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萧然离开后的这段煎熬的日子里，每天董卿都会来学校找我。他像萧然一样陪着我吃饭，陪我看书，陪我聊天。

　　我也学着渐渐淡忘，看着黑板上的高考倒计时在我的粉笔下一天天减少，我每天比前一天更卖力的扎进书本。

　　上课有徐杰陪着我，吃饭有董卿陪着我。就在我几乎腾不出时间去想那个叫萧然的男孩时，我的第十八岁生日就这样悄然而至。

　　那天上午我还在幻想萧然会不会猛然出现告诉我这一切都是一个剧本，只为给我一个大大的惊喜。而到了下午，我被繁重的作业压的喘不过气甚至忘了那天是自己的生日。

　　吃过晚饭后，我习惯抽出一点时间去操场散步。以前有徐杰陪着，后来有萧然。现在董卿几乎每天都会跑到学校来看我。而那天，他明明说过中午陪我吃饭却没有来。这是再见他后他第一次爽约；有点小失落，并不是因为他没陪我吃饭，而是我的十八岁生日就这样一个人过了。

　　当我郁闷地走在去操场的漫长的路上，路过小卖铺时，我进去要了两杯可乐。这也是一种习惯吧，虽然不知道手里的另一杯可乐是为谁而买。

　　而就在我付了钱准备离开时，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董卿。我抱着可乐一边走出小卖铺一边接电话；董卿说他马上就到学校，问我是不是在操场。

　　就这样，我拿着两杯可乐选择了一颗大大的香樟树，站在树荫下东张西望——我忘了问萧然是从前门进还是走后门。

　　果然没多久他就出现在拐角，当他跑到我身边的时候，我看见他头顶冒着晶莹饱满的汗珠。他跟我解释为什么今天中午没来并不断地道歉。而我并不在意，只是问他为什么大汗淋漓。他平静地告诉我在离学校不远处出了交通事故，他怕今天上晚自习前赶不到这里，所以跑了过来。

　　那个时候，我的心里是满满的感动。接着他突然紧紧地靠近我，然后缓慢地抬起手帮我弄额前的头发。最后渐渐的我的鼻子几乎碰到了他的喉结，我觉得有点喘不过气；就在我想要逃离这种尴尬的姿势，不安地扭动了一下头。他认真地嗅了我的头发并取笑我说；“陌陌，你的头发几个礼拜洗一次啊，隔这么远都能闻到臭味！”

　　我真是佩服他的油腔滑调，每天跟他在一起的人应该会很快乐。我用力地丢过去一拳，“什么意思嘛，我昨天洗过的好不好。”

　　在他闪躲的时候我的目光追随着他看到了校门口的一个背影。虽然没戴眼镜，但那种熟悉感是无法模拟的；我盯着那个背影紧张的拽着董卿的衣袖慌张地问；“萧然，你看那个人是不是萧然……”

　　董卿一把抱住我说：“陌陌，别再骗自己了。萧然早已和夏沫出国了，他不会出现在这里的，都过了这么久了，你要快点忘记，忘了……”

　　我把头埋在他的胸膛，这么久了我佯装的坚硬外壳瞬间坍塌。眼泪开始不断的往下流，我明知道那个人拄着拐杖明知道萧然喜欢穿白衬衫可是看到的那刹那还是会想起萧然。我张开嘴使劲咬住董卿并用力的掐着他的肩膀，这样，似乎就没那么痛了。

　　在晚自习的铃声快要敲响前，董卿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很旧的木制小盒塞在我手里。认真的看着我说：“这是我从小到大最宝贵的东西，这么多年我一直留在身边。每当遇到伤心的事我都会打开看看；然后所有的烦恼都没了。现在我把它送给你，你要替我好好保管。生日快乐，忘了所有不开心的事。”

　　我握着木盒，没有念头去追究他为什么知道我生日还是说这么多年他从未忘记。我知道不管怎样，我心底永远都是那个叫萧然的男孩。

　　直到三节自习上完后，我拿着萧然送给我的小木盒走在回宿舍的路上，我还是没有什么心情去好奇盒子里装的是什么。我想起了我的十七岁，我好奇地拆着萧然“精心”为我准备的礼物时的心情。

　　宿舍大门前，徐杰站在那里。我走过去，他默默地递给我一个礼盒。从头到尾，他说了句生日快乐，我说了句谢谢。接着我们背道而驰；路过楼梯口的时候，看见垃圾箱里有一把鲜红美丽的玫瑰。

　　晚上，借着月光看到了董卿送给我的水晶球。旁边是徐杰送的手表。十几年来，他一直没变；每年这个时候送我一块表，每天默默陪在我身边。这些我并不是感觉不到，而就是这样的简单让我不能承受，我觉得他应该得到一个全心全意爱他的女孩；而不是一个因为感激选择接受他的女孩。所以这些年我一直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同宿舍里的女生在唧唧歪歪地谈论垃圾箱里的那束美丽的玫瑰。“肯定花了不少钱”，“真可惜，一定是某个男生要送给女朋友的，结果却分手了。”

　　“不是这样，应该是有人要表白的可是被拒绝了”。

　　“也太狠心了吧，要是谁给我买那么一大捧玫瑰我早感动得痛哭流涕了；不管怎么样都会接受，扔掉多可惜啊。”

　　“唯一一个合适的理由，那个男的是个丑八怪惨不忍睹……”

　　接着宿舍就乱成一团，我知道这个话题可能要陪伴着大家入睡了。而我什么都没说，那与我无关。我已经没有多余的心思去管别人的事了，我颤抖的双手抚摸着那个小小的水晶球。这个球，就是那个害得妈妈离开我的那个球吗？

　　生活，怎么可以这样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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