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嘉瑜的故事 老师,你好!
“静静的深夜群星在闪耀,老师的房间彻夜明亮。每当我轻轻走过您窗前,明亮的灯光照耀我心房。啊,每当想起您,敬爱的好老师,一阵阵暖流心中激荡。培育新一代辛勤的园丁,今天深夜啊灯光仍在亮,呕心沥血您在写教材,高大的身影映在您窗上……”
快乐园地的朋友,好久没听过这首歌曲了吧,这首由我国朝鲜族诗人金哲和朝鲜族作曲家董希哲,在粉碎“四人帮”后共同创作的歌曲,一经问世,便唱遍了八十年代。“教师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教师是辛勤的园丁”,“教师是人梯”,“教师就像蜡烛,燃烧自己,照亮别人”,“教师,是太阳底下最光辉的职业”……啊,这些赞美之辞,在八十年代,多么流行!八十年代,是新中国的第二个春天,是个让人魂牵梦萦的年代。老一代人回想起它,会潸然泪下,夜不能寐;年轻一代听父母诉说时,会感到犹如神话,无限神往。刚才,茹筠用书信体小说的形式,为我们展示了八十年代老工厂的景象,现在,我也想唱一首美丽的歌,歌颂八十年代我们国家的教育改革。我的故事如下:
(1)、 风波
7月19日,河南省公布了85年高考成绩和录取分数线,根据高考成绩和录取分数线,学校教师可以认定,今年,邺城钢铁厂中学的升学率,依然为零。同日,邺城市教育局通知学校,学校有34位学生,因为高中毕业考试不及格,拿不到毕业证。考不上大学没关系,因为从建校之日起到现在,学校没出过大学生,但是,有34位学生拿不到毕业证,这就让全厂职工一片哗然。总厂办公大楼上,挤满“上访”的干部和职工,厂里的生活区内,充斥着各种奇谈怪论。厂领导没有办法,只好对学校领导班子进行整顿。现在,老校长已经调离,新班子还没宣布,就是高三年级的老师,心里也是忐忑不安;毕竟他们是搞教育的,把学生教成这样,不光脸上没面子,良心上也过不去。
智敏和绮云,俩人高中时便是同学,后来一起考入河南大学中文系。83年大学毕业时,由于绮云的父母是邺城钢铁厂职工,俩人便来到邺城钢铁厂中学工作。当时,学校对他俩蛮重视的,智敏接了高二年级一个重点班,绮云接了初二年级一个重点班。现在,绮云心里没有负担,因为初中部学生升高中是“好坏全包”,都能入学;而智敏心里却很难过,他不清楚自己该怎样面对现实。
7月20日,是学校师生返校日。上午,高三年级教师开会,总结今年的高考工作。年级组长吴永信,福建泉州市人,北大毕业生,在学校学的是生物学。文化革命中,他下放到邺城钢铁厂李珍铁矿,接受工人阶级再教育,69后邺城钢铁厂中学建校时来到学校工作。他面色红润,脸面较长,戴一付高度近视眼镜,说话细声慢气。他认为高中部那些差生拿不到毕业证,是理所当然的事,因为他们本来就不是合格的高中生。中考时,高中部“好坏全包”,让他们进了高中,他们又不好好学习,认为自己学不学一个样,都能进厂当工人。他们不光学习不好,纪律也很差,还得办差班对他们进行管理……吴永信对智敏的工作还是满意的。智敏的班级虽然没有学生考上大学,但有一多半学生考上技校,还有8名学生考入省内著名中专,这是历届高考没有过的事。吴永信在会上“大书特书”,把成绩夸到天上。吴永信越是赞扬,智敏心里越是难过。他想,难道他辛辛苦苦两年,为的就是让自己的学生去考中专、技校?……这两年,他把自己所有的时间、精力和心血,都扑到学生身上了。春华秋实,现在是收获的季节,他却颗粒无收。
下午,学生返校,填报志愿。学生们喜气洋洋,都很满足,少数几个没考上学的学生对智敏说,他们马上要进工厂上班。学生离校后,智敏一个人坐在教室里发呆,绮云来找她时,不知怎得,他感到心里很酸,很苦,他好想扑到绮云怀里,号啕大哭……他给绮云说过,他一定要让班里出几个大学生,他要把这当作订婚礼物送给绮云,现在,一切都泡汤了。
绮云是来请智敏到她家吃饭的。他们离开学校,走在生活区的路上。望着默默无言的智敏,绮云很想安慰他一下,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对于邺城钢铁厂中学,绮云比智敏了解得多,她的初中生活便是在邺城钢铁厂中学度过的。邺城钢铁厂中学,是文化革命中建立起来的一所全日制中学。69年建校时,学校里的教师,一部分是文化革命中到矿山接受工人阶级‘再教育’的大学生,一部分是从工厂抽调出来的职工。整个教师队伍,有大专以上学历者,不到教师总数的三分之一。学校里的学生,自幼在生活区长大,都是从小玩到大的伙伴,极易抱团寻乐、打架滋事;学校校风很差。智敏所教班级的学生,小学是在文化革命中度过的;上初中时,学校教学秩序还没恢复,学不到东西;中考时,学校里有几个尖子,又被市内中学选拔去;智敏能把学生教成那样,确实如吴永信所说,应该“大书特书”。智敏现在心理不平衡,那是他期望越大,失落越重的缘故。绮云是个善解人意之人,智敏心情黯然,她也很心疼。
