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

旁白：大汉建安九年，曹操率兵攻打邺（注：ye叶）城。自二月以来，十数万大军屯于坚城之下，耗费的钱粮不计可数，战死加上病死的军卒已是成千上万，士气大伤。五月，曹操水攻邺城，眼看城将破。此刻夏侯尚与曹丕正立于城边交谈。

曹丕、夏侯尚出场

夏：子桓兄，你不是一直不明白——司空大人为何死围邺城不放吗？（炫耀之意）

曹：莫非你能明白？

夏：司空大人死围邺城不放，原来只是为了一个美女。

曹：什么！她是谁？（声音突然尖利起来）

夏：是……是袁绍之子袁熙之妻甄宓。（为曹丕之神情所惊吓，后退一步）

曹：又是这样，又是这样……（喃喃自语）。夏侯兄，你可知我的大哥曹昂是怎么死的？当年父亲攻打宛城，那张绣本已投降了，父亲却过于得意，强掳张绣的婶婶至军中作乐。张绣闻之大怒，率军反叛。父亲措手不及，眼看死于追兵之手。大哥将坐骑让给了父亲，自己徒步迎敌。父亲死里逃生，而大哥却死于乱刀之下！

夏：子桓兄……

曹：红颜祸水……哼！我要抢先进城，杀了那甄宓，除去这祸端！（拔剑）

夏：（惊讶）啊？

第二幕

杀声大起。

堂内，一片狼藉。中央端坐着两位妇人。其中一位披散着头发，是甄宓。另一位年长，为刘氏。

曹丕手执佩剑，大踏步走到了堂上。

曹：谁是甄宓？

刘：（起身护住甄宓，甄宓侧向一边）将军为何执剑而来？

曹：我要杀了甄宓，她在哪儿？

刘：啊？将军不可啊！

曹：你是谁？

刘：罪妇乃袁绍之妻刘氏。

曹：这么说来，想必那位就是甄宓了。（推开刘氏，剑指甄宓）

刘：将军不可！

甄宓缓缓站起身，将身转向曹丕，慢慢抬起头。

曹丕吃了一惊，不禁连退了两步。

当咣一声，佩剑连同着曹丕的满腔杀意掉落在地。

第三幕

甄宓陪同一位年约三旬的妇人（蔡文姬）缓缓行走在清静雅致的禁苑，身后几步跟着几位侍女，或握着长柄羽扇，或捧着铜壶香炉。

蔡：宓妹，你现在既为子桓将军之妻，又能得到司空大人的关切。为何整日愁眉不展，不苟言笑？

甄：桃花夫人在楚宫不说一句话，楚文王奇怪之下，追问不休。桃花夫人答道：身为女子，嫁有二夫，只差一死，还有何言可说？

蔡：宓妹，你莫非是在自比桃花夫人？——你其实和桃花夫人不一样，司空府中，亦非楚国王宫。

甄：从古到今，女子的命运都是一样的，没有什么不同。

蔡：这……唉！

曹植上场

但见曹植穿着一件纯白长袍，大袖宽宽，一头乌黑的长发披散下来，直至腰际。放声吟唱着一首诗：

美女妖且闲，采桑歧路间。

柔条纷冉冉，落叶何翩翩。

攘袖见素手，皓腕约金环。

头上金爵钗，腰佩翠琅玕。

明珠交玉体，珊瑚间木难。

罗衣何飘飘，轻裾随风还。

顾盼遗光彩，长啸气若兰。

行徒用息驾，休者以忘餐。

蔡文姬退下，曹植来到甄宓面前，弯腰深施了一礼。

曹：见过大嫂。

甄宓侧身行礼。

曹丕出场，两人向曹丕行礼。

曹丕脸色阴沉，目光如刀一样在甄宓和曹植身上掠来掠去。甄宓迎着曹丕的目光，面无表情。曹植却低下了头。

曹丕：三弟，司空大人命你前往玄武池，你为何身在此处？

曹植：行此道，亦可行至玄武池。

曹丕：哼！好一个亦可行至玄武池，司空大人召见，还不快走？

曹植行礼退下。

曹丕看着甄宓：以后不许你与三弟相见。

甄：怎么？

曹：我看得出来，他一见了你就不自然，而你唯独见了三弟才能露出笑意。

甄：他只是个孩子。

曹：那我呢？难道我就给不了你快乐吗？

甄宓不语，曹丕冷哼一声。

第四幕

甄宓弹着琴弦，伴着音乐吟诗《上邪》：

上邪！

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山无陵，江水为竭。

冬雷震震，夏雨雪。

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甄宓吟着吟着，声音渐渐暗哑。

曹植上场，走到甄宓身边。

曹：大嫂，我有一句话要告诉你。

甄：（站起身跨一步，背对曹植）这不是你说话的地方，走吧。

曹：宓儿，我想见到你。你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放不下的人，我不甘心就这样离开了你，死也不甘心！

甄：植儿，你又在说傻话。

曹：（走到甄宓面前）我说的是心里话。这个世上，不是我们能够呆下去的地方，我知道你的心里也很苦，否则就不会唱起了《上邪》。

甄：植儿，你不明白。你从不会想一想，当一个自幼读过诗书，知道她必须严守礼法的女子面对血淋淋的利刃时会是什么样子。而我正是在那血淋淋的利刃下成了你的大嫂。

曹：我什么也不想明白。我只想告诉你——我们为什么要呆在这个不是我们能够呆下去的地方？我们为什么不能远远离开这个地方？

甄：离开？

曹：是的，离开！我们到一个没有什么丞相大人，没有什么朝廷，没有什么曹家，没有什么忠臣、逆臣，没有什么仁孝、礼法的地方，永远在一起。我们在一起，纵然是“夏雨雪，天地合”，也不分离！

甄宓愣愣地看着曹植，一会儿后缓缓摇了摇头：植儿，这一生一世，我只能是你的大嫂。

曹：你……

甄：你忘了我吧！（转身退场）

曹：宓儿！（向前一步，手伸向甄宓离去的方向）

第五幕

甄宓仍在弹琴，身侧不远是曹丕和另一位女子。

旁白：桑之落矣，其黄而陨。自我徂尔，三岁食贫。淇水汤汤，渐车帷裳。女也不爽，士贰其行。士也罔极，二三其德。

第六幕

旁白：曹丕纳郭姬为妾后，渐渐冷淡了甄宓。在郭姬与母亲的挑拨下，曹丕赐死甄宓，立郭氏为后。

甄宓倒在地上，脖颈上绕着一条白缎。

第七幕

曹植立于江边，极目远眺。

身边的仆从：三公子，您在看什么？

曹：看这洛水的女神，她的名字叫做“宓”。她“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fǎng fú)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她，“体迅飞凫，飘忽若神。凌波微步，罗袜生尘。”

仆：洛水女神，怎么到了漳河呢？

曹：既然是水神，只要是有水的地方，她都能去。

   （喃喃）

没有水的地方，她不能去。有水的地方，我不能去。人神之道殊，水中的她，走不到岸上，岸上的我，走不到水中。（音乐）

谢幕

2015-05-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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