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元溪镇的冬天寒冷而干燥,却并不让人讨厌,欣赏着白雪皑皑的大地景色,感受着雪花从头顶飘落的时的触感,也别有一番滋味。
在被大雪覆盖着的小镇北边,一座孤零零的大宅静静地耸立着,从外表看上去似乎及尽奢华,却不知里面又是另一番天地。偌大的亭园中种着数不清的梅树,银色的雪花衬着梅花艳红的花瓣,显得格外的娇艳,却又有一种说不出的清雅。梅花耐寒,冬天盛放更能显出它的高洁和与众不同之处。
在梅树下,站着一个白衣人。那人看上去极为年轻,一身月白的锦袍,下摆绣着墨竹。只是不知为什么,却有着一头半黑半白的长发,咋一看去,竞是一头灰发。而此时,不知在想些什么,默默地看着梅花出神。
“公子.....”一道轻柔的女声在身后响起,那水绿色的倩影随即映入了眼帘,清丽脱俗的面容,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想起以前的事了?”“不是....”白衣人慢慢转过头来,如画的眉眼染着淡淡的轻愁,清灵秀逸得仿佛一触就会散去的云雪,不像是这世间的人。 “我只是在想,我们到底该何去何从呢?”声音清越,宛如天籁。“公子.....白羽...”雪儿叹了一声,小心地扶着白羽坐下,望着他如玉般的脸容,轻轻地将头枕在了他膝上,一颗晶莹的泪水落在了他的手心。“白羽,我们离开这儿吧,这里不是我们该待的地方,天下之大,却没有我们容身的地方,哪儿都没有啊!”“雪儿.....不会的...”轻柔地抚摸着她的长发,白羽心头却也是一阵掩饰不住的悲凉,“往事的是是非非,我不愿回想,谁对谁错,也不重要了,可如今,不正是最紧要的时候吗?背叛了十二宫,付出了我们想象不到的巨大的代价,经过了如此漫长的等待,还有什么是不能放弃的?”“可是白羽,这不公平.....”“这世上的事,没有什么是绝对公平的,得到一些,也必会失去一些。但有些事,你付出了很多,却永远得不到回报,这就是现实。”“是啊,”雪儿抬起头来,“我永远说不过你!”娇嗔的样子令白羽忍不住扑哧一笑,“那玉儿呢?”“什么?”雪儿一愣,不明白白羽为什么突然提起他们二十年来都不曾提起的人。“我是说玉儿,他不是一向最喜欢她的雪儿姐姐了吗?”闻言雪儿不禁脸上一红,“胡说什么!”“没胡说。”白羽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微笑,让人看不出喜怒,“玉儿喜欢你,我是知道的。”雪儿神情一黯,眼神变得迷离起来,“我一直看不透玉儿......他......就好像这水中的鱼一样,你越想靠近他,他就离你越远,永远让人捉摸不透。”“深不可测?”白羽淡淡道,“是啊,”雪儿望向他,“玉儿很温柔,真的非常温柔,可有的时候,我竟然很怕他,他一靠近我,就让我觉得恐惧!他给我一种压迫感,这种感觉甚至在龙皇那儿都不曾感到过。”雪儿的话。让两人都陷入了默默的无语中,“好了,”不知过了多久,白羽拍拍掉落在身上的花瓣,“今天到此为止,我们回去吧。”
门口传来一阵喧哗,白羽微微皱起了眉头,似乎有人想闯进来,卓然正在招呼。“我要见白羽公子!”说话的是一个声音尖细,身材短小的中年人,正满头大汗地向门口一个身材高大的青年汉子请求着,“我家公子正病着,不能见客。”青年大汉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就要把那中年人赶出门外,“公子得了什么病?”可中年人似乎不肯罢休,依然不依不饶地纠缠着,“只是一时头晕罢了!”青年的声音已经明显的不耐烦,可中年人仿佛感觉不到似的,仍然想往门里挤,“让他进来,”正当青年想把他丢出门外时,一道清越的嗓音响了起来。中年人闻言不禁大喜,急忙跌跌撞撞地冲进了门内大堂,好像深怕主人会改变注意似的。
一进大堂,中年人就一副痴迷呆傻的模样,眼睛死死地盯着坐上俊美无双的白衣少年,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直到坐在一旁的一个中年儒士咳嗽一声,他才猛然回过神来。“呃.....这个,小的承蒙公子看得起,前线日子托付小的办的事,小的绝对是不敢耽搁,小的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好了,长话短说!”见那人似乎还想继续滔滔不绝下去,坐在一旁的中年儒士忍不住打断他。“是,是,是!!”中年人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小的决不负公子所托,事情已经办好了!”“好.....”白羽闻言微微一笑,原本苍白的脸上竟有了一丝血色,似是十分高兴,可话刚落音,本来还在一旁洋洋得意的中年汉子突然面露陶醉之色,仿佛享受着什么美妙的事一般,继而慢慢地倒在了地上,再也没有醒来。这时,刚才在门口的青年走了进来,熟练地将尸体收拾掉,转瞬间大堂就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般了。
白羽缓缓走到门外,外面还在下着大雪,叹了一声,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那双手,修长而纤细,优美消瘦得似乎连一只蚂蚁也捏不死,却能在一瞬间置无数的人于死地,“你本不必死,可知道得事太多了,也会招来杀身之祸,让你死在‘醉竹’之下,算是我给你的最后的补偿吧.......”
