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年趣事)
午夜,传来凄厉的惨叫声
■ 白头翁
一九六九年七月的一天,古城开封那座全市最老最大的医院——人民医院的传染科病区住进一个姓王的新病号,是个年令不满二十、患了“黄疸性肝炎”的文弱青年,护士长将他安排在三号病房8号床。
吃过晚饭,同室病友偷偷溜回家住宿,病房里只剩下小王一个人。
他无聊地躺在病床上,看到身边墙壁上那一片片黄色的污渍,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病区旁边的太平间,又联想到住在隔壁四号病房的病友老李当天下午告诉自已的那件不让新病号知道的“秘密”:昨天,就在自己身下躺的这张床上,病号老张渡过了人生的最后时光。当时处于肝昏迷状态的老张一面从口中喷射黄水,一面痛苦地挣扎,医生只好让人用绷带把他捆在床上进行抢救,两个小时后因抢救无效终于死去,8号病床里面墙壁上的黄色污渍就是老张临死前从口中喷出的污物遗痕。想到这些,年轻的小王心情不安起来。
到了熄灯时间,一阵“叭”、“叭”、“叭”的轻响,值班护士将各病房的电灯统统关闭,小王的内心更加紧张,只好用被单将自己从头到脚裹起来增强安全感。然而正值盛夏,室内又没风扇,裹在单子里实在闷热难当,他只好壮大胆子从被单里伸出一只胳脖挥舞着折扇搧风降温,直到深夜十二奌多才在惊惧中手握折扇渐渐入睡。
“忽隆隆隆……喀嚓”,午夜一点,随着一声炸雷,暴雨瓢泼般倾泄下来,被雷声惊醒的小王从被单下露出半边脸向外张望:病区楼门被风揺曳着发出“吱…吜”、“吱…吜”的单调声音;忽明忽暗的闪电光芒照燿下,窗外的柳树在风雨撕扯下仿佛一只厐大的怪兽,拚命地扭动身驱、甩动长发;而自已身边墙上的黄瘢也幻化成垂死病人那腊黄的脸……。小王不敢看、不敢听了,打算把脑袋继续藏进被单。正在这时听到“吱——吜”一声轻响,他发现病房屋门被打开了,随着 “踏”、“踏”、“踏”的脚步声,一条黑影渐渐逼近,在床边犹豫了几秒钟,然后深出双手慢慢地移向自已的脖子。小王吓呆了,动不了身子也喊不出声。
就在脖子被人用手卡住的那一瞬间,求生的夲能激活了小王身上蕴含的能量,他终于发出了“啊——”地一声惨叫,那高亢、凄厉的叫声在夜空中回旋激荡,将沉睡中的人们从梦中惊醒,也把行凶的黒影吓得一楞。与此同时,小王条件反射地收回双臂抱头自卫,不料手中握持的折扇在收臂过程中狠狠地戳在黒影脸上,黒影“哎呀——”一声惨叫,捂着受伤的面厐逃离三号病房。
病房中传出的两声惨叫让整个病区沸腾起来,穿白大褂的值班大夫、值班护士和衣冠不整的病号们从各自房间冲出来,人们相互打听:“出啥事了?”“哪儿发出的惨叫声?” 最终,人们的注意力集中到房门大开、里面发出惊恐的呻吟声的三号病房,打开电灯后大伙发现当天刚入院的青年病号小王连头带身子都裹在被汗水浸湿的白床单内,筛糠似的浑身颤抖……。
被惨叫惊醒的医生、护士和病友们听了小王对老张死在这张床上心生惧意和刚才有人卡自已脖子后“哎呀”一声逃走的描述,大伙议论纷纷。有人说:“什么人这么大胆,到医院病房行凶;”也有人说:“什么人这么缺德,深夜吓唬人家年轻孩子,吓出病来咋办?!”值班医生根据自已对周围人员的了解,断定是爱开玩笑、搞恶作剧的病号老李所为。
大伙儿在医生带领下来到四号病房,只见老李蒙头大睡。医生说:“别装睡了,起来说说咋回亊!”说着一把掀开老李身上的被单。满身大汗、面部流血的老李只好尴尬地坐了起来,面对众人的责问一句也回答不上,只是揺头、叹气,在医生的批评声中灰溜溜地去值班室处理脸上的伤口。
原来这事真是老李干的。爱搞恶作剧的老李白天用“老张死亡”的亊吓过小王,深夜被雷声惊醒后心血来潮,悄悄溜进三号病房去检视自己的“吓唬”成果,见小王从头到脚都裹在被单里,知道自巳的恶作剧生效。为了扩大“战果”,他干脆用双手轻卡小王的脖子,想看看小王受惊吓的狼狈像。不料小王在惊叫声中抱头自卫,喊声惊动了全病区的人,手中的折扇又无意中将老李的脸部戳伤,老李有苦难言,只好匆匆逃离三号病房。自知输理的老李为了逃避医生和护士的追查,便用被单将自已从头到脚盖起来,对病区的喧嚣充耳不闻,忍着剧疼装睡着。结果还是瞒不过去,被大伙数落一顿,还落个“破相”——脸被戳烂的下场。
有病友做了一首顺口溜调侃他:四号病房大老李,偷鸡不成蚀把米,深更半夜吓别人,脸被戳伤还输理。
人老了……便会怀旧,人闲了……就爱想亊。退休在家赋闲,几十年来经历的那些风风雨雨的大事、小亊,就象放电影一样时常活灵活现地浮现在脑海中,充满了生活情趣,也蕴含着人生哲理。闲来无亊,诉诸文字,把这些陈年旧亊讲给年老或者年轻、愿意听我唠叨的朋友们听,给大伙儿解解闷儿,亦是老翁一大乐亊。
对了,忘记告诉您:本文中那位住三号病房8床,既害怕死人作祟也害怕活人卡脖子的年轻病人,就是本人、青年时代的“白头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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