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周日下午,我接到朋友的电话后往公交站走。又是一个毫无意义的饭局。
在车上意外碰到了夏沫,我看她无精打采便问她怎么了。她只是摇摇头冷漠的说:“没什么。”我知道她一定有心事。
接着我看到她在一中就下了车,我越发觉得不对劲便跟着她进了学校。
我看到她进了学校后就不停的打电话,远远的我听不见她说了些什么。接着她便跑到了一中后门的水池边,安静的在那里看着平静的水面。可能因为是星期天,那里没有其他人停留,我站在一颗榕树下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她应该是在等人,我猜。
几个小时过去了,中途不断有电话打进来,我愤怒的把手机关机了。正当我犹豫着要不要上去跟她打个招呼顺便问她到底在干嘛时,我看见她的眼睛盯着一个正向她靠近的少年。
风有点大,可是他好像只穿了件衬衫。
等他离夏沫很近时,我看到他们的身影被黄昏的光拉的冗长冗长,最后交叠在一起。
正看出神时,影子强大的变动让我惊慌。那个男孩给了夏沫一耳光,重得似乎我都能听见。
我看见夏沫用手捂着右脸便冲了过去,在他猝不及防时抠住他的脖子用力把他摔在地上。我伸手抓住他胸口的衣领,本想拽他起来痛痛快快打一场,可是他却蜷缩着身子紧紧抱着脑袋。
我看着他不堪的样子更愤怒了,打女人还是个缩头乌龟可真丢男人的脸。我开始用力地踢着他,他卷着身体,我只能踢到他的腿。于是我狠狠的踹着。
直到我用尽了力气,我的耳边夏沫一直疯狂的叫喊:“不要打了不要打了,会出事的”。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我看见他松开手后惨白的脸和因疼痛而紧闭的眼。
接着,我和夏沫搀扶着他开始往附近的医院跑。我被迎面扑来的死亡气息压的喘不过气——这是第二次了,第二次。
后来我记不太清了,只知道医生从急诊室出来时对我们说:“他的腿可能站不起来了……”
这次不是死亡,可是——
我开始拼命懊悔,可又想想,或者是命中注定,十几年前就注定了。我还是要和爸爸妈妈一起在监狱里呆着吧。
我陪着夏沫在病房里呆了一夜,我们半句话都没有说,空气异常凝重,像掺和着大把大把的502胶。
直到他缓慢睁开双眼,夏沫立刻抬起头抓住他的手。然后又慢慢把头垂得更低,眼泪开始不住得往下掉,掉到他和她的手上,白色的被子上,一尘不染的地板上。
夏沫紧紧抓住他的手一边低头啜泣一边不停的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萧然,对不起对不起……”。我第一次看见这样惊慌失措的夏沫。
知道结果后萧然并没有遭到不幸应该有的反应,而只是把眼睛轻轻的闭上;仿佛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良久他缓缓睁开眼,一动不动的盯着天花板。目光灰暗而阴冷。他轻声说:“我的腿本来就有问题,这件事不全是你的责任。我只希望苏苏永远不会知道。”
我被自己听到的话震惊了,我不可思议地盯着他。他继续说:“你回一中告诉苏苏,我一直爱的都是夏沫,夏沫也很爱我。苏苏的同班同学有个叫徐杰的,你告诉他一定要好好照顾苏苏。别让苏苏知道了,拜托。”
说这些的时候萧然的语气是那么柔,像在午后静静的读一篇美文。可故事却那么凄凉。他说完后把被子往上拉了一把,然后床开始微微颤动。我看到他抓着被子的手青筋暴起。我开始佩服眼前这个叫萧然的男孩,同时也更内疚,我讨厌自己,讨厌自己。
我颤颤地说了声:“对不起”。这是我人生中为数不多的几句对不起中最愧疚的一次。接着我推门离开,门关上的那刹那,我终于听见了歇斯底里的啜泣声。
第二天我来到了一中321班,正好是课间时间。当我顺着一个女孩的手指看过去,我看到一个女孩把头埋在一叠高高的书本下,手不停的在本子上画着。她用左手用力地掐了自己的头发,我突然看到手腕上戴着我似曾相识的手链。
当她站在我的面前时,我看到了她抬头看我的眼皮上角的那颗痣;我慌忙地拉起她的左手,红色的手链已掉漆,而手背上的那块咖啡色胎记依旧清晰。
“苏陌,是你对吧?陌陌,陌陌还认识我吗——”,我看着她的眼热泪盈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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