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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水,九水

时间:2015/1/23 作者: 雅诗 热度: 72930

  让我怎么言说呢?
  
  让我如何描述你呢?
  
  在别人急切的企盼里,在望向我的热切里,如何描述你呢?
  
  怎么办?在我有限的词句里,在苍白的铺陈里,如何诉说你呢?
  
  九水,九水!
  
  我只能无助地,一遍遍,喃喃着你的名字。
  
  (一)梦境
  
  梦里自己是能飞的,一袭轻纱白裙,飘飘然,如飞天,降落在一块巨石上。放眼望去,云海奔涌,山峰林立,仿佛游动的大鱼的背脊。
  
  这是哪里?
  
  我四下逡巡,在山石与山石的夹缝里,生长着一种不知名的植物。它的浓绿的卵形小手捧着宝蓝色的如樱桃般大小的圆形果实。从来没见到过这样的果实,它慷慨地举到我的眼前。我摘了一颗,试探地放进嘴里。像怪味糖一样,先是辣,然后酸涩,慢慢的,有了甘洌的味道。我又摘了一颗,咬开,看它的果肉,像蓝莓,颜色要浅一些。里面的果核是有弹性的硬,像不完美的珍珠。摘了第三颗,用心品,一开始的不适慢慢消失,代之而来的是从未有过的感觉。像什么呐?有一点阳光的味道,还有一点青草的香,泉水的甜。
  
  这是哪里?什么样的山水能孕育如此奇妙的果实?
  
  待摘下第四颗,更奇妙的事情发生了。那圆圆的如樱桃般大小的蓝色果实,忽然像蝴蝶一样蜕变。它的圆圆的小身子,逐渐拉长,裂开,在阳光的映照下,慢慢躬身,抽腿,展翅,变成一只美丽的有翅膀的生灵。
  
  真的是生灵呐,六只足,两对翅,还有一对触须,大小、样子介于蝴蝶和豆娘之间。它像初生的小鹿,在我的手掌上趔趄,立定,又趔趄,立定。
  
  好了,它站住了。它开始梳妆。它拍动炫蓝色的翅膀。它在我的手指上舞蹈。
  
  天呐,这只蓝色的精灵,它引领着我向奇异果——暂且这么叫吧,那种奇妙的果实——向奇异果生长的峡谷飞去。
  
  这是一条深深的魔幻的峡谷。两边是陡峭的壁,悬直的崖,中间是清亮亮活泼泼的泉水。泉水流经之处,红色、紫色、黄色、白色的小花,挨挨挤挤,层层叠叠,绚丽开放,像致热烈的欢迎词,又像散发泉水独特的广告。
  
  我掬一捧,泉水真甜啊,像花蜜,像蜜蜂酿造的花蜜,像蜜蜂采摘千万朵小花经日月酿造的花蜜。
  
  这是哪里?什么样的山水能把辛勤的劳动酿造成甘冽如蜜的泉水?
  
  这一定是神仙居住的地方。要不,为什么说有山就有了山,说有水就有了水,说有精灵就有了精灵?
  
  这一定是神仙居住的地方。要不,为什么三千之水从天上飞流而下九曲十八潭?
  
  这一定是神仙居住的地方。要不,为什么屏障之后有仙境,仙境之后还是仙境?不要说鬼斧神工的巨石,不要说葱茏浓郁的绿树,更不要说那些奇异的花草、鸟虫,单说那匍匐在大地上的红色、蓝色、紫色的小花,也不是我们俗世生活里能够看到的。
  
  那些小花来自哪里?那些星星般的小花,那些镶嵌在黑色大地上的如星星般的小花,是天女梳妆时不小心遗漏的吗?
  
  那些小溪来自哪里?那些潺潺的小溪,那些潺潺的如小孩子活泼泼的蹦跳的小溪,是神仙奏乐前叮叮咚咚的试音吗?
  
  那些潭水来自哪里?那些闪烁的潭水,那些碧绿如深情眸子般闪烁的安静的潭水,是织女对一年相会一次的情郎的深情凝视吗?
  
