哄哄的,爸爸的家里挤着满满当当的人:大姐一家、二姐一家、弟弟一家,大人小孩都在嬉笑,欢天喜地的一片。爸爸和我开玩笑,可惜你嫁得这么远,妈妈今天做的一桌子好菜你是吃不到啦!闻言,心酸酸的。
有一年回娘家,妈妈和我聊天,说父亲为了在我过生日的那一天给我发一条信息,带着老花眼镜捏着老年手机忙活了半天。于是,身处异乡的日子里我不止一次的在脑子里回放着由父亲主演的一个八月里的小片段: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五笔打字半生不熟,习惯以严厉的形象示人,从来不屑于说一个“爱”字,他只小心翼翼的把“爱”藏在了一条朴实得不能再朴实的信息里“女儿,生日快乐,身体健康。”也许父母的年纪大了,心就变小了,他们只要孩子快乐,只要孩子健康,别的真的一点都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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