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枕故乡河

作者：羊口

单位的旁边有一条江，惜乎安全考量，最多只能在凌江园的观景台眺望一番，就像对面一个美女，只让你远远地看看而已。远不比家乡的小河，我可以有肌肤之亲。那种感觉不是撩拨，不是亵渎，是身心的完美融合。

不知什么原因，我对水有特别的亲近感，或许女人是水做的吧！

“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非常流行的时候，我刚好进入想入非非的年纪，没想到后来碰上了城里有个姑娘叫小芳，一来二去，竟成了永世的冤家。

造化弄人，我们幸福的生活，在进入十七年的时候，不上反下。首先是我们的身体出了问题，然后是我的事业出了问题，现在想想年青时的所谓坎坷真不算坎坷。好在我们彼此一路扶持，聊慰平生。

我 一直有个愿望，希望带着心爱的人，在故乡的南河一起游泳、垂钓、洗尿片，可是事与愿违，一直没法实现。先是她喜欢闹热，非要到大城市生活，没法接受没有高 楼大厦的日子，后来因为老家河流污染太重，就算灌溉用水，都成了问题，连我以后回家养老的念头也给我掐断了。现在的河清澈不见，鱼虾不长，周遭的许多人， 包括我的姑姑好多人都因癌症而死了。因而我一面庆幸我和家人远离了故乡，一面梦里拼命的寻找故乡。

小时候，压根就没有故乡这个概念，生于斯，长于斯，这有什么问题呢？因为占有，所以理所当然。现在终于不一样了。或许是离家太久，或许是生活蹇促的缘故吧?我愈发想回家。

在我的记忆中，故乡的小河大多数时候是温顺的，我从不钓鱼，但三月刚过，我就会下河洗澡， 不到十月，我是不舍得离开河的。父亲时不时还到河里弄几条鱼回家改善生活。而我 平生的第一笔收入，就是在河沟里摸了一个五斤八两的鲤鱼，当时卖了五块钱，我印象太深刻了，我记得我用这个钱买了一斤半肉，还买了三十个鸡蛋，最后还交了 一块多现金给妈妈。母亲甭提有多高兴了，我更高兴，我有用了！

母 亲弄的饭菜总是很可口，就是一点盐、丁点油，她也可以做得让我吃了上顿马上就希望下一顿开饭。母亲是一个远近闻名的勤快分子，现在花甲之年，依然忙里忙外 不停歇。照例母亲三天两头就会到河边给我们洗衣服。有一次，天色很晚了，母亲洗衣服还没回来，因为刚发生了有人掉河里淹死的事情，我火急火燎地往河边赶， 边跑边哭得像个泪人。到了河边，什么人都没有，我又往河里瞅，河水打着漩，像要吃人。结果妈妈因为洗完衣服，半路上遇到熟人，到他们家小坐摆龙门阵去了。 从那以后，我特别害怕失去妈妈。

还 记得有晚在河对门大石坝看电影，什么名字我早搞忘了，电影刚完，雷电交加，大雨如注，在慌乱中我和父亲走散了，我完全打不到方向。等父亲醒悟过来，我早已 不知去向。父亲发动了很多乡亲帮着找我，边走边呼唤我的名字，不知怎么我竟然跟着人群淌过河坝，走到六队去了。好在有人认识我，把我送到了父亲身边。从那 事起，我才知道，原来父亲也害怕失去我。

我曾经多次要求我的女儿跟我回回老家。很小的时候吧，她一回去就会生病，她的外婆信了迷信说走不得那一方，我只好作罢。孰料长大了，她对她老汉的老家一点感觉都没有，每次动员她回一趟乡里，她总是推三阻四，她已经没有了根的概念了！

我睡眠不好，一回老家，就睡得特别踏实。权、名、利如加油站，城里的生活飞奔着，但为了生计，我又必须离开村庄。

唉，我该怎样游走在城市和故乡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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