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丫”还乡

编剧   老邱  郭洗风

人物   二秃——农民，男、40多岁。光头。常耍小聪明，自以为是。

辣椒——二秃的妻子，40多岁。性格泼辣。在家说了算。

毛毛——二秃的儿子，学生。

二丫——男、40多岁，某集团公司总经理。随和、平易。

置景   秃子的家。摆有彩电、洗衣机、沙发、布帘衣柜、圆桌、椅子。可以看出秃子家的生活条件不错。

幕启  二秃拎着一条肉，背着一个包袱，哼着小调，得意洋洋地上场。

二秃 （对观众）俗话说：“人走时气，马走膘，兔子走时气枪都打不着”，你看看我，买了好几年彩票，啥奖也没中着，可刚才，我就买了一张一元钱的彩票，就中了两块钱，接着好事就来了，乡里派人来告诉我，二丫回来了，一会上俺家来看我，——你们不知道二丫是谁吧？那家伙，出息个爆，挣了老鼻子钱了。（进屋，冲后屋喊）媳妇！老婆！——小辣椒！

辣椒  （手里拿着一把辣椒从房后转出来）喊啥？！喊啥？！喊啥呀？！你是让门魇了？还是让刀砍了？是让熊瞎子舔了？还是让狼撵了？这一惊一炸的。

二秃  （对观众）咋样？一叫菜名就出来了，叫别的不好使——赶快吧，二丫回来了，咱们得“画妆画妆”，一会就到。（说着，把背的包袱放在沙发上，把肉放桌上）

辣椒  二丫？二丫是谁？

二秃  这你就不知道了；二丫跟我是从小青梅竹马，一块光屁股长大。全屯子都说：二秃、二丫，在一块吃“咂”。

辣椒  啥？你跟我练胆呢是不是？！我整死------（突然停住，对观众）看着没有，这家伙表面装的挺怕我，背地里出花花事来了，这咋还整出个二丫呢？！不行，我得把这里头的事给套出来。（骄嗔地）二秃哥，你跟我说说，要来咱家的二丫跟你是啥关系呀，把你整这么兴奋？

二秃  我不是说了吗，从小青梅竹马，

辣椒  后来呢？

二秃  后来一块吃“咂”，

辣椒  再后来呢？

二秃  一块儿光屁股长大。

辣椒  再、再后来呢？

二秃  就在一个被窝里睡觉，成我媳妇啦！

辣椒  啊！你们都一个被窝里睡觉成你媳妇啦？我的天呀！给人家当了这么多年“二奶”我还以为自个是正宫呢！（抓起帚扫追打）好你个不要脸的东西，我跟你拚啦！

二秃  （一边躲一边喊）你打我干啥呀？！

辣椒  （坐到地上哭）我不能活了！

二秃  二丫来咱家是好事呀，你咋还不能活了呢？

辣椒  她不是你媳妇吗？！完了完了，他还有一个媳妇呢！

二秃  咳！那是小时候玩过家家的事，又不是真的！

辣椒  不是真的呀？

二秃  啊！

辣椒  不是真的也不行，是女的就不能往家领！

二秃  你看你，咋还吃醋了呢？！人家二丫是男的，

辣椒  男的？男的咋叫个女的名呢？

二秃  他就是屯子东头老王家的儿子，从小没爹没妈，天天长到俺家，跟我一块玩过家家，长的像个小胖丫，起个外号叫二丫。

辣椒  （马上从地上站起来）那还行。赶快吧，马溜的，帮我把屋子收拾立整的，别让人家二丫笑话。

二秃  你等会！

辣椒  干啥呀？

二秃  你答应我个事呗，

辣椒  只要二丫不是女的，你说啥我都答应，

二秃  我跟你过了半辈子，从来就没说了算过，今天这事听我的行不？

辣椒  行！

二秃  （对观众）这回行了，我二秃如今也有权了——咳！咳！我刚才不是说过要 “画妆画妆”吗，咱先把房间“画妆画妆”，

辣椒  咋画妆啊？

二秃  把电饭锅关了，彩电搬了，洗衣机整翻了，衣服都用不干胶粘喽。

辣椒  你啥意思啊？

二秃  装穷啊！

辣椒  装穷？

二秃  我实话告诉你吧，二丫现在是一个什么集团公司的总经理了，这次带不少钱回乡扶贫来了。咱得让他先可咱家扶。扶谁不是扶哪。

辣椒  咱家也不算困难哪！

二秃  啥叫困难不困难，肥水不流外人田，让它困难就困难。画妆。

[二秃往把彩电放地上，盖个麻袋。把洗衣机放倒盖好。把电饭锅扣在洗衣机上。尿盆拎进屋里，把三好学生的奖状拿下来藏好。]

