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老汉的一天
　　“吧嗒……吧嗒……”
　　吴老汉使劲儿抽了两口旱烟，吐出了一个不规则的烟圈儿，随手扔掉了所剩无几的烟头儿。
　　天已经亮了，只是太阳还没有出来。从山坡上向下望去，可以清晰地看到公路上偶尔疾驰而过的汽车，留下一路各种型号的发动机的鸣音。
　　这是抽完的第几支烟了？不记得了。吴老汉下意识的去摸兜里的烟口袋，已经瘪了，他只好放弃了再卷一支的念头。
　　“哞——”
　　旁边的牛叫了一声，脑袋冲着吴老汉，好像在示意着什么。吴老汉笑骂了一句：“你这个家伙，想要换个地儿吃草啊？起高调……”一边不紧不慢地去解牛缰绳。看看牛的肚子，还没有吃饱，于是把牛牵到山坡的另一面，那里还有一些长势好的青草。
　　自从草皮泛青，草芽儿钻出地面时起，每天天还没亮，吴老汉就上山放牛了。在他心里，牛是他的伙伴，是通人气的。所以，不管刮风下雨，都会按时上山放牛。看到电视里经常演什么“遛狗、遛鸟”的镜头，他觉得都不如他的“遛牛”。
　　太阳一点点儿的爬上了山脊，牛吃草的状态也由原来的专心致志变得心不在焉了，吴老汉知道，该回家了。
　　当吴老汉推开家门的时候，老伴儿正在炕上给孵化的鹅蛋翻个儿。每年的这个时候，老伴儿总是用自制的热水袋孵蛋。虽然由于种种原因，到最后也剩不下几只小鹅崽儿，但老伴儿总是非常热衷地当成一件大事来做，并乐此不疲。
　　对此，吴老汉也曾不止一次地发过牢骚、闹过脾气，但最后都以失败告终。以至于现在他也能陪着老伴看温度、记天数了。
　　“你吃饭了没有啊？”
　　吴老汉问老伴儿。老伴儿是多年的糖尿病，吃饭必须及时，否则会有危险。这是当医生的闺女反复强调的，吴老汉便记在了心上。
　　“吃了一会儿了，你也吃吧。”老伴答了一句，继续摆弄炕上的蛋。
　　吴老汉掀开饭桌上的帘子，拿碗盛饭。由于出锅时间长，饭菜都已经凉了，但吴老汉并不在意，因为这对于他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一会儿你去后院小卖店买个火腿，孙子说午休要吃火腿瓜片。”
　　吴老汉刚刚摆下饭碗，老伴儿就给他安排工作了。他应了一声就向院外走去。
　　活了大半辈子了，吴老汉总纳闷一个事儿，就是每当他闲下来的时候，老伴总有活计安排他，不是干这、就是干那，也不知道咋就恰好有那么多的活计在等他。莫非真像孙子说的，老伴儿就是天生的领导命？算了，想不明白就不想，干活儿就干活儿吧，反正农村人就是闲不住的命。这样想着，吴老汉心里就平衡多了。
　　中午，喂完鸡鸭鹅猪，吴老汉刚刚想躺下眯一会儿，老伴儿就又安排工作了：“下午把茄秧杮子秧栽上吧，我看那旁边的小葱子再不栽都出骨朵了……”
　　“你看我歇会儿就来气……”吴老汉小声嘟囔了一句，又怕老伴儿听见。老伴儿身体不好，怕生气，闺女一再嘱咐，让吴老汉忍让着点儿，所以偶尔发发牢骚也得压低音量，尽量不让老伴儿听到，要不然耳根子又不得清静了。
　　等所有的秧苗都栽完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沉了。只剩下一片橘色的余晖映照着大地，给人带着一种懒懒的暖意。有的人家屋顶上的炊烟也已袅袅升起。
　　“哎，今年大地里的苗长势咋样？”
　　老伴儿一边收拾工具一边问。
　　“挺好的，能看九成半苗吧。”吴老汉喜滋滋的回答。
　　“等上秋啊，卖完苞米，给儿子拿去一万吧，帮他把盖房子的外债堵上。”
　　“中。”
　　“再给闺女拿去五千，孩子上大学呢，手头紧啊。”
　　“行，你说了算。”
　　老伴儿的三言两语，就把这一年的收成给计划完毕了，吴老汉也觉得这样安排合理，老两口花销少，捂着俩死钱儿也没用，还不如给孩子花在刀刃上呢。
　　这辈子吴老汉就是佩服老伴儿，啥事儿都安排得明明白白的，而且他还觉得特有道理，没有一点儿意见。
　　“叮铃铃……”
　　晚饭后，电话铃响了起来。
　　“喂……”吴老汉拿起了电话。
　　“老爸，吃饭没有呢？”不出所料，电话那头，传来闺女欢快的声音。
　　“吃过了，你呢？”吴老汉笑着问。虽然在电话这头看不见闺女的笑脸，但是每当这个时候，吴老汉总觉得闺女就站在自己的面前……
　　“我也刚刚吃完，明天我休息，回去看看你们俩，想吃点儿啥？”闺女连珠炮似的问。
　　“告诉她，啥也别买，别乱花钱！”
　　还没等吴老汉说话，老伴儿就插了一句。
　　“呵呵呵……”电话那头儿的闺女显然听到了老伴儿的话，出声的笑起来。
　　……
　　闲聊了一会儿家常，吴老汉挂断了电话。又与老伴儿唠叨了一会儿，就关灯休息了。
　　月亮一点点儿地爬过了树梢，柔和的清辉笼罩着静谧的小村，偶尔从谁家的院落里，传出一两声狗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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