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时候，我的族人举行了隆重的欢送仪式。许多英俊矫健的孩子身披色彩斑斓的衣服，表情单纯而严肃。他们的眼睛透明清澈，目光柔软坚定。长者炽热的目光闪烁如春天太阳下安静的河水。长者说，我们勇士，我们的未来在你们的温暖而坚硬的翅膀下， 我们的族人期待你们凯旋而归！英雄们，喝下这杯圣水，我们的王与你们同在！他们举起高高的绿色杯子，那些洁白如月光的水像时间一样漫长而迅速的滑如他们的口中。锣鼓声翻飞起舞，五颜六色的裙带像风一样柔和地流转。漫山的红叶在风的抚动下波纹如烈火迅速蔓延，他们在风中飘忽不定，不断撞击我干涩的视线，我的目光灼热而疼痛，那些枫叶像火焰一样。

 

    我站在高高的平台之上。那些风肆无忌惮的侵蚀我的身心，我心里面突然有了从未有过的悲壮和凄凉，还有豪迈。我听见我的衣服在风中鼓动的声音。

 

    我的族人列伍望着我。我沉默不言。大地陷入了空前的寂静。我说，我伟大的勇士们，你们是我心中永远的骄傲，去吧，飞过那片蓝天，翱翔在流云之上，寻回我们的光明！

 

    尊贵的王，我们全力以赴！雄壮的声音让很多陈年往事哗啦啦地掉进我的思绪中，我看见璀璨华丽的光芒将一片天空遮的滴水不漏。远远望去，他们坦然前行的姿态如同仙女起舞。温暖逼人的颜色好似从天而降的百花，远远的芬芳川流不息。看着他们越来越远的身影，渺茫的消失在天边。大地一片灰暗。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眼泪就流了下来。

 

    王，该回去了。 请不要伤心。我年幼的王。我听见我的侍臣颤抖干涩的声音。

 

    这是我做王之后第一次让我的族人远行，前去寻找传说中的莫邪。我没有想到这几乎成了最后一次。

 

一

 

    我是一只鸟。我叫皇剡。我出生的时候，父皇已经二百岁。那天天空异常的耀眼，前所未有的白炽。温柔而刺眼，惨白而跳跃。而后火红的彩霞像洪水一样席卷了天边。一夜之间，桃花开的漫山遍野，繁华似锦。洁白的梨花单薄而充满生命的张力。我迷茫欣喜地张望着陌生的世界，在馨香芬芳中突然咯咯的笑了。清净明亮的笑声在整个宫殿中的每一个角落穿行。跳动。掷地有声。整个王朝欢欣鼓舞，张灯结彩，喧嚣的气氛让我难以入眠。我就哇哇的放肆大哭。任凭他们怎么惊慌失措，我无动于衷。手舞足蹈的样子让他们流泪不止。我的父王大发雷霆。他的声音充满高贵而不可抗拒的威严，让人不寒而栗。所有的臣子惊恐万状，而我依然我行我素。他们采取了千奇百怪花样百出的法子让我停止哭泣，可是没有什么能让我心花怒放。

 

    不知道为什么我停止了哭泣。在第三天的时候。圣水一样的眼泪在我的眼中滚动。我在空气中挥舞的手臂僵在那里。我看见了一个小孩子。他笨拙地向我跑过来。一不小心就重重的摔倒在地上。清脆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中余音袅袅。手中鲜艳的桃花脱手而出，像一片树叶飘落在地上。上面美丽脆弱的花瓣四散开来，香满四溢。所有的人陷入了一种美轮美奂的意象之中。他慢慢的撅起屁股爬起来，然后尊在地上小心的捡散落在地上的花瓣。我看见她的鼻涕探头探脑，一不小心就溜了出来。然后我咯咯的大笑，放肆而张扬。所有人的目光刷的向我射来，而后桃花席卷了他们所有的面容。

 

    她走到我的身边说，小王子，这是给你的桃花，阳光温暖的时候，我们去捡那些可爱的桃花。天气晴朗的时候，我们飞上蓝天去看大片大片的桃花，温柔如火。去看郁郁葱葱的梨花，像是温暖的雪花。然后她把那些桃花放在我的枕边。我感到很温暖，有火在燃烧一样。我看见她很大的眼睛，瞳仁黝黑，烟波流转。她叫夕降。当我长大以后，我的身体在一天夜里发生了奇异的变化，色彩斑斓繁华殆尽。我满身羽翼火红，瞳仁黝黑。举国上下无比震惊。臣子们议论纷纷，父王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忧思，母后茶饭不思，痛哭流涕。我的族人自古至今都是色彩斑斓雄壮威武。他们不知道我的变化是福是祸。

 

    我的父王请来了全国著名的占星大师和巫师们。他们要对我进行实验。占卜吉凶。他们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对我进行实验的合适时辰。我清楚地记得他们满脸迷茫和惊愕。汗珠大颗大颗的从他们的额头上滚下来。他们用尽了毕生所学，可是扔一无所获。所有的人百思不得其解。

 

    我父王的脸色有阴郁转为暴怒，剑眉竖起。一个圆滑的臣子说，尊贵的王，小王子的变化预示着我们的王朝将会蒸蒸日上。国运亨通。

 

    当时，我看见一个臣子突然发出了一声冷笑，凄凉而无奈。在此之前他一直低头不语，神色惊惧。而后叹气连连，如同阳光中的灰尘一样，在空气中飘而不散。他当时惊异冷漠的神情给我留下了深刻而难以捉摸的印象。在父王让他们离去之前，我跃然人前，厉声说，你，给我留下。我的声音果断干脆而摄人心魄。所有的人都吃了一惊，他没有。唯独他。他缓缓转过身，恭敬的说，是，小王子。请小王子吩咐。

