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忘怀的风雪
传说北京从昨天始起雾霾,我们却已南归中原。此时仲秋已过,野外依是青碧连,即使我的目前,亦是多云却晴朗的天。
昨天傍晚的雨凉凉的,寒意似有似无而爽爽的,涤清涤净本洁的气息。鸟儿在上午十点的时候,还在我楼前的风中,那桂树柿树石榴的丛中飞鸣,已经不是他们最喜爱的黎明。
儿子在他的房间读书,他要刻苦,他不明白或者他不会在意仲秋的美好季节,凉爽的天气;还有妻子,她在上班,为了家庭及孩子,为了生存,连她的眼神和身边的风,也在努力。
而我不能忘怀的,守着这眼前的美色和晴朗;而不能忘怀的,是不久之后就会到来的秋叶的凋敝,我在昨夜那凉爽的风中,那神秘的雨里,已嗅到的那寒霜和肃杀气息。一场秋雨一场寒,一宵秋风一黄枯。
我已洞悉那凄雨与枯黄,将铺天盖地,万物凋零,哀草连天,雁家南移;谁人不晓,谁人不知?我却了然于胸而又如此怀念,随时记起。也真的神秘,为什么让正在学习的儿子高声读书,以锻炼他的胆识?却是低沉的秋音,只听得见“黟然黑者为星星”的《秋声赋》?
当然,最不能忘怀的,最不可忘怀的是风雪天气。在十八中任教的那年,天寒地冻,路木叶衰;高高的白杨,瘦骨嶙峋;远远近近的低矮房屋,还有搭起处处的油毡窝棚,却没有人影。我和几个伙伴,离城稍远,决定到路边的饭店就餐。
正北风,方北向,狂风夹杂着冰雪,迎面而来,飙透棉袄;迈步难行,雪粒打在脸颊,生生寒痛,催人折返。而我们,血气方刚的我们,怒吼道,向着正面血腥般的风雪怒吼道:“冲啊,弟兄们;冲啊!”其情其性,历历在目,不能忘怀。
发配到徐庄小学,孑然一人。下午五点放学,泥泞风雪,旷野之上,只有远处的雪田,远处成堆的坟墓,近处依是一排排枯瘦的高杨,高高耸立,没有一枚叶片;却也不是寂静的沉默的,远远近近的声音,是风雪的狂吼,也可说是狞笑,纠缠不清,绕你踽踽难行,便推着单车走一阵,骑一阵。
回到家居的楼道,知人的妻子已从楼上下来,接过车子,握着我已冻僵的双手,拍打我肩头和发梢的冰凌,彻骨寒冷。如今,我倒不记得双足麻木,浑身冰冷,反而感到那段阅读桑特、尼采、周国平的寒雪,难以忘怀,不可忘怀。
固此,在冰雪连天的日夜,我会专程出门,顶着风寒,踏着坚冰,知道我还活着,我还是我;固此,在秋叶飘落的日夜,我要专程赏秋,说那“流水落秋满魏都,荡荡逝水送前程”。
固此,站桩啊,打拳啊,不论路途有多遥远,我步行赴宴,我携妻带子到北京,为了我有新的灵感新的学习。更何况,儿子在将在那里进修一月,在寒冷的冬季,在朔北的冰雪里。
固此,我在阅读到《中国人的文化性格》著作之时,深念我的民族,不仅要怀念大汉时的那种血性,汉族农耕文化与游牧文化冲突中,掘起或浓烈的尚武精神与本色,也要深深地铭记,七十年前,两百年前,中华民族与华夏文明,与海洋文明、与岛国文化的厮杀血腥。
是的,应该铭记,无论是如此暖暖的仲秋,还是那漫漫的灿烂春华,血腥抗争,枯叶风雪,都不可忘记,不能忘记;持续努力,崛起奋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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