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
今天早上去理发,阳光很明媚,很晃眼。
路过两旁的香樟树时,一大片投下的阴影是暗淡的,阳光被树叶裁剪成大大小小的光斑,如同夜空中的繁星。高而漆黑的路灯伫立在那儿,一抚手而过就是厚厚的灰。下面与地砖接嵌的缝隙里,可以看见嫩绿的小草,上面是倒垂着的碧绿的树枝,没有秋风萧瑟,没有飞红落黄。呵,秋天呵,我想。
一片翠绿的叶子飘到路灯上,没有激起一层轻薄的灰。
世界乱了,我也乱了。
从理发店出来的时候,头发上残留着洗发后的水。我突然想起那些被剪下的头发,好像秋天落下的绿叶。昨天晚上下了很大的雨,雨水“淅淅沥沥”地倾倒下来。我撑着伞走在路上。路边的灯光有些昏暗,一点点地被雨线分割,轰裂成模糊的光团。路灯被冲刷得更干净、更深邃。我停下脚步,站在灯下时,忽然想起从前的一些人,一些事。当我在起步时,已经不再记得了。很多时候,我们身不由己地忘记一些过往,遗忘,本身就是人的一大功能,说不清是好是坏。阳光丝丝缕缕地浸入我的整个眼眶,整个灵魂。一阵秋风吹来,头上就冷飕飕的。冷?我顿时打了个激灵,我有多久没有感到冷了。想起前几天出操时,徐玮晨见我依然穿着短袖,不由惊诧道:“严老黑,你不冷吗?”我打了个哈哈,说:“虚伪晨,你才冷呢。”
冷吗?现在想起这件事,才觉得寒风刺骨。路过那个路灯时,上面的落叶没有了,也不知道哪个角落了盼望这个与那个。
秋天还是来了啊。
记得前天晚上,我正在等我同桌复印好阅读理解,在文具店外的小吃摊前,油锅里正沸腾着,旁边安装的具灯放出橙黄色的光,笼罩在油光上。祝成宇突然指着旁边一位陌生的女生说:“看,那是路妍妍。”“啊——”我拖着长长的鼻音。“小学同学路妍妍嘛。”我又仔细的观察她,最终得出一个结论:我不认识她。
陈秋晗复印完后,我和许艳红送她回家,我们一路谈着一些事情。这时,我非常突兀地来了一句“我刚才遇见小学同学了”。陈秋晗听了十分欢欣雀跃,激动地说:“是谁,快说,我最近对名字特感兴趣。”我想了想,很认真地说:“就不告诉你。”许艳红在一旁不停地呵呵。其实,当时我是一时没有想起她的名字。撒谎已成为我的惯用手段,我欺骗其他人直至欺骗我自己。像许多学生一样,我们一点一点地忘记一些事情,比如路妍妍。他们就像一缕缕断发,落下。我们为什么总是看不见过去,因为记忆升华、凝华。我们从未问过自己理由是什么。理由是什么?我看见匆匆路过的人、车,看见大片大片闪烁的镁光灯,心中就有了答案。
很多学生说自己学业沉重。是啊,是挺沉重的。在上上个星期天,同桌在上语文课时突然哭得稀里哗啦说她承受不了重压。我尝试着去开导她,尽管我知道效果不大,但至少可以让她心情好些。自开学以来,每次她自认为考得不好而自怨自艾,我就用一切委婉的方法去释放她——橘子故事、漂流瓶的故事……以至于最终我发现自己讲故事很有韵味,就四处讲故事去了。然而不知是前天还是大前天,同桌突然说道:“关你什么事,我妨碍你了?”一瞬间,刺痛感麻痹了我的整个大脑,但一瞬间也就一瞬间。也许是操之过急了,我想。这使我想起一些很久远、很寂静的回忆,因而沉默了整个下午。
那天送陈秋晗回家时,我和许艳红继续同路回家,她突然盯着路旁灌木丛里的灯。我说,呵呵。
一层氤氲的光从枝叶间弥漫出来,真的,好美。
在那次语文课上,我在作文里写:“有时为了宣泄情感,我想通过笔触,然而很多时候,还未来得及提笔,一滴泪就被挤下来了。但这只是流泪,不是哭。有人是哭了,真真正正地哭了,不只是流下两行清泪,而是来自整个心魂的叹息与嘤咛。”
到家后下到车库,习惯性地跺了跺脚,声控灯却并未亮,才想起已经坏了好几天了。在狭长而黝黑的过道里,我一个人走着。
当天晚上,不知灯火通明,还是灯火阑珊,只隐隐约约记得教室的灯忽明忽暗……
后记
最近脾气变得很暴躁。
在同桌一时口快时,我几乎要爆发了,还好我的理智尚存,在一次次喘息后逐渐压抑下来,我想,当时我的表情一定很狰狞。在上面我说我沉默了整个下午,同桌因此而有些自责。其实这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不是那种记仇的人,也不会因为任何人而有太多的情绪波动。但,我总是因为一点小事儿动情,即使一草一木,我也会对过去的一些事情又不一样的感受。说好听点我是一个情感丰富的人,说难听点就是神经病。
前段时间我不停问自己为什么会变得这样,现在我有了答案:我太久没有发泄了。
太久是多久?我也不知道。我有多久没有流泪了,我也不知道。
现在用这次机会,我把一切的情感都一股脑地倒出来,我知道有很多人都跟我有同样的困扰,因此我把它写下来。尽管我不知道谁会看见,他们有什么样的性格,但我仍希望有一些人能够在看完这篇文章后放松许多,也希望一些像我同桌一样有相同想法的人能够明白一些事。
最终送一句话:
我们的整个青春就像一盏灯,也许它会一时亮,一时熄,也许它会停电或者崩坏,但它曾经亮过,曾经热过。无论何时何地,哪怕冰天雪地,鸟兽尽散,只要我们拥抱着残存的光和热,就不会感到孤单与害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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