 

    我走到的他的身边，说，伸开你的手掌。我看见他的手掌中有鲜艳欲燃的桃花。我的瞳孔收缩。似乎看到了一团火在燃烧。

 

    我的父王重重的赏了他们一笔钱财。只有一个人没有接受。他就是，九疑。

 

    晚上，我无心研读繁杂庸赘的占星书和繁琐的咒语。在空旷的房间里徘徊。我打开百叶窗，月光在幽蓝的天空中泼下大把银波。远在远方的风从我的面上拂过，我闻到了淡淡的清香，香甜而让人欲罢不能。

 

    夕降站在窗外。月光从她脸上轻盈地滑过，忧郁的脸庞微笑的时候，像投入石子的湖面，涟漪氤氲而散，虚浮而温漫。洁白的丝带在她身后飘荡，宛若弯曲柔顺的银河。

 

    小王子，你在想什么呢？

 

    为什么桃花红如火焰？你看见过红如火焰的桃花吗?

 

    尊贵的王子，那只是一种错觉，不要想的太多，王子。

 

    夕降，他们告诉我，当我看到你的时候，便停止了哭泣。

 

    是的，小王子，那天我给你带了好多的桃花，我还摔了一跤。她说的时候，样子很是可爱。

 

    夕降，我到现在还能感觉到你当初带来的桃花的火热温度。我和你之间难道存在着某种契机？夕降，我不明白。

 

    清冷的风让夕降的头发如柔顺的海藻浮在海面上。那些风到达我身边地时候，我感到了刺破肌肤的寒冷。瑟缩起来。

 

    小王子，你冷吗？伸出你的手，握紧我的手。

 

    我感到夕降的手火一样，热度传遍了我全身。

 

    夕降，为什么你的手如火燃烧？

 

    尊贵的王子，要休息了。紫玄站在幽暗的地方说。我抬头望望天空。伸手可触又遥不可及。星星不停的在跳动。夕降松开了我的手。我沉默不语的回到房间。

 

    我回头的时候看见夕降寥落地站在风中，风吹起她的衣服，如振翅欲飞的仙子。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不知道为什么，我在内心深处有一种莫名的惊悸。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睡的沉香。

 

二
 
    天空很蓝，白云像一朵朵棉絮，在空中游动。我展翅飞翔在天空中，自由自在的欣赏碧波荡漾的河水，香满四野的桃花。我站在桃花丛中，一瓣瓣的桃花落英缤纷，在我身上恣意的流淌。我轻轻扇动羽翼在芬芳的氛围中穿梭。我站在清冽的湖旁，看见似有火焰的影子在水面上跳动。我的眼睛灼热的痛，泪水滴答滴答的落在水面上，那些细碎的水珠飞溅起来的样子就像断了线的珠子。水面上的火影渐渐变大并迅速蔓延，势不可挡。我猛回头，身后的桃花林一片火海，熊熊火焰万丈高，火舌嚣张猛烈，噼啪噼啪的响声像骨头断裂的声音。旁边洁白的梨花被映的枯萎一片。我看见我的国土一片火海。族人在火海中挣扎叫喊，声音沉闷凄厉。许多孩子来不及叫喊来不及奔跑，就被火舌吞噬，而后蒸汽一般消失不见。火焰所到之处没有留下任何东西。水被蒸干，人被蒸发，土，火一样，红的透明。不知道为什么，我想叫喊，声音却发不出来。我想飞过去带那些小孩子出来，可我怎么也移动不了半步，大火潮水一样涌向宫殿。鹈鴂族有的占星师和巫师都在施法。他们和火焰之间有一道彩虹般美丽的光环。光芒四射。火焰受阻狂怒暴烈的咆哮着，发出沉重的轰隆声。父王站在楼顶，镇定自若，指挥着千军万马，从早上到黄昏，战斗一直没有停止过。我看见他威武发亮的锦衣已经破败凋零，色彩灰暗，满身是血。在夕阳的照耀下，那些红色的血液粘稠绝望。我闻见腥甜的气息浓的透不过气来。父亲矫健魁伟的身躯已暮色苍茫，沉重而笨拙。我看见一些箭一样的火射在父王身上。他说，皇剡，飞过蓝天。父王的防护波如同月环一样散去，瞬间那团火焰消失。我大叫一声，泪水夺眶而出，我想飞过去，可我怎么也飞不起来，紫玄痛哭着说，王子，不可。王子，还有机会。王子。

 

    当我孤独的站在残败的废墟之上，那些无辜的灵魂像烟一样呛的我眼泪直流。我不屈的臣子站在我的面前。满目苍凉。最终结果，我们胜利了。

 

    夕降满身伤痕，他救出了我的母后。夕降望着我说，王子。而后泪水像夜间的露珠一样落在了干涸的草尖上。我说，夕降。   

 

    我在睡梦中醒来的时候，我发现我正流着泪。我惊惧的一切原来是梦。

 

    我轰然坐起，叫来紫玄。我告诉了他我的梦。

 

    紫玄说，王子，只要我们找到莫邪，就不会再害怕提丰族了。提丰族是类似蛇一样的种族，他们善于用火，火从眼中喷出，加之咒语，无坚不摧。他们极其残忍乖戾，嗜杀成性，以消灭异族为荣，但是却从来不吝惜攻下的领土。胜利之后便弃为荒野。

 

    我说，所以，父王每年都派出兵力飞过蓝天寻找莫邪?

