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嘉瑜的故事山岗恋歌
快乐园地的朋友,我并不想给你们讲这个故事,因为我怕影响你们的快乐情绪,但士俊一直谈他听到的那迷人的歌声,谈他多么喜爱小提琴,谈他到现在还在寻找他的“姐姐”,这就让我的心情很激动,让我陷入深深的回忆之中。我的经历和他多么相仿啊!我和他一样,曾为歌声所迷,酷爱小提琴,而且,直到现在,还在找我的“妹妹”。原谅我,我不得不向你们讲我的故事了。我的故事如下:
(1)
一九七三年的春天,我离开太行山村,进入相州钢铁厂工作。那时,林彪反党集团已经被粉碎,老干部纷纷出来工作,社会上流传着大学要招生的消息,这使我感到,文化革命那动荡、充满骚乱的生活就要结束了,我又可以象过去那样去追求未来了……那时,我参加了厂里的文艺宣传队,日夜活跃在舞台上。一个夜晚,是在演出前,我化好了妆,把小提琴挂到谱架上,我朝舞台下望了望,见观众还不多,便离开剧场,到院子里去散步。是春天了,天气不再寒冷,白杨树上布满新叶,清凉、温柔的风儿,使我想起了我的山村生活、学生时代,想起那依然飘渺、无着落的未来,心里十分惆怅。突然,有歌声传来,是女子唱的,是一首朝鲜歌曲,那浓郁、圆润、柔美的歌喉,那歌声中流露出的强烈、深沉、动人心魄的激情,使我的心变得激动起来。是谁在放声高歌,在这春天的夜晚?……我向剧场走去。
剧场后台的化妆室里,演员们在紧张地化妆,乐队的队员围在屋子的西北角,歌声是从那里传来的。正在用手风琴伴奏的大个子老胡见我进来,招呼我过去,我过去后,乐队的队员告诉我,唱歌的姑娘是来找我的。姑娘十七八岁,个子略高,长长的发辨垂在胸前,白净的脸面十分清秀,那浓密的睫毛下,大而明亮的眼睛里,仍带着刚才唱歌时留下的激情。她见我走过来,望着我,问,“你叫嘉瑜?”我点了下头。她说,“你认识萧玉轩吗?”
萧玉轩是我的小提琴老师,我从小学三年级就跟着他学习小提琴,我们的关系情同父子。萧老师是五七年被打成右派,和妻子离婚后才来到相州市的,他在市群艺馆工作。那时,群艺馆举办少年文艺班,学员都是从市里各小学选来的,我也是那时开始跟着萧老师学习小提琴。萧老师性格内向,平时沉默寡言,不爱和人交往,他过去在北京音院附中教学,小提琴拉得极好,很受人尊重。文化革命开始后,萧老师天天被游街、批斗,终于,他忍受不了那精神上的折磨和日夜不停地体罚,离开了人世。我不认识唱歌的姑娘,但她向我提起萧老师,我的心便激动起来,使我和她亲近了许多。我觉得我有很多话要对她讲。我正要给她介绍我和萧老师的关系时,姑娘却对我说,“嘉瑜,你能给我拉一支曲子吗,拉那首《梁祝》。”我一下子怔住了。《梁祝》是萧老师最喜爱的曲子,自从萧老师去世后,我再也没有拉起过它。我不知道姑娘为什么叫我拉《梁祝》,看到我犹豫不决的样子,周围乐队的队员鼓起掌来,我只好拿起小提琴,拉了起来。
华丽,流畅的小提琴声响了起来,我感到萧老师又坐在钢琴旁给我伴奏,他时时停下来给我讲,怎样把自己融入到故事的情节中去,让自己感到自己不是在拉琴,而是在用心灵歌唱。《梁祝》的开头是用优美动人的旋律,把人带到我国江南水乡,带入到那风和日丽、鸟语花香、百花盛开的境界中去。故事中的美丽少女祝英台女扮男装去读书,途中结识梁山伯,两人情投意合,结拜为兄弟。接着,小提琴用C弦那低沉、浑厚的音色和A弦那柔美、高昂的旋律,表现出梁、祝那真挚、纯洁的友谊及相互爱慕之情。