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陪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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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10月28日）

我早就想回老家好好陪一陪父母，这回能请到二十八天公休假，终于成全了我的心愿。跟父母生活在一起，我的心情特别轻松，仿佛又回到了从前。

然而，父母的身体早已不如从前。母亲老了，思维简单，行动缓慢。父亲半身不遂病瘫了十二年，脑萎缩严重，有时清醒，有时糊涂，有时像个淘气的孩子，有时又像个慈善的老人，让我又疼又爱又心酸。

一场虚惊

我回家之前，母亲打电话告诉我，父亲已经二十多天吃喝拉撒没下床了，每天除了睡觉、看电视，就是一个人躺在床上仰视天花板，发呆。

我回家的当天，俯身在父亲床头，还跟他开玩笑，说：爸，我真佩服你，能坚持躺二十多天。我要是早晨醒了再多睡一会，感觉骨头就酥麻了。天气这么好，我扶你起来坐轮椅，咱们出去晒晒太阳。

父亲嘴角一歪，直淌口水，似笑非笑。

我抱起父亲的时候，明显感觉他肢体萎缩，身子轻了许多。但装作什么也不知道，把泪水强行咽进肚子。

母亲说店铺里卖的包子不知道包的是什么馅，不放心，很久没吃包子了。

晚餐，我亲手做了一锅肉馅的灌汤小笼包子。包子出锅后，我装好碟，放在餐桌上。然后，把父亲的轮椅推到餐桌前。

父亲迫不亟待地伸出左手拿包子。我赶紧制止他：等等，烫手！父亲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把手縮回去。我把一个包子吹凉后，递给他，他一口就塞进嘴里，吃得很香。我叮嘱他：慢点吃，别噎着，吃完还有呢。说完就进了厨房，看母亲给父亲熬菜粥。

不一会儿，粥熬好了，母亲给父亲盛了一碗，一勺一勺喂下去，很快吃完了。父亲又伸手去拿包子，母亲塞给他一个……

没想到，当晚出状况了：父亲整晚坐卧不安，在床上翻来复去不睡觉，精神亢奋。母亲觉得情况有些反常，心里很着急。

我发现父亲面色发红，嘴唇干燥，赶紧量血压、测心率，结果两项指标都很正常。再量体温，也没有发烧迹像。奇怪？

就这样，我和母亲都不敢睡觉，陪护在父亲身边，仔细观察变化。

直到次日凌晨五时，父亲排便，清洗干净后。他安安稳稳入睡，脸颊上的绯红也渐渐消退了。

我回顾前前后后的情况，恍然大悟：晚餐父亲胃口好，趁我们不在跟前的时候，他是不是自己也拿包子吃了？一共吃了多少个包子？我和母亲当时都没留意。他一定是吃撑了，肚子消化不良，闹腾了一整晚，又无法用语言表达，让我和母亲虚惊一场！

馋嘴老人

为了吸取教训，母亲决定对父亲的饮食限量供应，每餐只准吃一碗菜粥，中间添加牛奶或果汁。这条戒律颁布的第一天，父亲没有适应过来，并用行动发出了抗议。

菜粥味道清淡，油水不足，牛奶和果汁很容易消化。父亲处在半饥半饱的状态，看见什么东西都想吃，但很多东西又咽不下去。

有一次，妹妹买回来一些青枣，吃得津津有味。父亲目不转睛地盯着看，左手拇指和食指搭成一个圆圈。妹妹不解其意，以为是“OK”的意思，连声说：好吃，又脆又甜，OK，OK！父亲好失望，扭头不看了，一整天也不理妹妹了。

也许是馋极了，也许是饿慌了，父亲有时把餐巾纸往嘴里塞，有时撕咬被单，就像刚出牙的幼童一边啃东西一边流涎水。如果把东西拿走，他就吹胡子瞪眼睛，表现出发怒的样子，甚至会扬起左手巴掌打人。

我看不下去，决定瞒着母亲给父亲增加一些辅食。推父亲出门晒太阳的时候，我就偷偷喂些面包、蛋糕、紫菜干，桔子，葡萄、香蕉……等零食。所以，父亲很喜欢跟我出门。有时吃得正起劲，看见母亲走过来，他挤眉弄眼，像古人一样把东西藏进袖子里。等母亲走开了，他再拿出来吃。

父亲每天要吃几种药，有些药片、药丸和胶囊粒太大，必须压碎冲水服用，味道又苦又涩。每次看见父亲喝药时痛苦的表情，我的心都揪得紧紧的。但每次喝完药，我都笑着竖起大拇指夸他：嗯，不错，表现真好。然后，奖励他一块山楂片，或者一杯蜂蜜水。

 我知道久瞒不是办法，如果我不在家，父亲就会挨饿。所以，我连续观察了几天，发现父亲的大脑指挥系统有些紊乱，明明肚子饱了，嘴巴还要吃，自己无法节制。我记下他每天的食量，然后向母亲交底，总算解决了问题。

爱的守护

由于脑功能的退化，父亲的作息时间也是紊乱的，白天和夜晚要睡几次，醒几次，没有规律。我真的很佩服母亲，一个古稀之人，为了照顾好父亲，居然也打乱了自己的生物时钟。父亲醒时，她要陪护；父亲睡时，她才敢休息。有时父亲睡着了，她还要收拾家务，把休息时间压缩，再压缩。

我尝试着替换母亲的工作，结果只干了一个星期就坚持不了了。母亲说，你们年轻人瞌睡重，人老了，就睡不着了。我不相信这话，人不是铁打的，就算是弹簧也有极限啊。这些年，母亲是不想拖累我们，一直在硬撑着，一点一点消耗自己的心血！

有一天中午，父母都看电视，我感觉有些疲乏，就进卧室关门睡了。等我醒来的时候，看见门是开的，父亲坐在轮椅上看着我，眼里满满的慈爱。母亲走过来告诉我：你睡的时候，他电视也不看了，非要我打开你的门，坐在这里看你睡觉。我怕他吵醒你，想推他走，他就是不肯。我抬头瞅一眼墙上的挂钟，已经两个多小时了，也就是说，我睡觉的时候，父亲守在门口至少两个小时！

我突然明白过来，休假二十多天，本想好好陪陪父母，没想到是父母在陪护着我！一个人如果身边没有父母的关爱，心中没有父母的牵绊，会是多么孤独，多么无助！

感谢上帝，感恩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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