 

    王子，是的。莫邪在一个很遥远神秘的地方。路途艰险难测，去者至今为归。大半凶多吉少。

 

    我说，紫玄我要找到莫邪。

 

三

 

    九疑在这个夜间，发疯了。他站在占星台上手舞足蹈，从他口中吐出一些模糊的呻吟。宫中所有的人都出来看见了九疑。父王命令他下来，他置若罔闻。九疑是父王宠幸的臣子。世间几乎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平常的时候，他跟随父王一次次捍卫了自己的国家不受外族入侵。对父王言听计从。

 

    我站在窗口大叫，九疑，下来。我愤怒至极。我的声音犹如石破惊天。

 

    尊贵的王子，桃花红，火焰焚。他说的时候，唾沫横飞，鞋子掉了一只，头发散乱，眼中似泪非泪。脸上憔悴不堪。而后跌跌撞撞的离去。沿途落满了他的言语和痴愚的笑声。

 

    有一天，我一个人跟随着九疑。一直到桃花盛开的深处。然后他坐地痛哭。九疑说，桃花红，火焰焚，灾难要来临。这些含糊的话伴随着他大口咀嚼花瓣的声音中钝钝的吐出。

 

    猩红的光，火星独特的光芒，王子通身发红，场战争即将发生。我奇异的变化原来预示着一场战争的发生。我当时看着九疑在地上画出这些字符的时候，什么也没有看懂。当我气喘吁吁的叫来紫玄时，那些字符上面落满缤纷的桃花，字迹模糊难以辨认。

 

    我对父王说， 我要全国最好的老师。其中包括九疑和紫玄。他们分别教我占星和咒语。

 

    我和他们一起学习的时候，夕降总是喜欢在旁边静静的观看。九疑只要看见夕降就拔腿逃跑。口中大叫，火。

 

    那次，夕降对九疑说，九疑哪里有火，好好的教王子学习。夕降抓着九疑的胳膊时，脸上荡漾着纯情的笑容，九疑浑身颤栗。汗珠滚滚落下。

 

    在一个桃花盛开的季节，阴雨连绵。桃花在风雨中纷纷坠落。夕降在桃花丛中翩翩起舞，舞姿优美绚丽，笑容天真可爱，恍若仙子。她惊醒了在花瓣中沉睡的九疑。九疑惊起，却不敢言语。他瑟缩害怕的样子，不堪入目。夕降说，有时候，有些事情根本不存在任何的起因和源头，它发生或者隐匿，转瞬即失，不可捕捉。九疑不要悲伤，事情和你想的是不一样的。你只看到了问题的一部分。而另一部分是无法预料的。王子永不言败追求到底坦荡无私的个性没有什么可以击败。现在能看清楚一部分问题的只有你和我。九疑，请默默为王子祝福吧。九疑泪水如滂沱。九疑的占星无人可比，关于事物的发展他了如指掌，然而他在当时并没有告诉我一切。他每次教我占星以后，总是说，我尊敬的王子，桃花红，火焰焚，灾难要来临。王子，我纯洁天真的王子。

 

    我在晚上睡觉的时候，总会听见窗外的天空中有成群的鸟扑棱着飞过的声音，它们的叹息像星星一样飘满天空。在我的潜意识中，我有莫名的危机，我大叫紫玄，九疑。他们就住在我的隔壁，我说，我预感有事情要发生，我要去见父王。

 

    我把我梦中的一切告诉了我的父王。他说，皇剡，我聪明的王子。不要惊慌，有些事情是难以避免的。唯一的办法就是让我们自己更加强大。父王这些天也异常烦躁，寝食难安，占星师告诉我火星火红炽烈欲燃。而普照我们国土的群星黯淡无光。也许提丰族正在对我们虎视耽耽。我想在不久的将来，将有一场腥风血雨。

 

    我说，父王，莫邪是什么东西。

 

    它是一把剑，传说中，无物不惧的神剑。当剑出鞘的时候，光芒万丈，任何力量在它面前都不堪一击。提丰族的强力火焰在它面前会瞬间熄灭。他们会自焚身亡。

 

    父王，莫邪究竟在那里。

 

    没有人知道。要飞过蓝天，越过大海，在海角天涯的一座神秘的宫殿中。传说，宫殿中机关重重。有进去的人，但是没有出来的。

 

    我说，父王，我要前去寻找莫邪。

 

    不，父王的话没有丝毫可以回旋的余地。好好的跟你的老师学习。你要记着你是未来的王，你要让你的臣子对你无比佩服。你只有让自己强大!

 

    难道，我们就这样等待末日的来临。父王，不可以坐以待毙的。

 

    我的父王沉默不语。紫玄说，王子，我们去学习。

 

    我没有听从紫玄的话，我在当天晚上非常的气愤，对着紫玄大骂，把所有的书和凳子全部扔出了书房。

 

    父王在当天晚上，长久的坐在大殿之上。他面对着似乎已成现实的预感，显的孤独无助。

 

    在我废寝忘食日夜攻读的过程中，夕降给了我不可估量的帮助。她总是能轻而易举的参透深奥而神秘的古书繁琐的魔法和生涩的咒语。并给我演示难以企及的玄幻魔法。她时常不顾个人安危冒着被毁灭的危险，帮我提高功力。每次她松软的坐在地上，满脸汗珠，笑容甜美憔悴，疲惫艳丽。

 

