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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堂风

时间:2015/3/25 作者: 天路 热度: 72402

人的一生有太多美好的回忆。花红柳绿,车水马龙,雕梁画栋,但,这些只是大脑中一个个匆匆过客而已,犹如人生的一个又一个中转站,经过了,也就结束了,逐渐淡忘了。


然,有一处风景是我一生都难以忘却的。它在我的脑海里生根抽芽,继而生长茂盛,占据我的整个心房,成为我心中一道永远亮丽的风景线。那是我梦里几回回出现的家乡。


家乡地处平原。儿时的家乡,大多数人家房屋都是砖瓦结构。一色的青砖加黑瓦,古朴而纯净。这里的中年男人大多数有一门手艺,或木工,或瓦工,或编竹篾制品(那时还没外出打工一说)。大家基本靠手艺谋生活。


还好,处于平原地区,交通还算发达,七十年代末也就都通了电,比起一些偏远的山区,这也相对不太落后了。


通了电,自然也就有了风扇。但对于这些以前习惯用煤油灯的人来说,夏天的晚上总还是喜欢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乘风凉(也许是为了节省点电费吧,毕竟都不富裕)。当夜幕降临时,大伙便都摇着一把蒲扇,哼着小曲,偶尔见有人手里提着个小板凳,像接收到召集令似的,聚集到某人家的巷口,他们围坐在一起,吹着从巷口徐徐吹来的风——穿堂风,听着你一言,我一语,聊着自家或他家的琐碎事,间或听到一些年老的人回忆他们年轻时的故事,感叹时间过得真快。


那时的我还很小,大人们的话基本听不太明白。只是这番景象牢牢地植在了我的脑海里,每每想到这些画面就觉得特别亲切。不像现代生活中,楼上楼下人们淡漠的表情,就连对门住了几年的邻居见面如陌路人,每间房屋就是一个牢笼,或大或小,里面进出的是一些机器人,无任何表情。


我的父亲兄弟一人,爹爹(爹爹即爷爷,方言,下同)奶奶自然同我们一起生活。我们生活在一个院落里。院落的东面巷口有棵三人才可环抱的老桑树。树干上斑珀的皱褶不平的树皮,见证了它所经历的苍桑岁月。听父亲说,这棵树是他的爹爹我的曾祖父在年轻时种下的,东西各一棵。“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应了那句古话。夏天一到,爹爹奶奶便将他们的简易床从房间搬到了这棵老桑树下,支一顶蚊帐。儿时的我和弟自然不会放过这露天的床,于是,每天便早早地洗好了澡,一骨碌钻进这床上,仰面朝天,只见那满天的星星一眨一眨地眨着眼,这么多的星星在现在的城里是断然见不到的,就连一颗都难寻。白云一动不动地浮在天空,月色如水般把寒光撒向大地,给大地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就连知了也不愿打破这美好的夜晚,嘶吼了一阵,也早早地入睡了。偶尔听到不远处的稻田里传来几声蛙鸣。此刻,只有那穿堂风从巷口深处轻轻缓缓地吹来,屋后是大片竹林,不时隐约听到竹叶在微风中互相摩挲而发出的“唆唆”声。现在回想起来,这不正在现代城市人所追求想往的“有氧SPA”嘛!我和弟经常躺在床上数天上的星星,却怎么也数不清,数不完。奶奶则坐在我们的边上,手里轻轻摇着蒲扇,为我们驱赶不合时宜的蚊子。还有那提着小灯笼的萤火虫环绕在左右,奶奶当时的情境,不正是“轻罗小扇扑流萤”!


对于奶奶,我们一直充满好奇,总缠着她给我们讲她年轻时的故事。奶奶便给我们讲她和爹爹的爱情故事。故事总以“民国某某年”开始,奶奶说,她们那时的爱情不像现在人这样自由,一般都是由大人做主,媒妁之言。他在二十岁和爹爹结婚,是坐轿子来爹家的,四个轿夫抬着,奶奶穿着大红对襟中式上衣,披着红盖头,穿着红鞋子。一支送亲的队伍吹着喜庆的唢呐,一路颠簸地来到了爹家,就这样成了爹的媳妇。奶奶一边说,我一边似懂非懂地陶醉在其中。现在想来,这是一场多么美丽的婚礼。比起现代年轻人的“闪婚”“快餐式”婚姻,他们简单而又美丽的爱情经住了岁月的考验,他们相扶相持,不离不弃,直到生命的尽头。


周围一片寂静,就连老桑树也像在聆听奶奶的故事,呵,它不就是这场美丽婚礼的见证人么!


穿堂风轻轻地吹,带来丝丝的凉意。


更曲折具有传奇色彩的是爹爹的那条一拖一跛的左腿。爹回忆说,那是民国某某年,具体民国多少年,由年当时年纪太小,记不清,也记不明白。他说,年轻时,正值兵荒马乱的年代,弟兄三个,他是老大,父母走的早,长兄如父,爹一人没进过学堂,早早地承担了家里的重担。他一人出门做小本生意,走南闯北,南至扬州,北至山东,无所不至,赚钱供两个弟弟读书。虽说爹爹一字不识,但并不影响他做生意,脑袋活络的他,“算账”在他面前没有一点障碍,这点,我从小就领教过,他卖鸡蛋,连几分几厘都算的清清楚楚。可在那个动荡的年代,经常要东躲西藏,一会儿遇土匪要躲,遇到鬼子在上空扔炸弹,也要躲。或躲在稻田里,或躲在芦苇荡里,都是常事。在一次荒乱的躲藏中,情急之下跳河,将膝盖受了伤,落了个终身残疾。即使这样,爹爹还是硬供两个弟弟读了书,成了家。只可惜,两个弟弟成家后在媳妇的怂恿下,不懂知恩图报,对爹爹并不好,当然,这是番外! 


如今,偶尔回家乡,虽已习惯了空调带来的凉爽,但总是会在不经意间去吹吹那巷口的“穿堂风”,想想爹爹奶奶的爱情,想想爹爹的“破腿”。那老桑树依旧静静地立在巷口记载着岁月的流逝。爹爹奶奶的故事依然清晰如昨地印在我的脑海里,可他们却早已远去了! 


    物是人非,欲语泪先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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