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林汐是被温心叫醒的,平时,闹铃一响,她都是第一个爬起来,今早,却是个例外。“几点了?”林汐庸散地坐起来,揉揉迷糊惺忪的睡眼,“起那么早干什么,闹铃都还没响。”
“我的大小姐,7点了,还早?”温心一边准备上午要用的书本,一边催促道,“赶紧的,再磨蹭就迟到了。”
“7点?!不会吧?,我怎么没听见闹铃响啊?”点开床头的手机一看,果真7点零几分,“天啊!要迟到了!”于是快速地爬下床,开始洗漱。
“你们怎么不早点叫我?”看到上官点点和温心都收拾的差不多了,林汐略带埋怨地说。心想,今早肯定要迟到了。
7点起床,8点上课,对大多数人来说,再正常不过了,可林汐不一样,她可是出了名的做事慢,人家10分钟就能搞定的事,她却需要20分钟才能完成。仔细想来,估计是她喜欢发呆的缘故,比如说,刷牙就刷牙呗,她却能一边刷牙,一边神游,等回过神,和她一起刷牙的室友人家脸都洗好了。
“谁说我们没叫你了,点点一坐起来就叫你,你倒好,纹丝不动,推你一下,还是没反应,我穿好衣服也叫了你好几遍,你还是一动不动。”温心这个人心地好,对林汐也很好,关心人,又通情达理,就是有一点,听不得别人说自己的不是,一听到别人说自己的不好,或哪里做得不对,就一定要极力辩驳,一定要证明不是自己的错。
“好好好……是我错了,是我没听见,是我误会你了。”相处这么久,林汐早已摸清了温心的脾性,也就不会和她继续争辩下去。其实,林汐也不是爱和别人争论的人,谁对谁错,何必争的那么清楚呢?何必浪费自己的口水呢?
“汐汐,我们先走了,你也快点啊。”温心冲正在刷牙的林汐说了一句,便和上官点点走了。林汐嘴里都是泡沫,也就没回应什么,只是冲她们摆摆手。
怎么回事,平时对闹铃声最敏感了,只响一声就能听见,今天?……难道是昨晚睡得太迟的原因,唉……不对,昨晚我是怎么回来的?记得当时在給沈逸轩烧香,然后……然后就觉得很困,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林汐一边刷牙,一边回忆昨晚的事,歪着头,蹙着眉,刷牙的动作也不由地慢下来了。难道是沈逸轩,是他送我回来的?眼睛瞥向左手手腕,才发现手链不见了,盯着空空如也的手腕好一会儿,突然想起自己正在刷牙,于是又赶紧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等一切洗漱完毕,拿起桌子上的手表,已经是7点20了,又赶紧从衣柜里拿出要穿的衣服,准备把睡衣换了。平时,每次换衣服,林汐都会用手绢把手链包起来,不为别的,只因曾经沈逸轩说看过她洗澡的样子。手链不能摘,又不能让沈逸轩看到自己没穿衣服的样子,所以当换衣服,或洗澡时,林汐都会用手绢包好手链。就因这个,刚开始,室友还好奇她这怪异的举动,林汐也没做过多解释,只说是个人癖好。其实,她这只不过是自我安慰罢了,沈逸轩要是想看,小小一方手绢又怎么能阻挡住他的视线呢?
