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听见三四个孩童在我家门前嬉戏打闹。外面骄阳似火,酷热难耐,也不知道他们哪来的精力。一个个都汗流浃背,气喘吁吁的,却依旧乐此不疲。回想当年,我们不也是如此吗?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因为在夏日,有我们一年之中最期待的假期——暑假。两个月的闲暇时光,我们可以尽情的玩耍嬉戏,释放天性,其他的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还经常背着大人做些鬼事,到现在回想起来依然感觉热血沸腾。
有一年夏天的一个上午,我与伙伴们在黑娃家捉迷藏。为了不让别人找到,到处乱钻乱藏,尽量要藏得隐秘些。我们各自藏的好好的,忽然听见云云在他楼上喊:“大家快来看吶!我发现一个好东西”。我们一个个快速的冲上楼去,心里都充满了好奇,结果一看却大失所望。是两个茶枯,以前榨油剩下的废料,再普通不过了。不过它用处倒是不少,冬天烤火比柴火还要好,大人们常用它给秧田杀虫,效果很好。正在我们都不以为然的时候,云云开口道:“我们拿茶枯去闹鱼(方言:毒鱼的意思)好吗?同意的人举手”。这时我们才恍然大悟,茶枯有闹鱼的妙用,我们都深谙此道,瞬间如获至宝。此时此刻我们早已对捉迷藏失去了兴趣,结果大家不约而同的都举手了,这是我们一贯的表决方式。
我们想不依靠大人们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只是茶枯上面都长霉了,也不知道还有没有用,而且量也太少了。我们商量了一下,决定马上都各自回家去找找谁家里还没有没茶枯,不管找不找得到等下都要到黑娃家集合。十几分钟后,大家都到齐了,最后只有峰峰在自家楼上也找到了一个半,于是我们马上行动起来。
我们大家齐上阵,拿起柴刀把茶枯砸开,然后放在木头上剁碎,尽量捣成粉末状最好。片刻间只听见“嚓嚓嚓,咚咚咚”地剁击声。我们想快点剁好,尽快去实施我们的计划。但是茶枯并不好剁,非常的硬,剁起来感觉有些吃力。我们力气小,柴刀又重,没过多久手就觉得有些酸疼了。好在我们人多,经过个把小时的努力终于剁好了,用开水把茶枯泡好。大家或抬或提,带着装满茶枯的水桶和筲箕、菜篓等捕鱼的工具就出发了。
我们在路上匆匆行走,水桶有好几十斤重,在路上不断的轮流换人抬。经过我们二十多分钟的急行军,终于到达了目的地,流水溪水库的大坝下。休息片刻后,马上将计划付诸行动。把筲箕放在流水的垭口,然后把泡好的茶枯倒入里面快速地揉搓,浓稠的茶枯水便随之而去。不一会儿溪里就满是白蒙蒙的泡泡,感觉像谁在水里丢进去好多肥皂一样。我和黑娃还有峰峰在上面洗茶枯水,其他的人都去下游守着,一看见有鱼就马上下水捞。
本来我们还担心茶枯可能失效了,但是看见茶枯水最先流过地方已经陆陆续续的开始有小鱼冒头了,我们都打消了此前的顾虑,进而期待能够有个好的收获。我们各自分工,饶有兴致的忙开了。云云、笑笑、华华和我弟弟蹲守在下游,从最前面的水潭开始捡。虽然那些鱼都被闹晕了,但是并不好捉。它们浮上水面大口喘气,看见人又马上沉到水里,下面都是石头,不好摸,得眼疾手快才行。
没过多久就传来兴奋的声音“我得了一条!”,“我也得了条!”。只是都是些小鲤鱼和鲫鱼,还有些野杂鱼。不过我们并不失望,我们把收获大鱼的希望放在不远处那个最大的水潭里。我们三个在上游洗茶枯水,听见他们抓鱼抓得那么欢,根本就按耐不住,也想去一试身手。于是快速洗好一桶后,也加入了捞鱼的队伍。