绮云比智敏幸运,她所教班级,学生全是文革后入学的学生,基础较好。绮云不象智敏那样情绪化,她为人低调,性格平和,办事认真。也许是她教的班级没有升学的压力吧,平时并不见她多么卖力,学生成绩反而出奇得好。这次中考,绮云所教班级,竟有7位学生考上地区重点中学,她也被评为优秀班主任。
洁净的林荫路笔直宽畅,路旁一棵棵法国梧桐树中间,是长着苍松翠柏的花坛,中间各色花儿散发着芬芳。楼房隐在浓密的树丛间,多是三层楼房。这是夏日,天空的火烧云在落日的映照下闪着白亮的光,霞光漫天飞舞,将天地染成玫瑰色。邺城钢铁厂是58年建厂的‘老国企’,是一个从矿山到钢铁成材的中等联合企业。文革前,工厂归冶金部领导,文革后交地方管理,成省属企业。改革开放后,企业“独立经营,自负盈亏”,几年时间,工厂向国家上缴的利润,比国家建厂时的投资多两倍。现在,工厂有钱了,厂里的环境整治得很好,厂容厂貌很美。
绮云的家距学校不远,和学校中间隔着几条马路。楼房是老式建筑,绮云家在一楼,虽是三室一厅,也就八九十平立米。绮云的父亲是运输部党委书记,,母亲是厂总工会“党办”主任;他俩原来是许昌步兵学校的教官,是部队转业到地方,支援地方经济建设的干部。吃饭时,他们谈起学校的事。绮云说智敏辛苦两年,现在班里一个学生也没考上大学,心情很不好。绮云的父亲望着智敏,哈哈一笑,说:“那个‘鸭蛋’学校,没人指望那里会出大学生。”说完,他转身冲绮云说,“那儿要好,你能跑到市一中上学?”绮云的母亲也跟着说,“不到市一中,你们俩能到一起。”绮云和智敏都笑了。
智敏很爱和绮云的父亲在一起。绮云的父亲性格豪放,求是务实,从不幻想莫虚有之事。他在钢厂几十年,对钢厂的事情还是很了解的。听了绮云父亲的话,智敏心里那种负疚感变轻了,他感到疑惑,难道自己的学校真的是块盐碱地,长不出庄稼?……结婚吧,结了婚,混一辈子算了;可他还太年轻,又不甘心。绮云的母亲,担心的是智敏和绮云的婚事。她又问了下智敏的年龄,连月分和日子也问得很详细。智敏清楚她的意思。智敏今年二十四岁,如果要结婚,最早也得到明年。八十年代中期,计划生育越抓越紧。按政策规定,男二十五岁,女二十三岁,才到晚婚年龄。
吃过晚饭,智敏随绮云到她的房间去。俩人坐到床上,绮云习惯地把身子倚在智敏的怀里。智敏望着她那清秀、俏丽的脸蛋儿,觉得她的眉眼很象她的母亲。绮云的母亲白静、文气,脸盘儿丰腴、富态,透着一股成熟女人的韵味。他想,绮云将来也是这个模样吧。常言道,“女儿随父,儿子随母”,绮云的父亲浓眉大眼,典型的国字脸,威风凛凛,绮云要是随他,自己这一辈子可就惨了。想到这,他笑了。绮云问他笑啥,他说,“想你母亲问我年龄的事,见一次问一次,是你让她问的吧?”绮云脸羞得通红,拍打着智敏的胸脯说,“让你坏,让你坏……”智敏想站起来躲闪,却站不起来。
智敏很感激绮云,整整两年,他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教学上,绮云一点儿也不报怨。智敏回忆起这两年的生活,觉得自己就象被套上笼头的马,拖着一辆破车,不分昼夜地奔跑,现在,他解脱了,可以回到现实生活中来了。他朝绮云望去,发现她依然楚楚动人。往日的柔情又罩满他全身,他想起了学生时代,想起了大学生活……多少年了,她陪伴着他。她对他的爱是那般纯真,那般情深,那般炽热,他觉得为了绮云,他应该干一番事业,可是,他不清楚自己做什么好。他心里很茫然。
绮云的父母希望智敏和绮云到青岛去度暑假。冶金部在青岛设有疗养院,邺城钢铁厂现在虽然不归冶金部管了,但由于这几年效益好,有的是钱,所以,每年仍然有不少疗养名额。智敏和绮云的疗养名额是绮云的母亲为学校搞来的,绮云和智敏在学校表现很好,学校也同意他俩到青岛去度假。现在,高考结束了,虽然成绩令人失望,但那颗久悬着的心还是放了下来。到海边去吧,那儿是绮云渴望的地方,在那里,大海会把他心里的烦脑荡净。邺城钢铁厂号称十里钢城,无论怎样整治,天空都不会比海洋上空蓝,四周田野上刮来的风,也不会比海边那湿润、带着凉意的风让人舒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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