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茫暮霭中,村东的一条小路上走来了一位衣衫褴褛的人,手执一根拐杖,杖的一端在路上指指点点,因为他是瞎子,用杖引着走路。
听村中的小孩说,瞎子姓李,是邻村的,来咋村里讨饭来了,唉,命运多舛啊。
瞎子走进村边的一户人家,讨了一个冷馒头,边走边咀嚼着。
“唉,大叔,村里张哑巴,还住在那个旧院吧?”
“是,又到了讨饭啦。”一位中年男子从地里干活回来,搭讪道。
夜幕低垂,瞎子游刃有余地向哑巴住的破旧的院落走去。哑巴见到瞎子走了进来,“呀——”,示意地沙哑了几声。
屋内没有电灯,哑巴点起了煤油灯,光线黯淡。
“刚进村,没讨上东西,今天晚上的饭记上帐吧,明儿一并补上。”瞎子说着,上了炕。
哑巴没有理会,灶上锅里的水沸腾着,哑巴掀开锅盖,一手抓起一把白面,另一手拿着勺子在锅里来回翻转,不一会儿,哑巴拿手的饭做好了,二人缄默,匆匆地吃了起来。
炕上只有一床哑巴自己的被褥,瞎子和衣而睡了。
天蒙蒙亮,瞎子就起床了,只喝了一口冷水,就离开了哑巴的院落,乞讨去了。
中午时分到了,阳光灿然,草木苍郁。瞎子乞讨回来了,提着两个半袋子东西。瞎子摸了一下院门,一把铁锁禁锢着,瞎子坐在门口一颗枝叶纷披的榆树下歇息,
一阵清风拂来,夹杂着一股饭香,该是吃午饭的时候了。瞎子饥肠辘辘,但听不到哑巴回来的声音,瞎子无可奈何,只好从袋子里掏出一块讨来的玉米窝头,和着风,吃了起来。
一块玉米窝头下肚,瞎子躺在树下的一块石头上睡着了。
一觉醒来,已是午后时分,瞎子摸着发现哑巴的院门敞开了,于是走了进来。
哑巴已吃过了午饭,看到瞎子进来,漫不经心地端上刚吃过的残羹剩饭。
瞎子没说什么,吃了起来。
饭后,日薄西山,瞎子没有出去乞讨。这时,哑巴向瞎子讨要两顿饭的钱了。
“吃了两顿饭,给二斤白面,行了哇。”瞎子说。
哑巴不行,匆遽地说不出半句话来,只拽住瞎子的一条袋子不松手。
哑巴的邻居—红红看到了此景,走了过来。红红看到哑巴急得青筋暴出,急上去拉住瞎子。
“你来哑巴家又是吃又要住,是不想白眼呢?”红红神色俱厉地喝道。
“我吃了两顿饭,一顿是热的,一顿是凉的。”瞎子半吞半吐地说着。
“一个讨吃货,还欺负哑巴,你也不看看在谁村。”红红说着,一把从瞎子手里狠狠地将袋子拽来过来。
瞎子悚然得束手就擒,那个袋子里装着约有五斤白面和一些白面馍子,是他整个上午讨来的精华,足够吃上三五天的口粮。瞎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站在哑巴的院中,身不由己人人宰割,趁着天色近晚,瞎子带着满腹的凄楚,哀戚地走出了院落。
村东是一片蓁蓁丛生的灌木林,瞎子行进在林中一条不足一米宽的土路上,背着那袋全是粗粮的行囊,越走越伤心,越走越义愤,他恨哑巴的贪婪,他恨红红的偏袒和无耻,他嗔怪自己的命运,先天失明,幼年,在父母亲的呵护和爱的光芒下,无忧无虑地长大。父母亲溘然逝去,从此,自己的生活是每况愈下,掰着指头度日,摸着石头过河,一根指路杖,一个破布袋,走出东家院,敲开西家门,颠沛流离中,送走了每一天。
“呜——”,在这苍茫的暮色中,瞎子涕泗涟涟,撕心裂肺的哭声,撼动着村北的山岳,撼动着小树林中静静流淌的河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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