记得萧老师在世时,很爱拉这一段乐曲,那时,望着他拉琴时身子摆动,眼含泪水的样子,我很不理解他为何那般激动。那活泼、欢快的曲调,不是该让人欢欣、喜悦吗……随后是《长亭惜别》、《十八相送》,常常拉到这里,我会把速度放慢,尽情抒发自己的感情。这时,萧老师便会一次又一次地让我停下,给我讲述祝英台有口难言,欲言又止的情态,讲怎样在颤音背景上表现梁祝二人同窗三载,就要分别的依恋之情。当故事进入到高潮,那抗婚不嫁时的顽强斗争;那楼台相会时的缠绵悱恻;那祝英台得知梁山伯悲愤死去,哭灵时呼天嚎地的血泪控诉;那双双化成彩蝶,在花丛中飞舞的景象,我便完全进入了忘我的境界……
曲子拉完了,整个剧场的后台寂然无声,连演员也停止了化妆。我默默地站在那里,感到萧老师又走到我的身旁,用手绢为我擦脸上的泪水……”突然,我听到谁在哭泣,抬头一看,见姑娘泪流满面地站在我面前。她为什么会流泪,她为何那般伤心,难道是我的琴声感动得她?……我好想和她谈谈萧老师,告诉她,我是多么想念萧老师,做梦都想。当我正要和姑娘说话时,开演的铃声响了,演员和乐队的队员纷纷向舞台走去,我只好勿勿忙忙地问姑娘叫什么名子,姑娘说,“我叫萧琳。”我说,“你也去舞台吧,你可以在舞台边等我,我演出完了,咱们谈谈萧老师。”姑娘说,“不了,我跑好远的路,是想听你拉《梁祝》的,现在我听到了,也满足了。我家离这里很远,我今晚还要赶回去。”姑娘说完,转身向剧场外走去。
姑娘走了,我不知道她从那里来,也不知道她回那里去。可她为什么要跑那么远的路,来听我拉《梁祝》呢?事后,我曾四处寻找她,却杳无音信。后来,她的歌声一直在我耳旁回响,她那泪流满面的样子,常常出现在我的梦中。
姑娘,你为什么会那么伤心呢?
(2)
工厂里的文艺宣传队都是业余的,常常休整,五月底,没有了演出任务,宣传队便解散了,我也回到车间去干活。相州钢铁厂是个从矿山到钢铁成材的中等联合企业,我在机修分厂工作,又是钳工,这就免不了在全厂到处奔跑。一个上午,刚上班,师傅就对我说,“嘉瑜,回去收拾一下,下午咱俩到矿山去干活。”下午四点来钟,我们便坐火车来到了李珍铁矿。我们在矿山招待所住了下来。招待所在矿山中学的后面,学校教师宿舍的窗户,正对着招待所的院子。招待所和学校在矿区的北面,矿区的西边是矿山,南面和东面是生活区。等一切安顿好后,我便向西边的山群走去。
又看到你了,太行山,过去在这里生活时,你曾带给我多少欢乐,又消除了我多少忧愁。我沿着山间小路,向远处的山群走去。我来到一个高高的山顶,望着远方连绵起伏的山群,寻找着我曾劳作过的地方;我仿佛又看到李西沟那层层的梯田上,绿色的玉米、火红的高梁和沉甸甸的谷穗在风中晃动,又听到红土沟边,那老柿树在风中哗哗作响……太阳在照耀,风儿在回荡,我的心儿在欢乐跳动。有时,当生活不在是重负而充满希望时,我便是这样。现在,林彪反党集团被粉碎了,大学又要招生了,我觉得我应当重新规划我的生活,重新拾起我丢了多年的功课,准备参加高考。我想起了学生时代的生活,想起了那时的追求,想起了那时那些热望和无数的梦想……我在山顶上徘徊了很久,直到黄昏来临,太阳就要落山时,我才沿着布满碎石的山路,向山下走去。