    我说，夕降，为什么要这样。以后我不要你这样。

 

    王子，请不要问为什么。我尊贵的王子。我望着夕降的时候有说不出的高兴和心疼。我不知道这个柔弱坚强的女子是什么样的想法。

 

四
    秋天了。深秋了。

 

    我的能力已经远远的超出所有人的想象。我可以将紫玄击败而且不费吹灰之力。那些绚烂的桃花早已化做幻影在风中恣肆的飘动。碧水连天，烟水浩淼的风景已经仓皇出逃，杂乱而有序的脚步声错落有致的散落在大地之间。空气中漂浮着一种丰收在望的浓浓气息，香甜迷人。我展翅飞翔在广袤而虚幻的蓝天中，有一种豪气冲天的感觉。我随心所欲的施展我的魔法。我突然看见了掩埋在花泥之下九疑写的字符。我瞬间明白了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了他为什么会在一夜之间变疯，又在我面前泣不成声的像是个孩子。是的，一场战争即将发生了，没有人可以阻止。没有人可以推迟拖延。无法避免更无法逃避。我们唯一可以做的就是让自己强大并坚持到底。我长久的站在山上，西天的红光四射，映的我的脸血红。

 

    提丰族的人来了。在午夜十分。来的猝不及防。来的势不可挡。让我们措手不及。我和紫玄九疑等人的布防还没有彻底的完成，他们就来了。在这之前我还充满自信地说，过了明天，我们的防护将牢不可破坚不可摧固若金汤。然而一切只是假设，没有如果。假设只是假设，在提丰族猛烈的攻击下我们的防护形同虚设，毫无威力可言。他们沿途烧杀抢掠，无恶不做，他们扭动丑陋的身躯所到之处夷为平地，寸草不生。火光冲天。悲惨壮烈的士兵英勇善战赴汤蹈火毫无怨言。高端魔发师和低端魔法师同时施法，将王城方圆千里罩的无懈可击。

 

    我的父王站在检阅台上，神色庄严的望着剩下的士兵，他们将做最后一搏。父王的身影已明显苍老。脸上的皱纹如杂草丛生，威严的王冠灰暗异常。但是父王的目光一如既往的犀利如箭。所有的将士都等着父王的一声令下。

 

    当占星师九疑沙漏中的最后一粒沙子，沉下去之后。父王雄厚苍凉宏大的声音如山洪爆发，强大的波夹杂缤纷的花瓣和家族鲜艳的羽毛喷涌而出 。我看见提丰族汹涌如滚滚波涛的进攻像退潮一样，苍白无力。所有的将士身先士卒争先恐后心中只有向前冲的欲望，没有人想过要回来。他们知道已经不能回来，他们必须战斗到最后一刻。他们必须要打败对手。我不停的看见我的族人，将领士兵满身火焰扔发出最后一击。

 

    天变了颜色。一团团在空中跳跃的火，像是我梦中的桃花林娇艳开放的样子。我父王倒下去的时候，和我梦中的情形一模一样。他说，皇剡，飞过蓝天，天涯海角，莫邪剑。而后像一堵伟岸宽厚的墙一样，轰然塌陷，我看见的只是些须迷离的尘埃。我没有叫喊，我眼中的泪水一颗颗往下落，砸在地上，发出深重的声音。一滴滴血一样红，桃花瓣一样的形状。

 

    我突然飞起，身边的护卫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与提丰族的一个高级将领交了手。在他张狂的嘲笑我的瞬间我轻而易举的杀死了他。我当时吃惊的愣在原地。他惊恐的眼睛死不瞑目，难以置信我杀死了他。我用同样的方法杀死了不计其数的提丰族人。我的母后惊异的目瞪口呆，他们也难以置信。九疑盘旋在空中身上滴下一滴滴的血。他大笑起来。口中大叫天意。在关注我的人中，只有夕降沉默不语。泪流满面既悲有喜的看着我浴血奋战。原来她在帮我练功的时候，无形中给了我许多关于提丰族致命的魔法。提丰族的进攻在傍晚的时候停止了。他们元气大伤，而我毫发无损。提丰族吃惊于我怪异的魔法。

 

    我问紫玄为什么我的魔法怪异而邪气。

 

    一定是有人，一个深不可测的人帮助了王子。王子应该高兴。我却陷入了无限的悲伤之中，如果我早一点出手，我的父王便可以不会消失不见。

 

    母后说，皇剡，从今以后你就是鹈鴂族的王。

 

    夕降看着我威严天真倔强忧郁的眼神说，王，你会成为一个绝无仅有的王。我看见夕降高兴的哭了。

 

    在提丰退兵之后的第七天，我便派出了将士去寻找莫邪。我挑选了国中大部分精干的将士。可是令我意想不到的是提丰的退兵只是为了转移我们的注意力。他们又进行了疯狂猛烈的反扑。我忽然想起父王的话，提丰族的人是十分的狡猾的。我没想到我会犯这样致命而不可饶恕的错误。此时，国中已经兵力空虚。我忽然之间有了很害怕的感觉。难道鹈鴂族就这样的在我的手里葬送了。

 

    在深夜的时候，提丰族发起里新的一轮进攻。这时，我已经无能为力，他们已经对我的魔法了如指掌，对他们丝毫不具有杀伤力。我在突围中，口吐鲜血不止，九疑和夕降为我设置的双重防护保住了我的性命。可是我已没有还手的力量。我像断了线的风筝在空中忽左忽右的摇摆。无数的火焰锋利的刺向我疲惫的身躯。坚固的防护上我看见有清晰的裂纹，如同破裂的蛋好似大地干旱的裂缝父王脸上的皱纹。

