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特别怕狗。别人家的孩子碰到狗仿佛那狗根本不存在一样。大摇大摆地就过去了。而且,那狗也好象没看见他们一样。可是,换成我,就不一样了。离得远远地,那狗就会拉开架式,呲着牙发着乌乌声向我冲来。每当这时,我都会大喊大叫并捡起地上的砖头瓦块拼命向狗砸去。狗被吓跑了,我也吓得浑身发抖。所以,每次上学,都要和同学搭伴才敢走。更有甚的是,有时,好几个同学一起走,那狗却偏偏向我冲来。回家和我妈一说,我妈说:“你和你爸一样。狗见谁都不咬,一见你爸就咬。”听了妈妈的话,我对狗这个恨呀。可是我二姐就不同了。不管谁家的狗再厉害,她都敢进院,而且每次都没事。从来没被狗吓到也没被咬到。我妈说这一点象她。我妈妈就不怕狗。
那时候,在我们农村,几乎家家养狗。好在那时每户人家的院子离大街都很远。一般情况下,狗都在家里不出来。有那么几家院子离大街近而且狗还特别厉害。我从不敢从他们那门前经过。宁肯绕得远远的。后来,我家搬家到了村子的最东头。我上学不再经过村里了。这样,我也就不再害怕了。我的那些同学朋友都来我家附近玩。这样,我几乎不用进村子里了。有时听说谁家勒死狗吃肉,心里挺高兴的。这样就又少了一个威胁。但是,我却从来没吃过狗肉。后来,有一天,正好是我二姐结婚的头一天,我们家办酒席招待左邻右舍和亲朋好友,可是,还没等开席,有人在外面大喊道:“来疯狗了”这一喊不要紧,来参加贺喜的人一齐奔出屋子去追赶那条疯狗。不一会,就把那条狗给打死了。那时的人可真是贫困得了得。说是疯狗,可还是有人剥了皮,就在我家烀起狗肉来了。有人说吃疯狗肉人也会疯,所以,看着别人吃狗肉,我爸爸坚决不让我家人吃。多年后,那些吃过狗肉的人一个都没疯,所以,我就想,那狗可能不是疯狗。后来,我上了大学。心想,还是城里好。至少不用担心狗咬了。回家的路又不经过村子里。我真的感觉生活好象松了一大口气。过去,我妈怕我不敢从村子里过,大约在我放学回来时就会走到村西头去接我。现在虽然不用担心我被狗咬了,可是,每次回家,我妈妈还会走很远来接我。以前妈妈知道我什么时候放学,现在上大学了,妈妈是不会知道我放假的时间了。
有人说母子连心,这事我十分相信。就在我上大学的时候,每次回家,都能见到我妈在家门前的那条大街上向这边望着。每当这时,妈妈都会说,我就感觉你快要回来了。出门一看果真到了。邻居家老太也常对我叨咕说:“真是母子连心呀。很多时候,你妈一说你要回来,你就真的回来了。”就这样,我每次回家时我都会想,我妈一定在街上等我。然而,有一次暑假回家,离村子还很远,突然,一条大白狗朝着我的方向跑来。这一下可把我吓坏了。站在那里一动都不敢动。我用眼睛余光四下看,地上光光地,想找个什么能防护的工具都没有。就在我吓得心呯呯直跳之际,没想到那大白狗朝我使劲地摇尾巴。这下,我心里有了普了,因为,农村生活过的人都知道,狗朝你摇尾巴就不会咬你。于是,我大着胆子试着往前走,没想到,大白狗竟往我身上靠,还用它的脑袋蹭我大腿。小时候我家养的狗和我亲近时就是这个样子。我低下身子摸它的头,大白狗一下子立了起来,两只前爪搭在我的胸前,这正是我小时候和自己家的狗玩亲近的动作。我拍了拍大白狗的头,它很听话地把爪子从我胸前撤了下去,跟着我往家走,不一会,我发现远处,妈妈已朝这边走来。走到妈妈跟前,我问这是谁家的大狗,吓坏我了,可是它没咬我。