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的苍天,把亲人祭奠
那是4月2日的一个上午,灿灿的黄花已经开遍了原野,母亲故乡的墓园中,处处高大的坟墓,莽莽榛榛,长满了碧藤和芳草,春光明媚;郊外的苍苍长天之下,一方温情脉脉的水土之间,微微的风中,空气中飘散着泥土和花草新鲜的气息,重归故里。
我先回姥姥家,去看了垂暮的大姨、大舅和大妗,才来到墓地,看我的两个姥姥。我买了一只鸡,一剖两半,分送给他们,带来乡下不常见的菠萝,一圈一圈的剥开,还有刚才买给大姨大舅也爱吃的水煎包子。如今,生前能享用这些孝敬的老人,所剩不多,地下的两位外祖母,我对他们的敬爱和仰慕,只能蕴含在我的心里,一生一世,如果我尚未痴呆,能够记忆。
上学之前那童年的几乎一半,都是在母亲的故乡,清晰地记得大姨为我裁衣的背影,大妗领着我和表弟到磨房碾面时的情景,最难忘的是我的两位外祖母,给我的深爱、影响我一生的慈祥的两位外祖母。大姥姥一直没有儿女,我的母亲就象征性的过继给她,我常常到残疾的她的屋内,听她讲毛主席的事情;外祖母儿孙众多,我却得到她也许是独特的娇爱,岁月沧桑,但几乎随时都可以听到,她在稻草床榻那畔,那轻柔哄我入睡的喃喃细语。
我念叨这些往事的时候,已经走到了墓畔。我和表弟说了几句,便开始铲土添坟。我在新鲜的开着细碎蓝花的地头,一边铲土,一边暗算这数目,我要铲够九锨泥土,用民族传统中最大的数目来表达我的敬意。那些千年而依然新鲜的泥土,在长天上扬起,落在在坟头,又成块儿成块儿的不停滚落,潸然流下;那些令人眩晕而醉意的气息,在坟墓的周围一缕一缕的游荡,模糊了双眼。那些为儿女为子孙操劳一生的恩恩母亲,那些劳劳依依我的姥姥们。
我没有买那种浅黄色的烧纸,而是准备了紫红色的檀香,用跳荡的火焰全部点燃,供在坟前,让它们化为青烟,袅袅升起而飘散,送到不可知的界域,或此处碧藤和芳草掩映的宅邸,让他们放心安眠,我们很好,生生不息;也让他们保佑生者的健康与和睦,保佑他们的后代与后人的尊严、自由、平和,那人性的生活。这是告慰他们,也是警惕自己;这是怀念他们,也是为他们的品行和情怀的承袭。
我不顾忌自己倔强的性格,我用我们民族最尊贵的礼节,向她致敬,向大姥姥致敬,向一切爱着后人,向我们心魂和血脉以品格的前辈们致敬。我的母亲是无法到此的,她已无力把感恩表述给她的两位母亲,因为她亦辞世,她只有在冥冥之中,嘱托我敬表绵绵深情,给去者以不朽,给生者以孝义。
我的母亲,黄花已经开遍过原野;我的外祖母,其处仍然长满青青芳草和萦回碧藤。而此时此际,我的前人和万万千千的先贤,茫茫苍苍的长天之下,滔滔汩汩的江河之间,巍巍彬彬的中华民族,这亿万生动而优秀的民族成员,正在祭奠我们的端午和屈原。我们的先人,我们的亲人,我们的祭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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