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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土随想

                                      胡治平

思乡于我而言真的是一件极其奢侈的事情，一个从出生到成长从未离开过故土的人，心中能有那份浓浓的乡愁吗？读唐代诗人贺知章《回乡偶书》中“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的诗句，心里满是羡慕。诗人小时候就离开了家乡，在异地飘泊，距离产生美，于是那片给予他生命的故土便成了一种难解的情结。还有李白，只要是热血男儿，谁不羡慕诗人那种仗剑浪迹天涯的浪漫主义情怀？

在瓷都上师范的三年，我和故土算是作了一次短暂的别离，从空间上来说，并不远，只有一百多里路程，何况每年寒暑假三个月的时间都要回家，对故土谈不上那么深深的思念。虽说也写过几篇乡愁类的文字，到底缺少了那份情怀，不免有为文造情之嫌，流于浅薄。师范毕业后，回乡当了一位教师，一教就是十几年，青春逝去，激情不在，其间有太多伤感。也曾有过走出故土的机会，一次是承蒙一位领导看重，调去市郊任教，条件比我所处的乡镇要好得多；还有一次是去南方闯荡，携着一纸文凭，带着几本在刊物上发表的文字，也得到了一位私立学校校长的看重，笔试说课后都很满意，不几天就接到了录用电话，但父母死活不同意，便罢了。我就这样被故土搁浅了，虽有着飘泊的心，但找不着飘泊的路！

走不出故土，从某种意义上说，多少也可视作一种无能的表现，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好男儿志在四方嘛。故土应该是一个摇篮，给予我们生命的初始，然后我们就要背负起行囊走出去，作一次精神上的大逃离，然后在一个很远的地方来一个遥望的姿势。“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 ，是为那些远离故土的心灵写的，那份美丽不属于我，好像没有资格。故土真的是要长别离的，那些抒写故土的文字，我读来真的并无太多感动，我早已看惯了故土上那些生生死死的事，一个耄耋之年的老人告别了，又一个新的生命呱呱坠地了，是那样激不起我情感的波痕。

只是在外艰辛创业的弟弟一踏上故土便作一种欢喜状。他从瓷都一家企业走出后，先是去了深圳，打拼了好多年，又辗转到了上海，一晃又是好几年，如今终于注册了一家资金百万元的私营企业。因为有我在家守护父母，弟弟很少回来。在父母眼里，弟弟是个不听话的孩子，没有我孝顺，父母不知道我心里的苦楚，不知道我心里是多么的羡慕弟弟。弟弟回来了，母亲去洗衣服，他便厮跟了去孩时玩耍的小河；我去菜园里锄草，他便厮跟了去菜园里，看看这，摸摸那；谈起村里哪些老人去世了，他便心生伤感；看见鼻涕满脸的小孩子来我家门前玩，便问是谁家的“新生代” ，并且高兴地拿出买回来的巧克力递过去。

故土上的人都亲吗？故土上的事都美吗？不！至少在我眼里是这样，或许是我与故土的距离太近了吧。天旱了，为了往稻田里灌水，邻里之间，打得头破血流。“东瓜”家的一块地的红辣椒一夜之间被偷得精光，辣椒藤被踩倒无数，“东瓜”的老婆清晨起来脸不洗头不梳，沿着巷子骂了一个早上，嗓子都嘶哑了。两个女人不知为何事吵起来了，一个女人骂：“你心坏啊，不是坏咋生了三只小母鸡？看看我，三只漂亮的小公鸡！”另一个女人气得两眼翻白，当场昏倒。一男子去偷别人山上的树木，被人捉贼拿赃，俩人撕打起来，偷盗者举起柴刀就将人给劈死了，进了监狱。……故土于我真的是缺少了遥望！

贫穷、狭隘、落后，就是我活着的这片故土。于是他走了，她也走了，为了孩子上学，或许为了有一座较好些的住房，不得不去异乡打工挣钱，这并不能算是精神上的逃离，仅仅是因为对物质的实际需求。一个人应该对故土有一个大的精神突围，才不愧是一个热血男儿，故土应该是作为精神家园的东西。其实每个人心中都有一片精神故土，即便他生活在繁华喧嚣的都市，从你的精神故土上突围出去，这本身就需要一种极大的能量，不然，你将固守于此，惟剩一种垂垂老矣的心境。

你走了，潇洒地提起行李，傲视前方，作为物质的身体，回来也罢，不回来也罢，故土将作为你精神的原动力而存在，总之，你的生命便因此而丰盈了，身后的故土就像你曾经握过的红酥手，将成为你心中永不凋零的花朵，在你的心里变得唯美起来，模糊了，也更清晰了。累了，败了，就在精神故土上歇息歇息，积蓄力量，那里永远有你白发皤然的老母，永远是你灵魂栖息的地方。

一个不能走出故土的人，在精神上是贫穷的，我就是那个贫穷的人！

2006年3月

           （总字数：16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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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西省浮梁县西湖乡柘坪小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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