辣椒  尿盆咋还拎屋来了呢？

二秃  你别管，我自有妙用，

辣椒  家整成这样不丢人吗？

二秃  丢人怕啥，挣钱就行呗。

辣椒  我看拉倒吧，你别整漏馅了，再弄个丢人陷眼。

二秃  你就别磨叽了，不是答应今天听我的吗——跟我画妆，

[二秃打开包袱]

辣椒  这又要干啥呀？

二秃  环境行了，人的力度还不够，咱俩也得画妆画妆，我都准备好了，

[拿出破衣服给辣椒，夫、妻两穿上破衣服，二秃又拿出一个花白的头套自己戴上]

辣椒  你整这个干啥呀？

二秃  这个是关键，穷啊，头发都愁白了。

辣椒  拉倒吧，跟你搞对相的时候，介绍人说，你从小就没头发，要不咋叫二秃呢，

二秃  这不是穷吗，愁得长出头发了吗？！

辣椒  别逗了，人家穷人都是营养不良掉头发，哪有穷的直往出长头发的呀！我告诉你，这叫穿梆！电视里边讲过，

二秃 （摘下头套）啊！那就算了。（对着辣椒看）你这力度还是不够，

辣椒  还得咋整？，

二秃  你的牙太好看了，又白又齐，穷人家哪能有这么好的牙呢？！我得给你整掉两门牙，

辣椒  你敢！

二秃  我说的不是真把你的牙整掉，你没看宋丹丹演的那个老太太吗，（学小品台词）“头发也变白了，皱纹也增长了，两棵洁白的门牙也光荣下岗了，”那也是画妆，做个黑牙套戴上就行了，

辣椒  你会做？

二秃  这有啥呀，这个环节早整明了，看我的，（背对观众，给辣椒套上黑牙）这回行了。

[毛毛背着书包上场，推门进屋]

毛毛  爸、妈，我回来了，（喊）啊！闹鬼啦！（扭头就往外跑）

二秃  站住！连你爸、妈的真实面目都认不出来了？

毛毛  你俩这是干啥呀？吓死我了。

辣椒  你爸“做妖”呢！说有个二丫回乡抚贫，装穷能整两钱，

毛毛  拉倒吧，咱家也不穷，还不得整露馅啦？！我可不在家跟你们丢脸，我得上学去了，

二秃  你给我回来，上什么学？上学能上出钱来吗？！下午上地打药去，地里的白菜长虫子了，

毛毛  你去吧！我下午还上课呢！

二秃  （抢下毛毛的书包扔到沙发上）你这败家孩子，我这不是等着抚贫呢吗？！

   [二丫上。敲门]

二丫  家里有人吗？

辣椒  来了、来了！（去开门）

二秃  （拉住辣椒，急赤白脸地）等等，（拉开衣柜布帘拉锁，把毛毛推进去）你先在这猫一会儿。不许出声。

毛毛  我要上学去，

二秃  听爸话，等爸把抚贫款整到手，爸给你一百块钱，

毛毛  我不要，

二秃  不要也不准出声，你要是敢搅了我的好事我打折你腿，（二秃拉上衣柜拉锁，对辣椒）你一定得配合我呀，啥病重你说我有啥病，听见没？！

[辣椒不情愿地点点头。二秃随手把桌上的肉放到窗户外边，然后弯着腰去开门]

