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色微微苍白,他看着她,张了张口欲言又止,半响后竟转身走了。这一刻,隐忍许久的泪意突然冲破堤坝,眉弯双手遮面哀哀哭起来。
有轻微的、熟悉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眉弯知道是谁,于是停止了哭泣,从镜子里看向来人。
付流云平静的站在她身后,神情不喜不怒,那副你永远猜不透的神情似乎万年不变。他们从镜子里看着彼此,谁也没有开口说话,时间静的离奇。
第二天饭桌上,伏流云依旧亲昵的给她夹菜嘘寒问暖,眉弯微笑着欣然接受,不再去看慕容择成,低头认真吃饭,状似对周围一切不闻不问。
慕容倾心暗暗看了自己父亲一眼,嘴角扯起一抹冷笑,忽而对伏流云道:“不知相国有无兴趣出去走走?慕容山庄风景秀丽人杰地灵,而闻名于水葵国的红馆就在城外,相国如果有雅兴,可陪同眉弯姐姐一起前去,她离家一月多了,想必对有些地方很是想念。”
众人听闻刹那变了脸色,尤其是慕容择成的脸色最为难看,伏流云和眉弯倒是神色如常,不禁如此,眉弯还嘻嘻一笑,放下筷子挽着付流云的手臂笑道:“倾心这话正和我意。”
伏流云夹菜的动作一顿,偏过脸看她:“想去?”
“嗯。”眉弯笑得甜蜜蜜。
实际上,从红馆逃出来入住慕容山庄之后,眉弯很少踏出府门,因为收留自己,慕容山庄不但得罪了红馆更受到众人的非议。眉弯曾经问过慕容择成为何救她,问他为何不顾流言蜚语与红馆为敌,毕竟他们非亲非故,毕竟红馆是那样一个有着坚实后盾不能轻易开罪的烟花地,不但皇亲贵胄经常造访,听闻馆主与水域城城主还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多年前那场大雪一下就是许多年,一直纷飞在记忆里,直到后来的许多年,在眉弯的记忆里依旧崭新明亮。马蹄声惊醒了那条因为冬夜的冷寂而萧条的街道,追逐的怒骂声掺杂着马蹄声响彻天地。那个穿着红衣奔逃的女子,在围观者的视线与指指点点中一脸狼狈,虽然他们不曾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但他们眼中的鄙夷眉弯永生难忘,甚至无数的日子里,那种眼神与嘲讽声交汇凝聚成一种诡异可怖的音律,夜夜造访,在耳畔回旋。
是什么时候开始,那场噩梦很少再出现了呢?是啊,当时那顶停在路旁的轿子,那双向自己伸出的手,那双温暖明亮的眸子,慢慢的,慢慢的将她从那场噩梦中叫醒,长达五年的悉心照料与陪伴,怎能轻易割舍?尽管她对他有着那样难以启齿的、可能会令世人唾弃的感情,可是她还怕什么呢?一个任人玩乐的烟花女子、一个以攀附权贵勾引男人为乐的妖精,有着这样的头衔,她还怕什么?
“你似乎没有很高的兴致。”付流云手中捧着卷宗,看似漫不经心的开口。
眉弯放下马车的帘子,垂目不语。
“既然不喜欢,为何要来?”
“慕容倾心希望我来。”
“你有什么把柄在她手里么?”
眉弯苦笑:“真的是把柄呢。大把柄。”
伏流云将卷宗翻过一页,慢悠悠道:“想待几天?”
眉弯将身子往车壁上一靠,闭眼想了想:“随意。”
记忆中的那个小女孩永远安静乖巧,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见到她的时候眼中就会出现嫌恶与怨毒。那一夜她拽着慕容择成的衣袖求他不要将她嫁给付流云,慕容择成沉默着转身离开,在他的背影消失的尽头,慕容倾心从一旁的柱子旁走出来,看着她嘴角挂着冷笑,那神情完全不像是一个几岁的小女孩该有的模样。但是眉弯知道,她恨她,她因为自己的母亲恨极了她。她的母亲,慕容择成的原配夫人因为嫉恨她这个来路不明的残花败柳挥剑自刎。她眉弯是个欠着别人人命的妖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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