这次,她又习惯性地拿起手绢,刚举起手腕,空的,才意识到沈逸轩已经走了,已经不是依附在一条手链上的鬼魂了。林汐笑了笑,把手绢放下,又继续了她原来的生活,没有沈逸轩的生活。
赶到教室门口,刚刚好,上课铃声响起了,林汐在第一排找了个位置坐下。估计每所大学都差不多,教室的一二排座位基本没人,要是碰上无关紧要的课程,前四排没人也很正常,今天上的是局部解剖学,只有第一排没人,好在林汐一向喜欢坐在前面,老师讲课听得清楚。
作为医学生,学好解剖是必须的,这是最基本的东西。整整两节课,林汐都在认真听讲,丝毫不含糊,边听还边在书上做笔记,前两节是理论课,后两节是实验课,同学们换好白大褂,便三三两两去楼下的解剖实验室了。
打开盛放尸体标本的袋子,一股浓重的福尔马林味扑面而来,虽然已经戴上口罩了,但仍挡不住这刺鼻的异味,不仅刺鼻,还很熏眼睛,两节课结束,同学们无不是不把鼻涕一把泪,真不知道那些搞解剖的大师们是怎么忍受的。就拿眼前这位正在给同学们上课的、从事解剖研究三十载、资深的老师来说,近距离接触尸体,还不戴口罩,正投入地讲课,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不适反应。林汐站在一旁认真地听老师讲人体的组成结构,从内脏器官到肌肉血管神经,整个过程,全神贯注,似乎想要把老师所讲的东西都吸收到自己脑子里,据为己有,眼睛还时时顺着老师的手看向尸体上的某一器官具体应该在哪个位置。
在快要下课的时候,温心不知从哪里冒到林汐身边,神秘兮兮地说:“汐汐,告诉你一件事,一件天大的事,一件骇人听闻的事!”
“什么事呀?”林汐转过头,望向温心,一脸期待加好奇地问。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到底什么事呀?”温心的犹豫不决吊足了林汐的胃口。
“听说我们学校解剖楼的尸体标本今天早上发现少了一具,还听说昨晚半夜有人看见解剖楼门口有一道黑影出没,后来竟又突然凭空不见了!……”温心说得神乎其神。
林汐先是一怔,随后说:“就这个?”
温心瞪大眼睛,望着林汐,一向胆小如鼠的她,听到这么恐怖的、还是发生在身边的事,竟是这么云淡风轻的反应:“这不恐怖吗?”
“我以为什么事呢?不恐怖,一点都不恐怖。”林汐说完,瞥了眼空空如也的手腕。
走到洗手池,抹上硫磺皂,用专业的,医用的七步洗手法仔细洗干净,想要彻底洗去福尔马林的味道是不可能的,出了解剖楼,早已饥肠辘辘的肚子又在咕咕叫了。
有没有想过,在解剖实验室,望着恶心的尸体标本,闻着难闻刺鼻的气味,饥饿的肚子却在不停地提醒该吃饭了,这究竟是一种怎样的体验?即使身上还残留有福尔马林的味道,但当饭菜摆在面前,林汐还是大口大口狼吞虎咽。
沈逸轩已经走了好几天了,在这几天里,上官彦也没有一次找过自己,可能是在准备考研的事吧,林汐拿着手机,想要給他发信息,可输入好的内容随即又删了,她怕打扰他学习。不知不觉,竟又走到了那条小路,那条通往图书馆的小路,那条曾经初遇沈逸轩的小路,林汐望着前方的图书馆,苦笑道:“又可以重新过回我的生活了。”
星期六,林汐照例又要出去。之前,上官点点老是说她生活没有激情,不是待在图书馆,就是待在宿舍,没有一点乐趣。后来,在沈逸轩的建议下,林汐决定利用周末的时间,把华安市的所有景点都逛一遍,好在办了一张旅游年卡,所有景点任意去,还不受次数限制,再划算不过了。
学校门口每天都会停几辆车,林汐早就习以为常了,并没有多在意,只是发现门口较远处还停了一辆,显得很孤单,车子旁还倚着一个人,正对着校门口。对于无关紧要的路人,林汐向来选择无视,走自己的路,该去哪儿去哪儿。
“林汐……”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语气中有点急促,还有点惊喜。林汐停住了脚步,是谁在叫自己?听声音,很陌生,缓缓转过身,正是刚才倚在轿车旁的那个男人。不是林汐看清了他的脸,而是那个男人正是从那个方向走过来的,虽然戴着眼镜,但五十米开外的东西林汐仍看不清楚。
等到那个男人走近时,林汐才看清楚他的脸,有点面熟,在哪儿见过呢?皱着眉,仔细想了想,突然吃惊地张大嘴巴,他……他不就是……刘乘风吗?不对呀!他怎么会认识自己的,林汐吃惊加困惑地望着刘乘风走近自己。
“你认识我?”林汐困惑地问。
他只是微笑地点头,“嗯。”就这样,望着林汐,眼中充满笑意,过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终于找到你了。”
“找我干嘛?”林汐戒备心顿起,往后退了一步。沈逸轩告诉过她,刘乘风就是害死他的凶手,如今自己帮他起死回生,难道此事被眼前这个男人知道了,现在找自己是要报复?