这时,跟在后面的邻居老太说:“这狗有灵性,认识自己家人。不熟悉的人来你们家,它就象猛虎一样蹿上去咬人家。”听她这么一说,我才知道原来是自己家的狗,我疑惑地看着我妈,我妈告诉我,它叫大白,是村里七奶奶家狗生仔崽后送给我家一只。这才一年就长这么大。进到家里,这大白还是跟我亲近个不停。没办法,我只好找了点吃的给它,它才停止了和我疯闹。不过,这一署假我算是有了好伙伴了。整天都会带着大白到处去玩。有时候,我在前边拼命地跑,大白就在后面嗖嗖地往前蹿,这时我总会猛然停住,大白一下子就会跑过头很远。我会哈哈大笑,大白就会看着有些莫名其妙。有时,我会跑到一个地方藏起来,可是大白总会毫不费力地就把我找到。现在我才知道,原来狗很远就能闻到人的味。大白既能让我开心,又能为我壮胆。我再也用不着怕村子里别人家的狗了。因为,大白很高大。别人的狗看了都乌乌地夹着尾巴跑掉了。那时,我还发现,人有丑俊,狗也是如此。我家后院邻居家的那条狗,不但脸色黑暗,就是看人的眼神也带着邪恶的光。而且,不论在哪见到生人就乌乌地拉开架式。仿佛别人都会对它有威胁。细看我家大白,那俊秀的眼睛总是透着一种坦然。洁白如雪的毛发没有一丝杂色,既干净又帅气。所以,看着我家大白就感到亲切。而且,大白在外面从不攻击人。有人说:孩子是自己家的好。也许狗狗也是自己家的好吧。
新学期开学,妈妈带着大白为我送行,妈妈都停下好久了,可大白还是跟着,我费了好大劲想把它赶回去,可它就是不走,没办法,我捡起地上的一个土块朝它打去,虽然没打着,但大白见我真的要打它了,才停下了脚步。走了很远回头一看,大白还是站在那里看着。我回到了学校后,还是时不时地想起大白。
又是一年的时间过去了。到了假期,我急急忙忙地往回赶。下了汽车,走到离家不远处时,我心想,这回大白还能不能来接我?就这样,一边走着,一边盼着大白快点来。可是,直到我走到家门口,也没看到大白。一问我妈,才知道大白没有了。妈说:“有一个晚上就听到一声狗叫,出外面一看,没有见到大白的影子,到现在也没再回来。”我一听当时眼泪就流了下来。心里骂道:“是哪个该死的把我家大白给偷去了。”
大白虽然没了,但我时常觉得,说不定哪一天,大白会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可是,直到我毕业后,我留在了城里工作了,大白也没有再次出现。
工作的繁忙让我渐渐淡化了往日的忧伤。一次,我和单位的一位同事一同去给单位买物品,火车上,我们遇到了两个自称是从延边来的女子坐在我们对面。因为她们到这边人生地不熟,所以,主动和我们搭讪起来。我和同事帮她们找到了要去的地方。之后,我们入住了一家宾馆。没想到,到晚上回来时,发现那两个女子也下塌在我们同一个宾馆。见到我们后,非要请我们吃饭。盛情难却,我们只好接受了她们的好意。吃饭时,她们点了几个菜,还有每人一碗汤。我喝了一小勺,发现很腥,没有任何兹味。我没说什么,就不再喝了。吃过饭一个女子问我,你怎么不喝汤,我说,那汤没有一点兹味还很腥。她哈哈大笑着说:“那是狗肉汤,你都没放盐当然喝不出兹味的。”我一听说是狗肉汤,神经一紧。顿时有一种想吐的感觉。大白的影子再次出现在我眼前。心想,幸好我没喝那汤。这是我第一在饭桌上面对狗肉汤。此后,我一直远离狗肉汤。
