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话笔谈》之十
　　情人节礼物（下）
　　（2015年2月14日）
　　沉默越久，心越乱。
　　桌上飘着热气，空气是温和的，也是醇香的。
　　梅生站起来，走到我身边，拉着我的右手，深情地问道：早上我太冲动了，你介意吗？
　　我低着头，又摇摇头，没有回话。
　　婷……这声轻唤，让我心头猛地一震，暖流滚滚涌出。认识梅生三年多了，原来直呼我叶梦婷，后来叫我梦婷，现在唤单名，字越少，情越深，份量也越重。
　　我知道，你没有拒绝我，也不会拒绝我，因为你心里一直有我！是吗？梅生非常激动起来，把我的头轻轻揽过去，搂在怀里。
　　我下意识地也抱住了他，听见他胸膛里的战鼓咚咚，气贯长虹，感觉他在亲吻我的头发，抚摸我的肩，我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
　　婷，我爱你！我们一起过好吗？是真的，我早就想跟你说了，可是我没有勇气，我怕……
　　我全身不停地发抖，脑子一片茫然，不知所措。
　　梅生捧起我的脸，发现我咬着嘴唇，泪流满面，惊呆了，急切地询问：怎么啦？你怎么啦？你是一个坚强的人，我从来没有看见你哭过，今天是激动？还是伤心？告诉我，是不是我不该这样？
　　我泪眼婆娑，脸庞发烫，望着他一个劲地摇头。
　　婷，别这样，你是怎么想的就怎么说，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怪你的。你知道，看见你这个样子，我的心好疼好疼，好慌好慌，叫我如何是好？
　　你，你……我结结巴巴，断断续续说：你为什么要说这些呀？我们一直好端端的，我一直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
　　是啊，是啊，我们是好端端的，是好朋友，正因为我们相处得好，我才会这样想，这样做的。你知道，我都这把岁数了，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豁出胆子，敢把爱字说出来？我今天没有喝多少酒，说的不是酒话，疯话，是从心窝子里掏出来的真心话，难道你不懂吗？
　　我懂，我懂，我一直都懂你的意思，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呢？你是不是感觉太突然？或者感觉不合适？或者感觉压根儿就不可能？来，让我慢慢跟你说说我的打算。梅生掏出纸巾帮我擦干眼泪，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把旁边的椅子挪过来，在我身边坐下。
　　他用温柔的眼光望着我，说：你看，我的情况你是了解的，五年前妻子去世后，我一直没有再婚打算。心想，反正干几年也快退休了，照顾好老父亲，帮儿子把媳妇娶了，这辈子也就算了。后来遇到你，觉得日子很充实，特别是你的性格，你的气质，你的为人，你的热情，深深打动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啦，无论什么时候，不管我走到哪里，都感觉你的影子总在我身边晃动，想抓又抓不住，想看又看不清，像着了魔一样。无聊寂寞的时候，我好想找你聊聊天，又怕惊扰了你，好想跟你在一起，又怕自己太冲动。我努力克制自己，压抑自己，利用出差尝试疏远你，逃离你，但都无济于是，无法自拔。我想来想去，觉得这是上天注定缘分，不该放弃，不该逃避呀。我们不需要海誓山盟，也不图天长地久，就是想到晚年能相依相伴，相扶相持，一起谈天说地过日子，一起看夕阳西下笑风云。你说，这样的生活好不好？
　　我静静地听梅生表白，心里五味杂陈，他的感受，我何尝没有？然而，情感上的事太复杂，人生的路太曲折，在我们心底深处，不是没有爱，也不是不会爱，而是不敢爱，不能爱。很多人一辈子为情所困，成为爱的奴隶，只有少数人才是幸运儿，成为爱的主人。而我，此生注定是奴隶，梦里的真爱永远不可能出现在现实里，这是梅生理解不透的。
　　婷，我知道你向往安静和充满野趣的生活，我已经想好了，等你退休了，我带你到江西老家去，那里是山清水秀，空气清新，竹林幽僻，是修身养性的好地方，你一定会喜欢的，真的。
　　梅生，我知道你是认真的，可……可是你并不了解我，你一腔炽热的感情，让我失去方向，失去自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是啊，我知道你一个人带着孩子生活了很多年，各种议论都有，但你从不提及自己的情感生活，我也不敢问，就是怕触伤了你。尽管我一直都很想了解你，渴望走进你的世界，读懂你，但往事如烟，不提也罢。如今孩子都工作了，你形单孤影，独来独往，还有什么顾虑？为什么不勇敢地再往前走一步呢？你一向争强好胜，从不轻易开口示弱求人，可是，一个人生活的压力太大，我多希望能帮帮你，为你分担一些忧愁，也能分享你的快乐。在我们交往三年多时间里，我总是看见你笑，却从未听见你哭，一开始我觉得你好快乐好阳光，后来我越来越觉得心疼了，那笑容背后藏着多少辛酸的眼泪啊！婷，把你的想法说出来，有问题我们一起来解决。不要拒绝我，接受我的爱吧，我一定要让你真正快乐起来。
　　梅生把头埋下去，将我的手贴在脸上，不停地亲吻，不停地抚摸……
　　泪水充满了眼眶，我把眼睛睁得大大的，强忍着，不敢眨眼，害怕一眨眼睛，泪水会像断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
　　婷，你说话呀，告诉我你的想法，你的顾虑，还有——你爱不爱我？梅生眼里闪着期待的光，等我回答。
　　我终于没有忍住泪水，把头扭到一边，轻声抽泣起来。
　　婷，别这样。如果你没有想好，我不会免强你，往后有的是时间，有的是机会。我等你想好了再回答，不管多久，一直等下去，相信我，我一定做到！梅生再次站起来，紧紧搂着我，说：以后你想哭，就在我怀里痛痛快快地哭，别再委屈自己了。
　　听他这一说，我真的在他怀里大哭起来，哭得很放肆，把自己都哭晕了。等我清醒过来时，梅生已经扶我坐在客厅沙发上了，肩头还在一耸一耸地抽动。他端着一杯温热的白开水喂我，说，你歇会，看看电视。我去把菜热一热，咱们接着吃饭。说完，进厨房了。
　　这个情人节啊，怎么啥滋味都有？泪水冲刷过的眼睛好像比原来清澈明晰多了。
　　（段落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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