“别害怕,我并无恶意。”刘乘风脸上依旧挂着笑,很温暖,很亲切。
林汐望着满脸笑容的他,心里仍是害怕,怕他修理自己,双手紧紧抓着书包带,时刻准备着逃跑,暗暗思忖:难道这就是常说的笑里藏刀?哎……真不应该一个人出来的,遇到坏人也没个帮手,要是沈逸轩在就好了,不对,要不是他,自己也不会处在被人修理的境地,都怪他!
“林汐?”见她一直低着头发呆,刘乘风提醒了一下。
“啊?”林汐抬起头,撞上的是他仍旧笑意满满的眼神,但她戒备心没有丝毫松懈,丝毫没有被他的笑容所感化。
刘乘风的身后,走来一位老太太,步履蹒跚,被一个中年男子小心扶着,正是前不久在医院里和刘乘风一起的那位老太太,当走到林汐跟前时,一把握住她的手,紧紧的,激动地说:“你就是林汐?”
“是的,请问您是?”林汐不明所以地望着眼前的老太太,又抬头望了望刘乘风,心想:这究竟怎么回事?
老太太激动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慈爱地、眼中噙满泪水地望着林汐。“林汐,其实……”刘乘风缓缓开口,“其实我是你哥哥,这位是你妈妈……”
“什么?开什么玩笑,我有妈妈的,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林汐挣脱出老太太的手,震惊地说。
“十九年前,是我不对,不该抛弃你,小汐,妈妈对不起你,你能原谅我,再回到我身边吗?……”老太太满含泪水,一字一句吐露当年的真相。
原来,刘乘风的妈妈,曾经嫁过两次人,刘乘风是她和第一任丈夫所生,后来,她出轨嫁了第二任丈夫,但刘乘风的爸爸一直深爱着她,没有再娶。谁知命运弄人,她所嫁的第二任丈夫重蹈她的覆辙,也出轨了,而她此时却发现自己已怀了他的骨肉,她想用孩子栓住他,可他心意已决,永不回头了。本打算打掉肚子里的孩子,可是医生说孩子已成形,贸然打掉会有生命危险,于是,她便在孩子刚生下后悄然离开了。当刘乘风的爸爸知道她已离婚,便一直陪伴在她身边,不离不弃,不久他们就复婚了,直到一年前因肺癌去世,也就在那时,她才想要找回十九年前丢下的那个孩子。
一个多月前,林汐在医院看到他们,并不是老太太去看病,而是为了寻找当年婴儿的出生记录,并打听那孩子究竟是被谁家领养了。
“我不相信。”林汐干笑两声,连连摇头,“爸妈对我很好,他们不可能是我的养父母,您肯定是搞错了,我怎么可能会是您的孩子?”
“小汐,你真的是我孩子。”老太太哀求似的想要林汐立马就和自己相认。
“医院证明上清楚记录当年你就是被林陆天夫妇领养,林汐,你现在的养父是叫林陆天,对吧?”见林汐还是不愿承认就是自己的妹妹,母亲的女儿,不愿相信他们所说的一切,刘乘风又说,“若还是不信,那不然做亲子鉴定。”
“不,我不做亲子鉴定,我也不相信你们所说的,我是爸妈亲生的,不是领养的。”林汐哭着跑开了,任凭老太太在身后怎么呼喊,也没有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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