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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亲家记

时间:2015/11/15 作者: 荈草 热度: 85663

仇父被迫下海偏偏又不识水性,这近一年来像只落水狗一样受尽了挫磨。入冬前仇父的鸡场欠了累累的债,现在鸡开始产蛋了偏偏行情又不好。债一时还不上,债主难免盈门讨要,仇父求人人闭眼,拜佛佛转身,才大悟人情似纸张张薄。他刚入商海,一时脱不了做官者的清高,殊不知在现在这个社会不会摇尾巴是讨不了人喜欢的,所以处处遭人冷眼;回到家中又免不了受仇母的训斥,仇父好比风箱里的耗子般两头受气。不料就在他苦不堪言时邻县一个客户却对其大拍马屁,一口一个仇老板,直把仇父拍得晕头转向,对方答应过些日子一定将自己的儿子带来认仇父为干爸,两家结为“干亲家”。仇父心中自然很是得意,谁料一个月前那人却在一次赊帐之后一去不返。仇父哪晓得自古“商人重利轻别离”,还在这里傻老婆等蔫汉子般的痴等傻盼,直到后来才知道上了当,拍头醒悟感慨官场险恶商场亦如此,对那失之交臂的“干亲家”又气又恨。也不敢再对仇母去讲,怕挨臭骂,好在钱并不是太多,全当买了一次教训吧。就在一周前仇母还絮絮叨叨地为一件事与他怄气,一位从前与仇父同时进单位工作的老同事现在已为市一家企业的老板,得知仇父如今状况不佳起了怜悯之心。几日前特意来访有意让他在自己公司去任一部门主任,收入还算过得去。不料却被仇父一口回绝,声称自己近一年来自由舒服惯了,况且现在自己对自己的生活状况很满意。仇母怪仇父不应该错过这个机会,免不了又絮叨埋怨。仇父却大不以为然,并自有一番自己的大理论——自己和他当年同时入单位工作,现在为什么要求他荐事,自己虽然现在处境不太乐观,但还未落到让旁人挥来喝去的地步——且声称自己这叫“逆境守节”。

仇什回家后迫不及待的去看望仇老,吴嫂正在院子里洗刚买回来的鸭子,那只乌鸦“老贼”在她身旁徘徊顾盼,冷不丁啄一口就跑。进了房间来,老屋内炭火烧得暖洪洪的,书案上是新录的《寒食帖》:自我来黄州,已过三寒食,年年欲惜春,春去不容惜。今年又苦雨,两月秋萧瑟……仇老正在高高的书梯上找着书,仇什叫声爷爷,过去扶他慢慢下来。仇老讲自己正查找市里几个县的地方志,几天前市图书馆的馆长来闲坐,向他感慨讲堂堂的市图书馆,竟然连自己本乡本土的地方志都不全!之后概叹道:“这里有咱们县三个不同版本的县志,是你奶奶捡废品捡来的交给了我,想来无非是一些干部退休后清理丢掉的,正好给图书馆捐了。不过她真真捡回过一本好书,就是一本清版的梁辰鱼的《浣纱记》。虽已残破不堪,却也是件宝贝啊。当年昆曲改革的巨大声誉就是由梁辰鱼和他的《浣纱记》挣来的——这几年各类古籍的投资走势依然没变,宋元古籍仍然是收藏家们追逐的焦点,只不过其因为存世稀少而价格昂贵,有‘一页宋版,一两黄金’之说,一般的收藏者很难染指。但近些年来一些收藏者们开始退而求其次,收藏的注意力转向明清版,尤其是明刻善本更是渐入佳境。如白棉纸嘉靖版、凌蒙初的套印本、明刊活字本,都在万元以上——”

爷孙正说着话,吴嫂慌张的进来到:“陌叔,你快去看看吧,婶子从街上把商家丢弃的好几个旧花篮又捡回家了,我劝不住——还有,前些天我们找不到的那盘酱鸭在楼上的柜子里找到了,已经馊了!”仇老舒口气道:“算了,随她吧——那是她的世界,不要去打扰她。”仇老今天心情显得难得的好,嘱咐了吴嫂下午需要买的菜,让仇什留下来一起吃晚饭。他又亲自下厨,花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教仇什做一道拿手的菜——铁观音炖鸭。先用五十克左右上好的铁观音泡一大壶茶汁备用,把嫩鸭洗净去头足放入沙锅内,同时放入栗子肉与黑枣各十枚左右,加清水至八分满,再放入冰糖、酱油、葱姜等作料,最后将备好的黄酒及铁观音茶汤浇入。一切准备完序先将其置于大火上煮沸,后转以小火闷炖至酥烂,直到汤几近收干。最后将鸭肉捞出切成大块装盘,并洒上少许铁观音茶叶,淋上茶汁,使其鸭肉中茶香四溢,一道铁观音炖鸭便做好了。吴嫂也在旁边帮忙参谋,一直忙到天色暗下来。

