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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童年(3):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时间:2014/10/24 作者: 闲人的闲言碎语 热度: 79219

    最近,微信上热传着“正在老去还在奋斗的60后”的帖子。60后的童年生活是一幅怎样的光景?看看李玉和在《红灯记》里的经典唱词就知道了。“提篮小卖拾煤渣,担水劈柴也靠她。里里外外一把手,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捡煤渣:那时候家家户户虽然都用上了煤灶,但是没有几家人能够买得起原煤,燃料的主要来源就是依靠家里的小孩去捡煤渣。部分原煤经过一次燃烧后并不能完全燃尽,拾回家后掺杂着原煤一起使用还可以生火做饭。我们称这种未完全燃烧的煤炭为“二煤炭”。
     捡煤渣是一个苦活儿。一帮孩子放学后守候在食品厂、糖厂一类的中大型工厂外面,拎着五花八门的工具如背篓、菜篮等,眼巴巴地等着工厂打开后门倾倒煤渣。“哗啦!”工厂的车倒下一整车刚从炉膛里扒出来的煤渣。孩子们蜂拥而上,你推我搡。我们不仅要能迅速地判断出哪些煤渣是已经完全燃烧的死煤炭,哪些是尚能再次燃烧的二煤炭,还得眼疾手快地把二煤炭迅速地扒拉到自己的篮子里。那些煤渣仍然有着很高的温度,我们就不时地左右手倒腾着将其挪到篮子里。有时也会不小心把自己的手烫起一个大泡,于是,朝自己的手上吐上一大口唾沫就算是烫伤药了。
     家里一般会派出身强力壮的男孩子去捡煤渣。可是,我家里排行前面的就是俩女孩,所以这项艰巨的任务就落在了我和姐姐身上。那时的我矮小瘦弱,胆小怕事,绝对不敢和男孩子争抢,每次都是姐姐担当起在前面冲锋陷阵的凶狠角色。她将争抢到的二煤炭刨到自己身后,我就立即将其捡拾到背篓里。有时,那些男孩子看到我们只有两个女孩,会很霸道地将我们刨到身后的二煤炭直接搂到他们的篮子里,这个时候,我只会咧开嘴哭,姐姐就会勇敢地冲上去和他们拼打。
     等到工厂的煤渣倒完,我们也能捡到一筐半篓的二煤炭了。这时再看看孩子们,每个人的脸上盖满了厚厚的煤灰,汗水冲刷出来的一道道印迹活像一个个鬼符,令人既心酸又好笑。
     抬水:自来水在七十年代尚未普及到每家每户,于是,担水就是一个家庭的重体力活之一。在我家里,由于爸爸工作繁忙,妈妈常年卧病在床,本来这项应该由大人承担的重活就责无旁贷地落到了我和姐姐的肩上。可是,那会儿我们都很矮很瘦小,根本没有力气担起一整桶水,只能由俩姐妹共同抬一桶水。
抬水的地点真心不近,最近的地方是妈妈单位的食堂,最远的地方是河边或井边。当时食堂的自来水是定时开放的,食堂的那个蓄水池又深不见底,我们每次都要爬到蓄水池的墙上面去,用勺子一勺一勺地把水舀到桶里。由于家属多水少,食堂的大师傅就特别地不耐烦,对我们十分凶恶霸道,有几次我都差点被他吓得掉到池子里去了。这个深不可测的蓄水池是我又一个童年恐惧的来源。
     抬水不仅是体力活,更是技术活。一前一后的两个人必须要保持步调的高度一致,才能保证水不洒出桶外。同时个子矮的人应该走在前面,个子高的人走在后面,这样视线就比较开阔。当然,我肯定是走在前面的那个人,但是由于我个子小,步伐也小,姐姐在后面就会等得很不耐烦,由此一来,每次抬水我俩必然要吵架。真心不容易呀,抬水不仅磨练着我的身体,还让我的精神遭受着折磨。
     抬水当然也有十分欢乐的时候,那就是到一个叫“龙王庙”的地方。“龙王庙”其实是由两口井组成的一组水井,偎依在梅江河畔,水井的上方是险恶陡峭的悬崖,一道狭窄崎岖的石阶是唯一通到井边的道路。井水从石壁的深处涓涓流出,清洌见底,甜入心肺。担着空桶下去的时候还比较轻松,当水桶装满了水,一个壮汉都需要中途歇上一歇才能将水担到高高的岸边。可以想象,两个小女孩要把一桶水抬上岸边得经历怎样的艰辛。即便如此,我仍然愿意走远远的路,顶着暴晒的烈日或冷冽的寒风来到“龙王庙”担水,因为那里的风光是那么的清秀,那么的美丽。
     洗衣洗菜:在一个家庭里,洗衣洗菜这样的活铁定是女孩子们份内的事,我家也不例外。我们不仅要洗自己的衣服,还得洗爸爸妈妈又大又厚的衣服,每个月还得拆洗一次被单床单。因为吃水都得从河里担来,自然是不舍得用担来的水在家里洗衣洗菜了,因此,我们都是将菜或衣服背到河里去洗的。
     有一条河自南向北绕城而过,包围了大半个城区。我家住在东边,无论向南还是向北去到河边,都要走不少的路程,但这也阻挡不了我们喜欢去河边的热情,因为,如果是夏天,我们可以趁机在河里泡泡,捞捞小鱼小虾。那种畅快自成年后就再也没有享受过了。
    夏天去河边自然无比舒适惬意,冬天就是十足的苦差事了。刺骨的北风直往衣领里面灌,河面几乎结冰了,握着衣棒槌的手已经冻僵,上面长满了大大小小、溃烂流脓的冻疮。每一次棒槌撞击石面、敲打衣服带来的震动都会让冻疮重新裂开,鲜红的血渗透出来。痛,是钻心的。
     更加让人难忘的、羞臊的是一次尿裤子的经历。因为去一次河边不容易,我们一般都会带很多衣服和菜去洗,一次大概需要三四个小时。河边都是少有人家的,也就很少有厕所可以借用了。那是冬天,中途我特别想上厕所,但又不敢扔下衣服跑去远处的人家,只有拼死憋着。等到我终于将一背篓衣服洗完,在路边借到一间厕所时,我已经完全不能控制自己了。我穿着尿湿的冰冷的棉裤回到了家里,妈妈看到我,抱着我流下了酸楚的泪水。
     写到这里,我不禁偷笑起来,因为我想起了一个防尿利器——尿不湿。如果那时我穿上了尿不湿,让我在河边洗上一天一夜的衣服都无所畏惧。现在的孩子真幸福,俺戴上尿不湿,说尿就尿,说不尿就不尿,耶!
     打零工:我的同龄人应该都有打零工的经历吧,至少我自己做过以下零工:做冰棍、卖冰棍、缝麻袋、敲碎石、腌梅李子、剥橘子皮、打马草、挖草药、捡废品......这些零工都给我带来了一定的经济效益,换回了三几元钱。打零工换来的收入大部分上缴家庭国库所有,剩下的一点可以自己支配。我记得用这个钱买过书、买过文具,最奢侈的是缝了一件花罩衫,那是我最喜欢的一件衣服。
     穷人的孩子真的是早当家。有了这些磨砺,现在即便是亚力山大的困难摆在面前,我也毫不胆怯。我感谢这样的艰难,这样的磨练,这样的成长。正因如此,才有了我们这帮永不言弃、还在奋斗的60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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