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我的两个怪老师
在我的读书生涯中,教过我的老师前前后后有好几十位,只有两位老师特别怪,特别与众不同。
一位是我初中的历史老师,姓钟。解放前当过钟氏私立中学的校长,解放后,在县一中教历史。他知识渊博,语言风趣,很受学生欢迎。就一个毛病,有点目中无人。一次我们班上历史课,田校长自己带条椅子坐在三组后面听课。钟老师待同学坐下,看见了后面的田校长,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接下来是新课前的提问。那道题的内容我忘记了,只记得很难。他从三组第一位同学叫起,一直叫到最后一位都没答出来。我们都以为他会叫另一组同学,他竟然说:“田XX,请你讲讲看!”田校长只好站起来恭恭敬敬地回答。校长答完了,他说:“到底不愧为校长,答得好!”你说怪不怪?怪吧?
1957年大鸣大放时,在罗隆基、章乃器已被点名批判时,他还大肆鸣放,被称为“右派辞海”,划为极右分子。我还记得他反对汉字拼音化,是这么说的:“我用拼音写出一句话,请你们说出是什么意思:Shishi shishi shi shi。”大家当然说不出意思。他说:“它就是‘石氏石室食狮’,用拼音文字写出来谁能看懂呢?你们看能把汉字改成拼音文字吗?......”只有他这个怪老师才能想出这么怪的例子来。
另一位怪老师是我师范时的语文老师,姓周,北师大毕业,据他自己说参加过五四运动,是周立波的本家,是一位“名老教师”。
他房间里没有课程表,他有个规矩,有学生来搬太师椅、端茶杯,他就去上课。你看怪吧!
有一次上语文教学法,讲桌上没粉笔了,你们猜他怎么办?他将右手的食指伸进口里,蘸了点唾液,在黑板上写开了。怪吧?
有一次,他拖堂了。地理老师在教室外站了一会他才下课。五分钟后,他又回来了。他走进教室,走到讲台前,用手把地理老师推开,一边自言自语“我的扣子呢?我的扣子呢?”一边低头弯腰在地上寻找。为了一粒扣子,硬是让人上不成课。他没钱吗?不是!那时,他的月薪99元,是中学老师中最高的。你看怪吧!
他常用一个瓦沏壶打开水。一次,一个同学去给他打开水,一不小心,沏壶掉在地上,摔碎了。他硬要那同学赔了2毛钱。他说:“记住,损坏了别人的东西一定要赔!”够怪吧!
他的命运比钟老师好多了,因为在大鸣大放中,校长一直把他拉在旁边坐着,只要他说话稍有不慎,就被校长打断,硬是保住了这位“名老教师”。有位老师出了一张大字报,是张题为《盲目崇拜图》的漫画,一位穿着长袍的老师坐在太师椅上,旁边放着一把沏壶,一个穿中山装的光头跪在他面前顶礼膜拜。我们一看就知道这是讽刺校长与钟老师。
听这两位怪老师的课是一种享受,能听这两位怪老师的课是一种幸福!他们的怪,给了我很多思考,使我想了很多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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