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流云中途收到朝廷急报,当天夜里连夜赶回了帝都,临行前交代眉弯“玩够了早些回来”,淡淡的神情淡淡的语调,以至于眉弯揣摩不出他这句话背后的用意。
眉弯没有打算逗留多久,但她也不想这么仓促的回去,或许心里隐隐还有期盼,或许是因为知道此次回去之后以后可能就很难再见面。
听红缨说,红馆在这五年时间里暗地里做了很多事情试图打垮慕容山庄,若不是慕容山庄的势力日渐壮大乃至如今攀附上伏流云,恐怕早就出现了危在旦夕的局面,双方迟早会有一番较量,何况现在眉弯进了相府,红馆更是莫可奈何。
有太多太多的事情没得到答案,但那个唯一能给她答案的人却始终缄默不语,眉弯劝说过自己不去执着那个答案,但是她做不到像他那样无动于衷,那些迷一般化解不开的雾团如同夜色一般越来越浓。突然想到诸多传记里面对执迷有嗔念的人佛祖总是惋惜的感叹一句:痴儿,痴儿。不禁失笑。
伏流云只带了两个随从便匆匆消失于夜色中,随着马蹄声的消匿,夜又恢复静谧。一群人浩浩荡荡的送走他后又默默的各自回了房准备安歇,眉弯突然没了睡意,不,不是突然,自从得知要嫁给伏流云她开始时常彻夜难眠,就算偶尔有了睡意也会跌进那个红发女人的梦里,所以经常会在白天睡觉,日子也就过得越来越醉生梦死百无聊赖。好在在红馆里学了很多东西,没事时可以用音律舞蹈来打发时间,再不然就和红缨夕拾一起乔装出去玩,反正伏流云也不管。似乎想把少年时失去的一些东西趁机补回来,所以越来越没规没距、任性贪玩。
红缨今天守夜,这家伙一向跌倒就睡,而且睡意很深,只要不发生惊天动地的事一般不会醒来,眉弯幽怨的看着她无奈的叹气。室内的烛火明明灭灭,她轻轻推门出去,却发现慕容择成站在门外,似乎站了很久的样子。
听到门开的声响他转过身来,静静的看着她不言语,好像有千言万语,又好像一切尽在不言中。这个人啊,眉弯叹息一声轻轻走向他,站到他的旁边。
静静的,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心跳声,两人似乎都很珍惜这样的时刻,谁也不愿主动开口打碎这一切。
过去的五年时光里,但凡她睡不着他都会像现在这样陪在她身边,虽然什么都不说,但眉弯都一一记在心里,当时没觉得怎样珍贵,可是突然有一天一切都变了。想他在身边,时时刻刻,不要有别人,不要有横生出来的许多尖锐的东西。
就这样连续几天,谁也没有提及过这一个月以来发生的事,时光美好的不可思议。秋日的夜淡去了寒意,苍穹上空的明月似乎都是暖暖的。他坐在一旁不语,她就嬉笑着说话或是跳舞唱歌给他看,仿佛时光倒流,没有满目疮痍,没有沧海桑田,直到……伏流云来书信催促。刚编织的梦就开始一片一片碎开来,碎了一地。
暗香阁外秋景萧瑟,露出它寂寥荒芜的真面目。
已经发生的无可更改,无路可退。佛说:往昔所造诸恶业,皆由无始贪嗔痴。可是生而为人谁又能真正超脱其外?能够处惊不变、随遇而安、恋而不贪、富而不淫已经是非常不易的事了。
“我不想回去。”眉弯推开书房的门,手中拿着伏流云的书信来到慕容择成面前,见他从案桌前抬起头来,孩子气的蹙眉跺脚:“不想回去不想回去不想回去……”
低头蘸墨写完最后一笔,慕容择成从案桌前走过来站到她面前,见她像从前一样眼睛亮晶晶的抬头看着他,脸上全是不满与期待,不禁叹息一声。沉默许久,眼见她眼里的期待一点一点褪去,终于开口:“弯弯,他是你的夫君。莫要任性。”
眉弯一怔,静静的看着他,慢慢从这几天编织的梦里逐渐醒过来。理智回归,惊觉与他距离太近,这才下意识的退后几步,然后咧嘴一笑:“义父,眉弯逾距了,这就回房。”
手中的书信飘落在了地上,眉弯失魂落魄的转身而去,神色麻木。
“弯弯。”慕容择成轻唤了一声,见她急着离开便没了下文,静静看着她离去的背影。
慕容择成不是好看的男子,身材甚至略微发福,个子也只比眉弯高半个头,但他温柔着眉眼对着她笑的时候她就一发不可收拾。她喜欢看他笑,她喜欢微微仰头看他,她喜欢他静默不语坐在她旁边的样子,她喜欢他叫她的名字……
弯弯,弯弯,一遍又一遍。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