晚上回来仇母正对仇父讲述瘸子干儿和黑爷爷的趣事,瘸子干儿因为在外面乱讲黑子坐监狱的事,傍晚时候被黑爷爷拿着竿子满镇子追着跑——后来追上了,打成了乌眼儿青。

仇父也慢慢和商场上的朋友混熟了,闲暇之余常请到家中来闲坐。一屋子的人大谈特侃。仇什不明白为什么商人在一起不谈生意而爱谈此之外的事情呢。他们最爱谈的是政治,哪国与哪国又要开仗了,是否能打的起来,现在的局势如何云云,甚至大言者未卜先知还能肯定一方从何处进攻一方如何防守,双方各自的优劣点及最终结果将如何等等掐算出来。有时两方观点不同争论起来更是口吐白沫拍桌跳脚最后以观局而定,至此双方已俨然为战争中决定胜败的重要人物了。每当这时不晓新闻时事的仇母便在里屋低声气骂:“自己都管不好,还有闲心关心国家大事!”仇父在单位做过领导,每当这时便俨然成了权威人士,听着双方的争吵偶尔淡漠地插进两句。一群人头脑中那点儿仅有的政治常识谈完之后便开始转移话题,多是一些俚俗无聊之事,每到此时,仇父便不再开口。因为他觉得这些无聊之事似乎不和自己的身份,故此只静坐不语。仇什在楼上被这些人乱哄哄吵得心烦意乱。这些人每来一次仇父都要儿子下来打招呼,而来者则往往问及一些只适合对孩子讲的无聊问题逗乐。心情好时他只感到好笑,心情不好时恨不得操根棒子将他们哄出去。仇什每灌一肚了气后便懊悔自己不该去理这些俗货,几次之后便装聋作哑不肯再出去。这种欠失礼貌的举动让一直自认为家教有方的仇父很是不满,免不了责问几句,父子俩又起火花。这两日仇父因为一件事情突然闷闷不乐起来——起因是前几日他与几位以前的老朋友在一起聚会,席间聊天时谈起当今手机的垃圾短信都痛骂不已!有人气愤地掏出手机展示每日里收到的数条售房售车的广告短信抱怨,两位有着同样经历的人也都随声附和。旁边有人开玩笑地安慰几个人,表示那类广告短信是只发给富人的,他们收到那样的信息本应当庆幸的。仇父没有收到过那类的短信,对那位开玩笑者的话也大不以为然,甚至为自己没有受到那类信息的干扰而庆幸。就在他庆幸和有些不解的当日傍晚——他偏偏也收到了一条信息:“**镇大量批发大蒜、土豆、芥菜头……量大从优,价格优惠。联系人:裴革光,联系电话……”仇父自养殖场出来一直到家门口一路都在寻思——为什么他们收到的短信是售楼售车的,而我偏偏是售大蒜芥菜头的呢!

生活并不因为窘迫而过得慢,转眼年节便到了。因为没钱,新年也比以往过得简单,只比穷人的婚嫁走走行式也就罢了,哪还顾得上去计较内容的虚实。按当地的习俗,年间亲戚间要彼此相互拜年走动。晚上仇父讲今年轮到来这里聚餐了,下午刚和仇什大表哥他们通完电话——问仇母大后天的饭菜准备的怎么样了?仇母皱眉不耐烦地应答着,抱怨仇什回来后整日去仇老那里,仇父更是见不到影子,这家里的一切事都要由自己去做。仇父低声安慰,表示春节的几日,自是少不了忙乱的,每家都一样——过了这几日便好了。仇母冷笑着欲言又止——似乎世间无言语可形容他那帮亲戚。一如仇母所说——几个小鬼儿就要粉墨登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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