因为美不胜收的冬景,在冬季赏花的人也是多不胜数。冬季是梅花盛开的季节,梅花虽不如牡丹华贵,芙蓉娇艳,却清雅别致,另有一番风情。历朝元老多在此小镇退隐,因此不乏文人雅士,所以来赏花的倒也不全是附庸风雅之人。
大街上,一对看似主仆的少女急匆匆地奔跑着,似乎有着什么十万火急的事。“唉哟,小姐,你慢着点,我追不上了!”在后面跑着的少女穿着一身红衣,梳着双环,看上去只有十四五岁,听她刚才的语气应该是婢女,“不能慢,”前头的少女头也没回一下,“慢了就看不到梅花开了!”她的脸因为急速奔跑而泛着淡淡的红晕,长得是明眸皓齿,娇俏可人,穿着一身粉红色的薄纱百褶裙,罩一件白底粉红小花的外衣,乌黑的长发上一根粉紫色的发带是她唯一的装饰,跑起来的时候迎风飞舞,让人看着觉得说不出的俏丽。
“啊,到了!!”好不容易结束完万里长跑,名叫红儿的丫头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小姐,我们在亭子里坐下吧。”“真奇怪....”少女望着亭子的方向,纳闷地道。“有什么奇怪的?”红儿伸长了脖子,却看不到亭子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宝亭一向是赏梅的绝好地域,这个时间应该被人占满了才对,怎么今天人们都不进去,光在外面张望呢?”“是啊!”被自家小姐这么一说,红儿顿时恍然大悟,“你瞧那些大叔大婶们,都不知在议论些什么?”少女拉起红儿,“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往常一到赏花时段,宝亭这儿通常都是人满为患,今天却不知怎么了,人们都聚集在亭外,不入亭内,这下可让少女好奇死了,一路挤过人群,想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而周围的人也识相地自动让出一条路来,原来这少女名叫薛刖,是当朝宰相的小女儿,也难怪人们都给她三分面子。
一挤到最前头,薛刖便明白了为什么人们都不进去,而只待在外面了:亭中已经有人在了,而且还是个象娃娃一样漂亮的少年。那少年穿着一袭黑色锦袍,上面用银线绣着精致的浮云暗纹,长长的黑发随意地搭在肩上,玉葱般白皙修长的手指上戴着一枚墨绿色的雕花龙纹扳指,轻轻地托着下巴,一双丹凤眼微微上挑,此时正出神地望着远方的梅花,似乎在等着什么人,却又久候不至,象受了委屈似的托着脸颊,有点可怜兮兮的样子,虽然他自己并不这么觉得。“作孽啊,怎么叫这么个孩子在这儿枯等这么久。”“是啊,那人有没有良心啊!”周围已经有人为他打抱不平了。“这位公子,他已经等了很久了吗?”见四周的人都在为他抱怨,薛刖忍不住问身边的一位大婶,“是啊,他从三天前就一直在这儿等着呢,可却一直没等到他要等的人来。”大婶一副那没来的人罪该万死的语气,却听得薛刖啼笑皆非,他们怎么知道那墨衫公子是在等人,说不定人家只是在坐着发呆呢?真是好笑!正想着,却听旁边的人一阵惊呼,周围顿时变得安静起来。怎么回事?薛刖奇怪地一回头,猛然便觉得心跳漏了两拍,原来那少年公子不知何时已站到了自己面前,正歪着头,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你终于来了,小刖,我等了你好久。”人群哗然,那少年声音清朗悦耳,语气真诚,不像是在开玩笑,可薛刖却实在觉得莫名其妙,别说让他等自己了,她根本就没见过他!!“我们见过的。”似乎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少年语气轻柔地道,“就在十年前。”十年前?薛刖皱了皱眉,这少年容貌如此出众,如果见过,自己决不会忘记,至少不会一点印象也没有。“对不起,公子,我想你是认错人了。”说完便转身要走,心想这少年不是认错人了便是脑子有毛病,赶紧走为妙。”小刖,我不会认错人的,”少年急忙拦住她,“你真的不记得我了?”“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薛刖这才发现这少年一直都是叫的她的小名。“我说了,我们十年前就相识了。”少年温和地道,眉眼间带着浓浓的宠爱,“我一直在等你,等了很久很久了......”等了很久?薛刖一阵狐疑,那位大婶不是说才等了几天吗?怎么看他的口气仿佛等了很多年似的。“这个.....”不由得傻笑了一下,薛刖硬着头皮道,“我真的没见过你。”看见那少年转瞬间失望的表情,薛刖差点就忍不住想改口了,可......这种事怎么能说谎呢?自己是真的不认识他嘛。
见她是真的想不起自己,少年轻轻地叹了口气,可随即又展颜一笑,眉眼弯弯,“不记得就算了,慢慢来,不急。”口气宠溺得不像话,薛刖不禁哭笑不得。“对了,”想起了什么似的,少年笑眯眯的道:“本公....呃,我复姓赫连,字玉轩,单名一个情字,家住山水溪盘龙谷,现在可算认识我了?”“好吧....赫连公子,我要回家了,你保重!”说完象逃似的转身就走,一回头却见那公子不知从哪儿变出一把华丽至极的扇子,竟就这么跟在自己后面,似乎打算一直跟着自己,惹得身边的红儿频频回头,像个犯了花痴的无知少女!“公子?”薛刖停下来,“为何跟着我?公子你不回自己的住处吗?”“住处?”那赫连公子把扇子一收,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极其优雅地一指扇子 :“我要住你家!”〔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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