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正文

言情小说 玄幻推理 武侠小说 恐怖小说 成人文学 侦查小说 其他连载 小小说 资源中心小说阅读归一云思

三找

时间:2015/2/9 作者: 郭海淼 热度: 77657

  三找原名叫“三亮”,三亮人长得机灵,嘴也特别会说,属于“见面三分熟,开口十分亲”那种类型的人。只是不能深交,一经交往,你就会发现,三亮的嘴和心从来没有同岁过,一直都是三岁的嘴:有奶就喊娘;四十的心:风吹雷打不迷惑。
  
  三亮本来哥仨,大哥叫“大把”、二哥叫“二把”,三亮落地后取名“三握”,意思是老三最尊贵,手里紧握着两个哥哥的“把”,三兄弟亲密如一。谁知三握手劲太大,大把、二把承受不住,三握出生不到两年,大把、二把相继急病去世,只剩了三握这根独苗。村里上岁数的人议论,“三握”这名字不吉利,对带把的哥哥这样,再有带把的弟弟恐怕也性命难保。于是爹娘给他改名“三亮”。
  
  三亮的母亲没再给他生出弟弟,只有把全部的心血都倾注到三亮身上,对他的娇惯真达到了“含到嘴里怕化了,捧到手心里怕吓着”的程度。
  
  娶媳妇后的三亮渐渐明白,世上最亲的人第一是自己,第二是媳妇,第三是孩子,其余的人对自己来说都无所谓。理由是这样的:对自己不好,自己会受很多委屈,当然心里不舒服;对媳妇不好,媳妇小脸一变,除了刮风就是下雨,自己会在风吹雨打中受伤;对孩子不好,孩子哭了闹了,自己会心痛。于是,三亮下定决心:第一,要对得起自己;第二,要对得起媳妇;第三,要对得起孩子。
  
  媳妇进门两年,与爹娘有了矛盾,爹娘说媳妇不懂孝道,媳妇说爹娘不近人情。三亮衡量后得到结论:家庭矛盾的主要原因是,爹娘没有本事,没为儿子盖下独立的小院,和儿媳妇住到一个院子里,要是两下里住着,就不会有摩擦。三亮做了决定:让爹娘搬出去住。娘当时就哭了:“儿啊,娘就你一个孩子,才不愿和你分开,所以拿出全部积蓄翻盖了老屋,修了这个四合院,为的是住在一起有个热闹气氛。你让娘搬到那里去住?”“村东头的老王家一家人都在外地,房子空了许多年,房门就坏了,你让我爹修修,和我爹搬过去住,一来你二老清净,二来也给老王家修好房子,你们两下都高兴,我也可以安心过自己的小日子。”母亲还不愿意,怎禁得住媳妇指桑骂槐,三亮摔摔打打,只有收拾铺盖,搬进了那个荒凉的小院子。
  
  好在父母年纪并不老,母亲还能下地干活,父亲还能出外打工,加上家底还算厚实,五六年后,三亮的父母在三亮对面又兴心盖房。本来想随便盖上两间,凑活着去住,但三亮苦口婆心地劝导爹娘:“盖房是件大事,可不能马马虎虎,要盖就盖成四合院,像样一点,钱不够亲戚朋友借借。”于是爹娘紧紧裤腰带,扒下一层皮,借了一屁股账,又盖起了一处小院,准备从老王家搬回自己的房子住。三亮又劝爹娘:“二老年纪大了,新房潮气重,为了替你们的健康着想,我和你儿媳妇先在新房里住几年,你们和孩子去住老屋。以后你们年纪越来越大了,和孩子住在一起也是个照应。”
  
  村里要调地,说是为了种起来方便,小片合成大片。调地的顺序抓阄排号,独生子都和父母一个户头,地分到一块。三亮不干:“我虽为独生子,与爹娘分家过了近十年,婆媳关系不和,地分到一起,打的交道多了,难免起无谓的摩擦。为了不因小事气坏我爹娘的身体,我们家必须抓两个号。”
  
