兼职记
黄小草
学校不远处新开了一家快餐店,号称是卖的“中华名小吃”,实际上就是安徽老板越过了省与省的界限在大鲁国卖起了安徽菜,如“徽州狮子头”、“老红军烧肉”等。
路过该店时,我正与一舍友约伴去看新上映的热门电影。
我们一路走一路畅聊着心中的大计划,同时为要实现这些美妙的计划的开支而犯愁。
正因为犯了愁,才使得该店门口庞大的开业大酬宾尾巴后微小的招聘兼职显得那么耀眼、醒目。
犹豫了小会儿,我们推了门进去。
犹豫了小会儿,我人生中的第一份正式的兼职就这样敲定了。
店长安排我们从明天开始上班。我们除了周四每天从中午十一点工作到下午一点,一小时十块钱。
店长还笑眯眯地说包我们的午餐。活儿很轻松,就是收收盘子打打菜。
在从店里出来继续去电影院的路上,我和舍友止不住地兴奋,对大计划的畅想更无阻了。我们甚至想到干至暑假互约去对方家乡玩,就用这笔“靠自己的劳动”得来的钱。
我很满意这份工作。
我默默地激动地想象我微笑着给食客们盛菜的样子,想象与店中的工作人员们愉快地像亲人一般地相处,想象每天中午可以品尝到各种美味的饭菜。
噢。那一定是家的味道!我还暗地里担心自己又会长胖了。
我很兴奋。我觉得我会在这里学习到很多新鲜的知识,了解到很多安徽的习俗,以至于在路上看见卖安徽板面的小饭馆,我都觉得亲切非常了。
我说这个店长真和善,是个好人,得到了舍友的赞同。
第二天,怀着对人生当中第一份正式的兼职的欢欣与慎重,我和舍友早早地到了店里,小心翼翼地换上了店员们七拼八凑找来的肥大的工作服。
我很幸运也很开心地被派到打菜员的位置上,店长让我跟着一个在这儿做长期工的女招待学习。
她不太高,稍微有些胖,眼睛很圆,头发黄黄的短短的卷卷的压在更黄的帽子下面,像一朵晒干的蘑菇。
因不知姓名,且叫她蘑菇姐。
另有个女招待,头发中长,也是黄黄的卷卷的,被梳成了马尾耷拉在帽子后,就叫马尾姐。
马尾姐与蘑菇姐给人感觉年龄相差不大,在我看来大概都是二十三、四岁的样子。
蘑菇姐温和易相处,因为我被“指认”为她的学生,她总爱像个长辈一样跟我说话。
她叫我猜她的岁数,当我说出我的真实想法时她咯咯地笑了,得意地同马尾姐说:“我就说我长得小吧!”又转过头来瞪大眼睛用仿佛要吐出一个惊天秘密的表情对我说:“我已经二十八啦,唉,老咯。”
她还问我有没有去过学校附近另一个类似的快餐店,她说她以前在那个店里上班,上了好几年了,看到这儿新开张,环境还不错,于是便跳了槽。她的经验是相当的丰富的。
得知我是这附近的大学生后,她忙说:“我妹妹呀,也在济南上大学,她们学校可忙啦,成天让写论文,哪有你们这么闲喽。”
她脸上带着自豪的神情。
她肯定有个让她及家人骄傲的妹妹,指不定还有一段舍己为妹的感人故事,我笑着点头回应。
除了我们两个兼职的,店里就是这两个女招待了。
店面不大,共有两层,第二层是厕所、厨房还有所谓的雅座。
我常被楼下玻璃橱柜里样式丰富颜色鲜艳并冒着腾腾热气的菜馋得垂涎欲滴。
我心中充满了好奇,我好奇楼上那小小的始终紧闭着门的厨房里装着些什么。
我又开始天马行空。
我幻想那里面有一群愉快的小精灵,她们扑扇着透明的翅膀,挥动着魔法棒,伴着明快的音乐指使着鲤鱼跳进水里,米粉撒在肉上,鸡蛋、紫菜、西红柿交融成汤......