 

    提丰族将王城围的滴水不漏。九疑和紫玄已不能支撑，他们如同背负巨石一样，浑身颤抖，汗流浃背。我们一起出了王城。开始逃跑。就这样我遗弃了我的子民，拥我忠我信我爱我的子民。我说，夕降，我好难过。我说，母后，我对不起我的臣子，对不起父王。我说，我不能走。真的不能留下我的子民一个人逃跑。不能。

 

    我反身冲了回去。可是我发现我是那么脆弱，那么鲁莽。那么不堪一击。我在空中闭着眼睛，任身体自由的下落，死亡的边缘，我想起了很多事情，他们像风一样呼啸而过，我听见呼呼的声音，像刀飞出一样向我飞来，伴随着灼热的温度。然后我听见了坚硬的东西刺进身体的含糊而沉闷的声音。王，你一定要好好的活着，我尊贵而天真的王。是九疑的声音。九疑挡住了所有向我飞来的火焰箭，然后他用最后一丝力量送我远远而去。他把一只鞋子塞进我的手中。他风一样喟然灰飞烟灭。

 

    紫玄也死了。他老泪纵横地说，王，我年迈体残，死不足惜。而王风华正茂，来日方常，一定要坚强地度过这一关，找回莫邪。然后他把他所有的功力都给了我。他笑着说:王，我可以安静地睡了。他念动咒语，身体渐渐如灰尘一样，模糊迷离而后如星星一样金光闪闪的向四周扩散。王，我为你祝福。王。

 

    我的母后伤心过度，整日以泪洗面由于伤心过度，憔悴不堪。我整日守候在母后身边，彻夜不眠，在我的怀里她可以安静地熟睡。我时常用颤抖的手拂去母后眼角的泪水。在最后的日子，母后恢复了往日温暖慈爱的笑容，她说，王，一定要完成鹈鴂族的使命。她又说，夕降，要好好的照顾好王。而后抱着我哭泣不止。母后总是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某些话，而且语无伦次，很是哽咽，言语之间牵肠挂肚的情形让我心如刀割。

 

    在那天夜晚，母后启动了鹈鴂族禁止的咒语，在月光普普照大地的时候。母后在一团柔和光滑的迷雾中翩翩而起，无声无息地顺着时间的轨迹向鹈鴂族的冥界旋回，在那里将和父王重逢，只是再也不可以言语，不然灵魂将彻底会被时间淹没。

 

    我长久地站在柔和而孤傲的月光下，仰望母后离去的方向，遥远而真切的昨天就像是不可琢磨的梦一样，瞬息万变，我的泪水像河流一样。回想惊心动魄的日子，我的目光灼热疼痛如同被滚滚而过的火焰碾过一般。夕降站在我的身边，一言不发，温柔娴静，超凡脱俗。我握紧她的小手时，那些火一样的温暖总是让我雄心万丈。我说夕降我要找回莫邪。

 

    突然间，天边一团火光出现而后瞬间消失。我大吃一惊。所有的头发野草一样齐刷刷的冲向天空。夕降说，王，提丰族的人已经退兵了。我们可以先回去了。我们回去的时候，大地一片荒芜。一派死气沉沉。残墙断壁横亘在风中，废墟之上残破的羽毛鲜艳欲滴，血腥气息在风里摇摆。像游丝一样的烟雾盘旋而上，呢喃而语，诉说着一段凄怆悲凉的故事。我的臣子看见我回来了，纷纷从隐蔽的地方出来，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神色迷惘地望着我。我说，我坚强的子民，是本王给你们带来了灾难。本王将远行寻找莫邪。遥望明天，我们胜利在望！王，您怎么可以前去。让我们去吧，尊贵的王。本王心意已决。望众臣重建家园！

 

五
 
    我踏上了寻找莫邪的路。

 

    和我一起的只有夕降。

 

    我和夕降在族人的凝望中消失在暮色中。那天，天昏地暗，天上有成群的各色各异的鸟飞往远方。

 

    我说，夕降，你为什么要和我一起去寻找莫邪？

 

    夕降说的时候笑容甜美，王，我喜欢看你认真做事的样子和忧郁天真的眼神。我相信王可以找到莫邪的。

 

    夕降你知道吗？我们就像在走没有尽头的路，前面是什么没有人知道的。莫邪只在传说中出现过，传说往往是不具备可靠性的。也许我们走了这条路之后便没有了回来的机会。夕降，听王的话，回去吧，不要和我一起冒这滑稽的危险。

 

    王，不要这样说。王，无论怎么样我都会和你一起前去寻找莫邪的。王，请答应我。我们都会很好的回来。都会。

 

    夕降……

 

    王，请不要再说，王。我知道没有什么能动摇你寻找莫邪的决心也没有什么可以让我离去的。王。我看见夕降眼中流出了泪水。

 

    飞越了千山万水，丝毫没有半点光明的线索。我时常寻找合适的时刻观察星象，寻找莫邪的方向，总是会出现很是模糊迷离的雾团。莫邪的神力无懈可击。我经常通宵达旦苦思冥想，努力回忆父王所说的关于莫邪的点点滴滴，通常累的伏案而眠。这个时候夕降总会握紧我的手，我一直不明白夕降的手为什么热如火焰，我一直想问。但是一直没有。我知道，有时候，有些事情，没必要去问，她想告诉你的时候，你不想知道，她也会告诉你的。

 