  地分下来后,三亮悬着的心才放进肚子里。总算没和爹娘的地靠在一起。要不是自己去争取,爹娘这块狗皮膏药肯定会沾在身上,以后想甩也甩不掉。
  
  又过了五六年,三亮的两个孩子都去了外地上学,三亮的父亲没了。
  
  既然父亲没了,母亲也没了劳动力,这种地的大事,三亮也只有去替母亲承担了。三亮又来开导母亲:“娘,以后这赶集上店、收收种种的活不再用你操心,所以你和我爹以前存的私房钱都要交公,由我来给你放着。以后每月给你二十块钱的零花钱,一顿两个馒头,去过舒心日子吧。”娘说:“三亮,我的水井坏了,你抽空给修修吧。”“好,有空我先办这件事。”但三亮一直为自己、为媳妇而忙,哪有闲心想着这等小事。可怜的母亲吃水也要去邻居家借。东家借一壶,西家借一壶,借来水再去借柴来烧水。水是借不完的,地下出的,水脉相连。柴是有数的,越借越少,只借不还,慢慢就被称为了“偷”。心直口快的人说了:“三亮,你也几十岁的人了,将来也有老的时候,给你娘把水井修好,买点碳或者买个煤气炉,别让她四下里借水、借柴怪可怜的。”三亮说:“你懂什么?我娘岁数大了,需要多走走,这叫免费活动筋骨,锻炼身体。”那人撇撇嘴:”白活几十年,说得是人话吗?我觉得你不适合叫三亮,干脆改名叫‘三找’。”“为什么?”“当初你爹娘让你叫三亮,是为了你能给他们亮光和希望,现在看来白养你了一场,你这忘恩负义的小人,说出这样的话,是找骂、找抽、找踹,所以叫‘三找’更合适。”
  
  因此,三亮又被人们叫成“三找”。
  
  三找对母亲的事很放得开,只要母亲不无故登他的门,惹他的媳妇反感,他会一个月按时给母亲二十块钱零花,一天按时给母亲六个馒头,其余的事由着母亲自由支配,从不干涉。
  
  三找放不下的是村里干部们的岗位安排。
  
  张三任村支书时,三找天天带上酒烟往副支书、文书家跑,及时反馈“群众”意见,夸赞副支书、文书做人正直,一心一意为群众办事,是老百姓的父母官,这一切全村的人有目共睹,至于那些挥霍公款,以公谋私的弊端——张三只有叹气:“没办法,大伙心里都明白。唉……实权在人家手里;唉……我知道,你们也只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害怕有一天,便宜让人家沾了,黑锅让好人背了。”如此往返一两年,乡政府连续收到村民的匿名信,检举村支书做官不检点。乡政府派人来调查,三找和几个哥们亲自作证。村干部重新选,副支书变成村支书,文书变成副支书,令三找憋气的是文书的职位没落在三找身上,三找仍然平民百姓一个。
  
  三找不灰心,又天天带上酒烟往现在的副支书,文书家跑,跑断了腿,磨破了嘴,第二任副支书又成了支书,文书成了副支书,文书的空缺还不让三找填补,真把三找气了个半死!
  
  三找继续如此这般去折腾,折腾了十多年,村干部换了五六界,三找愣是没能过把当官的瘾。
  
  三找不明白了,自己要嘴有嘴,要心计有心计,怎么连管理几百人的村干部都当不上呢?
  
  他改变了策略,不再往副支书、文书家跑,直接带着红包跑副乡长的家。
  
  三找像抹过了蜜的嘴甜甜的:“乡长啊,雁过留声,人过留名。你为咱乡里办的事,老百姓心里都明镜似的,记着呢。俗话说:手大遮不住天,一个人的精力有限,累着你我们老百姓也心疼,大伙的事大伙都有份,大伙合计着让我来为你分担一部分。因此村里的大小事务,我一直留着心,几个村干部的为人和动态我也了如指掌,可以随时向你汇报工作。”
  
  “好,好,好!”乡长连说了几个好:“虽然我任职不久,对你们村的事还是有所了解的,尤其对三找同志你的大名早有耳闻了。”
  
  三找一听乡长的话有门,不由心里一阵激动,暗自庆幸不虚此行。
  
  乡长接着说:“首先我听说你极孝顺,为了锻炼七十多岁的母亲独立生活的能力,从不过问她的冷暖和温饱,让她集市上去捡菜叶吃,拾柴禾做饭,邻居家借水;第二:你对村干部的工作要求很严格,不管谁任村干部,你都会在鸡蛋里也能挑出骨头来,处处散布让他们‘有则改之,无则加免’的言论,给他们的工作增加波折;第三:在体力劳动上,你很注重保养,不会有劳累过度的现象,却从不吝啬语言,被称为‘妓女似的男人’,说你和妓女一样以‘卖’为业,不同的是妓女卖得是下面,你卖得是上面。”
  
  三找脸上的笑凝固了,嘴角动了动没发出声音。
  
  乡长也收起了笑容:“三找同志啊,本来我今天想把你找的三样东西送给你,但你第一次来我家做客就免了,回去好好想想,连儿子都不会做的人,能称得上人吗?称不上人的人,有什么脸面人前说话?”

赞(0)


猜你喜欢

推荐阅读

参与评论

8 条评论
×

欢迎登录归一原创文学网站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