娟是我诸多病患中的一位。最初,我并没有过多在意。我无法处理那么多的患者,所以会诊过后,我将她的治疗,交给了蕾。那一个周末,恰逢蕾休息。周六我代治一次。周日在另一位医生顺的手里,娟遭受了委屈。周一一早,娟便来我的诊室,述说她的伤痕:“主任,你上次为我治疗之后,我的睡眠已有所好转。但昨天我怄了气,我想在你这里做治疗,可以吗?”“可以,但要请你等我半小时,你可以在这里休息,我处理完这二位,就为你治疗。”娟,娴静的坐下,因为诊室委实拥挤,她的先生于是在长廊中候着。
娟,芳龄已六六。她不加掩饰的陈述她的怄气,语声之中的纯情,不亚于一位少女。一如她粉白的肌肤,大大的眼睛,如若不是眼周的鱼尾纹,你会完全错判她的年龄。原来她的委屈是因为周日的病患很快铺满我们的十个席位,她占着了治疗床,但医生顺并非她主管的治疗医师,为了提高效率,顺决定先处理完自己熟悉的病人再来了解她的病情,并为她治疗,但漫长的等待超越了娟的耐性,于是有些光火,不过她的小小愤怒一定是被掩藏在她依然温婉的声音中的,不过顺实在是太忙了,无法温柔解释,便敞开着嗓门简短的与她理论几句。娟是不曾受过委屈的,也从不曾大声与人争吵甚至争论,只觉得心中,被一种冲撞弄伤。那伤,久久的难以平复。
了解了她的委屈,我加以安慰,并就科室的具体情况,顺的直快个性,对她做了温婉的解释,她心里的不快,于是渐渐冰融了,我们开始无话不谈。
崇尚婉约优雅的娟,其实是一位叱咤风云的的人物,为成都某大型集团的法人代表及财务总监。她做事的一丝不苟,你甚至可以从她套戴假发的流程中窥见一般。退休多年,在集团中依然威信不减,也足以证明她的能力和风范了。娟的父亲,是国民党空军司令部的高级军官,母亲之美,或许可言之倾国倾城,如沉鱼落雁。大家闺秀的背景,加之自身的奋斗,青年时为川大高才,工作后似乎不能仅仅用出色来形容。总之,才貌双全。
不太知道和她的先生,怎么风花雪月过来。但听其述说,那是一个寒门遇佳人的故事。先生乡村出生,但才华横溢,也是西安交大的高材生,一生做着核物理研究工作。 最为难能的是两人喜结连理之后,彼此温柔善待,从不争嘴红脸。先生除了自己的事业,将最好的,好到让全世界女人称羡的爱,奉献给了娟。
五六年前,或许因为持久的更年,或许因为工作压力,娟患上了严重的失眠,时常通宵达旦难以合眼。退休后的先生,也许因为祖上也有中医的缘故,对中医十分的热爱,为了帮娟调养身体,他现在更足了动力,努力的学习和研究中医,不仅是方药,连针灸、推拿之术他也学习起来,报班、实践,技艺不断精进,也能为娟开些处方。在娟难以入睡的夜晚,他便在床头,轻轻的为娟做着促进安眠的推拿按摩,待娟睡下,他才悄悄的离开。娟哪里病了,痛了,他就努力为她治疗、解决。推拿也好,火罐也罢,还有刮痧什么的,一切皆为了他的她!而做这一切的时候,他是那么心甘情愿!娟时间允许的时候,他就陪她满世界看水、看山。
娟说,和先生之间,“我们从不曾高声说过话。我们在家,邻居也难以发现。”
先生退休之后的精力,几乎都用在了娟的养生、延年之上。他不断跟进营养学的知识,从养生、保健的理论出发,弄出好吃而营养的饭菜,做好后,对着阁楼上忙于工作的娟,欢快而柔声的喊:“娟,下楼吃饭。”
内心丰盈而外在朴实的先生,用柔情和岁月,告诉我们:什么是一生的挚爱!
所以娟,可以那样爱娇、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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