我按捺不住想要一探究竟,想要掀开那层神秘面纱的童心。
等待良久,终于抓住一个绝佳的机会推开了厨房重地的大门——打水。
我提着水壶屏住呼吸走进了厨房,但引入眼帘的冰冷的像实验室一样的银器色让我顿觉寒气逼人。
厨房里只有两个穿白大褂带白大帽的人。
一个小个子的站在灶前,带着圆圆的厚厚的深度近视眼镜挥动着手中的大铁勺。一个高个子的在一边打下手、洗碗碟。
我慢慢走到打水处,借着水潺潺落下努力地将壶填满的间隙张望着我曾以为的“奇妙世界”。
厨房略杂乱。但用我当时脑子里蹦出的一个词儿来说,就是理性。
厨房是理性的,它是另一种实验室,小个子大厨正在专心致志地投入并享受地做着他的美味实验。
我的失望就像他手中被敲开的鸡蛋一样从不规则的破洞中缓缓流走,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尊敬与佩服。
真是神奇,楼下多姿的菜品,竟全出自那样一个小小的高度近视人之手。真是神奇!
除开我们四个招待和大小个子厨师,整个店就剩店长、老板与老板娘了。
他们也都没闲着,都是身兼数职。
比如老板是勤杂工,老板娘是面点师。店长可就更忙了,他一会儿充当收银员,一会儿充当菜品介绍员,一会儿带着大小个子出去采购菜品。
我挺同情店长的。店长就真真像那不懂事儿的孩子的妈妈一样,操碎了心。
我们去的头两天是店里的试营业期,客人并不是很多,我有充足的时间观察与学习。
本着认真负责的工作态度,我全程戴着因说话时口里吐出的热气而变得湿乎乎黏糊糊的卫生口罩。
但让我有些受不了的是这个口罩是不更换的。每天下了班就要将口罩与工作服一同叠放好装在透明袋子里,然后一齐扔进一个放在厨房门口的纸质的褐黄色的杂货箱里,等到第二天来上班时又从箱子里取出袋子,稀里糊涂地拿出所有零碎再统统往身上套。
我爱穿裙子,尤其是大长裙。我也爱将长长的头发披散下来放在耳后,爱每一次出门将手洗得干干净净再抹上些散发着木质芳香的护手霜。
然而每一次到了店里之后我就得极不情愿地脱掉清新的碎花大长裙,换上过于肥大的裤腿都拖到地上不得不挽上几层的劣质的闷热的携带着荤味儿的工作服;我就得极不情愿地将所有的头发紧紧束起,再将束好的马尾使劲扣在鲜艳的大黄色的帽子下面;我就不得不握紧沾满汤与油的勺子和碗,让浑浊的油水味覆盖住木头的清香......
我很难过,也有些恼。
但我必须得忍受,我告诉自己,想要挣钱就不要怕吃苦,为了梦想,我依然是高尚的。
我站在玻璃橱柜前,仔细地打量着每一个菜。
我拿着宣传单一样一样地对照着菜品,遇见不清楚地就问问身边的蘑菇姐。蘑菇姐话匣子一被打开便又像教书匠一样哗啦啦地讲个不停了。
我一边听着一边默记着每一份菜品的价钱一边学着厚眼镜的小个子师傅用勺子随意翻动着柜里的菜,为被搁置了很久的它们重新淋上汤汁,使它们焕发活力。
客人很少,让我觉得有些无聊。
望着天花板,我在努力回想平时的这个时候我在做些什么。
我想我可能才慢悠悠地从食堂吃饱了饭,我也有可能正挺着吃撑了的肚子在湖边的柳树下散步。我也许正躺在床上酣畅地午睡,不,我可能正在与舍友哈哈哈地聊天,可能正在给远方的爸爸妈妈打电话...
