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老家回来，心里一直为自己的记忆苦恼着。模糊的是村里人都能按照辈分叫我什么满（排行最小的前面加满字）妹、满孃、满姑婆之类的，而我却一脸茫然记不得对方叫啥名谁如何按辈分回应而尴尬至极（因爷爷是Z姓里的总老辈子之一）；清晰的是小时候在老家过年时的点点滴滴仍记忆犹新。

这次县城的堂哥老大嫁女，带着女儿第二次回老家。或是记性太差或是不在意，有几年没在春节期间回老家了都不知道。只记得那年女儿没超过我的肩头需俯视，而今年超过我的头顶需仰视。因为都住在堂哥家，这次侄儿一人在家里等着给我们开门，他说这次她除了长高了，还没以前调皮了，至于那时几岁他也说不上来。忙完婚礼仪式的堂哥堂嫂回来也惊讶于女儿的变化，在记忆超好的大嫂那里我知道那时女儿八岁，我有三年没回去了。第二天是堂哥老三妻子过年加过整生，又辗转去镇上。两次都有村里人参加，因为很少看见我所以都很热情地招呼着，不能像城市里只是哥啊妹的那样来得简单，生怕将人家的热度降至冰点而破坏久违的恭敬，每次都得求助式地看着老妈，让她教我怎么喊。渐渐地找到一些记忆，能够和村里人聊上几句。不管是开头还是结尾，Ta们都会来上一句：“你的身体才好哟！”或是“天啦，你吃的啥子哟长得这么好！”，天底下的人都知道我们这类人忌讳什么，只得半开玩笑说得对得起吃进去的东西或者没有办法的事，其实自己深深地知道对不起观众。细细算来，有些是我中师以后就没见过面，都几十年了。小辈们更是认不得，尽管大人们叫Ta们按辈分招呼我，但几乎没有人会张嘴那样叫我的，当然，我是不会计较的。

在三嫂那里过年，似乎少了些儿时的味道。

Z姓是大姓，在乡里居住范围比较广，不知从哪辈算起，在我家个多小时行程的地方有一房亲戚过年时相互走动 ，四家的主人我叫哥哥，大概有十几人子女比我大却叫我满孃，从小都不好意思回应人家，现在也是如此。

定好日子，都会在当天去一个人到村里请客。不知是大人有事还是别的原因，反正我最小也不管事还是最好请的人，所以几乎都是我是常客，有时就只有爷爷和我或者伯伯和我两个人去。我也常被派去请那四家人，请回人多就高兴得不得了得意洋洋，请回一两个就觉得很失败闷闷不乐的。晴天还好，要是下雨天就很麻烦；泥泞还好，要是硬头滑我就怕的不得了。得控制好平衡，要不就一个筋斗栽倒田里去了，这种事情在我身上发生过，有时候会绕着田坎走破路。有一次我数着步数走回来的，当时很高兴向妈妈汇报我的成果，没曾想被一位堂嫂听见，开玩笑说，这么喜欢去那里以后长大就嫁到那里去。当时我就吓着了，从此以后来者就不容易请动我了。

炸汤圆果子、烧白、夹沙肉、海带（萝卜）骨头汤、莴笋炒瘦肉、凉拌红苕粉条、花生米、滑肉汤、回锅肉、香肠腊肉是记得最全的。好多好多年没有吃过滑肉汤这次在大嫂那里吃到了，找到了儿时的味道。过年是在中午，大人们上午很早就会炸汤圆果子，那时我就会去锅边转悠不敢伸手拿，她们早看出了我的心思，就用筷子串两个给我，我就高高兴兴到一边吃得不亦乐乎。夹沙肉这道菜不多是我的最爱，但我家过年每次都有，因为重庆工作的爸爸空闲时会做很多汤圆芯子带回家。还有一道菜是大家都没有的，就是又麻又香麻辣胡豆，爸爸会带好大一包回家，以至于到重庆工作后就爱买它当零食。五香瓜子也是紧俏且质地很好的，每次爸爸到家我们都会翻这包东西，然后装满口袋绕道村里吃，除了炫耀，有时还会与村里人分享一些。糖果也是少不了的，吃完奶糖就收拣好再撸平然后加在书里，收集多了就在小伙伴那里炫耀，说那味道比起能够在村小卖部买到的水果糖不知好了多少倍，说得对方直咽口水。

大人们会去村里借四方桌扛回家，我们小的就会跟着去扛条凳，帮忙打杂摆碗和筷子。吃完后就会拿出扑克牌玩，斗不来地主就打对家（类似拖拉机），小的们就跪在凳子上打牌，大人们就帮忙抱膀子（出点子）。次数多了，发现扑克牌边缘就很黑了，因为桌子还油腻腻的。尽管这样也不计较还是玩得开心，那时农村是没报纸的。

过年那天中午、大年三十晚上、初一早上都有人放鞭（火）炮，辞旧迎新。每次放鞭炮，小孩子们先是跑的远远的捂着耳朵绷紧脸上的肌肉斜视着，一放完马上窝蜂去找没有燃烧的鞭炮，然后找大人要火柴放着玩，也是一件十分惬意的事情。男孩子居多，也有部分胆大的女孩子。我倒是抢过许多但不敢放，怕的时它还没甩出去就在手上响了。

大年初一早上，还在睡梦中就会被叫醒吃汤圆，说是吃完一滚就是一年。很多人是用红糖做芯子，我家却是爸爸用黑芝麻、冰糖、橘皮等制作的香甜芯子，美味得很。鸡蛋大小的汤圆会吃四五个，大人们就会吃上一大碗。吃完早饭大人们会带着我们去乡上或镇上玩，买东西或看稀奇，中午回来就会去地里揪一颗青菜，洗净，在水里稍稍煮一下后捞起切碎和着过年剩的冷饭蒸熟，说是吃了青菜饭来年就清清爽爽的。坐着三轮车去县城玩时我已经上初中了，要么去大佛寺烧香，要么去滨江公园玩，次数是数得清的。懂事的姐姐会学着大人们每次都会带些树枝回家说是带财回家。自从妈妈去重庆带孙子，我就一个人坐车去重庆了，每年爸爸单位都有为期好几天的游园活动，这是必不可少的好去处。

走到县城到大城市都是傻傻呆呆的，能够以照片为证。但这些都是抹不去的美好回忆和幸福的。

而今春运大潮是世界上鲜见的人口大挪移堪称一景，那份乡愁和朴实的言语仍然感动着我；美味佳肴种类繁多花样百出，吃的是团圆却吃不儿时的味道；春晚上了档次，看的是花哨却没有儿时的专注。我似乎对这些都无动于衷也已然没有了期盼。
     年味是什么？ 长大后模糊，小时候清晰  。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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