山间的景色好美。空气清新、透明;殷红的太阳挂在西方村里人叫作“小庙”的那个山峰上,红亮圆大,蠕动着,缓缓向下沉落,灿烂的云霞漫天飞舞,整个山野罩在一片澄黄色的光霭中。我从松软,长满庄稼的梯田里走过时,看到路旁的堤岸上长满野草,茂密的灌木丛间,满是酸枣丛、苦艾、野蓬,田间地头的草丛间,开满五颜六色的花。我弯下腰去摘那些野花,想保存下来,让我将来能够回忆我在这儿度过的生活……突然,我听到有歌声传来,歌声是那般熟悉……我朝对面的山岗望去,见一个姑娘在那儿引昂高歌,她是萧琳……是她,是萧琳!我激动地向她喊,“萧琳——我是嘉瑜,等等我,我去找你——”我顺着山路向对面的山岗跑去……我跑到了那个山岗,但我没有见到她……那个夜晚,我在山岗上徘徊了很久,我觉得我不会看错,我记得那个春天的夜晚,我记得她的歌声,我记得她泪流满面的样子……
姑娘,你为什么躲着我呢?
(3)
我见到了萧琳,原来她是萧老师的女儿,在矿山中学当代教,教音乐。她原来在开封市上学,上山下乡时,虽然她是独生子女,但由于家庭出身不好,生父是右派,母亲海外关系复杂,还是被下放到内蒙。后来,因为母亲有病,是华侨,无人照顾,才允许离开内蒙,转回老家,来这里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她的老家距我下放的村子不远,只是她来这里时,我已返城。她的父母离婚后并没有失去联系,他父亲去世前,曾告诉过她我的消息,并让她来找我。那时,学校里的学生“派性”林立,武斗频繁,随后是大串联,上山下乡……她下放内蒙前,来找过我,那时我已下放农村,回了外祖父家。今年春天,我随厂里的文艺宣传队来矿上演出,她听过我演奏的小提琴独奏曲《山丹丹开花红艳艳》后,觉得相州市学小提琴的人不多,能拉成我那样水平的人更少,我很象她父亲在给她的信中向她描述的样子,便来找我,就是我们宣传队演出前的那个晚上。
我是第二天下午,在萧琳的学校里见到她的。上午在车间干活时,我向车间里的工人打听她,马上就知道了她在矿山中学教学,是个代课教师。她人长得漂亮,歌唱得好听,矿上的工人都知道她。相见时,我们谈起了她父亲的情况,相对而泣;我给她介绍了他父亲在相州市的生活,她给我诉说了他父母离婚的原因。她说,她父母的感情还是很深的,他父亲被划为右派后,她们一家人离开北京,回到了她母亲的老家开封;后来,他父亲不想影响她和她母亲的生活,不想影响她的前途,便和她的母亲离了婚,来到相州市工作。这样的事情,在那个年代很普通。昨晚,在山岗上,她也听到了我喊她,她不是不想见我,只是觉得她是一个右派的女儿,这辈子在农村呆定了,将来和我在一起,会拖累我。
我听了萧琳的话,心里很沉重。我对她说,“萧琳,我跟着你父亲长大,和你父亲情同父子,将来无论我在哪里,无论我的生活怎样,我都不会离开你。”萧琳又流泪了,她感激地望着我,说,“嘉瑜,以后我叫你嘉瑜哥好吗。爸爸去世前写信给我,说他不在了,让我去找你……现在见到你,我真得很高兴。”
我也高兴起来,我是家里的独子,现在,突然有了一个美丽、可爱的妹妹,能不高兴吗?我给萧琳讲起我过去在这里的生活,讲起那时我弧独、寂寞、失落的情景;讲起那时,我是怎样陷入绝望之中,决心在这儿埋葬我的青春,后来在同学的帮助下,树立起信心,顽强地生活下来……我对萧琳说,现在,林彪反党集团被粉碎了,文化革命就要结束了,生活不会一直混乱下去,而且,大学很快就要招生,你应当振作起来,去争取未来……”萧琳脸上的笑容不见了,犹豫了下,伤心地说,“嘉瑜哥,你知道,我是右派的女儿……”
我沉默了,我知道右派的女儿意味着什么,我想起了她父亲的命运,心里很痛。我说:
