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已是过去了多年,事到如今更不想让自己难过,可依旧难以抑制心底隐藏着的伤悲。我告诉黑米,这一天是我一个朋友的祭日,所以,每年的这天,我们一干朋友都会早早的出发去福寿园拜祭他。黑米,沉默一下,回答我说,那你去吧,天热,照顾好自己。
八点半光景,手机终于响起,朋友的车马上就要到达我家小区的门口,于是拿起了提包和预定好的鲜花走出了门。太阳虽然高挂于空,幸而并不很热,还有些风轻轻吹拂而过,这样的天气倒真适合出行。刚走到小区门口,就看到朋友的车停在街旁,连忙打开门,坐了上去。坐定之后,与朋友们一一打了招呼,看着这些熟悉面孔,有种时空倒置的错觉。虽然,我们这些人,平时都不怎么联系,可每年的这一日,却是谁都不曾失过约,似乎彼此的情意不浓不淡,那其余的364天都被这一天紧紧维系。
车里的冷气开得很足,让我感觉有些冷,靠着车窗,实在是不想开口说话,于是我从包中拿出还没有看完的《蔷薇花园》来信手翻看,一边听着身边昔日同学的交谈,一边阅读那些描写着青春年华的文字,一如重返自己的前生。时间不会等待迷路的小孩徘徊,当初我还是一个懵懂的孩子,在经历了这些年后,才发现,原来美好的东西最容易消逝。
光阴无痕,那些当时让自己痛不欲生的往事到今天也只是留下了一个疤尘封在了心底。这些年来,自己还是一样的生长,一样的活着。可在当时,谁能想象,昨天还与你谈笑风生的人,在第二日却已撒手人寰,轻易的就将亲友的爱与情意拒之门外,徒留我们呆立在原地,痴痴回想,久久不能回神。假如说,生离是温婉的告别,那么,死别则是残忍的诀离。
车开得很快,一个小时之后就到达了“福寿园”,下了车,气氛开始变的低沉,我们一行人并肩向墓地走去。来到他的墓穴前,大家都没有开口,只是都安静的凝视着照片上俊朗的面容,我知道,我们都在心里默默地对他诉说着自己的牵挂与思念。这些年,我们都在逐渐老去,而他还是那么的跋扈的年轻,依旧安然的对着我们微笑。我蹲下身子,将花束放到他的面前,伸手去抚摸他照片上眉眼,然后掉下了眼泪。
想让你知道,这些年,我们大家过得很好,很真实,都在很努力的让自己得到幸福,始终坚持不懈。而我,虽然不会经常的将你想起,却会在夜深人静时忍不住喃喃自语,我相信,身在天堂的人依然会象当初那样耐心的聆听。是的,如你所见,我们真的都很好,那么你呢?在天堂可好?我知道,你只希望见到我们的笑容,你不喜欢我们为了你而哽咽,可是今天我们为你留下的泪水,那是因为我们谁都不愿意忘记你是谁。眼泪的存在,是为了向我们证明,心底的悲哀不是一场幻觉。
一个男孩吹起了他带来的萨克司,一曲《同桌的你》,让我们大家轻轻的跟着唱和,婉转悠扬,心里沉积的浮躁,慢慢地皈依为沉默和安宁。是啊,谁又敢说这一场短暂的相识不是你我生命中最真诚的礼物?生与死,无非是一场从繁华到荒凉之间的游走,不知道,所谓的等待苍老了谁,而我们只看到转眼韶华黯淡,岁月轰然倒地。朋友离开时的悲恸永远不会成为稀薄的记忆,这段伤感的往事,是不是直到我们走完人生所有旅程,才能够忘记?我在离开的时候,停步回望,仿佛看见当年那个拾级而上的少年在阳光下向我们挥别。
是夜,打开了一瓶红酒,我依窗而欹,小口小口的品尝,轻轻晃动酒杯,看着红红的液体在杯中摇曳,而后被我一口饮尽。虽然,每年的今天都是这样度过,虽然那时锥心的感受已经淡去了很多,可依旧会感觉到疼痛,这样的一种疼痛,在事隔多年之后,不复剧烈,只是微微的,在暗地里灼人心肺。今夜,我用红酒来祭奠曾经流逝的岁月,而后微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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