二秃  哎呀，二丫兄弟，哥想死你了——这是你嫂子，叫小辣椒。

二丫  嫂子好！大哥，三十多年没见，你咋变成这样了呢？

二秃  咳，哥混这样，你没想到吧？

二丫  咋地了？出啥事了咋地？听村长说你家的日子过得还行啊？

二秃  别听他们胡说。那是为他们脸上贴金。这些年，我和你大嫂，难哪！饭不饱腹，衣不遮体。屋里一贫如洗呀！（给辣椒使眼色让她配合，然后哭起来）

辣椒  俺们家穷啊，听说你来，还特意打扮打扮。

二秃  平时还没今天穿得好哪！

二丫  你这腰咋还弯了呢？

二秃  这不是得了腰间盘突出吗，

二丫  尿盆咋还搁屋里了呢？

二秃  这不是哥得前列腺炎了吗？！放屋里方便。

辣椒  你哥血压还高呢，

二秃  这么跟你说吧，哥就是四大倒霉人，

二丫  啥叫四大倒霉人啊？

二秃  就是工资不高，职务不高，

辣椒  血压高，

二秃  政绩不突出，业绩不突出

辣椒  腰间盘突出，

二秃  大会不发言，小会不发言，

辣椒  前列腺发炎，

二秃  炒菜糊，做饭糊，

辣椒  打麻将不和，

二丫  啊！你有这么多病还能打麻将？

二秃  咳！这不是想赢点钱看病吗！

辣椒  是，给你哥看病没有钱，

二秃  就因为哥这病没钱治，看把你大嫂愁的，牙都掉了，

二丫  愁咋还能掉牙呢？

辣椒   一股火攻的。（有意躲避）

二丫  哎呀，马上到医院吧。我有车。

二秃  没事。庄稼人得小病不上医院。

二丫  这还是小病？走，上医院吧，

辣椒  不能上医院，上医院不就给查出来了吗，你哥能挺住——二丫，你坐呀。（指指沙发）

[二丫刚要坐，看见书包]

二丫  （拎起书包看看）孩子呢？

二秃  给人家放羊去了，

辣椒  放羊去了，

二丫  给人家放羊？不上学啦？

二秃  交不起学费。咱这个家庭供不起呀！

辣椒  供不起，

二丫  不对呀？！现在九年义务教育不收学费呀？！

二秃  不行，这孩子有心理障碍。

辣椒  有障碍，

二丫  孩子有病？

二秃  太对了。有病。精神不太好。一犯病就啥也不认得了。有一回放羊，老晚老晚了也不回来，我寻思羊丢了呢，就出去找他，等找着他一问，他说。“爸呀，你放心，羊一个也没丢，我还给你捡条狗回来。”我仔细一看，哪是狗哇，羊群后边跟着一只狼。

辣椒  嗯呐，一只狼，

二丫  这多危险呐，

二秃  （哭）我儿子命苦啊！咋摊上这么个破家。

辣椒  这个破家，

二丫  大哥，你是男人，是一家之主，必须坚强起来。明天，我先给你买一套家用电器，把这些破东烂西，收拾收拾，该扔的就扔。（说着就起来拿东西）

二秃  不用，不用，不用了，没地方运哪？

辣椒  是，没地方运，

二丫  没事，我有车。

辣椒  没事，他有车，

二秃  啥没事呀？！

二丫  （拿电饭锅）啊，有电饭锅。（动洗衣机）有洗衣机，这个好好的一台大彩电。都有哇。这过得不是挺好吗？

二秃  完了，完了，全露了

辣椒  全露了吧？！我说你别整这事，你非得要装穷，还画妆画妆，（正说着，牙套掉了）你看，丢人不丢人，

二丫  哎呀！大嫂挺年轻啊！这一口白牙多好看呀！（衣柜里有动静。）你家衣柜里咋还有动静呢？

二秃  我家小狗。

二丫  哥家还养狗呐，让我看看？

二秃  别看了，不是值钱的宠物狗，是那种农村养的大笨狗，

毛毛  （在衣柜里高喊）谁是大笨狗哇，快放我出去，我憋不住尿了！

辣椒  你看孩子都憋不住尿了，（拉来衣柜拉锁，孩子钻出来）

毛毛  叔叔好！（自言自语）跟你们都丢不起人！（然后跑出去）

辣椒  （脱下破衣服）全露了，就别装了。

二秃  二丫兄弟，听说你是来抚贫的，我一想，从小咱俩是一块吃我妈咂长大的，也算是一奶同胞吧-------肥水不流外人田吗------别笑话你哥------

二丫  二秃哥，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不过我这次来，是听说咱们乡学校的校舍、设备、师资都不够好。我是要在咱们乡盖最好的校舍，买最现代的教学设备，请最好的老师，把咱们的后代个个培养成优秀的人才。农村要想真正的致富，绝不是帮谁家一代米，帮谁家两袋面那么筒单，要想彻底脱贫，必须投入教育。有了好的学校，才能培养出好的人才，有了人才，才会有好的未来呀！

二秃  兄弟，你说得真好，哥啥都明白了——小辣椒，快给俺们哥俩炒个辣椒，再整个猪肉炖粉条子，我跟二丫兄弟好好喝几盅，刚才净看哥作（发音第三声）了，耽误哥俩好好喝了。肉在窗户外边呢！

辣椒  （从窗户往外看）哎呀妈呀，肉咋没了呢？

二秃  坏了，让狗给叼走了！

辣椒  还不快追！（二人追，下场）

二丫  看来这酒是喝不成啦！拜拜！

[二丫下。剧终]

2005年11月20日星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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