一晃过去了好几年,有一次,我发现单位的女同事带来了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到我们办公室。青春大男生,见到美女哪能不动心。于是,就问我的同事,那女孩多大了,有没有对像。同事见我这么着迷,就答应说帮我问问。同事问过之后告诉我:“那女孩才二十二岁而我都二十七了。年龄有点不相配。”我一听,心凉了半截。谁知半个月后同事告我,说女孩让我请她吃饭。我一听,高兴得就差跳起来了。那天,我带她来到了美食一条街,让她选一家饭店。没想到,她径直走到了一家狗肉馆门前,说她特爱吃狗肉。可是,一谈到狗字,我立马想起了我家大白。尽管我是满心不愿意。可是,又怎么能驳她的面子。生怕一不小心她就会从我身边消失。只好硬着头皮跟着她进去。我让她点菜,她还调侃我说:“就不很宰你了,来一盘狗肉两碗汤吧。”第一次约会怎么也要显得大气些。不管我怎么说,她都不再多点。我只好又点了两个青菜。服务员上菜时还没忘了告诉我们是新烀的狗肉。这时,我感觉有些纳闷儿,就问那服务员:“城里也没人养狗,你们是从哪弄来的狗肉?”服务员见我问他,他就告诉我,狗都是从农村弄来了。有人家专门养狗往狗肉馆送。但是很贵。因此,有些饭店老板就会利用晚上,开着车去农村,把很香的诱饵挂在铁钩上。然后,到半夜人们都睡下之后,他们就把挂着诱饵的铁钩放到人家院门口。狗的鼻子能闻很远,当然就会上钩。一但狗吃了那诱饵,这边一拉绳子,狗连叫都叫不出来就给拉过来,再用绳子勒住。听他这么一说,我只感觉毛骨悚然。仿佛看到了我家大白被抓的情景。情不自禁地用力把筷子拍在桌子上,大喊一声:“太缺德了吧!”这一叫把整个饭馆里的人都吓了一跳。女朋友被我吓得愣了一会,之后放下筷子不吃了。我这才回过神来,知道自己的失态,赶紧道歉。但是,我们俩谁都不再有食欲了。女朋友还没吃见几口,而我也只吃了几口青菜。面对这样的尴尬,只好买单走人。出来后,女朋友说她要回去。我一想都这种情况了挽留是没有意义的。我说送她,她也没用就先走了。我站在那里些不知所错。
第二天上班后,同事问我处得咋样,我说可能没戏了。我把情况和同事一说,她批评我道:“不就是吃个狗肉么,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呀。很多人都爱吃狗肉呀。”之后同事让我再去找找她,解释清楚就好了。可是,我总感觉自己的脚步是那样的沉重。最终也没有走到女朋友的单位。想想那女孩那样喜欢吃狗肉,而我一听别人提到狗就会条件反射般的冲动。别说再和别人一起吃狗肉了。就是看见狗肉馆,我都赶紧把头转向一边。不敢再看那招牌。我的脑海里常常会出现那些可爱的狗狗和主人亲近玩耍的情景。有时把主人惹生气,主人会踢上一脚,狗会跪开,一旦发现主人不再生气,狗马上就会回到主人跟前。只有主人会生狗狗的气,狗狗从不生主人的气。天底下有儿子父母翻脸,但从没有狗狗和主人翻脸。狗狗虽然不会说话,但它能明白人的相法。有时你对它一笑,它就会上前来和你玩耍。你用眼睛瞪它,它就会乖乖地听你的话。不管你怎样打它,它永远对你忠诚。它们应该是人类最好的朋友。我怎么也弄不明白,人们怎么能为了金钱就杀掉自己的朋友。我时时为我家大白的命运感到不公。也为那些利欲熏心为了金钱而不择手段的人感到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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