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七号,是高考的日子。这个日子在参加过高考和有过参加过高考的人的家人以及将要参加高考的人的心里无疑是最重要的日子。这个节日的神圣在人们心里如同麦加的信徒对朝圣日的期盼和敬畏一样,经过高考洗礼的人都有着同样的感受。
高考于我遥远地隔了快二十年了,这个节日总是年复一年地年从我的身边升起。让人在激动、失落、感慨中看着几家欢喜几家忧。
我参加工作十几年,整整带完了五届高三毕业班了,每送走一届学生就像掏走我一样脏器,去年的一届学生毕业的时候我开玩笑说,我的五脏六腑一半被你们挖走了。今年带高一,我呀得两耳不闻窗外事,悠然自得一回。今天下午打开电脑就看到付蓉(我的学生)的日志:《纪念高考一周年》,这家伙又把我拉进高考里来了。我是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参加的高考。那时候,高考对于一个农村孩子来说是唯一一条走出农门和改变命运的途径,我不到十岁就懂得这个道理。
父母都是地道的农民,识字不多,小学时还能教一些简单的运算,到了中学没能力辅导,但他们供我们上学的执着的信念留给我太深的印象:除非夏收农忙时节,父母舍不得我们下地劳动,尽量留出时间让我们学习。我坐在院子里看书,父亲担着担子往地里送粪,一早上得跑上十几趟。汗水湿透了衣衫,湿透的裤子裹在腿上,地里的泥土粘在裤子上,像刚从泥塘里爬上来。头上汗珠就像早上庄稼上的露水一样从花白的发稍上往下滴。中午休息时我打洗脸水,看着他脱下衣服露出的瘦骨嶙峋的上身,肩膀上被扁担压出的一道一道的血痕,我鼻子一酸眼泪就忍不住流了下来。
晚上在油灯下看书,父亲总是坐在旁边伴读,他不是怕我偷懒是心疼我寂寞。劳累了一天坐一阵就打盹,他就一锅一锅的抽烟,我在呛人的烟雾里读书写字。我抽烟比别人早,烟瘾比别人大,这都得归功于老父亲当年的培养。我的大哥和小弟都是父亲这样陪着考上大学的。只是他们都不抽烟!
我考大学那会儿是在七月的七、八、九号,叫做“三加二”(语数外+政史),考试期间正是农忙时节,夏收小麦如虎口夺食。父亲早上还得在地里抢收庄稼,下午骑着自行车赶六十里地到县城看我考试。他不会像有文化的父母那样做考前疏导,也不问考的咋样,我每次从考场出来就能看到他挤在人群里的头,因为瘦小,他得努力踮着脚才能看到里面。看到我出教室,他马上转身跑回宿舍准备饭菜。三天考完后父亲要连夜赶回家去,地里的活等着他呢!
估完分数报完志愿我就回家了。也许是命运垂青也许是天道酬勤,少年轻狂的我居然考上了。当那分承载着多少期待的录取通知书像捷报一样传来的时候,父亲高兴地像小孩一样地哭出声来。
我的高考,我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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