噢,爸爸妈妈...一想到这儿我的鼻子发酸。我还没敢将这件事情告诉他们呢。
要是他们知道千里之外的被全家人当宝一样宠的亲亲的傻女儿正在一家快餐店给人端茶倒水收拾桌子,他们一定会很难过的。
哈,女儿总是爱为父母多想。
“我去发下传单,去校门口,店长说的。”同我一道来的舍友摘掉帽子,冲我笑了笑,便和马尾姐抱着一大摞传单出了店门。留给我一个轻快的背影。
我被这个消息从“臆想的悲伤”中拉了回来。
我眼前一亮随即眉毛又低垂了下去。
我也好想去发传单啊,可以到处跑,不用闷闷地呆在这儿接受老板娘的目光浴,不用眼巴巴地望着门口等待客人的大驾光临。
等待真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我很是羡慕她。我的心我的灵魂像那一张张宣传页被她们抱在怀里带走了,发到了每一个自由的悠闲的正和我一样肚子饿得咕咕叫准备去吃饭的快乐人儿手中,我和他们一起享受着这份自由。
于是吃饭成了我最期待的事情。
我依然对我的工作餐充满无尽想象。
但让我没想到的是,“吃饭”这件事儿却成了整个兼职记中最让人头疼的事情。
当时针滴滴指向一后,我和舍友依旧地小心翼翼地询问了店长,然后小心翼翼地上楼换回了自己的衣服再小心翼翼地下楼,站在大厅里。
老板娘和两个女招待假装没看见我们,都在把玩着手中的东西。
于是,我和舍友就这样呆呆地无措地茫然地立在空荡的大厅中间,望着柜中还算丰盈的菜,无所适从。
那一刻的感觉真是十分糟糕的。
我本来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可我却清楚地感受到肚里的食欲被从我脑子里心里呼呼呼往外冒的一种被侮辱了的感觉给顶了出去,顶上了天花板,再由天花板砰一声弹进了蘑菇姐不断搅动的紫菜蛋花汤里。
我觉得甚是委屈。说好的工作餐呢?
幸好这时店长及时出现,向两个女招待吩咐了一声“给她们打点饭”才化解了这种僵局。
我们端着餐盘,蘑菇姐友好地为我们盛了一些米饭和素菜,我和舍友便在一旁不作声的吃起来,吃完后将餐盘收到了厨房。
当米饭在口中来回咀嚼时,我感到有些好笑,并且真笑出了声。
后来舍友问我为什么发笑,我轻轻说:“没想到工作餐变成了嗟来之食。”然后我哈哈大笑,“幸好我是个素食主义者!”
接下来的几天都是这样,非得等店长一声令下,蘑菇姐才会慢吞吞地默默地友好地将饭打给我们,每一次等待的气氛都很尴尬。
我和舍友都不是心气低的人,我们牢牢握着尊严。每次蘑菇姐打饭时我们都一再要求她少盛点,并坚持点头微笑致谢。
有一次我和舍友因为早上吃得太饱,中午只一人要了一碗粥,便不再吃其它的食物,这下反倒弄得她们胡思乱想,心里不安了。
兼职第三天,“中华名小吃”也就是徽式快餐店正式的盛大开业。
前一天吃饭时店长给我们两个做兼职的稚嫩的女大学生开了一个简短的慰问会,主要是询问了一下这两天在店中的感受并对我们工作中的不足提出了批评,希望我们多多学习和改正。
会议中他强调他并不是这里的老板,我们是老板花钱请来的,我们在店里的两个小时里的一举一动老板及老板娘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因此,我们最好不要闲着。
我们点头表示理解。
是的,人嘛,都希望自己花的每一分钱都能看得见都有价值,花了不冤枉。就像很多人会选择用辛苦挣来的钱买一大堆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而不会选择出去旅行。
会议最后,亲切和蔼的店长露出了孩子一样的笑容。他很有经验地说:“明天咱们店就要正式开业了,这两天客人不多,你们还觉得轻松,从明天起可就不这么闲喽,你们肯定想象不到的,等着吧。”
店长这句充满希望的话与自信的笑容深深打动了我。