“萧琳,别灰心,听说大学很快就要招生,和过去高考一样,你参加高考吧,这样,你就可以回城市生活了。”
“是吗?……”
萧琳的脸上充满疑问。我对她说:
“我们宣传队里有一位演员,他的父亲是省里的老干部,过去被打倒,现在又站出来工作了。他父亲说,国务院已下达了今年大学要招生的文件,而且,不再是群众推荐上大学,要进行文化考核,凭成绩录取。现在,好多家庭出身不好的同学都在拼命复习功课,准备参加高考。”
萧琳高兴起来,说:
“我这儿消息太闭塞了,要真是这样,我也有了出头的日子。嘉瑜哥,你知道吗,过去在学校,我还是个高材生呢。”
望着萧琳高兴的样子,想起她是右派的女儿,这些年不知是怎样生活过来的,我的心颤抖了。我说:
“大学肯定要办的,国家总得有人去建设,不能天天喊‘宁要社会主义的草,不要资本主义的苗’(文化革命中“四人帮”的极左口号),‘社会主义的草’不能吃,这样下去,家破国亡,我们都会被饿死。”
萧琳笑了。她笑起来很美,让我心醉。
(4)
生活变得美丽起来。每天清晨,我和萧琳站在山岗上观望日出。望着那殷红的太阳从东方升起,望着那连绵起伏的山群伸向远方,望着那绚丽的霞光在山野间飞舞,我们的心儿便快乐地跳动,充满希望。
“嘉瑜哥,要是能和你考入一所大学,咱俩天天在一起,该多好啊。”萧琳感叹地说。
“会的,只要努力,世上没有做不到的事。”我说。
我们又回到了学生时代的生活中。
现在,萧琳对生活充满信心。她感到,林彪反党集团被粉碎了,老干部纷纷出来工作了,文化革命应该结束了,高考多少年没举行,这一次高考,国家肯定要选拔那些有真才实学的青年去培养……萧琳对考学的事很有把握,她觉得只要凭分数录取,她肯定能考上;而我,和她想的一样。
萧琳高兴、快乐的样子也感染了我,使我的心情变得轻松起来,初次见面时她那泪流满面的样子,发现她是右派的女儿时带给我的那种凄婉、忧伤的感觉,现在都消失了。我发现,现在的萧琳真得很美。她的衣著虽然朴实、平常,但穿着在她的身上,就显得格外雅致、得体,给人美感;她虽然饱经忧患、在磨难中长大,但她从小就生活在艺术的氛围中,受过良好的教育,到哪里都显得引人注目、与众不同。现在,和我在一起,也许是受我的感染,她也很兴奋,激动,她的乌黑明亮的眼睛里闪烁着幸福的光芒,白里透红的脸面上洋溢着快乐的笑容。不知怎得,望着她,我身上有了一种温柔缠绵的感觉,感到生活罩上了一层迷人的色彩,变得美丽动人。这在我过去的生活中是没有过的。
晚间,我和萧琳在山野间散步,她向我讲述她童年时度过的快乐时光:假日里,怎样和父母泛舟在北海那碧波荡漾的湖面上,唱着快乐的歌;父母怎样领着她在颐和园、动物园游玩;他们怎样奔跑在长城那古老的城墙上……每每此时,她的眼里会含着泪水,我心里也会感到阵阵酸痛,因为萧老师的面影又会在我面前晃动……晚上,我们常去她上课的音乐教室里去玩,她从矿山文艺宣传队里给我借了一把小提琴,在那里,她弹琴唱歌给我听,我也给他拉了许多小提琴曲,那些曲子,都是她的父亲喜爱的。
但是,幸福的日子并不长久,我在矿山的工作结束了,我们不得不分离了。那是一个晴朗的日子,我和萧琳最后一次到高岗上去游玩。在那里,我给她采了许多花,编成一个花环,戴在她的头上,不知怎得,望着她,我止不住对她说,“萧琳,我真得不愿离开你,回去后,我想法调到这里来上班吧。”萧琳没有回答我,只是默默地望着我,过了好久,才说,“嘉瑜哥,咱不是说好了吗,好好复习功课,将来咱俩考上同一所大学,不就在一起了吗?”