    一路上，夕降总是笑容满面的让我高兴，缓解我的疲劳，填补我的失望。每当这样的时候，我心里就十分痛楚。那些可爱的笑容背后掩藏着微妙的辛酸苦楚，坚强的意志和不驯。我看着夕降静静熟睡的时候，眼角总会流出泪水，我抚去那些温热的泪水，抚着夕降的头发，沉默不语。我说，夕降，你是我心中永远的夕降。

 

    不知道什么时候，冬天突然来临了。我们已经不知道走了有多远。在一个莫名其妙的黄昏，从烟水迷茫的天空中飘落了大片大片棉花一样的雪花。它们如王城中盛开的梨花，含蓄而温暖。洁白如天堂的精灵。

 

    我不知道夕降是那么的喜欢这洁白无瑕的雪花，她在雪花中奔跑，跳跃，快乐的样子像个孩子。忘记了所有的疲惫和不快。

 

    她洁白如月的衣服在雪花中漫飞，我惊诧于夕降这样的天姿卓绝。她气喘吁吁的站在我的面前，笑容可掬，将大把的雪花撒在我的身上时，我才从那种遥远美妙的舞姿中恍然惊醒。夕降的笑声玲珑透明，像一颗颗薄脆如蝉翼的洁白珍珠碰触的声音。清脆悦耳。

 

    我说，夕降，你像是仙子。她突然就停止了笑声，手中的雪片纷纷飘落。我再次看见夕降烟波流转。

 

    我说，夕降，等我们找到莫邪之后，我要娶你做王后。

 

    天地间飘落的雪花如时间流淌，夕降惊愕地站在原地。她眼中的水珠晶莹透明。

 

    在这片雪原中，我们漫无目的的四处寻找出路，可是在几天之后我们总会在前些天呆过的地方出现。我和夕降相视而笑。很是无奈。

 

    我对夕降说，我们也许要在这里等着时间慢慢的将我们的一切吹散。渐渐的吹散。没有人知道我们在这里。

 

    夕降说，王，这样的时光就像是清净的河水一样。难道不好吗？她尊在我的面前说。笑的时候很坏的样子。

 

    在寒冷的夜晚，我念动咒语时，突然发现了我口袋中九疑的一只鞋子。我仔细的端详。九疑肮脏奇臭无比的鞋里面写满了字符。我惊喜的发现是关于莫邪的文字。我失态的大叫。迫不及待地想告诉夕降我的发现。

 

    我看到夕降的时候， 怎么也笑不起来了。夕降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吃力地睁开眼睛，勉强地笑了一下，王。不要为我担心。王，我请求你帮我个忙。

 

    夕降，不论有什么事情，我都会在你身边。

 

    王，请你拔掉你右翅上第二根羽毛。然后刺破我的耳朵。我没有问为什么，她这么做一定有道理。我想。

 

    我拔下我的羽毛，说，夕降，会很痛的，你要忍耐。

 

    好的。王。你动手吧。

 

    刺破夕降耳朵的瞬间，一道耀眼的红光，将我轰然击倒。夕降完好无损。耳朵圆圆的空洞，没有流下一滴血。

 

    夕降说，王，我为你修复羽毛。她念动咒语，那枚羽毛又重新回到原处。

 

    我迷惑的望着夕降。

 

    王，请不要疑惑。有一天，你会明白一切的。王，请原谅我。

 

    夕降的神秘让我好奇不已。但我从未有过半点怀疑，她纯净清澈的眸子透明如水晶。不紧不慢的雪花神态散漫彻夜不止，我们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雪原之中。温度急剧下降，千里冰封。我的羽翼已经很难伸展自如。寸步难行。

 

    我抚着夕降消瘦的面容说，夕降，在这里等我。

 

    我们已经数日滴水未进。我在防护的保护下，穿越雪原，穿越寒冷，我始终没有飞出浩渺的雪野。我所寻回来的食物，像我的只言片语。寥寥可数。

 

    我把它放在夕降的面前。夕降，吃了这些。夕降很听话的默默按照我的话做了。她吃了一半说，王，我吃不下了。夕降，把它吃完。我的话语温柔而充满威严。夕降默不作声，满心欢喜。

 

    我仔细的研究了九疑古怪艰涩的字符。在我绞尽脑汁之后，我顿然醒悟。此时，夕降告诉我，她的魔力正在消失。夕降说，王，也许，有一天，我会在这里消失的。我深深喜欢洁白的雪花，又深深惧怕这千里冰封的壮观雪原。

 

    夕降，不要担心，我们会很快走出这里，那时摆在我们面前的将是浩渺的蓝色海洋。此后的日子，夕降以昏迷的状态睡的香甜。我抱着她走在雪原上，她柔顺的头发散乱在脸上。

 

    九疑说，这片雪原中的树木是提丰族的幻术，它们形同虚设又坚硬无比。让人无法辨别方向。林中的任何食物都不要食用，不然，魔力会日益下降，直到消失殆尽。我明白了夕降魔力下降的原因。当我看到雪原中极其微小又一模一样的树木时，就把它们砍了下来，砍完第九百九十九棵为止。夕降说这样就可以走出去迷惑雪原。

 

    在第七天的时候，我砍下了最后的一棵。我的身体也极度的虚弱。我站在原地，疲惫的看着夕降。她说，王，你认真做事的时候认真的样子很让我心痛的，我很喜欢看你疲惫的笑容的。夕降苍白的脸色薄如蝉翼，软如淡雾。我念动咒语点燃了树木。火迅猛燃烧殆尽。眼前忽然就出现了无边的海洋。海水碧蓝碧蓝。然而，我没有看见夕降快乐的笑容。