  这一定是神仙居住的地方。我一定被神仙使了法。
  
  我的双臂变成轻盈的透明的翅膀,一百零八斤的肉身变小,变轻,变柔软,如蝴蝶那样在花丛小溪、绿树峰峦、天上地下自由翩飞。是的,就是像蝴蝶那样,飞啊飞啊,这里赞一下,哪里叹一下,欢喜得不得了。
  
  像蝴蝶那样飞,是我梦寐以求的。我真的是欢喜得忘形!小精灵唱起来了,我的吉祥的小精灵,它唱:“亲爱的,你慢慢飞……”,它又一遍唱:“亲爱的,你慢慢飞……”我笑了,像婴儿吃完奶那样,满足地笑,欢快地笑,不染尘埃地笑,咯咯,咯咯咯……
  
  (二)九水,九水
  
  我醒了,我笑醒了,我从梦里笑醒了。
  
  那人还在睡,我推他,我要急切地告诉他,我梦见了一个美丽的地方。
  
  那人翻了翻身,睁开朦胧的眼,又闭上。我急切地诉说,我语无伦次地告诉他,那个地方多美!美得你不敢呼吸,恐怕一呼吸就玷染了神仙。
  
  那人又睁开朦胧的眼,闭上。我说,我清楚地记得梦醒的那一刻,看见了牌匾,写着九水字样,真的是九水,我们去吧。
  
  去吧,去吧,我娇嗔地推他,他含含糊糊地答应:“昂,昂。”又翻身睡去。
  
  我是睡不着了,打开网络,搜集关于九水的信息。有经验的驴友说,九水,一定在雨水充沛的时节。否则,领略不到它真正的灵性的美。
  
  好吧,要等雨水。好吧好吧,慢慢等雨水。
  
  从此,在晨起,在暮归,在抬头间,我都会看看天色,默默地祈祷,下雨吧,下雨吧。
  
  从此,在工作,在休息,在跪拜里,我都会望望天色,真诚地祈祷,下雨吧,下雨吧。
  
  或许,我的虔诚的心打动了上苍,或许,我与九水的缘分不容错过,不久以后,真的下了一场大雨。接连三天三夜,不停地下,不间断地下,河水暴涨。开闸放水那天,我们去看了,奔腾的河水脱缰而去。河床栽种的花生淹了,玉米淹了,小树淹了,大树歪倒几棵。周围的沟沟河河汊汊,全都蓄满了水。大鱼窜到河汊子来了,野鸭子来了,白鹭也来了。水汪汪,热闹闹,仿佛南方泽国一样。
  
  我心里有别样的欢喜,我要去九水了。周六周日我们一家三口,热烈地喜滋滋地来看九水。
  
  怎么说见到它的那一刻呢?我是在喊“天呐!”我还是在喊“天呐,天呐!”
  
  我是惊呆了,真的如梦境一般!
  
  那种奇异的宝蓝色的果实,鲜润如玛瑙的红果,红色紫色黄色如星星般的小花,还有美如妖姬的蝴蝶,轻灵如箭的小鱼,都在!真的都在啊!
  
  那些林立的巨石,天然的屏障,魔幻的峡谷,通幽的曲径,都在。那条蕴含全部灵性的崂山的九水哦,一波三折,九曲十八潭啊,都在。九水的安静活泼激越跌宕啊,都在!那些浓绿欲滴的丛林啊,都在。不不不,它们被大自然这个大画家泼上了红的黄的蓝的白的形形色色的颜料,比梦里丰富多了,生动多了。
  
  我们从一水开始,边走边停,边拍边叹。
  
  这是一幅活动的画。你走,山也在走,你停,水还在流。不管你踏向哪里,不管你瞄向哪个角度,随便一框就是一幅绝版!这里,浓雾飘渺,山寺若隐若现,那里,晨光微露,针叶滴水成珠。这一处,似老僧入定,那一处,如将军远眺。这一峰,骆驼昂首,那一座,金龟望月。这儿,彩凤展翅,那儿,马首是瞻。这一瀑,凌空跌落,如珍珠壁帘,那一涧,流声叮咚,似鸟鸣啁啾。这一流,活泼如孩童;那一潭,安静如处子。这九水十八潭哦,水水澄澈,潭潭潋滟。在这不断活动的画册里,我恍如进入仙境的爱丽丝,不知今夕何夕了。
  
  这是一幅有生命的画。山活着,水活着,丛林绿树活着,花鸟虫鱼活着,游人玩客活着。山活出了山的样子,陡峭、刚毅、险峻,顶天立地,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水活出了水的样子,安静、激越、活泼、跌宕,滴水穿石,包容万物。如果说山是父亲,水是母亲,那么丛林绿树、花鸟虫鱼就是山水的孩子。它们在父母的怀里撒欢、耍赖、吵架、相亲相爱。扑在父亲怀里的爬山虎、赖在母亲抱里的小鱼,身着彩衣的蝴蝶,文质彬彬的竹林,绿脸的黑松,红脸的野葡萄,摇着铃铛的铃兰,哪一个不是活泼泼的生命,哪一个不美得发呆?就连游人玩客,也活出了与平时不一样的样子来。皮囊中的真我仿佛破茧的蝴蝶,扑棱棱地飞出来了。面对这山这水这人儿,你还怀疑生命的鲜活与丰沛吗?
  