大家都目不转睛地盯着水面,一有动静马上下水。在水潭边等的时候,峰峰去旁边的田坎下的小水塘看了看,发现有不少泥鳅。于是我们便用手捧来几捧茶枯渣撒在小水塘和排水渠里。过了几分钟我们去看了看,好多泥鳅在那里打转转,这么小的一个水塘居然陆陆续续捡到二十多条泥鳅,多少让人有些意外。
水潭里,他们几个也抓到不少鱼,不过也是些小鱼。我们并不死心,怀疑一定是上面有活水在不停地注入,从而稀释了茶枯水的浓度,导致效果不好。于是我和黑娃把装茶枯的桶取了来,直接把茶枯渣撒入在水潭中。不一会儿那些稍大些鱼也顶不住了,一个个浮出水面。这下我弟弟、华华还有笑笑几个小鬼不淡定了,什么都不管纷纷往水潭中扑,比我们几个大的还猛。不仅如此,他们几个还在水潭中抢那些大的鱼。我和云云看见了便不耐烦地说道:“你们几个莫抢,大家一起合伙闹鱼,就算你们哪个抢到最大的也不是你们自己的。慢慢地抓,莫乱弄,不然看不清鱼,会跑掉的”。但是他们一个个兴奋激动的,根本把我们的话当作耳旁风,依然我行我素。只听见“扑通扑通”地拍水声,还不时听到叫喊声:“在这里,没捉到,又到那里去了,快点”。我不清楚他们几个的那点心思嘛!就是想抓到最大的鱼,好显摆显摆自己有多么厉害。我也懒得管他们,于是便去下游看看有没有鱼。
下游水道这段比较窄,且多灌木杂草,走在溪边当真不好受。有些灌木爱长刺,很容易挂住衣服,有时一不小心就勾进皮肤里了,感觉辣痛,得小心翼翼地取出来。而在水边捡鱼在水里来回走动有些水草很容易割脚,没过多久小腿上便看见好多红色的划痕,沾上茶枯水又痒又痛。但是这些我们并不太放在心上,感觉捉鱼就像有种莫名的吸引力一样,使人难以抗拒。
在下面多多少少捡到一些鱼,我见带泡沫的茶枯水已经流下去很长一段距离了,于是便匆匆的返了大水潭边。水潭边,他们都还蹲守在那里,边摆弄着水桶里的鱼边闲聊着。我走过去,把那些小鱼倒进同一个水桶里。一看果真抓到了不少鱼,不过最大的也只有三四两而已,并没有我们期待已久的大鱼。这时我准备去上游打些活水,给水桶里的鱼换换水,尽量让它们都能活下去。突然看了水潭一眼,发现水面上有波动,还没看清就立刻扑倒水中找寻,结果折腾了几下没有抓到我便上来了,继续打水去了。
等我回来,看见我弟弟他们几个又在水里扑腾,一股子拼命的劲儿。不过他们真的比我厉害,居然捉到了几条野生的鲶鱼。虽然个头也不大,但是比起那些鲤鱼和鲫鱼可稀罕多了,也算是一个小小的惊喜。尤其是他们几个,既兴奋又得意,把小鲶鱼拿在手里,都有点舍不得放进桶子里了。这时我说:“这里也捡的差不多了,别再这耽搁了,再等下去怕是也不会有大鱼的。我们快点到下游去,泡沫水都流去好远了”。他们听从了我的意见,带着剩下一桶的茶枯朝下游走去,一路上边捡鱼边前行,都希望在下面的第二大水潭“响水洞”和那些堰塘能有更好的收获。
我们在溪堤上快步走着,看见有鱼就下去捡,因为这段溪流灌木杂草太过于茂密,有些地方走不通,所以不用浪费太多的时间在那里。走到一座简易的桥边,我们从那里下去,那儿的水比较深一些,水草里可能藏有更多的鱼。事实也确实如此,在那不长的溪段里捡到了二三十条小鱼,不久便来到了“响水洞”上面。这里都是石头,上下有些落差,于是我们便重新把筲箕水潭的入水口,重复之前的动作。
本来之前的茶枯水已经流到了水潭中,把水中的那些小鱼闹得晕头转向了,这下就更不要说了。没见到大鱼浮出水面,我们的积极性多少有些受挫,都坐在石头上看着。发现有鱼就去捡,捡些小鱼总比没有的强。慢慢的有些稍大的鱼浮上来了,还是我弟弟他们几个干劲足,又都迫不及待的去捉。看着连续捉到几条的鱼后,我们又看到了一丝能捉到大鱼的希望,但是事情并不像如我们期待的那样好。左等右盼,可那里和上面的大水潭一样,就那么几条鱼,最大的也只有半斤左右。于是我们决定速战速决,不然下面还有好长一段溪流没有捡呢!
