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晚自习提前二十分钟进教室,我就被叫到了办公室。老班坐在舒服的旋转椅上,开始滔滔不绝地数落我这周所犯下的罪过——星期一下午第八节星期三下午第二节逃课,星期四下午搞卫生没看到人,今天是星期五,我又睡了两节课……
我麻木的听着,他的语速缓慢音调悠扬,并不妨碍我想我下一步该对苏苏实行怎么样的作战计划。
就这样他说着,我想着。我们很好的配合着过了二十多分钟,他还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而我本来就没有认真听的意思。
又过了几分钟,他手机响了。我瞄了一眼是陈主任的,然后他让我先回教室。我就这样被一个电话成功的拯救了。
在回教室的楼梯口,一个人撞到了我来道歉都没有。本来就心烦意乱的我差点骂人,可一看是苏苏的背影。她慌张的往楼顶跑。
我觉得不对劲,她教室明明在这层,步调还那么慌张。
我跟着她一直到了五楼,这里是实验室,晚上没有人,黑黑的一片。
她蜷缩在角落里开始大声大声哭起来。
我在黑暗中借着微弱的月光认真的注视着痛哭流涕的她。
我感觉胸口隐隐作痛,我大步过去小心地把她拥入怀中。
她长长的指甲透过我的衣服,陷进我的皮肤,我才知道她有多痛。
好久好久,她渐渐平静。开始讲一个长长的故事。
她说,她从小就没有对爸爸的记忆,她的爸爸在她两岁的时候在工地上出了意外。那个时候起,她就和其他孩子不一样了。
她小时候没什么玩伴,唯一的朋友是个叫董卿的男孩,她叫他小董哥哥。
她妈妈靠帮人家打零工和爸爸的抚恤金把她拉扯大,她小时候就穿着洗的发白的人家的旧衣服。但就是那样,妈妈也坚持要她学画画,所以七岁以前她特别厌恶画画。她那个时候想她如果可以不学画画,她和妈妈就都能过得好一点。
直到她七岁的那年的某天,学完绘画就 已经很晚了,她回到家的时候,家里挤满了好多人。接着她就看到了躺在床上上的鲜血淋漓的妈妈,只一眼,她的眼睛就被一双大手封住了。可就是那一眼,多年后的梦里都还是那血淋淋的一幕。
然后他被姑姑姑父从上海带到了这座城市,她记得她走的时候想和小董哥哥道个别,她知道她这一走就很难再回来了。可是怎么她拼命敲董卿的门,也没有反应。她才突然想起妈妈出事后董卿再也没来找过她,连董卿都对她敬而远之了,她绝望的离开了上海。
到这里后,她开始了新的生活,她进了一个新的学校,学校里没人知道她的身世。可是她还是没有朋友,这次是她刻意躲人家躲的远远的。
直到认识张骏,他是个很温暖的男孩。他对她很好,像妹妹一样照顾。他跟她讲故事,逗她笑,教她打篮球。
而命运一直那样对她不公平。一天下午他照常教她打篮球,可是她把球甩到了操场外的路面上,他为她去捡球。突然冲出一辆车,于是她七岁时看到的那幕重新上演。那年她十一岁。
之后她打了五个耳洞,爸爸、妈妈、董卿、张骏、十一年的自己。她把他们藏在耳洞里,她不再碰篮球不再接触任何人。这也是她的网名死亡篮球的由来。
她安静的讲完这些后,我终于知道她为什么那么喜欢《站在两个世界的边缘》。
我也告诉了他关于我的故事。我知道比起她我的那点事不算什么,可我只是想告诉她,有我陪着她,她不会是一个人。
我对她说,我发誓她一定不会有第六个耳洞。我在心里暗暗说,因为你有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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