于是在开业这天,我和舍友特意骑着自行车,提前了一刻钟到了店里,和连同我们在内的九个店中人一起迎接潮水般的客人的光临。
我们刚走到店门口就察觉出今天确实非同一般了——门口竖了一扇高高的充气的喜气洋洋的大红门,红门后面是大大小小的花篮,花篮两侧站着一群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还有小婴童。
我一惊,呀,怎么这么早就有这么多客人了呢。
后来才反映过来这些可能都是老板的亲朋,最后才得知这些人原来都是这条街上林林总总的小商铺的老板代表。
比如那个小婴童便是成天用扩音器不断叫唤着“袜子批发”的那家店的老板的千金。
虽然提早到了,但突然感受到这么热闹与正式的气氛,我们就好像一匹马受到了铿锵的鞭策,急匆匆地奔上楼换好衣裳,带好口罩,各就各位。
店里面的所有工作人员都和我一样被那扇大红门映红了脸。每个人都是神采奕奕的勤奋的认真的,每个人都和前两天不一样,除了蘑菇姐那黄黄的短短的卷卷的头发依旧无力的被压在帽子下面。
这样一来,我的心情就很好了。我心情好,我就不会觉得无聊和压抑,我心情好,我看老板娘也是生得慈眉善目,我心情好,我觉着那橱窗里的安徽菜还真颇具点中华名小吃的风采。
也许店长认为今后会很忙,于是店里又添了一张新的面孔。
也是个女招待,长期工,浑身上下充满了青春的活力。
她的五官生得很精致,说话时两只大眼睿智的炯炯有神的盯着我,每次都让我觉得有些难为情与不自在。
十一点十八分,老板择了个“要发”的吉时在门口放了一大串鞭炮,噼里啪啦。
我兴奋地伸长脖子透过厚重的为防春日的杨柳絮和路边的灰尘而常掩着的玻璃门嗅着鞭炮燃烧后放出的好闻的火药味,咧着嘴感受着从未经历过的开业之喜。
这个时候我才感觉自己与这家店是站在同一条船上的,自己是这家快餐店的一份子,自己与店长与老板及老板娘还有大小个子厨师还有女招待们正感同身受着。
我们都对这家店充满了希望,就像父母对自己的子女,就像老师对自己的学生,就像蘑菇姐对自己那在济南上大学的妹妹,就像厚眼镜的小个子大厨对自己做的美味佳肴。
我感动了。我使自己被突如其来的强烈的集体荣誉感紧紧包围。
而与此同时,大眼妹正用她美丽有神的眼睛上下打量着我。
忽然她用胳膊肘碰了碰我,又将我碰回了现实中。
“哎,你是这大学的大学生吧,你多大了?你也到这儿来打工?”
“嗯,我和朋友来这儿兼职。我应该和你差不多大吧,十九岁了。”
“哈,我才十七!”她爽快的笑,忽然又压低声音:“我刚刚听见你叫她姐...”她用漂亮的眼睛飞快地瞄了一眼马尾姐,“我告诉你她才十八呢,哈哈哈!”
听到这我瞪大了眼睛,一下红了脸。我对她的话将信将疑,我也偷偷看了马尾姐一眼。
“她听见你叫她姐都要气死了,不过也不怪你,她长得太显老。”大眼妹表示理解。
我现在有点相信她说的话了,因为蘑菇姐也跟着咯咯笑起来。
充满活力的大眼妹是个直肠子,肚里没有什么弯,有话就说,有脾气就发,给客人盛菜也是一个劲地往盘里塞。
在盛菜这方面我也和她一样,不过我一开始是傻得不知分寸,总是盛多,搞得蘑菇马尾姐、店长、老板娘都很紧张。
有一次大眼妹盛菜盛得太多,老板娘阴郁的眼神就像箭一样嗖地射了过来。紧接着是店长默默地走到她旁边,沉着脸假装不经意地利用嘴巴和牙齿的间隙发出“啧”的责骂,蘑菇姐便使劲地碰了碰大眼妹瘦弱的肩。
这样一来,就像是店员集体在表演一出默剧一样。
客人只好装作不知情,用余光看着直肠子的大眼妹硬生生地拿勺子将中华名小吃从盘中扣出来。
我也被他们这样联合暗示过好几次,可我不知悔改。
到后来被暗示得多了我就冒了火。我一边在心里不满地想“这么抠门还做什么生意”一边趁他们不注意偷偷往盘中添菜。
舍友说我这样做是因为这些菜与我无关,我不必掏钱制作,所以我不心痛。