  越向上走,水越清澈。远远地,听到如潮的水声,游人们加快了脚步,说是快到潮音瀑了。我们也追了上去,看见了,一挂巨大的水帘从悬崖峭壁上三折而下,声音如潮,水形像鱼鳞,怪不得潮音瀑又叫鱼鳞瀑呢。
  
  看到那对新婚的蝴蝶了吗?还有稳坐八卦的蜘蛛道士,画着神符的瓢虫,正在生育的蜻蜓,当然,还有追逐的箭鱼,慢行的蜗牛,开小火车的千足虫,还有,还有怒放的山菊,含羞的幽兰,水边的香蒲,脚下的鹅卵石,波影晃动的泉水,就连那空气,那蓝天那白云,也令人屏息。若是屏不住,吐出的浊气,就会惹恼了神仙,将美景收回,我们岂不成了罪人?我们不要做罪人,我们一家三口提着鞋子,张着嘴巴,乐呵呵地看,傻呵呵地想:要是能遇上神仙就好了,吹一口仙气,把我们变成一草一木一石,就可以永久居住在这里了。
  
  若是定居在九水,一定能得道成仙。你看啊,一水上善,二水抱一,三水大方,四水齐物,五水养生,六水坐忘,七水逍遥,八水安期,九水许由。光听名字,就恨不得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更何况九水还有十八潭,潭潭有道。清心潭的水洗心,心清欲寡;至柔潭的水洗肝,肝侠胆义;居卑潭的水洗肺、肺纳百川;无己潭的水洗眼,眼里无我;洗耳潭里的水洗耳,耳里无恶。不用这么多,只要能悟得一条,也足以成为神仙了。
  
  山有多高,水就有多高。天啊,我嘚嘚的都是些什么呀,还是自己来看吧。
  
  这是一幅会呼吸的画。能歌唱的画。会舞蹈的画。
  
  (三)美的顿悟
  
  在绝美的事物里,我只能噤声。
  
  就是现在,我回忆起来,仍然像做梦。
  
  我必须噤声。
  
  有谁信呢?现在的风景,特别是踏上人类足迹的风景,还有那么美吗?一种天然的美,屏息的美,涤洗灵魂的美,令人心疼的美,还存在吗?
  
  是存在着的。只要机缘巧合。
  
  我多么相信缘分啊。比如爱情。那么多人里面,你为什么独独选择他呢?想想看,全人类有多少人?他只是小小的分子,你也是,为什么独独你们两个相遇呢?相遇就相遇吧,为什么独独你们两个摩擦出火花?火花就火花吧,为什么独独你们两个才有爱情的荷尔蒙爱情的结晶啊?
  
  想想真是不可思议,若是其中有一个地方断了链,你们还是你们吗?爱情还是爱情吗?比如相遇那天,下点小雨啊,或是小雪啦,或是车子晚了点,“机缘”就失去了“机”字,“缘”字也就无法谈起了。或是有缘无分,你们爱的再怎么死去活来活来死去都没有用,就是不能在一起,怎么办啊?是否要唱一曲鸳鸯蝴蝶梦?还是要演一出孟姜女哭长城?
  
  美也是这样,机缘到了,自然就来了。
  
  比如九水与我。
  
  在梦境,在现实,美就在那里,我就在那里。我们相遇了,我们相知了。我被九水的清澈、甘醇、宁静、柔软打动,九水读出了我的混沌、酸涩、浮躁、坚硬。它用光影的形式,令我觉醒。
  
  那一刻,仿佛醍醐灌顶一样,我就定在哪里,傻傻的,只知道发呆。我的心啊,柔得如刚吐的丝,纯得像透明的泉。我见到流鼻涕的乞儿,忍不住要拥抱他;遇到弓背的老婆婆,忍不住要搀扶她;看到探路的盲人,忍不住要捐献出自己的眼睛。听到乌鸦舌燥,忍不住要修剪它的嗓子;看到反咬农夫的毒蛇,忍不住要拔掉它的毒牙。
  
  美就是这样。放下屠刀,立地就成佛。
  
  当现实与梦想渐行渐远,丑陋渐渐吞噬美好,善良慢慢贬值,敏感变为迟钝,柔软日渐坚硬,九水带给我的美分子就会在我的血液里穿梭游行。我的每一个细胞都被九水赤化,都会变成向往美、塑造美的同类。大脑皮层就会映射那个绝美的梦境,映射九水的震撼。
  
  时间就像刻刀,每回忆一次,九水的美就加深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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