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刮着小风惬意舒适的日子里,总是感觉到春光刻意的照拂。平静地清浅地回旋于一场场不咸不淡的感情中。就这么像一个技艺娴熟身量妖娆的舞女,轻巧地避开一些咸涩的感触,圆滑地和着旋律周转于交织的目光里。
曾经,没有做好永远一个人过下去的打算,却总是不经意地错失很多关切的眼神。不是感受不到而是再也找不回曾经的那种感觉。坐在某个自行车的后座上,穿越忽明忽暗的树荫,像在穿过青春的光影流年。
可是最终,就是心里门栓终究抵抗不住岁月的风霜侵蚀,吱吱欲裂,而就在漏进心门的那束光里,出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这身影虚飘模糊,就像被尘埃掩面,但还是固执鲜明地在她的世界里拔地而起。
就要和唐邺华结婚了,梁燕却心乱如麻,她都不能明了自己的心意,她正试图拔起那团团繁扰的思绪,在时间的河流里涤荡,然而多年以来它们就像在心里的河床扎根发芽。让她焦虑不堪,没有特意想起却发现从不曾忘记。
那些旧日的场景,离婚期越近越是频繁地在她的脑海里闪回。梁燕抚着额头,丝毫没有体会到即将结婚的喜悦。都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会不会跟她一样,根本也没有准备好?梁燕心里知道他们并没有太多默契,结婚后会不会依然像两个不同地方的旅行者,只是住到了同一家客栈一样?她突然心里一激淋,显得越发手足无措。她明白唐邺华也许是可以呵护她的那个人,可是心里却依旧缱绻不安。他们没有良好的互动,一直以来她总是被动地接受。这样的局面能持续多久?他们的相处就像上了年头的老夫老妻一样,心静如水,毫无涟漪。这不该是一对即将结婚的夫妻该有的状态。她甚至感到了一些抵触和厌倦。
但唐邺华越来越频繁地带着梁燕与家人接触,唐邺华的妹妹静思刚开始看到了这个未来的嫂子时与他的家人一样表现积极。不断地调侃唐家的困难户也脱贫致富了。便同家人一道围着梁燕问长问短。还拿出手机拍了合照。梁燕没有他们想象中的举止大方,眼神躲闪。像只流浪的小猫,对于唐家突如其来的热情与关注似乎不太适应。唐邺华连忙帮着解围。
过节回去吃饭,平时回去探望三灾两病的奶奶。静思是个精灵古怪,活泼开朗的女孩,在一次静思的生日上,每个人都喝了一些酒,然后开始玩游戏,梁燕头有些晕然后说了很多话,但她清醒时却并不记得自己说过了什么。
越是临近婚期,梁燕越是紧张,认为双方可能都无法满足对方的期望。她越来越沉默,总是走神。试婚纱的时候也总是浮想联翩。说好了,要回避,说好了,要忘记,可是却总是这么不受控制。
她发现自己的大学毕业留念册被拿走了,发现大学时留下的一些信件被收拾过了。她心里不由得恼火。便去质问,他却说是他妈把那些当成他妹的东西整理过了。
如此互不信任的人要怎么一起去面对以后的生活。梁燕开始后悔自己的决定,后悔没有多了解一段时间便草率地答应了婚期。梁燕的心里有一些夙愿越来越清晰地想要破土而出。
结婚前一天她却收到一条信息:署名是葛云天,葛云天,葛云天这个名字藏在梁燕的脑海里已经十年了吧。尽管已经过去很久了,但这个名字却一直贯穿了她的后半截青春。她甚至都有些记不得他具体的样子,却能记得他们促膝而谈的场景,和那穿过整个夏天的单车。还有他那亲切友善的笑声,就这么萦绕在了她的心头,梁燕在她有限的记忆里,从来没有,从来没有这么健谈过,和一个黑黑瘦瘦的陌生男孩,这么亲近而长久地交谈。从飞行器动力到红楼梦人物性格,从古诗词到英语六级题库,仿佛封闭了千百年的宅第,第一次迎着朝阳打开门。这样的记忆也许对于他人来说只是过眼云烟,对于梁燕来说却深深地影响她十年。从那以后遇到的男子相貌周正的没有他幽默健谈,成绩斐然事业优秀的又缺乏他的善良。单纯善良的又没有他的博学智慧。这是一个梦一样的景象,这么轻轻地罩在她的心头,再也看不到其它绚烂的光芒。
可是她明天就要结婚了,他这个时候出现是什么意思?梁燕的思绪被彻底搅乱,她知道他不可能明白她的心意,因为那个暑假过后他们再无联系。她也从未向他表明过心意。就这样,光阴参差了十年,不断地落下阴影。她心里矛盾着煎熬着,但是她终究还是不甘心,于是复了信息,次日早上8点半在市中心广场边的咖啡厅见面。
她化好了妆,用袋子提着婚纱打车去了市中心广场,只想落实一下心里的印象。隔着玻璃看去却无法认出他,然后她握着手机,仔细地寻觅,终于找到线索,一本《读者》。她忽然轻轻地从他面前经过,然后退回来问他:先生,你是不是认识梁燕梁小姐?他狐疑地看了看她皱着眉头仔细思索了一阵后抱歉地摇摇头道:“不好意思,我并不认识梁小姐。是不是弄错了”
“但是她让我把这个交给你。”她轻轻地递过一个小木盒,里面是一张折好的纸和一个小铁片。那是他们去做兼职培训老师时一起招到的学生名单和嵌在自行车的铃铛里的铁片。去招生的路上掉落的被她捡起。他迟疑了一下,茫然地打开小木盒。
梁燕侧转身离去,晨风扬起发丝顠到脸颊边渐渐地沾在脸上。泪水似乎擦不尽,汩汩地流淌,这就是贯穿了她大半个青春年华的怀念,原来并不被人记得。从头到尾是她一个人在进行一场没有观众的演出,而她却执意地流连了这么多年。承载了千万个非富想象中的相见,不过如此。人情本来凉薄如此,这样惨淡的光景她也曾经想到过,可又为什么偏要回头。那些纠结的心绪早就应该在清冷的风里被吹散了,随它去吧。
梁燕回到酒店,重新回到化妆间补了妆,换上婚纱,虽然迟到了却终究还是出现了,唐邺华并没有想象中的焦急见到她时立即拉了她的手帮她整理头纱,一边轻声说道:回来了就好,真好。当梁燕的脸贴进唐邺华的左肩时,分明听到了节奏突出与表情不一致的砰砰砰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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