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 居
胡治平
村子不大,就几十来户人家,傍河而落,房屋新式老样,参差不齐,仄仄斜斜坐落,且极不规格,但成为苍茫山色中点燃寂寞的风景。
清晨起来,打开屋门,一眼便望见那青翠的远山了,若逼人而来;而淡淡的雾气却在山里浮游着,若仙女的轻纱般,更给人以无限的爱意。止不住内心一股莫名的冲动,便“哟嗬----”喊了起来,那声儿拖了好长尾巴,止住了,不想青山也传来了”哟嗬----”声,这是回声呢,好长时间才悠悠消失了音韵。
担了水桶,踩着青石条铺就的路径,一步一声响,往流淌不息的小河里去担水,两只水桶均担得满满的,即使走得再快,那水也一点儿不落出来,就只在水桶里漾着一圈一圈柔软的涟漪。
袅袅的炊烟升起来了,“依依墟里烟”,是么?那太阳就半遮红脸地爬上了山坡,样儿羞羞的,像一位刚过门的新媳妇儿。晨鸟鸣得更欢了,婉转流连。一滴晨露,折射着太阳的光芒,从一枚树叶的尖儿上滑落下来,跌在地上,碎了。
春日里,憔悴了一冬的小河饱涨丰满起来了。两岸的杨柳,半吐绿芽,如一枚枚绿色的音符儿,心里便感觉有什么在缓缓地飘过。山上,那一根根翠竹比冬日里绿得更深了,如一支支喷吐而出的绿色火焰。农人们扛着闪光的犁铧,耕耘在阡陌纵横的田野上。
好热的天气啊,一只蝉儿深藏在一棵绿树中,“唧哟唧哟”地叫得烦人;瞅准那树,一脚踹去,震得树叶哗哗价响,那蝉儿便“唧----”一声打个旋儿飞走了,一时又听见村里传来了鸡的细吟。
不知何时,小河边来了一群顽童,脱光了衣裤,在水里玩得悠哉乐哉。就有大人执着竹枝来了:“成天价就知道在水里玩,生病了又要找医生,看我不揍你?”立刻如一窝蜂散了。
晚霞在西天烧得正旺,水牛撑着圆鼓鼓的肚皮归来了。夜风真的很温柔,月如玉盘,有辣辣的情歌在如乳汁的月色里浮起。小河之水潺潺湲湲,有男女在月光下相相依相偎,卿卿我我,共话缠绵。
村西头的枣儿熟了,有顽童努力地爬上树去,摘了放入口中“咯吱咯吱”大嚼。枣树的主人瞥见了,呐喊一声:“哪个害人精又在摘我的枣子,看我不撕你那那嘴?”树上的听见了,“扑嗒”一声落下来,震得脚片子生疼,急急遁去。
黄昏时分,一位妇人在村中骂街了,事体乃她的两只每日下蛋母鸡不幸食毒命殒。她一手提两只身僵脖硬母鸡,一手指天戳地,双足并顿,满口污言秽语,唾沫飞溅,很动人心弦,像在演戏。俄顷,便有好事者前至围观,询这问那,口称如此好鸡,死之实足惜,样儿深表同情。晚饭桌上就多了一盘鸡肉,儿子捉鸡腿而大嚼,老子喝光了一瓶家酿的谷酒。
夜深了,湫隘的巷子里响起了脚步声,一个苍老的声音喊:“回来啊----”一个年轻的声音应:“回来啦----”夹杂着狺狺的狗咬。那声音总让人感到夜是如此深邃、绵长。
冬日里,太阳暖和和的。鞭炮声炸醒了小村的宁静,原来是村东头的一位韶华女子嫁人了。母女俩抱头而哭,鼻涕一把泪一把;不明真相,问及,解释此乃哭发之意。哭为何发?末了还是不明,但见送嫁者已排成了一支五彩缤纷的队伍,喇叭呜哩哇啦,吹天吹地。
一夜北风寒,彤云则厚积。一家人围着温暖的火炉,闲话隆冬;举眼望窗外时,那雪下得正紧,纷纷乱乱,却落地无声息。翌日清晨,开门而望,积雪尺余,玉树琼妆,妖娆无比。
站在雪地上,仰望天空,鸟迹绝无。顽童们还未涉足雪地,远远望去,那条半绕村庄的小河,瘦瘦的,在雪地上无声得楚楚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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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西省浮梁县西湖乡柘坪小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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