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每一周日的傍晚,就要离家来校,晚自习后,宿舍就寝。于是,病弱的孩子,就只能在白天课余,从教室里走出来,站在无人的走廊上,等她的父亲。几天了,每第一节课的上楼,就再见一个这样的她端着小小的水杯吃药,那个衣着朴素,消瘦单薄的父亲,背对着外面的世界,端着大杯热水,看着他的孩子。两人默默无言,水杯袅袅热烟;我,从他们世界的背后,悄然走过。
外面的世界已到了晚秋,近日的迷雾,虽然从市区西河向西环一线巨大地退缩,但白露和寒凉却日甚一日,绿林的汁液已开始全面收敛,少年宜可知的叶黄叶落的秋景,缓慢而庞大的展现在这广阔的中原;夜晚的灯火有些凄迷,不知是露还是雾的缘故。浓浓的秋情秋意之里,距离学校不是很远的孤儿院里孩子们,他们宽大的院落里,有着什么样的灯线和光阴?想到那个叫做阁的女儿,那父亲在她八岁离开这个世界和她的时候,是否也是秋天呢?她的母亲早已抛她和他们而去,在她还不能记得母亲模样的幼年。
她的母亲为何要离开?那里发生了什么样的辛酸的故事?那明显受到打击的父亲,为何要拒绝他的妹妹、孩子的姑姑的资助?最后又撒手而去呢?阁儿,我尚未看清她的眉目,只知她成熟于同龄孩子之前的心灵,同样流淌着对幸福那人间亲情的朴素渴望,流淌着弱者早有的善良。我以为看遍了那些熟识的被家庭被和平遗弃的孤儿身影,却从未见过的这忽然间出现的辛酸场面,动情镜头,一齐拥簇而至,在楼梯,在教室,在秋天,在眼下。
今天,在教室见到她,她看了我一眼,她已经知道我知道她。我改过她的作文之后,为其事其情所动,便专门点了表扬的名字于她。今天她穿着湖蓝色的衣衫,梳理整洁的发侧,别着一枚菊黄的发饰,像一个正常的孩子,却又不知为何,远比他们,远远的比同龄的孩子,比他们美丽。秋天已经来了,换季的身体可还抵得住那个小小的感冒和这漫漫寒凉之中少了亲人的生活?那没有一杯热水没有一个单薄身影亲人的生活?晚上,你的被褥怎么样?白天,你的朋友如何?好吗?孩子?
远处,还有更为霜重的气息含蓄着,商议着,那西环一线巨大地退缩的浓雾,也许就要在明晨复来。但我的朋友们,我的同类,仍然可以到另外的地方,看望自己的女儿,一杯热水,一眸眼光,闪烁在灿若铜镜的旭日之天下。那轮将要反射出更多更亮更热光华、要驱逐这郊外迷雾的旭日,也会看到各个院落的里外,开满了黄色的菊花!
2004年10年20日记下的你,如今,还好吗?
2015年1月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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