 

    我说，夕降为什么不快乐？

 

    王，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用这样的办法走出雪原的。夕降，是九疑告诉我的。我拿出了那只鞋子。

 

    夕降不再说话。

 

    站在海边，我看见成群的鸟像黑云一样飞过，向大海的深出流去。海水时而平静如镜，时而却像生气的孩子汹涌澎湃。无数的浪花在海面上跳跃起伏。

 

    我知道这是来自远方的鸟，飞过蓝天，也许回家，也许寻找自己的梦想。我和夕降一起和他们飞在碧波之上。在海的中央，我目睹许多疲惫的鸟儿，无奈的掉落水中，然后被海水卷走，瞬间不见踪影。可是他们却从来不惧怕什么，为了实现自己的目标，粉身碎骨，葬身大海再所不惜。它们飞行的时候，都口衔橄榄枝，飞行一段时间累了就抛下口中的树枝，在上面休息一会儿。可是很多的鸟儿刚落在上面就被海水中的鱼类吞噬。他们在海面上相互救助共同行进的悲壮景观让我百感交集，泪流满面。世间原来有这样浓重的感情。

 

    九疑告诉我在海的中央有一块巨大的石头，石头的下方就是传说中莫邪存在的地方。

 

    可是我怎么也找不到那块巨大无比的石头。我只是看见了更让我惊心动魄的场景。无数的鸟群，不约而同的朝那片海水冲下去，毫不犹豫，不假思索。它们像一片片桃花一样，顺流而下。高低不一参差不齐的投海姿态远远的观望壮如突兀怪异的黑色石块。我顿然领悟了九疑的话。

 

    我和夕降念动咒语。在防护光环的保护下，潜入了冰冷刺骨的海底。

 

    一座气势恢弘的宫殿。在海下寂静而立。上面挂满了风格迥异的海藻。宛若尘封多年的古书，散发着浓重的腥香气息。多姿多彩的各种鱼类在廊檐犄角空隙之中穿梭嬉戏。从某些缝隙中有一道道金黄金黄的光芒穿破幽静暗蓝的海水。显示着神秘诱惑的气息。

 

    九疑说，用右脚轻叩宫殿大门的扣环上的盖钉三下，门便会自动打开。九疑的鞋子像是一个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将军。让我一路过五关斩六将。

 

    我和夕降进去之后，便不知所措。我的魔力似乎丧失殆尽。面前的路错综复杂而井然有序。如同一张蜘蛛网散落在地。极目望去所能看到的只是黝黑的一片。昏黄的灯光时而闪闪烁烁。眩晕的感觉让我和夕降觉得迷失了方向。心里面轻飘飘的，没有了自己的思想。

 

    九疑说，念动紫玄的逾佚咒。在看到左边第三条路上的第二盏灯熄灭的瞬间。我发觉面前的所有的弥章都轰然如尘土溃散。我和夕降站在空旷幽静的走廊之中，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看到了我们的面前金光四射。刺的眼睛难以睁开，夕降惊呼不已。躲在我的身后说，王，我害怕这种光芒。

 

    莫邪就在这个造型独特散发着怪异光芒的盒子之中。我高兴的哈哈大笑。紧紧的抱着夕降说，夕降，我们终于找到了传说中的莫邪了。说着我滚烫的泪珠滴在夕降的脸上。

 

    九疑说，王，要耐心等待时辰的到来，在七月七日那天，当所有的灯光熄灭的时候，用左羽翼的第二根羽毛，插进盒子的圆孔。我看着九疑鞋子上的文字。

 

    我静静的等待着那神圣的一天的某个时刻的到来。那些光芒瞬间不见了，在我看见殿檐上的一滴透明的蓝色水珠掉在地上的时候。我把我的羽毛轻轻的插进了圆孔。从盒子中飞出一枚光一样的花瓣，在我没有看清楚之前，已经到了我的胸膛。我意识到了我处在危险之中。夕降大叫，王，小心！她向我飞奔过来。声音很是悲伤，绝望。那片花瓣如针一样的就刺进了我的胸膛。有鲜红的血液泌出，那种气息遥远神秘。

 

    我拿出了胸口的鞋子，里面滴着血。九疑的血。我看了鞋子最后的字符:王，我亲爱的王，莫邪。快走。

 

    盒子的光芒没有了。整个宫殿一片光明。

 

    我拿出盒子里的莫邪，我的心剧烈的跳动。

 

    当我们走出的时候，宫殿在海中如雨水侵蚀已久的残墙，软软的倒了下去。一座山莫名奇妙的自海中凸出。我看见上面成群的鸟。它们似乎惊诧于这样突如其来的幸福。

 

    我和夕降在回王城的途中。看见了前来寻找我们消息的将士。他们说:王，每年的秋天我们都会出发，沿路等待你的身影。王，提丰也许又要进攻了。他们知道王还存在。王城的桃花开的如火焰。

 

    在我回到王城的时候，我知道我已出行了30年。王城已恢复了往日雄伟壮观的模样。万物欣欣向荣，生机勃勃，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我带着莫邪站在城楼上，举国上下一片欢腾。在我握紧莫邪的过程中，我的功力潜移默化的得到了难以估量的提高。

 

六
 
    我清晰的看见提丰骄横的部队正缓缓而至。他们知道我还存在，恼羞成怒，结集了所有了将士。

 

    夕降说，王，你拿到了莫邪。

 