“响水洞”下面这段溪流上面都被葱郁灌木笼罩着,遮天蔽日,一点都不好走。但是我们为了节省时间还是决定直接从溪里走。我们一个个都弯着腰慢慢地前行,走在里面很阴暗,感觉就像在钻洞一样。那里水很浅,而且有好多石头和喜阴喜水的植物,偶尔也会捡到几条小鱼,大概是从上游被水冲下来的。不过那里有不少泥鳅,选择从那里走还算值得。可是那些泥鳅一点都不好捉,虽然也被闹晕了,但是他们在石头之间不停地扭动,很难捉到手。我们都被逼急了,便想了一个办法,能捉到的就捉,捉不到的就拿石头把它砸晕死再捡起来。当然有不少泥鳅也被我们失手给砸死了。折腾了半个小时终于走出来,能站起来继续往前走感觉好多了。
我们朝着下面的堰塘走去,希望在那里能够多捡些看得上眼的鱼。虽然想捡大鱼的美好愿景破灭了,但是能多捡些小鱼也是不错,至少大家可以多分一点。那些堰塘通常喜欢藏水蛇,如果没有看到鱼,都不太愿意下到水中去。我们在溪堤上来回走动,有时小跑,为的就是快点捡完,好回去休息一下。毕竟太阳太毒辣了,而且一个个都挺累的,关键是没有了干劲,但是既然来干这件事就不能半途而废。我们决定继续捡下去,也是怕会错过鱼多的地方,那就可惜了。这是有道理的,在上游被闹晕的鱼,如果没有被及时地捡起来,不是沉到水中就是随着水流冲下来了。
当我们走到靠近村子那段溪流的时候,发现已经有人在捡了。我们看见了也不好说什么,因为都是一个村子里的人嘛!况且鱼也不多。他们可能是在溪边玩水的时候发现了水中的泡沫,一看见那么多泡沫就知道肯定是上面有人在闹鱼,不捡白不捡。我们曾经也干过这样的事,毕竟小溪是属于大家的,谁都可以享用这里的资源。我们一行人在下游这段重复捡了几遍,感觉捡得差不多了便收拾东西回家了。
我们一起回到了黑娃家,那些鱼大部分都是已经半死不活了,得快点处理才行。我们把大鱼挑出来放在一个大盆里,小的放另一个桶里。在挑鱼的时候,我弟弟他们几个又在显摆炫耀自己的本事了。边指着那些鱼边嘀咕:“这个大的是我捉的”。“这个大的是我捉到的,那个才是你捉到的”。谁都不服气,都认为最大的那条是自己捉到的,在那不停地争论着。不过再怎么争也没用,我们得划拳,赢的人最先挑选,这样比较公平。毕竟是大家共同努力的劳动成果,就看谁的运气更好了。我们一个个的按输赢轮流挑,小的就用手捧。其实到最后大家得到的也差不多, 都只有两三斤左右。虽然没有闹到期待中的大鱼,每个人分到的也不多,但是我们还是挺高兴的。因为我们没有空手而归,付出了劳动得到了回报,所以也算不虚此行了。
回望童年的时光,总是那样的美好。那些和伙伴们一起做过的趣事,那一幕幕美好的场景总会不断的浮现在脑海中。那些情景历历在目,仿佛就在昨日,让人难以忘记。我们的童年,没有手机电脑,没有很好的生活和物质条件。但是我们的童年却是那样的精彩纷呈,快乐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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