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或清醒到死，或孤独终老
　　心情如此糟糕，总要想个办法发泄，而我想到了酒。就像程鹏说过的，醉了至少不会那么伤心，也可以好好睡一觉了。于是，我买了很多酒，各种啤酒和白酒。我把自己关在屋里，痛快喝着，醉了就躺在床上睡觉，醒了又喝。我只想早日解脱，连我都觉得这样下去很可怕，但也只有被酒精麻痹后，我的心才不那么痛了。
　　每个夜晚我都是这样度过，有时在家里喝的烂醉如泥，有时买醉街头，连回家的路都无法辨别。痛不欲生，堕落，自暴自弃，得过且过，好像这些词都和我挂钩，我彻底变成了另一个人。
　　没几天，家里也变得很乱。书籍满地都是，桌上堆积着各种酒瓶，墙角里挂满了蜘蛛网，整个房间里都弥漫着一股让人不愉快的气味。如果清醒只会让自己心痛，我还不如让自己变得颓靡。我就和这间凌乱的房间一样，在等待着被毁灭的机会。也不知这样持续了多久，我的形容渐渐消瘦，满嘴胡渣，连以前我很在意的头发现在也是油腻不堪。
　　这天下午，我同往常一样，坐在床上并倚靠在墙上拿着啤酒瓶喝着。正当我觉得有点微醺的时候，忽然看见门被打开，有人走了进来。她慢慢向我走进，我才看清是肖然。
　　“咦，你这现在怎么变得这么乱呀，到处脏兮兮的，还满屋酒气。”说着，肖然用手在鼻前轻扇几下，又朝前走了几步，略微弯下腰看着我喝的通红的脸。“发生什么事了吗？你怎么喝这么多酒。”
　　说完，肖然就想从我手中拿走酒瓶，我的手向后缩了一下，只是看着她，没有说话。
　　肖然有点不好意思地退了一步，看着我轻微笑了下。然后弯下腰，帮我收拾地上的书，她每捡起一本，总会用纸擦去上面的灰尘，然后把它们轻轻叠放在旁边的凳子上。接着，肖然站起身，走到我书桌前，把我的酒瓶一一摆好，准备拿出去丢进垃圾桶里。
　　“肖然，我的事你不要管，就让我这样自生自灭吧。”我用微醉的语气说着，说完还打了个嗝，接着就是满嘴酒气。
　　听完我的话后，肖然停下了手里的工作，然后她很安静看着我，大约一分钟后，肖然才开口说话。“你怎么可以这样呢？闻杰，不管遇到什么事，也不能这样折磨自己呀。你要是心里不舒服的话，可以说出来呀。”
　　“你不懂，我清醒着也是心痛，不如这样痛痛快快喝着，哪怕喝死也好，这样就解脱了。”
　　“解脱！你这是哪门子的解脱！你现在这个样子要是让你父母看见了，他们该有多心疼，你知不知道？”肖然很严厉说着，我可以感觉到她有些生气了。
　　“都这个时候了，我顾不了那么多了，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醉后心里很舒服。”我苦笑了几声。
　　“你还笑得出来，要不是我今天来你这里，恐怕你喝死了也没人知道……”肖然哽咽了。
　　不知为什么，这个时候我可以那么清晰看见一颗眼泪从她眼角慢慢流出，然后划过脸颊，最后流进了她的嘴角里。
　　我转过头来，又拿起酒瓶，接着咕嘟咕嘟喝了起来。我可以感觉我的眼泪顺着酒瓶流进了我的心里。
　　“不要喝了，你真想把自己喝死呀！”肖然这时哭出声来，她用手捂着嘴，泪水不停流了出来。“你这样折磨自己，怎么对得起你的父母和那些朋友呢。”
　　我看着眼前流泪的肖然，第一次看见她哭，我的心也会那么痛。于是，我又大口又喝了起来。
　　肖然这时一个箭步跨到我面前，左手握着酒瓶的底部，便往后扯，而我第一反应就是紧紧拿着酒瓶。肖然松开手，接着她的右手举到半空，就像一条闪电划过夜空一样，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已经重重落在我脸上。我的脸顿时觉得一阵热，半边脸都有麻麻的感觉。
　　我稍稍低下头，用一只手捂着脸，松开了手里的酒瓶。肖然拿起酒瓶，然后对着酒瓶就喝了起来，喝完后她把酒瓶狠狠摔在地上。“想喝的话，我陪你！”说完，肖然哭着摔门跑开了。
　　“肖然，不要走，对不起，我错了！”我连忙起身出去追肖然，我刚东摇西歪走到门外，发现肖然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我哭着回到屋里，拿起那些酒瓶，全部扔了出去。
　　也不知是因为肖然那重重的一耳光，还是我看见了她伤心流泪的样子。总之，我慢慢振作了起来，我把自己的房间重新收拾了一下，并准备过几天去找工作。但那天后，我再也没见到过肖然，打她的电话总是打不通，去学校也找不到她。我想，她肯定是对我失望至极，才不肯见我的。
　　我心想，如果让肖然看见我的努力，她一定会原谅我的！于是，我拿着简历，不顾天气炎热，满大街地跑，去找一份比较满意的工作。
　　但结果总没有想象中的好，我连连碰壁，被好几家公司拒之门外。我心灰意冷走在街道里，看着远处的夕阳笼罩着整座城市，第一次觉得这里是那么美。
　　在一个街角处，我偶遇了柏雪。这么久没见了，却会在这里碰头，我觉得有点意外。我原本打算装作没看见她，然后埋着头继续赶路。
　　“闻杰，这么久没见了，你最近还好吗？”说完，柏雪朝我走了过来。
　　我停了下来，有点不好意思对她笑了笑，然后点点头，只是“恩”了声。
　　让我感到惊讶的是，柏雪这次没再像以前那样打扮的那么浓妆，而是穿着一条长长的连衣裙，只是化了淡淡的妆。