那天上午,我们在山岗上呆了很久,因为下午我就要坐火车离开矿山。下山岗时,我流泪了,萧琳也哭了。我们抱在一起,我吻了她……
(5)
朋友,到现在,我都记得那个动荡不安的年代……66年五月,文化革命开始,我们停课闹革命,粘贴大字报,进行大鸣大放、大辩论;六月,我们开始给女生剪辫子,走向社会,破四旧、抄家;七、八月,毛主席接见红卫兵,我们开始大串连,在全国各地跑;九月,我们开始揪斗走资派、踢开党委闹革命……此后,组织战斗队、武斗、解放军支左、成立革命委员会、革命大联合……我们折腾了一年多,到了68年后半年,我们复课闹革命了,又回到了学校;但是,我们回学校不是上课,不是参加高考,而是上山下乡,到农村去,到广阔天地中去,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滚一身泥巴,练一颗红心”。
朋友,还记得吗,那时,我们天天盼着大学能重新招生,我们能坐在教室里,安安静静地上课。我们终于盼来了73年那次大学招生,我们那一代青年人,有几个没有激动地流泪?……我们把过去扔掉的书本又找回来,我们从早上到深夜趴在桌上去复习功课,我们的心中的火焰又燃烧起来,我们在睡梦里都在笑……那时,我天天给萧琳写信,告诉她我快乐的心情,告诉她我学习的情况,鼓励她好好复习,说我们一定要考上大学,再到一起。开始,萧琳给我的回信是那样热情,让我激动,情思荡漾,快乐无比,渐渐,她的回信少了……我猜想,她象我一样在拼命复习功课,没有时间回复我。六月底,我进了考场……考试成绩出来后,我知道我的总分是全市第二名,我写信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萧琳,没有收到她的回信。
7月19日,《辽宁日报》以《一份发人深省的答卷》为题,刊登了张铁生的信。编者按说:“张铁生的理化这门课的考试,似乎交了白卷,然而对整个大学招生的路线问题,却交了一份颇有见解、发人深省的答卷。”8月20日,《人民日报》又转载了张铁生的信,另加了编者按:“这封信提出了教育战线上两条路线、两种思想斗争的一个重要问题,确实发人深思。”随后,全国各地报刊纷纷转载,张铁生一夜之间成了“白卷英雄”,而我,名落孙山,做了一场白日梦。那时,我流泪了,我想起了萧琳,我怀着一颗凄凉、绝望的心去找她……我到矿山中学才知道,她还不如我,因为她是右派的女儿,她母亲的海外关系太复杂了,政审后,她根本就没能参加考试。
我没有见到萧琳,学校的老师说她回了老家,说她的母亲已办好出国手续,她要到国外去生活去了。她给我留了一封信,让学校的老师转交我,信上只写了一行字:
嘉瑜哥,别想我,勿忘我。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