想想也真是这个道理。如果有一天我摇身一变成了这家店的老板,不知我是否还能这么慷慨。
开业的这天确实是挺忙的,人比前两天多出了一倍。
一旦忙起来就容易发生许多我们不愿意发生的事儿。于是,在这一天里,我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我愉快地满足地望着不大的店面里满满地坐着的形形色色的食客,看着他们认真地享受着笑容满面地品尝着盘中刚从我手里接过去的美食,我感觉很幸福。
原来卖东西的人和买东西的人的感受是这么的不同。就像是施恩者与受惠者一样,施恩远比受惠更容易幸福。
我东张西望着,可是好不巧,从那高高的红红的充气的大门下突然出现了一个较为熟悉的身影,现在她正挽着同伴的胳膊踩在红地毯上,接着穿过了“花篮长廊”,接着推开了玻璃门,接着走到了琳琅满目的菜品前,也就是我的面前。
她是我大学里的同班同学。
虽然平素接触不多,但我作为一个南方来的性格有些独特的外省人,在班里也并不是个一般的存在。
我的平时表现充分显示出我是一个没有吃过苦的人。
这样的感觉就像是我永远也无法想象我那不苟言笑的中学数学老师会出现在菜市场叫卖一样。
说明白了便是我并不是那种甘于这样服务的人,我和所有读过两三本书的文人一样是自命不凡的。
所以我很紧张,我也很窘迫。
我低着头,又死死压了压大黄色的帽子,我害怕她将我认出。
“这个。”她指了指。
噢,我点头。想她是我的同学,想能在她认出我时我别那么“卑微”,我默默地为她盛了个大满。
意识到被认出来是迟早的事,我那高傲的自尊心就命我挺直了背,抬起了头,微笑着将菜递给了她。
我的同学楞了一下,很可爱,然后笑着说:“没想到你会在这儿。”她又点了几个菜,“你将头发绑上去,再换上这身衣服我还真有点认不出来了。”
我轻轻笑着回应,努力让自己平静地娴熟地打好菜然后递给她,并没有急着说话。但脸上一直带着亲切的微笑。
“慢慢吃,今天才开业。”
说罢我便假装自己很忙,走开了。
我确实是非常自命不凡的,我的脑子里有许多想法,我的大脑每分每秒都在飞速的转动着。面对一件平凡的小事我的思想就像刚被春雨滋润了的疯狂的藤蔓疯狂地生长。
我的心里有科学家的实验室,有小个子厚眼镜师傅的厨房,我在里面不愿停歇地投入地坐着实验烹着佳肴,我在里面自娱自己,自我满足。
但我与这家店,是格格不入的。
那天晚上我平躺在床上瞪大眼睛认真地思考了些问题。关于我要的到底是什么,关于我是否应该选择做兼职,关于我选择的这份兼职是否正确,关于这三天里我的所得和所失。
后来,我那骄傲的不拘的自我的想法极多的心在梦中告诉了我答案。
崇尚完美的我坚持要干满一个星期才肯辞职。
最后一天,是只有我和舍友知道的最后一天,我没有再安静地沉默地待在橱柜后,我拿起扫帚抢着干了最艰难的任务——打扫铺在楼梯上的红毯。
这七天来堆积的像八爪鱼一样粘在地毯上的那些琐屑就像是小个子大厨锅底凉不下去的温度,像是蘑菇姐脑后翘不起来的头发,像是大眼妹控制不住的小脾气,像是老板娘弯不下来的眼睛,像是店长操不完的心,更像是我脑中挥之不去的纷乱杂绪。
我耐着性子一层一层地扫着,扫不动的地方就弯下腰用手去捡。
店长路过我身边时我听见他轻轻的对我说了声“辛苦了”。
我很是感激。
后来重获自由的我穿着带花的大长裙饥饿地悠闲地去校门口买饭时又看到了店长在那儿散发传单。依旧带着他亲切的、和蔼的、友好的笑容。
我选择了从他背后绕过去。
从他身后路过时我在心里默默地说了声“辛苦了”,便饥肠辘辘地向属于我的食物奔去。
黄小草
2015年5月8日14:30阴于图书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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