    王，我有一天会消失的。

 

    夕降，王说过，你是王心中永远的夕降。夕降，我要娶你做我的王后。

 

    王，夕降能听到这句话，今生就没有什么遗憾了。夕降今生无法消受王的后爱了。真的，王。夕降说着就哭了。泪水从她脸上滑落下来。那么的无助，那么的眷恋。泪落在地上，像桃花在风雨中飘下一样凄美。

 

    我迎娶夕降的那天，提丰族的人海一样涌了过来。我手握莫邪，站在城楼之上。夕降身穿洁白的衣服，上面飘满鲜艳的花瓣。站在我的怀里，紧握我的双手。她说，王，抱紧我。夕降靠在我的肩膀上，泪水浸透了我的战袍。我说，夕降，你为什么哭了。王，我高兴，真的高兴。王，我喜欢靠在你的肩膀上。王，真的。时间对我来说，每一秒都是十分地珍贵，没有什么可以代替的。

 

    提丰族的人进入了鹈鴂族的领土。他们凶残地吐着剑一般的火。

 

    我说，夕降，请不要哭泣，我的王后。在这里等我。我带领所有的将士浩浩荡荡的出了城门。我身后的夕降泣不成声。王，我永远爱你。王。她的哭泣的声音在风中如水穿行。无奈，悲伤，凄凉。缓慢而沉重的撞击着我的耳膜。

 

    我拔出莫邪剑的瞬间，世界陷入了静止状态。极目之处一片白炽，耀眼无比。万丈光芒自莫邪向四周扩散。那些熊熊火焰瞬间崩溃瓦解。提丰族的部队四分五裂，纷纷飘散。

 

    王，我尊贵的王。我听见夕降深情温柔而让人痛彻心扉的呼喊。

 

    我回头的瞬间看见夕降的身体正缓缓飘散，无数火红的桃花从她身上分散开来，一片接一片，一瓣接一瓣。我的瞳孔收缩。我的眼睛一下子黑暗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夕降，我的夕降，我绝望的声音震的王城中的桃花坠落在地。城墙上的土粒不断的在光芒中闪烁。

 

    王，请原谅我。我是提丰族的人。我是提丰族最好的护法之一。我被派来探察鹈鴂族的情况。并要我杀了王。提丰族的占星师说在未来你将是最厉害的王。王，请原谅我。当我看见你的时候，我所有的邪恶念头全都消失不见。王，我深深的爱上了你。那些放在你身边的鲜艳桃花曾经是致命的武器。其中的一部分进如了王的皮肤。然后我收回了所有的花瓣魔力。提丰族知道之后，恼羞成怒，所以他们早早的发动了上次的战争。王，我控制了九疑。只有他知道我的事情。他无所不能，是我见到的最好的占星师。王，大雪纷纷飞扬的季节是我制造的弥彰，我不想你找到莫邪。王，请原谅我的自私和无知。

 

    王，和你在一起的日子，简单而快乐。我想在那里和你永不再出来。提丰族只在那里设置了虚幻的树林。他们用魔咒呼唤我的灵魂。我一度昏迷不醒。王，是你救了我。只有你能救我。

 

    夕降的声音越来越来孱弱，越来越稀薄。她身上的桃花瓣越来越稀少，苍白而无力。我不断的奔跑却寸步难行。红色的光芒使我呼吸困难。

 

    王，我只想简简单单的和你在一起当我看到你的时候。一起快乐一起忧伤。听你说话，看你沉默。在忧伤的时候，随心所欲的说我的心里话。在你的肩膀上哭着睡着，在你的肩膀上大叫。看你认真的样子，忧郁的微笑。

 

    在我们不相见的时候，彼此想念。

 

    在我们不相见的时候，找一天见面。

 

    王，我尊贵的王。

 

    我看见无数火一样的花瓣，越来越多的向远方飞一样的速度飘去。渐渐的就从我的实现中消失了，再也看不见了。我怅然若失的站在原地，手中的莫邪沉重的落在地上。我的眼泪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不能停止。

 

七

 

    当春天来的时候，我总会前去看那些柔若无骨却昭示着生命张力的桃花，它们一成不变的颜色—温暖的颜色，让我快乐无比又让我黯然伤神。在桃花开放的季节里，我长久地游走在花丛中，从繁华似锦到落英缤纷，我努力寻找的影子始终再也没有出现。我曾生气的扯掉了无数的桃花，把它们撕的很破很破。很用力的扔到了天空中。我看着那些桃花纷纷扬扬的飘落，一片一片很疼痛的落在我的身上。汁液浸透了我的衣服。像是夕降很久以前的泪水。

 

    过了这个季节，这些美好的风景会凋零的一塌糊涂的。为什么呢？我总是不明白。有些东西是无法明白的，永远无法明白的。

 

    我一直沉浸在对夕降的回忆中，我一直不肯抬头放眼我的世界。我不想那样。我的臣子跟着我陷入了忧郁之中。我说，如果我这样一直这样等待下去，是否会有很美妙的奇迹呢？不会的，一切的事物是此去彼出的。很多东西是需要寻找的，莫邪就是很好的例子。我说，我的臣子请不要为我难过。那天，我说话的时候，是笑着的。我站在高高的城楼之上，我听见了久违的洪亮的拥护声。我的眼睛好似沾满水珠的桃花，视线柔软湿润。

 

    我发现我好久没有看的雪白梨花在风中生机勃勃。白色耀眼的光芒让我的眼睛很是刺痛。

 

THE END
2006年4月24日

赞(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