　　“闻杰，你还在恨我吗？我已经知道自己错了，我那样做伤了你们的心，我心里很愧疚。”说完，柏雪的脸上慢慢泛起了红晕，稍微低了低头。
　　“我……我没有，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看着满心内疚的柏雪，真想不到她也会有如此真诚的一面，我不禁心生叹息。
　　柏雪“恩”了一声，然后对我笑了笑。
　　“你找到工作了吗？我现在只是连连碰壁，都有点对自己失望了。”说完，我轻声叹了口气。
　　“恩，我在一家服装公司里做模特，那里的经理他人很好，对我也很好，我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你也不要失望了，总会有机会的。”说完，柏雪冲我一笑，我此刻觉得那是孩童般纯真的笑。
　　“谢谢你的鼓励，你和你男朋友现在还好吧。”我看着柏雪也笑了笑。
　　“我和他早就分手了，他从监狱里出来后变了，他不但喜欢抽烟酗酒，还对我发脾气，有时还动手打我……”柏雪没再说下去，她眼神里透露出淡淡的失落。
　　听完她的话后，我脸上的笑容立马消失了。我本想说些话安慰她的情绪，可我此刻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觉得大脑里有很多种情绪在徘徊，这样的结果是她自食其果吗？还是……？但看着眼前的柏雪，我不禁心生怜悯。
　　“这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以前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小丑一样，每天穿着奇形怪状的衣服，在渺小的舞台上跳着滑稽搞怪的舞蹈，看着观众一个个捧腹大笑，卸下厚厚的装束后，才发现我的眼角一直挂着一颗眼泪……”说完，柏雪抬头看着远处的天空，夕阳在她脸上慢慢淡化出时光的颜色。
　　“其实你是幸运的，至少现在找到了一份还不错的工作。我原以为我的生活会轰轰烈烈，没想到会这般平庸。”
　　“现在还早呢，以前邵华当着我的面就说你做事很用心，未来一定会前途无量的。”刚说完，柏雪忽然变得支支吾吾了。“我……我对不起邵华，他家虽有钱，但他和别人不一样，不会依仗家里的钱财而欺压别人，他对人很真诚，我却那样对他，还说出那些话伤他的心……”说着，柏雪流下了眼泪，泪水在她布满阳光的脸上缓缓流着。
　　我拿出一张纸，递给她。“都过去了，不要哭了，邵华会原谅你的。”
　　柏雪接过纸巾，轻轻擦了下脸上的泪水，淡淡笑了。“只是我一直没勇气当着他的面求他原谅我，我没有奢求他会重新接受我，我只想他一句原谅的话语。”
　　看着眼前的柏雪，我脑海里竟然浮现了曾经我们几个一块玩耍时的情景，像黑白无声电影似的，虽然每个人的表情都是那么欢快，但身体里的某些东西被捆绑了。不过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慵懒的岁月在每个人的身上都烙下了印子，青春年少的时光早已偷偷走远。
　　“我最近也没和他联系过，不过邵华是真心喜欢你，我相信他肯定会原谅你的。”我眼角里充满了笑意。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的话，我就不会那么蛮横任性了，但我没得选择。还有徐静，她一直把我当作亲姐姐看待的，这一点我比谁都清楚，可我当时被嫉妒蒙蔽了双眼，才会做出那些荒唐的事。日后，我一定要亲自到她面前，不管她接受与否，我都要对她说出我的歉意。”柏雪很诚恳说着。
　　“上次我在校园里碰见了徐静，我当时提及了你，她说她已经不恨了。所以你也不用一直这样自责了，这样活着多累呀。”我用很温柔的语气安慰着柏雪。
　　柏雪“恩”了一声，然后笑了笑，接着说：“我有半年多没回去过了，我怕我看到物是人非的校园，我会忍不住伤心。”
　　听完柏雪的话。我才明白，人心都是肉长的，原来并不是每个人都是你看到的那么冷酷无情，他们都有颗滚烫的内心，被针扎伤后，都会痛，会流泪。
　　“我前几天回去过一次，学校正规化着改建，有些房屋都拆迁了，准备修建更高大的楼房，校园里都是些年轻的面孔。”说完，我深深吸了口气。
　　“时间过得可真快呀。”柏雪和我相视一笑。“闻杰，晚上有个时装展，我要提前回去准备一下了。”说完，柏雪和我挥挥手，转身走入了不远处一条宽阔的街道里，慢慢从我视线里消失。
　　看着柏雪消失的身影，我脑海里忽然闪现了一些明亮却又不可名状类似信念的想法。我对自己笑了笑，转身走向了和柏雪相反的街道里。
　　接下来，我变得更加有动力了。每天拿着简历，顶着一个大太阳，出入人才市场和各种对口公司应聘工作，追寻我的人生梦想。虽然我总是汗流浃背，还不时被他们拒之门外，但我丝毫没再退缩。我想这是上天对我的考验，如果我可以坚持到底，没有什么是不可超越的，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了。
　　日子虽苦，但生活变得充实起来。
　　

赞(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